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實際上打這個電話是為了我的朋友,她和野崎正在戀愛，偶然聽到你們的通話，因此煩惱了許久。”清柚看着窗外櫻花紛飛,如此說道。
【泉鏡花：既然如此，直接問梅太郎不就好了。】
“嗯，但女孩子的感情複雜，即使在意，也想要對方覺得自己包容而沒有芥蒂,其實或許佐倉自己都忘了這件事,但我不想看到她苦惱，也不希望他們兩人因為這樣瑣碎的事情而生出龃龉。”
【泉鏡花：……你是個爛好人。】
爛好人嗎？
清柚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
“這麽說來，野崎也差不了多少，畢竟我還沒見過哪個好好市民大半夜跑到港口去跟蹤一個小姑娘，沒被發現只能說是幸運。”
清柚笑起來,話筒對面的泉鏡花卻不說話了。
不過清柚在通話前已經有了預想，因此并不惱,只是在挂斷電話前叮囑：“前幾天我看到了芥川,無論怎樣,你自己小心。”
對面沒有回答,泉鏡花似乎并不喜歡清柚這樣的個性,直接将電話挂斷。
清柚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手機就震了兩下。
【中島敦：他有個很在意的人。】
看樣子應該是泉鏡花發來的。
他？
指的是野崎？還是，芥川？
實際上清柚之所以決定和泉鏡花打上這一通電話，不僅是因為佐倉的戀愛危機,還是為了當晚發生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柳蓮二不願意說，那麽,清柚也只有從其他方面突破。
如果是前者，那麽就是對野崎喜歡佐倉進行了側面佐證。
如果是後者，那麽，能夠讓mafia的禍犬都為之在意挂念的，會是怎樣的人物呢？
清柚莫名覺得這該是一個突破口。
“雨宮！下一場排練快開始了！”同班同學遠遠叫了清柚一聲。
清柚應了一聲，推開門，春日柔和的陽光正透過走廊的窗戶落在她的面前。
說起來，還真是從進了偵探社起，這類讓人不省心的事件就層出不窮，簡直讓她本就忙碌的學生生活雪上加霜。
清柚：下次遇到國木田先生一定要讓他給我漲工資！
*
工資漲不漲的成清柚不知道。
但等到下午四點半，她回到山茶文具店，就看到那輛熟悉的紅色機車停在隔壁的院子裏。
第四天了。
難道最近mafia真的這麽閑？又或者說最近勢力擴張達到了瓶頸，于是心血來潮給自家幹部先生放了個長假？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蝴蝶子夫人對于這位新來的鄰居也有新的認識。
“穿着一身正裝，看起來像我家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一樣不茍言笑，我還以為會是個不好相處的鄰居呢，結果早上處理垃圾的時候，小夥子推着機車正準備發動，看到我一個人拎着兩個大袋子，立刻就跑來幫忙了。”
她笑眯眯的得出結論，“倒是個好孩子。”
當初情報裏說重力使先生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時候，清柚還以為這只是幹部先生的一個心血來潮，又或者是為了躲避軍警懷疑的另一種手段。
等到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明白這個人的确正直又有責任心，也只是以為那是一個形容詞，就像國木田先生說太宰先生是個麻煩的草履蟲一樣。
但沒想到，這種事情他真的會做。
清柚：每天一個認識自家男朋友的小技巧。
因此，在路過神龛，看到婆婆那張嚴肅的不得了的照片的時候，也不由翹起唇角。
她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現在也在過着很好的每一天。
“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會走代筆這條路，但，我現在正在慢慢确信着，自己似乎能過好自己的人生了，婆婆。”
在神龛前放下一枝櫻花，清柚看着照片裏的人像，說道。
*
收到灰呂新發來的曲譜時，清柚已經将文具店整理完畢。
《家鄉的路》這首歌原本只有兩個小節、一分鐘左右，後來被他們改編，增加了前奏和部分曲段，時長也改成了将近三分鐘。
今天的天氣很好，清柚幹脆坐在緣廊，輕聲哼着曲調，不時在上面做些标記。
唱着唱着，清柚又不由想起了那位月島小姐在小記裏的一幅插畫。
月色之中，遠而高的窗臺下，少年懷裏捧着一把小提琴，低頭看向窗外，眼神懷念而寂寥。
也不知道，在多年之前，他是否就是那樣眺望着千裏之外的月島小姐，思念蔓延成綿長的線。
這樣想着，隔壁二樓的窗戶發出“咿呀”一聲輕響。
清柚擡頭，就看到重力使站在窗前，赭色的頭發柔軟，看向她的钴藍色的眼睛也柔軟，幾乎一瞬間與插畫中的少年重疊。
“中原先生，你是在我身上安了監控嗎？”清柚不由彎起唇角。
指尖在清柚看不見的地方捏緊，中原中也心跳一頓：“為什麽這麽說？”
就聽到自家小姑娘嗓音溫軟：“因為——總是能在我想你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啊~”
面不改色的說完這句土味情話，清柚揚起眼睫、托着腮，期待自家男朋友的反應。
他一向正經的過了分，又臉皮薄的過了分。
連上一次說“喜歡你”，都是因為喝醉了酒，還連帶着醒酒之後自己別扭了好久。
也不知道這樣的直球能讓他有什麽反應。
結果她好整以暇的等了又等，卻只看到自家男朋友手背抵着唇角、側過頭，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清柚：就這？就這？
他不該是無奈扶額，說上一句“你到底是從哪兒學到的這種話”，又或者眼裏噙着笑淡淡的看她一眼嗎？
這到底是害羞了還是沒害羞？
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诶。
将自家小姑娘從好整以暇到疑惑的表情轉換盡收眼底，中原中也掩下眸底的笑意，看向清柚手裏的本子。
“這是你們的表演曲目？”
清柚點了點頭：“嗯，周一要在開學典禮上表演的，叫做《家鄉的路》，是詞的作者為了紀念自己去千裏之外、為成為小提琴匠人而拼搏的初戀而作出來的。”
成為匠人的時間漫長而辛苦，要從學徒做起，一點一滴積累，其中任何一步走錯，都會前功盡棄。
清柚心中一動，問道：“中原先生想聽嗎？”
中原中也倚在窗前，颔首：“好。”
清柚覺得，自家男朋友似乎什麽時候都随和的過了分，即使明知道有時候不過是她的心血來潮或者無理取鬧，都會照盤全收。
這讓清柚不由壞心腸的想到，自己如果是那種五音不全的音癡，重力使一向溫和穩重的表情是否會崩塌。
一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卻還要搜腸刮肚找出些形容詞來誇獎她的尴尬模樣。
清柚：簡直想想就覺得有趣。
但有趣歸有趣，在自家男朋友面前，清柚總是想要展現出自己好的那一面。
熟悉的旋律已經刻在記憶深處，清柚輕吸一口氣，開口，嗓音溫軟，語調卻帶着懷舊與傷感。
仿佛很久之前，她就這樣站在天空之下，遠眺着千裏之外的少年，傾訴思念。
大概是重力使站在那裏，太有代入感，一曲終了，清柚總覺得有些難過。
明明自己怕走調，還努力放輕了聲音。
但清柚眨了眨眼睛，迅速調整了心情，仰頭看向自家男朋友：“怎麽樣？”
快誇我，快誇我！
中原中也的思緒還沉浸在溫軟而憂傷的嗓音裏，眼睫微揚，正對上自家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眸底的深色無端的消弭，他勾起唇角：“好聽。”
就聽到清柚笑盈盈的問：“那是不是可以有獎勵？”
“不是禮物的那種~”
不是禮物的那種？那是什麽？
中原中也自認為一向獎懲分明，但面對自家小姑娘還是遭遇了滑鐵盧。
這是在索要擁抱？就像不久前那一句“有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一樣？
但如果不是呢？貿然如此，是否會過于唐突？
他在這裏頭腦風暴思緒萬千，放在清柚看來，就是——自家男朋友又開始別扭了。
明明這個時候下來摸一摸她的頭，又或者更貪心一點，給她一個擁抱就好了嘛。
說到底還是二樓的窗戶太小了，又沒有樓梯，不然她這個時候直接蹦蹦跳跳的就跑到他面前了。
清柚：指指點點。
不過這個她在窗下，他在窗臺的場景。
“哦，朱麗葉，你為什麽是朱麗葉呢？你臉上的光輝會掩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①”
清柚站在窗臺下，伸出右手，對着自家男朋友眨了眨眼睛。
之前是莴苣，現在又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嗎？
中原中也無奈的側頭輕笑，也不知道自家小姑娘哪兒來的這麽多腦洞。
卻也只是倚在窗臺，眼睑半斂，紅酒般的嗓音緩緩響起。
“Young men’s love then lies not truly in their hearts，but in their eyes.②（年輕人的愛不是發自內心，而是全靠眼睛）”
他钴藍色的眼睛浸泡在陰影之中，晦暗不明。
清柚一愣，不明白不過是調戲了一下自家男朋友，怎麽會突然抛出了這麽一句。
簡直像是覺得她見色起意。
天知道她不過和全天下的小情侶一樣，偶爾想要親親抱抱舉高高而已。
——果然他就是性冷淡吧！
——居然還控訴我！
不過不就是哄男朋友嗎？她可是能寫出讓真田那個木頭都直呼太甜了的劇本的人呢！
（真田：我不是那個意思！太松懈了！）
“Then，I see you.（那麽我看到你了）”
清柚站在日色之中，墨綠色的眼睛溫軟的過了分，“I do see you in my heart.（發自內心）”
她說的坦然，未曾想，倚在窗臺的中原中也卻笑了起來。
開始是輕笑，後來卻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就那樣直率的自胸腔宣洩而出。
清柚：！！！
“哪裏好笑了！”
中原中也一躍而下，唇角尚且殘留着笑意，揉了揉自家惱羞成怒的小姑娘的腦袋，聞言，只是輕輕将手扶在清柚的後腦，将她攬入懷中。
“不，只是覺得你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