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清柚念高中的時候,立海大曾經一度流行過這樣的争論。

——所謂的“愛情”,究竟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争論的開端,是一項叫做【最想被擁抱的男人】的藝人排行榜。

連續五年蟬聯冠軍寶座的資深派演員西條高人,在那一年被剛出道不過三年的新人東谷準太打敗,出乎意料的成為了No.2。

于是“一見鐘情”派表示,愛情就是荷爾蒙在那一刻的激增,是始料未及的怦然心動。

——不信你去見一眼“天使”東谷準太就知道了。

而“日久生情”派認為,愛情是細水長流,是不斷的接受、改變與磨合,是陪伴他每一個年級每一個階段的起起落落。

——不信你去見一眼“人高”西條高人就知道了。

兩個派系吵得如火如荼,一直吵到立海大在全國大賽二連霸才偃旗息鼓。

畢竟演藝圈和男藝人距離生活太遠,還不如在慶祝會上偷摸着觀瞻一眼神之子的美貌來的實際點。

但這并不影響清柚是堅定的“日久生情”派教徒。

人類的确是視覺動物,"一見鐘情“難免有點見色起意的嫌疑,更何況美貌是皮囊。

如果重力使不過是空有一副清俊外表的暴力蛞蝓,那她一定會在被表白後的第一時間卷鋪蓋紮根在偵探社。

——畢竟誰也不想被心理扭曲的偏執狂給黏上。

那麽中原中也呢?

他禮貌、得體、有一定的知識儲備、也有一定的人生閱歷,做事點到為止、即使是“追求”這件事也充分考慮到了她的心情。

這樣的人會是一見鐘情派嗎?

又或者說,他會是随意而膚淺的類型嗎?

更何況,清柚不過是個面目清秀、身材纖細的女孩子,即使就讀于慶大的經濟學部,但成績平平、并沒有什麽能達成人生巅峰的能力,家中的資産也不過一間小小的文具店。

唯一的不同尋常之處,大概就是在武裝偵探社做實習社員。

但敵對組織的成員這一點,明明就是減分項,甚至還有會被mafia的首領懷疑叛逃的可能性。

又有什麽資本,能讓那個重力使在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怦然心動呢?

“清……柚……”

這麽考慮下來,日久生情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兩個人究竟在哪裏曾經見到過。

“清柚,你在聽嗎?”

佐倉的手在清柚面前晃了晃,才看到那雙漂亮的墨綠色眼睛終于回過神來,看向自己。

“抱歉,你們在說什麽?”清柚問。

鹿島把手機屏幕遞過來,上面的每日新聞正在放送昨天的新聞要點。

【觀衆朋友們,相信大家昨晚都看到了那場毫無預兆又令人忘記呼吸以致目眩的流星雨!】

【本臺記者已經聯絡到了天文臺,得到的消息是——這可能是難得一遇的金牛座流星雨!】

屏幕上出現了一段錄像,應該是用手機拍攝的,畫質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依稀是在清柚住的那條老街附近。

清柚:應該或許大概,這就是中原中也搞出來的那一場,汗流浃背了屬于是。

“說是金牛座流星雨呢。”

佐倉并沒有察覺到自家好友的表情僵硬,一邊感嘆着,一邊興沖沖翻出貼吧上的一條帖子。

上面赫然寫着【驚!向鑽石流星雨許願真的會得到鑽石嗎?!】

鑽石流星雨?

清柚覺得左眼皮跳了跳。

耐心看下去,就發現上面寫着“朋友們,我不過是在晚飯後對着天空許願,希望自己可以一夜暴富、做一條躺的不能再平的鹹魚,但你們知道怎麽樣!嘿!在許完願還不到兩分鐘的時候,我面前就開始下起了流星雨!然後!你們猜我在流星雨的尾焰盡頭找到了什麽!”

後面貼上了七八張從不同角度拍攝的鑽石近照,足以體現帖主內心的激動。

清柚繼續往下翻,看到了不少“白日做夢”的質疑。

但其中有一位自稱是珠寶商的用戶,則從鑽石克拉、切工、淨度、顏色等多種角度進行了專業的分析,最後得出的結果是——

“祖母綠形鑽?!并且從切割角度來看,這不過是一條手鏈?!!!”鹿島吸了一口涼氣,“吶吶,我要被這潑天的銅臭味熏暈了,快來掐一掐我的人中。”

但她的好朋友們并沒有理她。

事實上,清柚從知道結果的那一瞬間開始,心中的驚訝簡直不能以震驚來形容。

已知,“流星雨”是中原中也為了勸慰她搞出來的。

又已知,石頭不能進行光的折射(撇開過于高速導致它燃燒這件事)。

那麽在尾焰末端撿到的鑽石,就幾乎可以和重力使畫上等號。

用鑽石手鏈來搞一場流星雨也太過大手筆了吧?

又或者和中原中也的身家來比,這不過是九牛一毛?

清柚:但不管怎樣。

努力平複下來,她想道,即使這件事還沒有答案,即使昨晚問出口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所打斷。

單憑他在自己心情那樣低落的時候,溫和的陪伴在自己身邊,就值得一份感謝。

電臺裏播送的轶事往往讨論度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佐倉點了一份奶茶,正在問她們兩個要不要拼單,就聽到清柚問道。

“如果要對一個關系并不是很熟的人表示感謝,送什麽好呢?”

對“你居然有喜歡的人了嗎”以及“你做了什麽錯事嗎”的不靠譜反應分別進行了反駁,清柚就得到了自家好友的建議。

“紀念品怎麽樣?”

“看起來有點沒誠意。”

“昂貴的點心呢?我知道有一家專門做法式甜品的店。”

“太甜的東西的話,不知道是否合他口味。”

“……清柚你,意外的很挑剔呢。”

*

于是到最後敲定了“親手做的東西”。

畢竟重力使看起來并不差錢,高檔的點心、紀念品見過的也不知凡幾,貿然作為謝禮的話,反而會顯得有些寒酸。

那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該做什麽”。

“呦,小柚子,好久不見!”玉屋的第四代當家拉開店鋪的門,熱絡地向清柚打招呼。

山茶文具店再往車站的位置走上兩條街,就是一條名叫“兔山商店街”的步行街。

這條街據說在婆婆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建立,經歷了兩次拆遷風波而安安穩穩存活到了現在,是附近居民的寶藏市場。

清柚從小學的時候,每到放學就會特地路過這條商業街,尤其愛吃肉店“Just Meat”家的可樂餅,因此,也算是從小被商業街的大家看着一路長大。

明白自己的确在玉屋面前躊躇了太久,再耽誤下去就不禮貌了,于是清柚向北白川先生說了一句下午好,然後表明了來意。

“可以是可以,但僅限紅豆餡的大福哦,巧克力什麽的都是邪教。”

等到換上打年糕專用的工作服,又仔仔細細洗了兩遍手,正要準備挽起袖子,清柚才想起自己并沒有和中原中也确認行程。

【您今天回來嗎?】emmm,看起來有些奇怪。

改成【您今天回家嗎?】又顯得沒頭沒尾,讓人不知道自己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清柚咬着嘴唇,有些犯難。

背後卻突然被拍了一下,于是手一抖,還沒有修改好的信息就這麽直接發了出去。

【To Nakahara:您今天回來家嗎?】

這是什麽多字少字的錯句啊!看起來腦子很不聰明的樣子喂!

“清柚姐,你今天怎麽來了?清柚姐?”

玉屋家的大女兒玉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闖了禍,探出一張可可愛愛的臉。

清柚欲哭無淚,現在就只能指望中原中也忙到天旋地轉,根本沒空在今天之前看到手機。

結果下一秒手機就震動了兩聲,是短信的提示。

心髒跳快了兩拍,清柚深吸一口氣,一下摁亮屏幕。

【From Nakahara:六點回來。】

紊亂的心髒在看到那一行字的時候,突然奇跡般的平複下來。

有些奇怪,就像是飄飄悠悠的氣球終于被抓住了下面系着的線,清柚想。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大福。

剛蒸好的糯米用機器捶打成粘糯有韌性的面團,用指尖觸摸的時候還帶着騰騰的熱氣。

“糯米要比面團軟上一點,所以捏的時候反而不能用力,而是順着它的力道微微的托住、然後捏平,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沒有十幾年的經驗可是做不好的哦。”

提到大福的事情,北白川先生就整個人格外認真。

紅豆餡要是自家現打的紅豆,需要和餅皮的分量配合,多一點、少一點,都是不一樣的味道。

“做人也一樣,多一點、少一點,就總會不适合。”

“爸爸,不要對清柚姐說這種羞恥的人生哲理啦。”

父女兩人拌着嘴,清柚則在一旁輕輕地捏着大福。

抹平褶皺,捏平厚薄,将團成乒乓球大小的紅豆餡放在其中,然後仔仔細細的收口。

一個又一個,一次又一次。

就像是在雨天描摹字帖一樣,心裏慢慢變得溫和而平靜。

等到拿着用木盒打包好的紅豆大福向玉屋道別,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半。

“這時候往回走,正好能在六點前趕回去,但送出去的時候該怎麽說呢?”

清柚思量着,一邊往回走,走過紅色的郵箱,就瞥見街邊一個黑色的身影。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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