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叽——

第34章 小——叽——

“沒錯,雞肉味,嘎嘣脆。”

蘇謹行無語,看着黎清一口接一口啃的正香,也有點兒餓了,伸筷夾下一只雞翅,慢條斯理的開始進食。

這一幕在黎清眼中便是蘇謹行對着嬰兒的小臂啃食,他感覺這畫面挺新奇,但絲毫沒有自己也在啃“人肉”的自覺。

白木熙則習以為常地将另一只腿掰下來,也送到了黎清的碗裏。

三人都不知道,就在黎清一言不發面不改色吃下嬰兒腿的時候,系統亂碼了,直到此刻它才發起播報。

系統隊內公告【恭喜本隊玩家黎清成功開啓怪談604。】

不明所以的二人齊齊停下筷子,只有黎清這個當事人還在專心啃腿。

蘇謹行撂下啃了一半骨頭,眼神複雜的瞧黎清,“你,做了什麽?”

黎清抽空擡眼看了看他,吐掉嘴裏的腿骨,又講究的擦幹淨嘴邊的油,才道“可能是因為,中間盤子裏的東西在你們看來是烤火雞,但它在我眼裏卻是烤嬰兒的緣故吧?”

“就比如在我眼裏,我剛才啃的是嬰兒的小腿,你吃的是嬰兒的半截手臂。”

輕描淡寫的話語盤旋在蘇謹行耳邊,他機械地低頭看向碗裏吃了一半的雞翅,頓時感覺胃裏有點兒難受。随即他重新看向黎清,驚疑不定,“那你還吃得下去?!”

黎清聳聳肩,甚至重新夾起碗裏的腿子,準備繼續啃,“我們兩方所視不同,那肯定有一方眼中是幻覺,所以我嘗過了,這是雞肉味兒的,很好吃,你們看到的才是真的。”

黎清沒說的是,他沒感受到人類死屍的氣息,所以這盤子裏的更可能是火雞的屍體。

蘇謹行勾起一抹假笑,“那還真是感謝你以身試險默默承受了……”

之後的用餐全程,蘇謹行和白木熙都沒有再碰這只火雞,蘇謹行是因為心裏對黎清描述幻象後的微妙聯想導致有些膈應,白木熙純粹是因為看黎清愛吃,他就沒去動。

所以最後黎清一個人消滅了一整只火雞,唯留一個完整的雞架——在他自己眼中是個嬰兒骨架,最後還用一碗湯溜了個縫。

蘇謹行對黎清的飯量表示驚嘆,也不知道大量的肉進到了哪裏,黎清的肚子可一點兒都沒鼓起來。

離開餐桌前,黎清最後抓了一小坨米飯在手心,小叽主動飛下來啄食。

吃飽喝足也該開始幹正事了,三人簡單商讨一番,決定還是分頭行動。

蘇謹行留在廚房這一片,黎清去客廳找線索,白木熙負責兩間卧室。分配完畢後三人前往各自區域。

黎清大致在客廳轉了兩圈,沒發現特別的東西,他将沙發簾掀開,抱枕套拆掉,就在他撸胳膊挽袖想把沙發整個擡起時,身後的液晶電視突然發出了聲響。

“人類活動促成相聚和離合,西方人稱作‘命運’,中國人叫它‘緣分’。”①

播音腔男聲傳來,引得黎清回過頭去,就見電視不知何時已經亮起,正在播放節目。

畫面中是一盞手術燈,圓形的燈圈明晃到刺眼,鏡頭緩緩下移,轉到墨綠色的手術被上,燈光之下人影攢動。

忽的,一雙手出現在畫面中猛的攥緊被單,女人一聲力竭的嘶吼過後,便是嬰孩不住地啼哭。

黎清放棄了手頭的工程,轉身坐在沙發上,随手抄起一個沒了枕套的抱枕芯,揣在懷中,迅速進入看“劇”狀态。

電視畫面還在持續播放,手術室中的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為滿身血污的新生兒拍打擦拭,最後嬰兒被抱入保育箱。

畫面漸黑又複明,整潔明亮的醫院環境,嬰兒安詳可愛的睡顏,孩子已經長開一些了,沒了之前皺巴巴的暗紅膚色。

一只明顯是男人的手入畫,輕柔撫摸孩童肉嘟嘟的白皙小臉。

那只手撫過嬰兒的額頭、臉頰、小下巴,最後竟直接捏住了孩童最脆弱的脖頸處。

畫面陡然變黑,場景切換到了一個像是廚房的地方,嬰兒正躺在菜板上哇哇大哭。

鏡頭拉遠,男人露出全身,他發型淩亂,白色短袖上遍布深深淺淺的黃色油污,眼神死死盯着菜板上的嬰兒,流出的口水絲滴落在案板上。

他不顧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一把按住孩童的頭,另一只手握着尖刀,迅速刨開了嬰兒的肚子。

嬰兒因為疼痛劇烈掙紮,但新生的他又有什麽力量與一個成年男性抗衡?

男人将手伸進嬰兒的腹部,瘋狂将器官掏空,血流了滿桌,內髒滑落在地。

他拽過旁邊盛滿蔬菜的鐵盤,将胡蘿蔔洋蔥等配料一股腦全塞進了嬰兒的肚子,最後用針線粗糙縫合,塗抹腌料。

整個過程嬰兒還像未死亡般不停嚎哭,因腌料被抹到眼球上而緊閉雙眼,五官皺在一起,手腳蜷縮。

但男人權當看不見,他自顧自地進行這一切,最後将大哭的嬰孩推進烤箱。

透過玻璃材質的烤箱門,能看見嬰兒的皮膚鼓起了大大小小的泡……

黎清越看越覺得眼熟,不光是這個逐漸被烤熟的嬰兒,還有這間廚房……他扭頭看向餐桌那邊。

“嗝。”烤雞味兒的,嘎嘎香。

“人類活動促成了食物的相聚和食物的離合,西方人稱作‘命運’,中國人叫它‘緣分’。”①

字正腔圓的男聲旁白再次響起,他念了句相似卻不盡相同的話,多出的“食物”二字總有種失真的滞澀感。

畫面還在播放嬰兒被炙烤的畫面,啼哭聲亦未停歇,就連悠揚的背景音樂都顯得格外滲人。

黎清摟着抱枕,表情一言難盡,“所以,這個節目是混合了某醫護記錄片和某知名美食紀錄片嗎?好劣質的融梗行為……”

沒等他吐槽完,上方的水晶吊燈突然發出了異響,下一秒便轟然落下,将茶幾砸了個稀巴爛。

若不是他反應快,兩步跳到了沙發靠背上,此刻碎成渣的就不止是茶幾了。

黎清手裏的抱枕都被吓掉了,他低頭看着自己剛才還坐着的位置,布滿了玻璃渣和破碎的水晶裝飾物,而現在,這些東西居然正在一點點變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黎清揉了揉眼睛,試探性地從沙發靠背下來,重新坐回沙發上。

面前的茶幾是完好無損的,電視還在播放炙烤嬰兒的畫面,擡頭一看,水晶吊燈明明還穩當的挂在天花板上,之前的一切似乎只是黎清的幻想。

他将視線從吊燈上移開,有些困惑,但他還是決定先把電視節目看完,因為他想知道這個奇葩節目還能再混合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

但下一刻,異響再度傳來,吊頂再一次砸了下來,黎清下意識攀上沙發靠背,雙眼微微睜大,望着眼前這異常熟悉的一幕。

幾秒鐘後,破爛的場景再度消失,茶幾完整吊燈明亮。

黎清這次沒着急下去,他背靠牆壁穩穩站在靠背上,視線下移集中在電視畫面,心無旁骛,執着的要将節目看完。

沒辜負黎清的期望,畫面中烤箱發出“叮~”的一聲,嬰兒啼哭戛然而止,男人戴着隔熱手套,将烤熟的嬰兒從烤箱中取出……

“嗯?”就在此時,黎清感覺自己腳下好像在動,開始傾斜了。

他偏頭一看,發現是沙發的另一側懸空一樣忽然翹起,如果再這樣傾斜下去,黎清一定會被掀翻在地,然後被沙發砸在下面!

他當即兩步跳下去,再回頭一看,這沙發哪還有什麽傾斜,連位置都沒挪動。

黎清定定看了兩眼沙發,抿了抿唇,走到了電視機前,吊燈砸不到他,也遠離沙發。

電視畫面中男人已經走到了餐桌邊,而那張桌子,正是他們剛剛吃飯的餐桌,男人烹饪嬰兒的地方正是這間公寓的廚房!

黎清看得又湊近兩步,蹲下身子,微微仰頭看着畫面,“現在是居家實錄吃播?”

“砰——”話音剛落,電視櫃,塌了。電視被扣在地上,幾秒後一切又恢複如初。

接下來,黎清便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電視櫃塌了又恢複,電視扣在地上又重新立起,就像鐵了心不想讓他安生地看完一樣。

黎清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的将電視擡離電視櫃,想要捧着大屏的液晶電視湊合看,結果沒收住力,竟一下把電源線扯斷了。

電視機徹底黑屏,這次無關幻象,節目是真的看不完了。

這一瞬間,空氣凝滞,黎清環着電視機的手臂僵住,嘴唇微張,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下一刻,他的身後乒乓作響亂作一團,是吊燈不停落下與沙發一次次掀翻砸向地面的聲音。

當然,黎清面前的電視櫃也在倒塌,并且那斷裂的木刺竟開始飛濺,像有自主意識般刺向黎清的眼珠,試圖戳瞎他。

黎清下意識仰頭躲避,卻發現那木刺消失了,電視櫃恢複原狀。他有些煩躁的站起身,眼神瞄着斷裂的電線,想着有沒有将其複原的可能。

答案當然是沒有。

電視櫃還在倒塌,身後的砸地聲音不停,吵得黎清愈加煩亂,此時電視櫃飛濺的木刺再次襲來,黎清知道這是幻象,根本懶得再理。

誰知那木刺竟真的劃破黎清的臉頰,痛感傳來,鮮血流出。

他愣了一下,伸手摸了一把,但卻沒有想象中血液的滑膩觸感——根本沒有傷口,痛感也消失了。再低頭看去,電視櫃恢複原樣。

這種幻象,居然連疼痛都能模拟。

黎清原地怔愣了許久,方才咝咝啦啦的痛覺仿佛還殘留在神經,直到腳腕一陣劇痛将他喚醒。

他低頭,發現腳腕不知何時被一根木刺貫穿,鮮血直流。

還未等他做出反應,下一刻,後頸也被水晶吊燈的碎片擊中,那碎片不偏不倚正射入脖頸,割斷了大動脈。

血液從傷口處噴湧而出,不出幾秒便染紅了黎清的上衣。

處在瀕死時刻,黎清卻毫無波瀾,他擡起被貫穿腳腕的那條腿,不顧劇痛,重重踩向剛剛恢複如初的電視櫃。

電視櫃瞬間倒塌,變成了熟悉的破爛模樣,但這次它沒法複原了,因為它已經被真切地踩碎了。

黎清腳腕上木刺也随之消失不見,唯留一絲痛感延遲殘存。

脖頸處的鮮血卻還不停湧出,黎清甚至隐約感覺到了失血過多的暈眩,但他未作停頓,轉身擡手将電視機投擲出去,直奔水晶吊燈而去。

一陣巨響,吊燈轟然落下,砸中茶幾,碎片飛濺,又是一片熟悉的廢墟。

但同樣,被砸爛得很徹底的吊燈與茶幾再沒恢複。

脖頸的傷口消失,流出的鮮血也不見了,衣服還是整潔的,失血眩暈感頃刻恢複。

黎清就像無知無感一般,表情淡漠,繞過玻璃碎片的廢墟,緩步走到沙發前。

沙發此時沒再有動靜,靜靜待在原地,但這絲毫不影響黎清要将它徹底掀翻的決定。

因幻象煩擾,電視機意外被自己扯壞,這本就令黎清心中憋悶,再加上虛拟的痛感意外襲來,就像點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之後的一切便都是在給這簇火苗添燃料。

沒錯,雖然黎清表面是看破一切地淡然,實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破壞欲無限膨脹下,他采用了洩憤的報複手法。

白木熙和蘇謹行被巨響吸引,步伐匆匆地趕來,正瞧見黎清一把掀翻了沙發,整個客廳也是一片狼藉。

二人向黎清靠近,腳步聲使他擡頭望去,确認是隊友後,便重新低下了頭。

白木熙敏銳地察覺出他情緒不對,下意識掏出一罐甜牛奶打開,趕在蘇謹行開口詢問前,遞了過去。

黎清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紅色易拉罐,怔愣片刻,在嗅到甜甜的奶香後接了過去,小口地喝。

他一聲不吭,白木熙也一句不問。

蘇謹行見狀也後知後覺氣氛不對,即将詢問出聲的話當即轉了個彎,“彙聚一下信息吧,我先來。”

白木熙沒作聲,黎清倒是嘬着牛奶,小幅度的點點頭。

蘇謹行組織了語言,開始講述,“我搜查廚房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類似幻覺的東西,起初還是冰箱的門塌了,我及時躲開沒被砸到,後來發現冰箱又複原,才發覺是幻象。”

“之後就是櫥櫃門板自動打開,刀架掉落,餐盤飛出,諸如此類。直到我以為這些都是無害的幻覺,放松警惕後,一把菜刀割掉了我的一根食指。”

“有痛覺有血流,但一段時間後會恢複如初,就像那些幻象一樣。就在剛才,我檢查一個烤箱時,它自動關門,夾了我的手,但下一刻它就又恢複了敞開門的狀态。”

蘇謹行攤開右手掌,手心虎口的位置有一道紅痕,稍微破皮但沒有流血,“時間不長,還沒恢複,但大致就是這個情況。”

“我這邊情況相同。”白木熙言簡意赅,視線專注地黏在黎清身上。

黎清這會兒已經喝掉了大半罐牛奶,待兩人說完,他才擡起頭,将剛才發生的事情詳細講了一遍,語氣稀松平常,并未有異樣。

但當白木熙聽到黎清大動脈割裂時還是忍不住呼吸一滞,緊張地掃視黎清全身,沒發現傷痕,才松了口氣,忍不住叮囑。

“雖然都是幻象,但未知因素還很多,別掉以輕心。”

黎清是鬼,輕易死不了,但他不可能直接講出來,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繼續嘬牛奶。

随後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呢喃着補了句,“我發現,疼痛真的好讨厭又好漫長,所以我以後會注意的。”

奇怪的形容,像是做出保證,也更像是在叮囑自己。

白木熙隐約感覺他還是情緒低落,但安慰人這種事白木熙最不擅長,況且他覺得黎清這狀态又不像是單純的被吓到了,一時間難得有些束手無策。

黎清現在的狀态其實看起來與平常無異,只是話少了些。

蘇謹行與他相處時間不長,只以為他是被吓到了,看他現在講話的狀态,便覺得是沒事,聽了事情經過,還覺得黎清反應很快,面臨瀕死的幻覺還能及時想出對策。

不過……

蘇謹行将視線移至黎清的肩膀處,“你的那只鳥呢?提前收到系統背包裏了?”

聞言,黎清喝牛奶的動作一頓,猛地擡起頭,悲傷瞬間被抛諸腦後,他轉頭看向吊燈與茶幾的廢墟,那中間還壓着一臺電視。

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抹黃正在一堆玻璃碎片下趴着,一動不動。

黎清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沖過去——

垂死病中驚坐起,飛來橫禍砸小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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