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廚房

廚房

周一清晨,元司晨在一股燒糊的味道中醒過來。

他先是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忽然又想起什麽來,一個挺身就跳下床,火急火燎地飛奔出門。還沒下樓,就看見樓下院子裏奶奶正慢條斯理地掃着地,而燒糊的味道也在屋外消散了許多。

看到奶奶沒事,元司晨才放下心,狐疑地進門,尋找味道的來源。

他揉着眼回到房間,忽然發現廚房一直拉起的門簾現在遮得嚴嚴實實,而糊味的原頭似乎正源于此。

他“啧”了一聲,心說逯行之一大早在這搗鼓什麽呢?燒壞了東西可得讓他賠錢。

正想着,忽然門簾一動,逯行之面帶愠色地從廚房裏走出來,一邊咳嗽一邊擦着臉,想給自己倒杯水喝,無意間扭頭,就發現了站在門口幸災樂禍的元司晨。

元司晨叉着腰,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道:

“呦,怎麽了這是?逯學霸搞化學實驗把酒精燈炸了”

逯行之翻了個白眼,懶得接茬,自顧自倒水猛喝。他在廚房嗆得實在難受,感覺整個胸腔都變得烏煙瘴氣。

元司晨見他臉色實在不悅,也收斂了幾分戲谑,略過他,徑直往廚房去,想看看裏面的慘狀。

逯行之想攔他,也沒來得及,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他闖進自己的爛攤子。

元司晨站在門口,詫異地看着鍋裏黑乎乎的殘渣,牆上熏黑的印跡,還有飄在廚房上空未散盡的煙霧,由衷感嘆道:

“漂亮......”

他轉過頭向逯行之豎起大拇指:

“您是這個!”

逯行之臉都紅了一片,把元司晨從“案發現場”拉開,不服氣地小聲道:

“我都給你處理幹淨,你不用管了。”

元司晨聞言一下笑出聲。

“少來,承認你不會做飯很難嗎?什麽事都非得要強;你放那兒吧我給你處理,你哪兒會搞這些東西。”

元司晨說着就捋起袖子,一幅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他的腿還沒好利索,逯行之怎麽也不好意思要元司晨幫他收拾殘局。但他在旁邊轉來轉去也插不進去手,反而笨手笨腳的招元司晨一頓嫌棄。

“行了,你幫我把旁邊的圍裙拿來吧,一會衣服要濕了。”

元司晨把底部已經焦黑的炒鍋放進水槽,一邊放水,一邊戴上手套嚴陣以待。

逯行之拿起牆上挂着的一塊粉紅色布料,遲疑道:

“你說這個?”

元司晨回頭确認了一眼,無比自然道:

“就是它,拿過來吧”

逯行之挑眉,把那條粉色的圍裙展開,仔細端詳了一番,忍着笑意單手遞給元司晨。

元司晨端着沾着泡沫的雙手,“啧”了一聲,指揮道:

“你幫我系上。”

“......”

笑意凝固。逯行之喉結上下滾動,猶豫地看着元司晨,站着沒有動。

元司晨等得不耐煩,背對着他催促:

“快點啊,磨磨唧唧幹嘛呢?”

“......哦。”

元司晨轉過來面對着他,舉起雙手,一幅任人擺布的姿态。

逯行之忽然心髒亂跳,手腳僵硬地挪過去,抖摟開那條圍裙,心裏還默默預演了幾遍動作,才小心翼翼地把頸帶從頭頂套了過去。

元司晨自然地晃晃腦袋調整頸帶的位置,這一晃,臉頰正好碰上逯行之沒來及撤回的手指。

元司晨神經大條,完全沒意識到肌膚的接觸。逯行之卻像觸碰了熾熱的碳火,手指一觸即回,不敢多做停留。

接下來是腰帶。他拎起兩根細長的系帶,正打算雙手繞到元司晨的腰後。

“哎!”元司晨忽然打斷了他。

“啊?”逯行之奔逸的思維被這一聲拉回正軌。

“你傻了吧,”元司晨好笑地看着他,轉過身子背對着他,“你這樣系多好,幹嘛gay裏......咳。”

逯行之聞言,臉忽然爆紅,胡亂地打了個結,故作鎮定地走開,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

他聽着水聲,心亂如麻,随手抽出根煙點着,站在一旁看着元司晨寬肩窄腰的背影,想起剛才的所作所為,尴尬得恨不得化作幹草把自己也給點燃了。

元司晨聞到煙草的味道又飄然而至,不滿地回頭看着逯行之。

逯行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懵懵地和他對視,過了一會才在元司晨譴責的目光下想起他尼古丁過敏這件事。

逯行之的尴尬雪上加霜,他先是手忙腳亂地掐煙,結果煙在手裏打了個轉,燙傷了手;又想去開窗戶,結果走到邊上才發現窗戶一直就沒關過。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尴尬過,匆忙地把已經滅了的煙塞到唇間,含糊地說了句:“我去外面抽”,便想奪門而出。

“別走啊。”

逯行之驟然停步。

“提上褲子就走,哪有你這麽不負責任的。”元司晨頭也不回地抱怨道。

“......別亂用比喻。”

元司晨手上不停,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逯行之的臉已經紅透了。

他害羞了。

這個想法讓元司晨忽然來了興趣,他竊笑着追問道:

“你不是談過戀愛嗎?你跟你前對象沒親沒抱”

逯行之垂下眼,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說了句:

“你少打聽。”

“切,”元司晨可沒這麽善良,句句攻心:

“有些人,看着純情,其實私下裏花樣可多了。”

逯行之清譽無辜被損,急着反駁,正想開口,元司晨一個內涵的眼神抛過來,眉毛一挑,輕飄飄地來了句:

“奧,我不是說你。”

這一句跟着一句,像接二連三的炮彈,個個落在逯行之的心理防線上。他無聲地罵了一句,索性也豁出去,鼓足勇氣湊近了元司晨,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花樣多不多,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元司晨最受不了有人在他耳邊說話,現在忽然傳來一陣滾燙的氣息,後背都僵直了,但膝蓋卻是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這句話也到了逯行之的極限了,他說完這句就再也說不下去,心跳得快要窒息,來不及看元司晨的反應,便落荒而逃 。

逯行之一口氣跑到天臺上,大口地透着氣。陽光熾熱,綠林成蔭,陽光把樓房剝落的色彩都曬得發亮,今日無風,好像一切都靜止。但逯行之總覺得,在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在肆意滋長,他攔不住,世界也攔不住。

緩了許久,他才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一回頭,元司晨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身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今天還是穿着白色老頭兒背心和短褲,粉色的圍裙還沒脫/下來,乍一看還以為他果穿了一條圍裙。逯行之這才看清,原來圍裙上面還印了三個奧特曼。

元司晨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循着視線看向自己的圍裙,然後笑了,很得意的樣子:

“這是我最喜歡的三個複古系奧特曼,厲害吧,可難找了。”

“......什麽複古奧特曼”

“我給你看!”元司晨把圍裙扯下來,一瘸一拐地走近,展示給逯行之看。

“中間這個是賽迦,左邊那個是銀河,右邊是傑諾。複古系奧特曼的造型都特帥,我等了好久才等到老板進的貨,算是孤品吧。”

逯行之看着已經掉漆斑駁的噴塗工藝,問道:

“你這孤品圍裙,多少錢淘來的”

元司晨誠實地看着他:“買了三四年了,五塊錢吧好像是。”

“...等哥發達了,哥送你一條刺繡的圍裙,上面要多少奧特曼有多少奧特曼。”逯行之由衷地說道。

元司晨皺眉看着他,仿佛在看神經病:

“我發現你思想很幼稚啊,”元司晨語氣不滿,“你不知道刺繡不防水嗎”

逯行之努力繃了一會,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也暫時忘卻了剛才的尴尬。

“诶,說真的,你今天逃課幹嘛?就專為了炸我這廚房”

逯行之挑眉,反駁道:

“誰說我逃課我是正大光明請假;張語蘭覺得我最近狀态不好,給我放了幾天假。”

元司晨想起那天上午他蹲在辦公室裏聽到的對話,又想到下午他在球場裏打球,無語了片刻,心說難道這就是特權階級嗎。

“你呢?你不會是看我沒去上課,索性你也不去了吧。”

“......當然不是!”

當然是。年級第一都逃課,那自己也沒有去的道理。何況年紀第一還把自家廚房給炸了。

“哦,那就好,”逯行之點了點頭,“上次張語蘭說下個星期要加強考勤來着。”

“我艹,真的!”

元司晨一下睜大眼,驚恐地看着他。

“假的。”

逯行之面無波瀾,毫不虧心:

“唬你的,就知道你肯定是曠課。”

“你他媽......”

元司晨掄起圍裙就要往逯行之身上招呼,可惜逯行之眼疾手快,擡手就抓住了衣角,再一用力,元司晨拉扯不住,已經擰成條狀的圍裙就這麽到了逯行之手裏。

元司晨“嘿”了一聲,反骨驟起,赤手空拳就要和他比劃比劃。結果逯行之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樣子,笑道:

“別打別打,我錯了。”

元司晨知道他是裝乖,可他偏偏還就吃這一套。他收了力氣,捏着空拳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就算報複了。

逯行之見他心軟,乘勝追擊道:

“反正你也沒事,等會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幹嘛?”元司晨沒好氣地說。

“陪我去看看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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