第7章 戴高帽

第07章 第7章 戴高帽

1.7高帽子——戴上了想摘得撕掉一層皮

春風和煦,吹動周慧鬓角的發釵垂下的珍珠流蘇,将她緊張的美顏襯托得加楚楚可憐。

周慧捏緊姜南風的手,急聲追問:“玉鶴,阿娘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千萬不要為了離宮而冒險。”

姜南風反握住母親的手,輕拍幾下,安撫道:“母親別怕,我臨時耍了點小花招而已。”

周慧扯回手,繃着臉:“少對我玩春秋筆法。”

“母親別氣,聽我細說。”姜南風直接坐在周慧身邊笑道,“父親當初作為聘禮送給母親的那塊玉佩,我臨時交給知著了,讓他帶着去組織扶桑殿裏宮人,順便把郭将軍幼子的屍體收殓。”

前頭的事情,姜南風已經和周慧說過,唯一隐瞞的部分只有“玉佩”。

這塊姜家的家傳寶玉作為聘禮到了周慧手中。

換句話說,不論誰帶着姜家的玉佩,看到玉佩的人都會認為對方是周慧的人,說的話是周慧的意思,擔任的職務是周慧為他求而來的。

扶桑殿乃帝王居所。

在扶桑殿伺候的內侍和宮女照看魏王的衣食住行,稍有不慎便能無聲無息的要了魏王的性命!

這樣的位置不放自己培養的心腹卻拿來讨好女人?

因此,夏王看到的是,魏王色令智昏,為了表現對周慧的愛意,連命都交到周慧手裏了。

姜南風把炕桌上擺放的插瓶重新整理一番,略停頓給母親時間想清楚其中關鍵後說:“我雖不知往事細節,但這幾位枭雄都傾慕母親、争風吃醋的事情,我是有所耳聞的。”

姜南風眼中漸漸氤氲出一層陰森的惡意:“既然夏王非要裝做對母親深情款款,那就撕了他的假面——夏王不是也說自己愛慕母親多年嗎?我倒要看看夏王如何做才能比魏王對母親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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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著當然不是扶桑宮的首領太監,但這不妨礙姜南風誤導夏王。

周慧不自信地問:“要是蕭淵真把知著留下當扶桑宮的首領太監怎麽辦?”

姜南風聞言一陣哈哈大笑,笑過後,他眼神更冷了。

他低聲說:“母親,我來之前剛從蕭淵嫡子的閑話中猜到一個秘密——繼承了遼東女爵位置的夏王妃在三個月之前被夏王逼死了。”

周慧臉上一白,越發确定蕭淵不是個能托付終身的男人。

姜南風:“蕭燧以為他母親被逼死是因為夏王要給您騰出正妻的位置,但依我看,蕭淵只怕是不希望以後跟遼東劉氏翻臉時,被正妻指着鼻子大罵 ‘你蕭家的江山是我遼東劉家打下來的’。”

周慧略一思考就點頭認可了兒子的推斷。

夏王要來見周慧,卻連府上那群與周慧面貌類似的姬妾都想不起來處理,難道他就能特意為了周慧逼死正妻?

“所以,夏王這種既要權勢又要名望的僞君子絕不敢讓您的人近身伺候。”姜南風信心十足的表示,“夏王肯定會盡快找由頭把知著送回來,您就放心吧。”

周慧相信兒子對人心的判斷。

周慧撫着胸口:“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打算?”

姜南風遲疑片刻才說:“其他還需母親再堅持幾天不對夏王開門。”

“好。”周慧一口答應。

姜南風徹底放心了:“大朝每旬一開,距離下旬的大朝還有六天。到時候我要送夏王一份大禮。”

姜南風對母親眨眨眼,“到時候我就能帶母親離宮了。”

夏王肯定不會出錢給魏王在洛陽城附近修建帝王陵墓,魏王的屍體就得葬回老家,魏王三名親子散落各地,能按照規制給魏王屍體扶靈回鄉的自然就只剩下姜南風這位“繼子”了。

周慧聽到兒子的計劃,臉上森*晚*整*理愁雲被徹底剝落,笑意盈盈地點頭:“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忽然晃了晃,姜南風趕忙扶住母親,避免她摔倒。

他急着問:“母親病了——不,難道有身孕了?那我可得好好籌謀一番了。”

“別胡說!是餓的。我生你的時候壞了身子,不可能再有身孕的。”周慧站穩之後打了兒子一下。

姜南風趕緊扶着母親坐下休息,在自己臉上輕拍兩下贖罪。

周慧看兒子彩衣娛親,重新笑起來。

姜南風捧來桌面上的糕點:“一盤就四塊,不多,母親都用了。路上很辛苦,不管有沒有,您都得把自己養壯了才行。”

周慧多日未曾好好進食,對着點心竟然覺得有點惡心,但想到能從此飛出這座紅牆金瓦的牢籠,她撚了一塊點心,強逼着自己把點心全吃了。

事情果如姜南風所料,夏王甚至沒能忍耐到晚上,過申時,知著就帶了一群宮人捧着金銀珠玉、寶器珍玩、香料布匹、稀世藥材前來鳳鳴殿。

東西和知著,姜南風做主收下了,眼生的仆婦則被他直接趕走。

姜南風自今日起,直接在鳳鳴殿住下,連着盤桓幾日不走。

六天後,扶桑殿大朝。

夏王張開雙臂等宮女伺候穿衣,側着眼睛詢問心腹:“燕回,姜南風來了嗎?”

燕回頓時臉一黑:“玉鶴公子這些日子都不給臣開門,但臣一提今日大朝,他馬上答應了。”

夏王尴尬地笑了幾聲,連忙轉移話題:“王後呢?她每天都好好用飯了嗎?”

“三餐、茶點、飲品,收回的時候都吃的幹幹淨淨,想來‘魏王後’很喜歡。”燕回語氣越發嘲諷。

夏王把為他穿衣的宮女都趕出去,對燕回問:“你又動什麽火氣?”

燕回怒氣沖沖地指着鳳栖宮的方向說:“那妖婦的兒子口口聲聲對大王說妖婦茶飯不思,可她哪有一樣不吃的!分明是圍城後物資不足,她挑食吃不下!大王不可再縱容這妖婦了,快快把她趕走吧。”

夏王被心腹罵的狗血淋頭,雖不吭聲,心裏也悶了火氣。

燕回見夏王沒一口答應不要周慧,只好苦口婆心地再勸:“臣知道大王思慕周氏多年,可您看看,周慧哪是個好女人?末帝不要她,專頭嫁進表兄家中當姜家宗婦,把人累死在榻上。等丈夫死了又跟末帝厮混到一塊;後來她還一個接一個換丈夫,逢迎每一個君王!她一雙玉臂千人……”

“住口!”夏王一甩袖子,丢下燕回去了大殿。

燕回發現自己竟然在論功行賞的大日子被夏王丢下了,只能匆匆追去:“大王,大王!”

正殿中,衣着随便的舊臣不分文武,直接站在大殿中央;穿着有明顯污漬朝服的官員站在大殿角落。

夏王站在禦階左下方。

內侍高喊:“大王上朝。”

兩名宮女舉着華蓋走在前面開路,夏王緊随其後緩步登上禦階,坐上寬大的龍椅。凳子很硬,但夏王心裏異常暢快。

這座上陽宮都是他的了,天下也是他的。

夏王手下的謀士和戰将竟然也不知道行禮,反而是姜南風帶着的魏王舊臣雖然全部都沒張嘴,行禮的動作卻整齊優雅。

喊了口號的內侍只能尴尬地擺動着衣袖不斷給他們打眼色:“快給大王行禮呀。”

夏王手下的謀士和戰将這才把 “大王萬年”、“大王萬歲”、“大王安康”的話亂喊一通。

內侍趕緊撇開臉,這才沒笑出聲。

內侍都能看清楚臣子們不協調的動作,夏王坐在高處,看得更是一清二楚,坐上龍椅的喜悅蕩然無存,夏王只剩下丢人現眼的羞憤。

為了挽回臉面夏王訓斥內侍:“不要做無謂之事。”

內侍趕緊板起臉,拿出萬能句:“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剛剛進入洛陽,怎麽可能“無事”。

燕回馬上說:“請大王改號正名!”

夏王早在和魏王翻臉的時候,就已經在夏地稱王。現在他打敗了魏王,占領洛陽,區區一個“王位”已經不夠表現蕭淵的尊貴,必須再升一層,定下國號。

在其他人腦子尚未轉過彎的時候,姜南風已贊同道:“大王率領義軍,解救萬民于水火,于天下有功,該登大寶。”

自己人說這番話是“應當應分”,但姜南風能主動提及此時,夏王便喜出望外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姜南風絕不會錯過自己等待已久的時機,把打了數遍腹稿的話一股腦說出口:“大王寬宏慈愛,守古代賢者禮義。請照規矩,允許魏王以國君身份下葬。”

“該當如此。”夏王爽快的給了魏王喪命的失敗者應有的體面。

姜南風接着脫了頭頂帶着的七梁冠:“魏王無兒女在京,玉鶴作為繼子,當服侍繼父下葬、為魏王守陵,盡子女孝義、全君臣之誼。”

夏王仍舊沒發現潛藏在其中的問題,繼續春風滿面地對滿朝文武炫耀:“玉鶴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

姜南風終于圖窮匕見:“吾母為魏王妃,需以正妻身份追随,為夫守孝。”

夏王臉上一白,終于明白姜南風送來的高帽子不是随便戴的!他怒道:“你怎麽敢……”

“大王!”燕回生怕夏王口不擇言,毀了今日正名的大朝會,急着打斷:“大王祝蔣侯與魏王後一路順風。”

姜南風捧你做皇帝,你爽快吃餌料;現在高帽子都扣在夏王頭頂,再想反悔?

晚了!

皇位和周慧已經被放到同一個天秤上稱量了!

夏王在燕回的目光下終于明白自己上當了,氣得臉色發紅。

姜南風卻回了他一個笑臉,愉快道:“大王人逢喜事精神爽,滿面紅光,臣謝‘陛下’恩準。”

上陽宮,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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