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顆釘子
第38章 第三十八顆釘子
◎受傷X懷疑X聽我的心跳◎
Paragraph 38
>>> Paragraph 38
我的手心冒汗, 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上湧去,人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沖過來的伊路米撲倒了!
我的任意門消失了。
震耳發聩的爆破聲還在耳邊回蕩了兩圈才止歇, 整個身體被撞倒摔在水泥地上的疼痛感讓我頭暈目眩。
呼吸被重物壓制,後腦勺也傳來持續的鈍痛感, 我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起來。
殺手先生趴在我身上像死了一樣安靜。
那雙大而無神的貓瞳緊閉着, 纖長的睫毛在他的下眼睑掃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瓷白的臉上沾染了被炮彈爆炸的餘波卷起的塵土, 變得灰撲撲的,連嘴唇上也都是沙粒。
“伊路米?伊路米?”我推了推伊路米的肩膀,焦急地叫他的名字,可是不管我叫幾遍他都沒有回答, 連細微的□□聲都沒有。
伊路米現在這個樣子着實有點把我吓到了, 像他實力這麽拔尖的人怎麽可能會死呢?揍敵客家的人怎麽會死呢?
因為給我擋了敵人的念壓?因為我沒辦法在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再具現化任意門?
我不敢想, 也不想去想, 強烈的內疚感幾乎快要将我吞沒了, 是我的念力支撐不住門才會碎掉,是我太弱了,他需要保護我才……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伊路米的鼻息——
幸好還有氣。
但是很微弱。
我不知道伊路米傷在哪裏, 但是就這樣待在街道上肯定不行, 這裏離我家也就十幾米的距離,先把伊路米帶回家再給他治療吧。
我将殺手先生的胳臂挂在脖子上, 咬了咬牙把比自己高一個半頭的男人攙了起來。
伊路米看起來很大只肌肉也很多, 但是他的體重全部壓在我身上意外地讓我感覺不到負擔,不知道是不是每周都去揍敵客家負重訓練讓我的力氣變大了的緣故。
我一手按住他的胳臂一手扶上伊路米的腰, 一觸之下滿手都是粘膩濕滑。血液滲過他穿着的襯衫和馬甲, 綿延到連外套都被浸濕了。
直到我把他放在床上伊路米也沒有醒過來。
他流的血太多, 衣服都和幹涸的鮮血粘在了一起,我找了把剪刀一點一點給伊路米把衣服剪開。
他的後背血肉模糊,密密匝匝的全是傷口,又多又密集,有很多子彈的碎片嵌入了翻出來的肉裏。有的傷口創緣齊整,可能是刀子割的,有的創腔很深,像是硬生生地剜出了一個洞,還有很多深淺不一看起來已經長好了結痂了,但是又被摳掉的印子。
……怎麽會這樣……
伊路米趴着沒動,垂落在臉頰兩側的黑發襯得他的皮膚更加蒼白,他的手無力地從床的邊緣滑落下來,鮮血順着他的背闊肌沿着臂膀順直彙集到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
我的眼睛發脹,鼻頭也酸澀起來,喉間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一樣。
除了嗚咽我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告訴自己用道具給他治療伊路米馬上就會好了,只要給他綁上愈合繃帶就行了,可是平常信手拈來的道具卻怎麽都無法從空間袋裏拿出來。
我的手在發抖,不受控制地發抖,精力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我的視線仿佛被固定在了他身上,黏在伊路米不停出血的傷口上。
……不行!我不能、我不能就坐在這裏看着他流血……
是在強烈的惡念下還掏出了任意門花費了太多的念力嗎?還是我因為他受傷心亂如麻到無法使用念?
……怎樣都好,我需要做點什麽,我不能坐以待斃讓伊路米因為失血過多死掉。
我雙手握拳,指甲紮入掌心內的尖銳疼痛感使我的頭腦清醒了一些,我忙翻箱倒櫃地找醫藥箱。
鑷子、醫用紗布、消毒水、繃帶……
我從找到的醫藥箱裏一個個拿出需要用的東西,捏着鑷子小心翼翼地給伊路米先把彈片清理掉,然後用棉簽沾了消毒水給他傷口消毒,再用紗布按住傷口用繃帶纏上。
沒有念力的繃帶剛纏上就被血液濡濕,我又給他拆下來換繃帶,完了換上去的又全部濕透,一來一回弄了五次繃帶都用完了他還在流血!
……我還能怎麽做?我還能做些什麽?
我試着再具現化道具,結果手上出現了一根跳繩。
我扔了繩子趴在床邊悶聲哭起來。
我覺得這次伊路米肯定死定了,他本來就已經奄奄一息了,還被我折騰了這麽久,關鍵是血還沒止住。
都怪我不好,如果我的念力再強一點就好了,如果每次訓練我不偷懶就好了……
我越想越是哭得厲害,從小聲的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大顆大顆的眼淚淌過胳臂流到床上,融入他的鮮血灘成一片。
盯——
我哭得一抖一抖地搐動,驀地感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投向了我。
像是鷹隼看着草原上奔跑的野兔一樣的眼神。
我驚慌地從手臂裏擡起頭,不管手上還全部都是血就揩了一把臉,湊近他:“伊路米?你醒了嗎?”
沒有動靜。
只是他的呼吸好像平緩了一點。
剛剛的視線是我的錯覺嗎?
……總之伊路米暫時好像不會死掉的樣子。
我去廁所把身上的血和淚都洗了,回房間在伊路米旁邊守了一會兒,第三次嘗試具現化治療道具。
這次沒有失敗,愈合繃帶從空間袋裏拿出來了。
給伊路米重新換上我的道具,再拆下來的時候那些傷口已經都好了,我大松了一口氣,等着伊路米醒過來。
結果一等就等睡着了。
蘇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殺手先生還躺在我的床上跟睡美人似的沒有睜開眼。
按照道理我的道具加上他非人的體質應該早就能活蹦亂跳了,怎麽現在伊路米還跟死人一樣啊?
我拍了兩下殺手先生的臉,伊路米的呼吸很均勻,好像正在沉睡一樣毫無知覺。
我:“?”
這家夥該不會是在裝死吧?
我想給他一記巴掌試試伊路米會不會跳起來,又怕他有什麽別的傷是我沒發現的,畢竟我的愈合繃帶只能治愈外傷。
要不帶伊路米回揍敵客家給他系統檢查一下,揍敵客家的醫師比我專業多了。
我拿出【穿牆圈】放在地板上把變成睡美人的伊路米丢了進去,随後自己也一躍而下跳了進去。
……
———————————————————————
……
我帶着昏睡的伊路米走在走廊裏居然沒有一個管家上來幫忙的,他們看了伊路米一眼就馬上移開了眼神,叫了我一聲就匆匆從我們身邊走過該幹嘛幹嘛去了。
我:???
對你們家大少爺這麽冷淡真的沒問題嗎?
伊路米這個奇葩平時在家裏對待下人的态度一定很差。
我把伊路米扶回他房間,讓梧桐去把基裘和醫生叫過來。
基裘的尖叫比人先到,沖進來就先抓住我的手從頭到腳打量我:“小瞳你哪裏受傷了快讓媽媽看看!醫生給你檢查過了沒有!”
“我沒受傷,是……”
“沒受傷就好,梧桐來報的時候說你讓把家裏的醫生也叫過來,害得媽媽好擔心!”基裘憐惜地摸了摸我的臉頰:“媽媽多怕你這張小臉受傷了以後再也不想照鏡子,再也不想打扮了……”
“我……”
“你放心!小瞳!現在整容技術很發達的,疤都能去掉!只要有錢什麽都能做到!再不行小伊他還能給你捏……小伊?”
基裘這才發現躺在床上跟植物人似的自家兒子,每次都是站着出去站着回來的,這次一下子躺着回來了還讓人怪吃驚的,基裘的電子眼裏雪花頻閃:“小、小伊……”
怕基裘情緒波動過大會暈倒,我連忙反握住她的手,斟酌着用詞将我們去做任務但是被任務對象的保镖追捕的過程簡略闡述了幾句,又說醫生已經給伊路米看過了,內外傷都沒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醒不過來。
基裘提着裙擺走到伊路米的床邊,俯下身摸了摸伊路米的額頭,低聲在她兒子耳邊呢喃了兩句,又對我說:“小瞳……伊路他這樣……媽媽實在是不放心……”
別說基裘不放心了,我也不太放心讓管家守着,這些拿錢幹活的人總是沒有家裏人來的做事妥帖,而且要不是我……伊路米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說:“我守着他等他醒過來。”
“那就再好不過了,”基裘走過來摸了摸我的發頂:“最近腰酸背痛的晚上睡得不太好,媽媽下午去開個背,有事吩咐梧桐就行。”
基裘婀娜多姿地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淩亂:“……”
……剛剛不是說還擔心伊路米嗎?怎麽就要去做身體啊?
揍敵客家的親情這麽稀薄的嗎?
“……伊路米真的沒事嗎?”我滿面愁容地問醫生。
“大少爺的生命體征很穩定,各項數值也在平均值內,我也不太清楚他為什麽沒有醒……”
醫生體型只有糜稽的一半,但是回答問題時腦門流的汗比糜稽還多,這麽體虛還能當上揍敵客家的醫生,行不行啊?
“行吧你下去吧。”我揉了揉太陽穴:“沒用的東西。”
醫生走到門口絆了一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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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學校請了假在伊路米床邊守了他兩天兩夜,每天醫生早上來一趟下午來一趟,一番檢查都是老一套說辭,什麽大少爺沒事,大少爺生命體征很平穩,說得我都會背了。
我開始懷疑伊路米這個狗東西在騙我了。
“他要是明天再醒不過來,我就殺了你!”在揍敵客家久了還跟伊路米出了好幾次任務,耳濡目染地多了我也動不動地就拿抹脖子威脅人。
醫生在被我恐吓後冷汗狂飙:“和也小姐,大少爺這種情況我也……我也說不上來啊……”
“什麽說不上來?這都治不好留你有什麽用?伊路米明天要是再不醒我就拿你喂三毛,”我起身往外走:“我現在就去門衛室跟皆蔔戎說明天不允許放人進小門給三毛當零嘴。”
為了戲真一點,我真的跑出了宅邸到山腳下去了,然後從空間袋裏拿出了【順風耳】裝上。
使用絕的話不在房間外就聽不到醫生跟伊路米說話了,以伊路米的聽力他不開圓就會知道我在他房間門口,必定聽不到真話,站在山腳下是最佳的方案。
不過順風耳有一個缺點,就是沒辦法屏蔽雜音,宅邸裏的別人在幹什麽我也能聽到。
只能集中注意力了。
【大少爺,您這樣讓屬下很難做啊……您剛剛已經聽到了和也小姐說要殺掉屬下了。】
【什麽!讓屬下被殺掉也沒關系嗎!大少爺你好狠的心啊!】
【可是以您的體質來說昏睡了這麽多天已經很不正常了,和也小姐一定是察覺到了您的不對勁才會對屬下說出這種話的!您不覺得裝太過反而會引起反作用嗎?】
【分明屬下都是聽您的吩咐做的事!大少爺怎麽可以利用完了就把我當棄子扔掉!我好歹也為揍敵客家做了這麽多年的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的道具只聽到了醫生的話沒有聽到伊路米的回話,不管醫生是在自言自語還是伊路米知道我會用道具竊聽,總之我知道了這個狗東西是在騙我!伊路米壓根沒事!他好得很啊!
害我擔驚受怕了這麽多天啊!媽的!
托了殺手先生一直讓我跑圈的福,我現在全力沖刺十分鐘就能從山腳跑到山頂了,加上暴走狀态回到伊路米的房間只用了五分鐘。
我臉色不善,醫生提着箱子溜了。
我看着床上依舊‘虛弱’的伊路米,陰森森地問了句:“你真沒醒是吧?”
他沒反應。
然後我從空間袋掏出了【大力士手套】戴上,還刻意雙拳互叩了兩下:“沒醒就好,今天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了,我要把我之前記在小本本上的仇今天一槍頭還給你,伊路米受死吧!”
能推開試練之門三扇門的臂力加上我具現化出來的大力士手套,不給伊路米連人帶床鑿到地心去我都不姓和也改名跟他姓了,我揮着拳頭朝床上的人打了下去,威力巨大的拳頭帶着一股拳風直擊他的面門,将伊路米的黑發都吹得揚了起來。
可就在我的拳套離伊路米的臉還有兩厘米的時候,這個害我好幾天睡不好覺的狗東西睜開了眼,還伸手桎住我的手腕。
見勢不好我馬上左拳跟上,結果也被伊路米抓住。
兩只手都被他扣住了。
他拉了我一把,想要重拳出擊的我一下子就洩了力氣趴在了他的胸膛上,連道具也消失了。
“你腦子有病啊騙我!”我劇烈地掙紮起來,一邊罵一邊拿腦袋去撞伊路米的鼻子,後脖頸突然傳來被針刺的痛感。
……完犢子了,又被伊路米拿針紮了,動不了了。
“為什麽你不肯承認呢?瞳,你明明就很喜歡我。”
伊路米篤定的口氣讓我更加暴躁了:“我是給你哭喪!巴不得你死了!我就馬上放三天三夜的煙花來慶祝!”
我擡眸惡狠狠地瞪他,不只他是神經病,我也是,我居然會傻到相信他真的醒不過來!
天哪!
我的智商去哪裏了啊!
“撒謊,”伊路米低聲說:“你還為我哭了。”
“我那是開心的眼淚!你要嗝屁了我太過興奮以至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淚腺!”
“你在傷心。”
“我就算傷心也是傷心你爸媽會因為你死了追殺我,我平靜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用治療類的道具纏住我的傷口?”伊路米動了動手指,拇指輕輕拭過我的嘴唇,沿着我的唇線勾勒到唇角:“說謊的不是好孩子。”
我氣不打一處來,伊路米還說我呢,他自己撒謊撒得比我還厲害好不好:“那你還裝死騙我呢!神經病!”
伊路米輕描淡寫地說:“那算我們倆扯平了。”
“……哪裏扯平了啊!這是一個量級的事情嗎?!”我可是快要擔心死了啊!
“說到量級,瞳,我覺得你自欺欺人不喜歡我要比我裝死三天更嚴重,這樣算起來還是你欠我,”他思考了一下,又道:“我要給你一點懲罰措施。”
我砸吧了下嘴準備第二波輸出,剛要BB腦袋就被伊路米按着往下壓了壓。
耳朵附上的地方正好能清晰地聽見他左心房裏的器官跳動的響聲。
“你聽聽我的心跳聲。”
“咚——”
“咚——”
“咚——”
不知為何聽着伊路米輕緩的心跳聲,我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
搞、搞什麽啊!
“咚咚咚咚——”
然後他的心跳跟我的心跳同頻共振了。
伊路米摸了摸我的頭:“聽見了嗎?”
“……”我吞了口口水。
“這次想讓你聽得清楚一點,”他繼續說:“每一聲都是,瞳,我想要你。”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