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書信
第24章 書信
許女士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突然就笑出了聲，她長相溫和, 笑起來也溫溫柔柔的，“你就問這個？”
“想問的還有很多，但是昭昭應該會慢慢告訴我。”季宥齊斂下眼皮，密長的睫毛給眼底掩出一片陰霾。
“昭昭也說過很多次他愛我，但昭昭之前說喜歡我是騙我的，現在我想聽您的看法。”
許女士繼續笑着，“這件事你等以後他自己告訴你吧。”
“但是我可以給你說一些他之前的事。”
“昭兒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執着過。”許女士說，“而且我也挺喜歡你的。”
“昭兒他心思重, 考慮的也多, 我知道你們初識是他算計來的，但昭兒做一件事之前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選定是你，也有他的考量。”
“當然，我也要為他欺騙你這件事道個歉。”許女士語氣鄭重了起來。
季宥齊搖頭說自己沒在意這件事，“我很慶幸昭昭闖進了我的生活, 因為我早就沒有想要活着了，如果不是昭昭突然出現, 現在我就不會出現在您身邊了。”
林昭之前就将季宥齊家裏的事告訴給了許女士, 許女士難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就岔開了話題。
“我們別聊這麽沉重的話，聊點其他的吧。”她溫柔拉起季宥齊的手。
季宥齊恍惚了一陣, 突然問：“阿姨, 昭昭他…哭過嗎？”
許女士半開玩笑：“如果你說他剛出生那陣，那他倒是哭過。”
季宥齊也跟着笑, 許女士好一會兒才接着說：“不過後來我的确沒見他掉過眼淚了，他再多的事情也能往心裏藏，自己一個人就能夠解決所有的突發狀況和困難。”
“怎麽突然問這個？”許女士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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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宥齊低頭看着自己右手手背，他醒來的時候，恍惚看見這個位置有一滴水珠，而那個時候林昭剛離開不久。
季宥齊覺得是林昭的眼淚，可林昭除了在床上，就沒有掉過眼淚了。
“沒有，昭昭他很堅強。”季宥齊搖搖頭。
……
——
林昭打車去了學校。
他出現在寝室的時候還吓了陸思琪一跳，不過林昭也沒在宿舍待很久，他從別處打聽到了江知述的課表就離開了。
林昭最擅長的就是制造偶遇了。
他很巧合地出現在了樓梯轉角，和下課的江知述撞了一個滿懷。
“抱歉，你沒事吧？”江知述一把拉住了往後退的林昭。
“沒關系。”林昭穩住了腳。
在看清了對方的臉以後，江知述有些意外，“林昭同學？聽說你生病了，身體好了嗎？”
林昭即刻露出三好學生才有的乖巧和溫順表情，說：“好多了，最近請假的時間有點多，落了您好多課。”
他露出抱歉的表情。
江知述很是理解，他忙接話：“林昭同學，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課程落下了可以慢慢學，你要是有學不懂的，歡迎你來辦公室問我。”
江知述邊框眼睛下的眼睛溫柔又親和，整個人都透着學術知識分子的儒雅，林昭垂眸注意到了江知述無名指上的戒指痕。
“江教授，其實您可能不相信，我這幾天生病，好像是撞鬼了。”林昭扯這個謊簡直是天衣無縫。
他因為季宥齊的事情而睡不好覺，精神狀态本來就比平常要差，又因為和季宥齊厮混，所以懂行的人一定能感受到他身上濃郁的陰氣。
江知述在見到林昭第一眼的時候就察覺出來了。
“撞鬼？我其實不太信這些鬼神之說，你或許是生病産生了錯覺，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了。”江知述安撫着林昭。
林昭點頭：“您說得也是。”
“只是生病那兩日我總夢見季宥齊，有時候恍恍惚惚也會看見他，大概是我燒糊塗了。”
“季宥齊？”江知述眸中有一抹異光一閃而過，林昭一眼就捕捉到了。
他繼續自顧自說：“前些日子靈異監察局有人給我留了電話，回頭我聯系一下警官來我家裏看看吧。”
兩人并肩往樓下走，江知述比林昭要高一些，林昭借着人多往他靠近了一些，趁機在他身上聞了聞，沒聞出陸思琪說過的那種味道。
江知述提醒他小心走樓梯，又道：“監察局和你有聯系？季同學的死不是意外嗎？”
林昭搖頭，“警察說不是。”
“我還是想試一下，如果下次遇見他，我就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他……”林昭聲音又暗沉了下去，聽起來有些悲傷。
江知述皺起眉，“林昭同學，你有去看看醫生嗎？這些會不會是你的幻覺？”
林昭偏頭看着他笑，“連老師也覺得是幻覺嗎？”
“對。”江知述點頭，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麽異樣，神色如常，“不過林昭同學，我覺得在這個時代，我們還是應該相信科學多一點，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舒服，我可以陪同你去醫院。”
林昭妄圖從對方臉上看到一些平靜以外的神情，但面前這個人只是微笑，眉眼彎着，眼鏡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不用了，回頭我會再去醫院看看。”林昭又搖頭。
兩個人好似都在打啞謎，對彼此都有一定的防備，不過林昭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就行。
兩人又随意閑聊了兩句，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告別。
季宥齊出事的那棟樓封了一段時間就開放了，警方和校方合力将這件事壓了下去，一切都歸于了平靜。
沒有人在乎建築系曾經的那個天才，也沒人在乎有人在這棟樓被害死了。
林昭倚在季宥齊出事的那層樓的欄杆邊上，從林昭這個角度看下去就已經很高了，林昭回憶起了季宥齊出事的那段視頻，他明顯是被拽下去的。
找到害死季宥齊的厲鬼自然不費力氣，要挖出背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涼風從地下卷上來，林昭的頭發被吹得微微淩亂。
——
林昭沒有先去醫院找季宥齊，他一個人先回到了家，家裏的氣息很詭異，林昭一眼就看得出家裏有東西被動過，不屬于這個家的陰氣味道很明顯。
他不動聲色地将家裏的燈打開，确定闖進來的東西還沒離開後，林昭就打開玄關處的櫃子，從裏面摸了一張沒有任何字跡的黃符出來。
他手上捏了一個法咒，口中振振有詞，見他兩指并攏，在空白的符紙上寫下了一道無名符咒，随手貼在了門把手上，然後才走向了裏屋。
陰氣更濃郁了。
他很不爽地皺起了眉，彎腰将茶幾上的水果刀拿了起來，水果刀被他熟練地在手中轉了兩圈，随即指尖就被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鮮血瞬間溢了出來。
鮮血從指尖滴落，濺到了地面，砸出了一道鮮紅色的血花，于是一股涼風從林昭這裏向四處吹去，林昭頭發也被吹得淩亂，耳邊響起惡鬼的慘叫，不過半分鐘，一只長發女鬼從牆角滾了出來，她摔在地面久久爬不起來，喉嚨裏面擠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林昭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長發到了腰際，一種未被搭理的淩亂，面色慘白，唇角直接開裂到了耳根的位置，卻又被紅色的線縫得整整齊齊，鮮血淋漓，眼珠反白，白內障似的，穿着破爛，是典型的游魂惡鬼，大概是見林昭面無表情地打量着自己。
惡鬼扭曲了身子，腰身扭轉了兩圈，後腳都扭到了頭頂，他沖林昭呲牙，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和在季宥齊跳樓的地方招來的那只鬼一模一樣，被人刻意封了嘴，大概是怕這些惡鬼透露了幕後之人。
之前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線索，但現在林昭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他徑直走到了女鬼跟前，俯下身和只有眼白的女鬼對視，“好久不見。”
“上次是你和另一個女鬼，我不留神讓你逃走了，現在竟又送上門來了？”林昭甚至連語氣都是溫和的，這只女鬼完全看不出林昭是什麽意思。
她愕然，就這樣仰頭看着林昭。
林昭唇角翹起，蹲下去笑吟吟地和女鬼對視，“你既然知道我的本事，卻還是要來我這裏，沒有鬼會來主動尋死，你也該如此。”
“所以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過來的。”林昭的語氣甚至還很善解人意。
女鬼依舊用這個姿勢看着林昭。
林昭：“你說不了話，那就聽我說，我說對了你就點頭。”
“否則我自有辦法折磨你。”林昭重新站起了身，他雙手很自然地插在了大衣的口袋裏，因為是背着光站的，整個人都透着不容親近的冷冽。
惡鬼沒有任何表态，林昭卻沒有耐心等她，“你背後的人是江知述嗎？”
林昭甚至沒有賣關子，直接就對女鬼發出了疑問。
女鬼的眼白漸漸變成了深邃的黑，淋漓鮮血從眼眶溢出來。
“啊，啊——”她張開嘴用喉嚨擠出了一點微乎其微的聲音。
林昭臉色一變，就去抓她的手，然而周圍卻起了更大的風，林昭貼在門把手上的符紙也被吹飛了。
“等等，不要，先回答我！”林昭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鬼額頭青筋暴起，整個房間好似起了臺風，窗戶被吹垮，窗簾被吹飛，家裏的東西又被吹得四處散落。
“啊——啊——啊啊啊——”嘶吼的聲音驚起了林昭一身的雞皮。
“不要，至少先告訴……”
房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杜警官帶着兩個民警闖了進來，林昭拽在手裏的手腕漸漸消散，他眼前的惡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散，最後徹底化成了一團黑霧煙消雲散了。
林昭手落了空。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所以女鬼的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在察覺到不對勁的後，能夠在林昭的眼皮底下讓這只女鬼就這麽灰飛煙滅了。
他輕咳了幾聲後就開始幹嘔。
鼻尖處萦繞着濃濃的死氣。
杜警官很快來到林昭身邊将他扶了起來。
林昭帶着戾氣的眼神還沒緩過來，他下意識看向了扶他的人，在看清扶他的是杜警官以後，林昭随即斂眸緩了緩，再擡眸又恢複成了往日的溫柔和冷靜。
杜警官将林昭扶到了沙發上坐下，想倒杯水給林昭喝，卻發現茶幾都被掀翻了過去。
“抱歉林先生，我們不是故意想跟蹤你的，組裏的任務是讓我跟着你……”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裏已經無法解釋了，杜警官只好說實話。
林昭不以為然，沒有生氣的跡象，他很平靜地看了杜警官一眼，而後道：“幸好您趕來了，我撞鬼了。”
“一只我不認識的鬼。”林昭說。
杜警官通過這裏還沒彌散的陰氣就斷定出來了，聽見林昭這樣說，他其實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比如剛剛那只鬼到底是怎麽回事，比如林昭為什麽要去調查江知述，還有就是林昭是怎麽做到毫發無損的……
但現在林昭的狀态看起來似乎很不好。
杜警官很識趣地選擇先不多問。
他起身招了招手，于是跟進來的其他兩位警察就和他一起幫林昭将家裏倒地的家具扶了起來。
杜警官剛将倒地的置物架扶起來，卻在地上發現了一封書信。
他彎腰将書信撿了起來。
書信保存很完整，封面幾個大字是标準的瘦金體：【林昭收】
寄信人是季宥齊，寄信時間在季宥齊去世的前三天。
林昭好像猜出下一秒杜警官就要問什麽了，所以趕在杜警官之前開口：“你看吧。”
杜警官也不磨叽，動作麻利地将書信拆開了，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墨香，季宥齊的字跡很好認，杜警官在調查這起案件的時候看過幾眼就記住了。
【昭昭，展信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