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了這周末，就是六中的校慶，陳爽在當天，特地打來了電話，讓她和趙惠玥一起去看最終的彩排，也順便去幫幫忙，

節目實在太多，有些應付不過來。

她當下就點頭同意了，結束通話後，還給趙惠玥打了個電話，以為會沒人接，沒想到鈴聲剛想起，對面就通了：

“喂，阿意？”

那邊有些吵，彭意聽得不太清楚，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周圍的吵鬧聲才慢慢掩息。

好像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我已經到了，不好意思啊，阿意，可能要你自己來了。”

“沒事，那我自己過去，你那兒怎麽了？”她随口問了一句。

“哦，沒什麽，在學校這一塊一個超市買東西，人家吵了兩句。”

彭意仍有些疑惑，不過沒說出來：“好，那就這樣，到時候學校見。”

“嗯嗯，你慢點，不急，我挂了啊”

她匆匆忙忙，一講完，對面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彭意握着手機，想起剛才從那頭依稀聽到的對話聲，皺了皺眉頭。

上完了下午的一節專業課，她才趕去陳老師那兒。

六中是所老牌重點高中，雖然非常重視這次校慶活動，但當天的課程也沒落下，除了參加表演的學生，其餘同學一律正常作息。

她到門口的時候，正好已經下課，晚上的晚自習學生要去禮堂看演出，一些小姑娘就成群跑到了校外買些零食，這樣到時候揣在口袋裏，無聊的時候也能偷偷吃上一口。

因此校外的人比平時大概多了有一兩倍。

彭意從右手邊的一個小門進去，跟着人群慢慢移動，心裏卻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她之前以為自己幻聽了，可現在再細想還是覺得不對勁。

明明剛才從電話裏傳來的嘈雜又混沌的聲音就是幾個小姑娘在吵架的聲音，根本不像超市裏那些為了什麽小事就斤斤計較，然後在公共場合就破口大罵的婦女。

怕出什麽事，彭意進了校門後，走到了人流量少的地方，拿出手機又給趙惠玥打去了電話。

這次打過去，她沒遮遮掩掩，直接對彭意說：“阿意，我在學校門口的那家快餐店，你過來一下。”

彭意轉頭朝着馬路對面看去，人群遮住了視線，她并沒有發現趙惠玥，想問她怎麽在那兒。

她又把電話給挂了。

學校裏進出的人變多，一個後門被堵得進來時幾乎都要快人貼着人，彭意等學生走了一大批，才重新出了校園，往校門口那家快餐店走去。

快餐店在一排的最裏面，走過去，轉了個彎，她才看見趙惠玥站在門口。

對面還站着一個姑娘。

彭意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這姑娘和別人有些不同，她穿着校服，可不是六中的校服。穿法也跟別人不太一樣。

像這樣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對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是又土又醜，她倒好，拉鏈一拉開，露出一側肩，不說好不好看，卻不像個高中生。

彭意看了看校服上的字，大概明白了。

賣盒飯的阿姨估計看她們在門口吵架影響了生意，大聲說：“小姑娘哎，你們要吵到別處吵去，別在這裏擋着別人。”

趙惠玥接過東西，翻了個白眼：“誰想跟她吵，丢臉。”

說完就拉着彭意的手：“阿意，我們走。”

走進了校門，她才松開彭意，轉而叉着腰，直呼：“氣死我了，什麽鬼，碰到這種人渣。”

“怎麽了？”

“她說我是老女人，你說能不能忍？”

彭意站在一旁，将右肩上要往下滑的包帶往上提了提，忍不住笑，一來是笑她，糾結這種無聊的話題，二來是笑她，跟個孩子斤斤計較。

“她說你是，你就是了？”

趙惠玥比剛才冷靜了點：“這也是哦。”

彭意沒再接話，她看着路面的路，想起剛才那個姑娘，不知怎麽就聯想起前幾天，何巍和她在微信裏說的話。

江肆這樣的男生是有那種能力，走到那兒都能吸引異性的目光。

她們跨過橋，往教學樓走，老師的辦公室在4號樓，彭意以為她是給陳老師買的晚飯，走到高三年級的樓底下時，她突然停了下來。

“阿意，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彭意低頭看了看她手上的袋子，問：“你給他們買的？”

“也不全是，剛才帶着丁漾玩得時候，正好碰見何巍，給他們帶的，我想通啦，反正他也不喜歡我這樣的，追來也沒意思，倒是你，你不會不懂何巍為什麽老是找你聊天吧？”

趙惠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彭意一時之間沒話說。

她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來，只是她跟趙惠玥不同，更多的覺得這僅是這群男生在無聊時的調侃罷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管你怎麽想，陪我上去把這個送給他們，我們就趕緊去陳老師那兒，丁漾那小家夥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彭意跟着她，莫名的，不知道為何，沒有任何想要拒絕的意思。

到了三樓，就是江肆所在的班級。

這個時候樓道裏沒什麽人，只有幾個偶爾經過的，從她們身邊走過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之後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仿佛再不同平常的事也打破不了他們每天的時間安排。

這樓總共有三個班級，兩個重點班，一個普通班，江肆他們就在普通班。

何巍曾經跟彭意說過，江肆成績不好不壞，但是進六中還是比較困難的，他父親是個暴發戶，年輕的時候在外面是混混，後來覺得沒錢讓人瞧不起，就跟着一幫朋友做了生意，用手上唯一的一筆資金發了財。

可能是自己是個文盲，所以他特別崇拜文化人，有了錢後就拼命把孩子往好學校送。

至于何巍，他說，說句不要臉的話，有些人就是每天吊兒郎當，照樣學習好。

這話彭意相信。

趙惠玥帶着她從後面進了5班，班裏沒人，估計是都去吃晚飯了人，只有江肆一個人在教室後面睡覺。

她蹑手蹑腳，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在彭意耳邊說：“我去看看何巍去哪兒了你在這兒等等我。”

彭意還沒有同意，她人就已經走遠了。

空蕩的教室裏，靜谧得都能聽見被吊扇吹得嘩嘩作響的書聲，她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你他媽不知道他脾氣，被吵醒了，你去哄？】

是何巍那天在江肆家開玩笑說的。

跟中了邪似的，彭意輕敲敲地拉開凳子，坐在了一邊，安靜地等着趙惠玥。

教室和她上高三那會兒沒什麽不同，除了摞起來的書本，就是一張張塞滿了各個角落的試卷。

唯一帶點鮮豔的顏色的，就屬一本籃球雜志。

她翻開第一頁，裏面寫的是湖人三連冠的光輝歷史，彭意對籃球并不懂，只隐約好像覺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喜歡他？”

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很輕，帶着剛睡醒的暗啞。

“啊？”彭意轉過頭，

不知不覺就看見了他的臉。

他應該是剛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臉上還帶着睡印，寬大的白T恤包裹着身體，空蕩蕩的，能看見鎖骨。

見彭意漂亮又冷靜的面龐上有微微的失神，他笑了笑，有種難以言說的驕傲。

彭意明白，可能自己剛才那一刻的神情，他在別人臉上也見過，只是今天更讓他有成就感。

她回頭看了看雜志上的籃球明星。

異樣的皮膚讓她分不清誰是誰，但看着熟悉的名字，她覺得好像有那麽點印象。

“也沒有喜歡不喜歡，就是覺得認真的人挺帥的。”

彭意平靜地說。

之後就沒人再開口了，江肆似乎挺喜歡這種氛圍，又低頭玩起了手機。陸續有吃完飯的同學開始進教室，來拿東西，看見教室後面坐着的兩個人有些驚訝。

只是江肆的事情連老師都不過問，他們也不敢上去打探，拿完東西，就趕緊地走了。

彭意見氣氛有些尴尬，便問：“你不吃飯嗎？快涼了。”

這個時候，他才放下手機。

何巍他們一群人是在幾分鐘後浩浩蕩蕩的進教室的，還未進門就看見江肆在埋頭吃飯，彭意正坐在一邊閑來無聊，拖着腮幫翻看雜志。

別人沒多大反應，可何巍卻急忙走上前，問彭意：“他剛才起來沒發火吧？”

彭意搖搖頭。

披散在後面的長發在肩兩側晃了晃，讓人覺得莫名的安心。

是很舒服的長相。

“那就好那就好。”

何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