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問題
第35章 問題
“那是宋流玉,杳霭流玉的流玉。”
耳邊響起玻璃杯相碰的清脆聲音,是伏玥端着紅酒在和季明信舉杯,男人因為要開車而婉拒了,她便掃興地将酒瓶放回桌子上。
芙提回想着剛才見到的那個女人,靥額之間猜測不出具體年齡,休閑又得體的棕色開衫裏面罩着一件貼身針織長裙,冰肌瑩徹,瘦骨纖形,卻不顯羸弱。盈盈玉立地站在沈庭安旁邊,不會争奪別人身上的光,卻讓人在注目後再難移開視線。
她那蔥白的手指輕輕揭下一張白紙,遞給芙提的時候嘴角帶着溫婉友好的笑容。
四目相對的道謝和客套裏,她那出衆的五官靈動得蠱惑,黑眉淺唇,直而挺立的鼻骨,深邃妩媚的眉眼,明明是那樣嬌豔的長相,氣質卻出塵脫俗,高雅似清晨百合。
芙提的腦子裏忽然想起一句話。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摘自《紅樓夢》)
在宋流玉面前,似乎真的如王國維詩中所說,“人間顏色如塵土”了。
人對美麗事物的向往幾乎是天性。那不過是一張紙張,一句禮貌的問候,便能憑借容顏加持,贏得十分的好感。芙提将那名字細細地咬過一遍,不禁想問得更多。
伏玥卻問:“你不認識她?”
芙提迷惑。
她了然一笑,卻沒解釋,只說:“那算了,以後你會知道的。”
日子翻了幾頁,京都的春風便抵着冷空氣離開的尾巴,輕輕吹拂而過。而拉斯維加斯的溫度仍舊保持現狀,昨夜才刮過大風,搖得院子裏的琪花瑤草歪頭轉向,像喝醉了般躺在地上。
段昱時今天早上十點的飛機,心裏根本沒指望段望舒能起來送他,但下樓時路過那緊閉的房門,還是沒忍住敲了敲。無人應答,他試探着去扭門把,果然沒鎖。
昨晚又不知道跑去哪裏喝得爛醉的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蜷縮在床的邊緣,另一邊則是由被子占據。腳步近了,還能看見邊上倒着幾個啤酒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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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望舒。”
他居高臨下地站到她面前,叫了她一聲。
那人神經敏感,睡眠脆弱,其實早就醒了,在敲門的時候。
只是害怕被責備,索性埋頭裝死。平時段昱時見她逃避,都會識趣地離開。但今天似乎是有什麽話想對她說,才會走到面前來,逼着她面對。
“告訴我,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他又在抽煙了,以前告訴他少抽煙多吃糖的道理,只要一忙起來就會忘記。
段望舒稍微撐起上半身,陽光曬進來,刺得她眼睛發澀。好在有掉下來的長卷發替她抵擋一半,她小聲道:“我不知道。”
“渾渾噩噩地活完下半輩子,是吧?”他把煙灰抖在地上,不管待會清理起來有多困難,“還是打算等一個死掉的人重新活過來?”
她猛地擡起頭來。
連提到段博裕都沒有的應激反應,在此時,在某些字眼中覺醒了那份心痛。徹骨又冰涼,在骨頭裏亂爬。
段昱時的耐心已經要被她耗完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今天一樣,一次又一次地在危險時刻降臨在她身邊,阻止她想要自我了結的種種行為。
他有自己的生活,也有更多需要去做的事情。
“我從前包容你,不過是覺得你可憐。再加上你是我姐姐,我不可能不管你。但是段望舒,你要明白我根本沒有這個義務。你已經是一個資深成年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是基操。”
他淡淡道:“那個人已經死了,這是事實,你得承認并接受。我不管你以後想成名還是繼續當廢物,該給你的錢我還是會如期打給你。至于該怎麽活下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他便走了,那煙甚至都還沒燃燒到半截。行李箱壓過地面的聲音清晰又刺耳。段望舒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躺在床上,沉默了良久,在晨間的曦光中,忽然掉下一顆眼淚來。
她倒回被子裏,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寂靜的房間,冷掉的香薰蠟燭還散發着餘香。聲音碰到牆壁,小小的音波蕩着哭腔。
“她才沒有死……”
每一次醉酒的瞬間裏,我都能看見她。
每一次。
伏玥最近出于檔期空白階段,基本上每天都能勻一點時間來給芙提上課。雖然芙提不清楚她的休假期限有多寬松,但也明白她這樣的咖位,來給自己當老師着實是大材小用。哪怕是賣他段昱時的面子,也還是沒辦法消化那份戰戰兢兢的崇拜。
伏玥觸及她受驚的眼神,心底都會嘆一口氣。原來段昱時喜歡這種小白兔的類型?但想起一些事情,又很快否決。
反正不管怎樣自己都不是他的真命天女,于是發起脾氣來。
“芙提,我問你個問題。”
學生被抽問,趕緊挺直了腰板。
“你是不是在和段昱時談戀愛啊?”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卻還是想要一個确切的回複。不可否認有些嫉妒,但還克制得住,于是又補充道:“我不會告訴季明信的,你放心說。”
這哪是放不放心的問題!
芙提這時候才終于反應過來,伏玥原來和自己是情敵身份。
女明星從來不屑追逐自己捕捉不到的獵物,這份果斷潇灑得讓人遺忘了她曾經也是個愛得轟轟烈烈的性格。芙提後來有去查過她和段昱時的詞條,年代久遠,網絡不發達的時候,那些讓人浮想聯翩的标題還是喚醒了她的危機意識。
小女孩顯然被吓到了,但伏玥還是窮追不舍,越想越不明白。
于是段昱時站在那休息室的門外,還沒來得及推開那扇屏障,就聽到巫婆蠱惑的質問。
“那我換個問題吧,段昱時在床上厲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