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尖銳的玻璃碎片對準自己的喉嚨,沈一楠本能地往後退去:“你你……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謝秋神色平靜,繼續朝前逼近,“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你冷靜點!”沈一楠一邊往後退,一邊虛張聲勢道,“今天可是賀老爺子的壽宴,你要是傷了我,不說沈家,就連賀家也不會放過你的!”

話語雖是威脅,可語氣遠沒有剛才那樣嚣張跋扈了。

兩個小弟也沒料到眼前的情況,一時間都傻眼了,誰也不敢貿然上前,只能跟着往後退。

“原來你也知道,今天是賀老爺子的壽宴啊。”謝秋笑了一聲,“所以你一再鬧事,是仗着背後有人,才這麽有恃無恐嗎?”

“我——”沈一楠臉都白了,仍然試圖狡辯,“你胡說,我沒有鬧事!”

“那你是覺得我一個區區謝家養子,想怎麽羞辱就怎麽羞辱,是嗎?”謝秋眼神發冷,“可惜,你看走眼了。”

沈一楠還在往後退,冷不防被身後的臺階絆了一下,一屁股重重坐到了地上。

兩個跟班連忙上前:“沈少爺,你沒事吧?”

沈一楠狼狽地扶着兩人起身,正要開口,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沈一楠。”

他惡狠狠地回過頭,卻發現沈溪白身旁站着的人正是賀景辰。

沈一楠徹底洩了氣,一把推開攙扶自己的跟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路過兩人身邊時,頭垂得更低了,猶如喪家之犬般拐進了宴會廳。

沈溪白朝謝秋的方向走過去:“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秋将握着高腳杯的手藏至身後,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們怎麽出來了?”

賀景辰目光從他被紅酒液浸濕的劉海往下,落在他的臉上:“沈溪白看見他弟弟追出來,叫我一起過來看看。”

謝秋有些驚訝,随即又笑吟吟地回道:“謝謝沈公子的關心,不過你放心,你弟弟沒在我這裏讨到什麽便宜。”

沒想到沈溪白看着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竟會對他這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路人這樣上心。

“抱歉,我這個弟弟性格一向如此。”沈溪白面露歉意,“今天要不是為了幫我,你也不會被他針對。”

“沒事的,就當交個朋友了。”謝秋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謝秋,謝謝的謝,秋天的秋。”

“我叫沈溪白。”沈溪白伸出一只手,“溪水的溪,白露的白。”

謝秋伸出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你好,沈溪白。”

賀景辰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麽。

“宴會好像已經開始了,你們先回去吧。”謝秋提醒道,“我也該走了。”

“好。”沈溪白應聲,“謝謝你的外套,下次見面再還你。”

謝秋回道:“不客氣。”

他站在原地,目送兩人的身影離開。

不愧是原書中的主角攻受,連背影看起來都這麽般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彼此能長張嘴就更好了。

謝秋收起發散的思緒,轉身朝走廊盡頭走去,順便将手中藏着的碎酒杯扔進垃圾桶裏。

繞過幾個彎後,他感覺四周終于徹底安靜下來了。

謝秋剛走進客廳,便有人迎上來:“大少夫人,您怎麽回來了?”

“這不是心裏惦記着你們大少爺麽。”謝秋語氣玩笑道,“我怎麽忍心讓你們大少爺獨守空房呢?”

小保姆忍不住捂嘴偷笑:“大少夫人是真心疼大少爺呀。”

“那是。”謝秋往樓梯口走,随口回道,“我老公,當然得我來心疼了。”

他上了二樓,人都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想想又轉身先回了自己房間。

剛才在宴會廳裏沾了一身的氣味,又被潑了一大杯紅酒,要是被他那有潔癖的植物人老公聞到,肯定要嫌棄他了。

*

謝秋進浴室快速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居家服。

他簡單将頭發擦到半幹,又将手機裝回兜裏,這才穿過房間推開隔壁的門。

他進去時,護工正在給賀司宴做日常刺激療法。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雙手握成拳頭,呼吸起伏越來越急促,仿佛下一秒就會陡然掀開沉重的眼皮。

謝秋怕幹擾到治療,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觀望。

然而,持續幾十秒後,男人緊握的雙手最終還是松開了,無力地垂在床單上。

如同往常失敗的每一次,很快便重新陷入死寂中。

護工看向謝秋:“對不起大少夫人,我——”

“沒事,本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謝秋輕聲安慰道,“你也盡力了,慢慢來吧。”

“謝謝您的理解。”護工起身讓開位置,“不過您怎麽現在就回來了,老爺子的壽宴結束了嗎?”

謝秋回道:“還沒結束,我提前回來了。”

“哦,我知道了!”護工秒懂,“您一定是不放心大少爺一個人,所以才提前趕回來陪大少爺。”

謝秋微微一笑:“是呀,宴會又不少我一個人。”

“行,那您陪大少爺吧,我先出去了。”護工麻利地收拾了床頭櫃上的東西,“有事您再叫我。”

謝秋應聲:“好,辛苦了。”

護工離開房間,出去後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謝秋拉過自己的小椅子,坐在床邊凝視着沉睡中的男人。

賀司宴剛經歷過一場無聲的鬥争,蒼白的面容泛起了紅暈,額前也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子。

“老公,你流了好多汗。”謝秋剛坐下又起身,“我給你擦擦吧。”

他進衛生間擰了條毛巾,回到病床前,動作輕柔地幫男人擦幹淨臉上的汗水。

擦汗時兩人離得很近,謝秋發現男人微微皺了皺眉。

“怎麽了,老公?”他直起腰身,笑着問道,“是不是聞到我臉上的酒精味了?”

沈一楠潑他的那杯酒格外香醇,洗完澡後臉上仍然留有淡淡的酒香。

賀司宴雙目緊閉,沒有給他回應,似乎是在剛才的刺激治療中用光了力氣。

“老公,你別誤會,我今晚可沒有偷偷喝酒哦。”謝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再次坐下去,“這酒是別人潑在我臉上的。”

此言一出,賀司宴放在床上的手指動了動,緩慢地收攏起來。

謝秋以為植物人老公已經睡着了,沒注意到這點細微的變化。

“說起今晚這個宴會,可真是熱鬧得很。”他簡單講了一遍沈家兄弟倆宴會上發生的沖突,“說實話,我本來打算能忍就忍的,可有時候他們真的很咄咄逼人。”

謝秋沉默了幾秒,聲音低了下去:“他們總喜歡拿我是孤兒來攻擊我,可沒爹沒媽是我的錯嗎?難道我不想在父母的懷抱中撒嬌打滾,無憂無慮地長大嗎?”

別的小孩跌倒了可以回家尋求父母的安慰,他只能拍拍膝蓋上的塵土,笑一笑自己再爬起來。

即便院長媽媽溫柔慈愛,可是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她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小孩。

等他長大以後,他學會了自己保護自己,但這并不代表他受傷後不會疼。

謝秋彎下腰,趴在床沿邊,将臉埋進手心裏:“太讨厭了,我真的很讨厭他們這樣欺負我。”

因為知道他身後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會給他撐腰,所以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欺負他。

謝秋抱起男人放在身側的胳膊,墊在臉頰下,嘟嘟囔囔地問道:“老公,你的可愛老婆被人欺負了,你到底什麽時候醒過來呀?”

他的聲音裏藏了幾分少見的委屈,拖長的尾音有點兒黏糊,像小孩子在向親密的人撒嬌告狀,聽起來可愛又很可憐。

但話音落地,謝秋自己都愣了一下。

都是孟子烨總在他耳旁說,等你的植物人老公醒來後一定會幫你出氣,他潛意識裏才會覺得,賀司宴醒來後真的會給他撐腰。

“算了,老公。”謝秋失笑,小聲安慰自己道,“今晚欺負我的那個人,也算是被我欺負回去了。”

一只蒼白的大手緩緩撫上柔軟濕潤的發絲,頭頂上方傳來一道低沉嘶啞的嗓音:“誰……”

“就是那個沈一楠啊。”謝秋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新交的朋友沈溪白的弟——”

尾音戛然而止。

謝秋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一聲聲無比清晰。

他不敢置信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擡起臉。

下一瞬,謝秋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裏。

濃密的眼睫下,男人睜開的眼睛宛如宇宙中最神秘的黑洞,足以将周遭的一切物質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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