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蘇蕉兒已抱着羊毛兔登上馬車,溫疏水仍握着玉兔站在原地,半晌,才打馬追上去。

出門本就不算早,這會兒已經快酉時了,一行人調轉方向,先去十香樓用晚膳。

小千歲探頭出來,好奇問:“不是慶賢樓嗎?”

她還在宮裏的時候,皇姐就提過,京中最好吃的酒樓就是慶賢樓了,她期待了許久呢。

向雲無奈道:“奴婢上午才得空去訂雅間,誰知已經客滿了,只能下次再去。”

慶賢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廚子聘自五湖四海,菜系豐富,花樣繁多,只要你想點,沒有點不到的。

如此程度,自然也一座難求,哪怕是達官顯貴,也不見得次次能吃上。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者比比皆是。

小千歲向來善解人意,點點頭,就要放下側簾,被溫疏水叫住。

他騎馬過來,離蘇蕉兒近了些:“臣在慶賢樓有位置,小千歲願意去嗎?”

蘇蕉兒看了看向雲,感覺并無不妥,彎起唇一笑:“好呀。”

溫疏水心裏那股子送禮被拒的挫敗感終于散去幾分,打馬走在馬車前頭引路。

他确實在慶賢樓有固定的雅間,掌櫃的似乎也很樂意為他留位置。

放眼整個京城,權貴遍地,慶賢樓能做大到如此地步,自然背景深厚,但擁有此特權的僅溫大将軍一人。

正是飯點,大堂內熙熙攘攘,人聲嘈雜,統一穿暗紅色短衫的小二端着飯菜茶水穿梭其間,手臂穩當,身姿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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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迎客的藍色短衫小二上前來,笑容滿面:“小的見過溫将軍!稀客稀客,裏邊請。”

既然在這裏預留了固定的雅間,說明常來吃飯,怎麽小二又說他是稀客?

向雲覺得奇怪,只當是小二口誤。

雅間在二樓,酒樓裏人多,一共只點了兩個宮人跟随,畢竟溫疏水随行在側,再怎麽說還是讓人放心的。

誰知才走上實木樓梯,身後便傳來一道捏着嗓子的嬌滴滴聲音。

“呀,是溫将軍嗎?”

蘇蕉兒先好奇地回了頭,其他人跟着停下步子。

楚婕一行人走過來,她打扮得一貫高雅端莊,一身靛藍色銀紋襦裙叫她穿出幾分惠質如蘭的氣韻。

眉如遠山黛,妝容清淡适宜,加之面上總挂着的溫和淺笑,實在是讓人覺得舒服。

向雲貼近主子耳邊:“這是楚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

蘇蕉兒是第一次見楚婕,卻頗感意外。

她見過的楚家人裏,楚貴妃與她的一雙兒女一個比一個不好相處,反倒眼前這個姑娘看起來人很好。

還有楚識寧,他也很友好。

蘇蕉兒心裏有些困惑了。

方才開口的不是楚婕,而是她身邊一個年紀更小些的姑娘,楚國公府庶出的三女兒,楚菱。

楚菱看着也就剛及笄的模樣,下巴尖尖的,一雙眼正時不時地往溫疏水身上落一下。

“見過小千歲。”楚婕得體地行了禮,又朝溫疏水福福身,“溫将軍,別來無恙。”

“什麽事?”

楚婕淺笑道:“無事,只是遇見了,上來打個招呼……”

“有事有事。”楚菱急忙打斷了嫡姐的話,撥弄着耳邊的頭發,嗓音尖細,“溫将軍,慶賢樓實在太多人,我們都沒有位置了,不知可介意同桌?”

她瞧着反正溫将軍已經帶了一個女子,便沒有什麽好忌諱的了。

被打斷了話,楚婕卻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地看向妹妹。

溫疏水心情本就不大好,聽了這話,更是皺着眉,毫不留情面地冷冷道:“怎麽,國公府的千金都吃不起飯了,要來蹭吃蹭喝?”

楚菱面色一僵,雖說早聽聞溫大将軍性子不好,說話從不顧忌對方是誰,只看心情好壞。

可這、這說得未免太難聽了。

楚菱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雖是庶女,那也是楚國公府的小姐,哪裏受過這種羞辱,一下子臉都青了。

她結結巴巴道:“實在是沒位置了呀……”

“那就是京城其他酒樓全倒閉了?”

溫疏水說着還看了眼一邊的楚婕,只覺費解。

上回他都将人抓進地牢了,楚家吃了個啞巴虧,竟然路上遇見了還要上來問好?

連小千歲這笨笨的,在他這兒受了氣都知道不理他。

溫疏水心裏正煩悶,懶得再理會,低頭道:“走吧,吃了飯不是還要去逛夜市?”

蘇蕉兒嗯嗯幾聲,繼續往樓上去。

楚菱這才拿正眼瞧瞧溫将軍身邊薄紗遮面的女子,不過這會兒只能看見一道背影。

這便是那位小公主?她與溫将軍怎麽走得這麽近?

她正出着神,忽聽身側的楚婕道:“再不走,十香樓也要客滿了。”

語氣分明如此溫和,楚菱卻渾身一顫,深知這位嫡姐內裏是個怎樣的人。

她怯怯道:“長姐,我、我方才是想撮合你和溫将軍,沒有別的意思!”

楚婕不置可否地一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怕什麽。”

楚菱再不敢說話,出門去乘車。

她是庶女,只能乘後面的小車。不過幸虧是這樣的規矩,她可不想和嫡姐坐一起。

閉閉眼,腦海裏又浮現出四妹妹凄慘的死狀。

楚菱慌亂地捶着頭,只恨自己怎麽不趕緊忘個幹淨!

前頭的馬車裏,楚婕臉上的笑像是烙上去的面具一般,即便在無人的情況下輕易也不摘下。

只是天色漸漸晚了,馬車內更顯昏暗,那張清麗的臉上明暗交雜,有幾分說不出的詭異感。

上回楚國公借機彈劾蘇漣,沒想到被溫疏水和蘇漣聯手反咬一口。

那折子遞上去覆水難收,好在祿安帝并沒有當衆給國公府難看,只是私底下叫去訓斥了一番。

但也借此駁回了嫡長子楚炜要入刑部做侍郎的請求,竟只願意給個光祿寺寺丞的位置。

管祭祀宴飲的從六品,與閑職有什麽區別。

楚婕臉色逐漸冷沉,又想到方才溫疏水的态度。

枉費她與父親商量,沒有将溫疏水壓她入地牢的事抖落給祿安帝。

畢竟就算祿安帝知道了,估計也撼動不了溫疏水的地位,倒不如賣個順水人情,也顯得楚家大度。

不過就方才的情形來看……這種小恩小惠,顯然不足以拉攏這位脾性狷狂的大将軍。

還要再加些分量足的籌碼才是。

楚婕撩開側簾,對丫鬟卷荷道:“讓三小姐自己去,我與父親有事商議,回府。”

……

慶賢樓的飯菜果然名不虛傳,即便點了足足十幾道菜,也不過淺淺地嘗了兩個菜系。

蘇蕉兒最喜歡越菜,口味清淡卻不乏味,鮮美純正,花樣多,精巧又好吃。

吃得肚皮都緊緊的,她才輕輕打了個嗝兒停下。

雅間的窗臨着長街,日頭已經落下西山,夜幕四合。

街邊的鋪子卻大多沒有關門的跡象,反而點燃門外挑着的大燈籠,仍笑臉迎客。

這條祈宏主街是京城最主要的大街之一,因而不到宵禁時分是不會落寞的。

蘇蕉兒站起來消食,宮人為她推開半扇窗,好叫她能看見外面的繁華街景。

紅彤彤的大燈籠連綿成彎曲一線,勾勒出祈宏街的形狀,好似一場盛大的宴會。

宵禁都不管的夜市就在祈宏街東邊連着的一條街道,每逢初一才開,全京的攤販不算,還有從稍近一些的村鎮趕來的百姓。

每回必定熱熱鬧鬧,直到深夜。

蘇蕉兒一下馬車,便被舉目所見的盛景驚得雙眼明亮。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她從未見過這麽多人聚在一處。

向雲有些憂心,再三叮囑:“小千歲,一會兒可千萬不能亂跑。”

蘇蕉兒點頭,乖巧地牽住她的手。

只是走了沒幾步,便興高采烈地買了支糖葫蘆,再走幾步,另一只手也得騰出來摸摸籠子裏小兔子。

小兔子皮毛白,眼睛朱紅色,耳朵豎得直直的。

蘇蕉兒說:“你是兔子,你不能吃糖葫蘆。”

說着自己卻大方地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甜在口腔裏迸發開來,她忍不住蹙起眉尖。

夜市有許多有趣的玩意兒,看得人目不暇接。

溫疏水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卻難免偶爾被行人沖開一兩個身位。

“蕉兒。”

夜市人多,不好直呼小千歲,他如此把人喊住,靠近了微微俯身,長指上不知何時勾了根紅繩,另一端被他握在掌心。

蘇蕉兒疑惑地偏了下頭,男人已經靠了過來,離得極近,大手往她腰上伸。

她眨了下眼,隐約又聞到那點獨特的冷香。

溫疏水見她完全不知道防備躲閃,心裏越發複雜,只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那金絲水仙紋腰包近在咫尺,若他想,恐怕直接将玉貓拿出來換上玉兔,她也根本反應不過來。

溫疏水的手指在腰包上方停留了一瞬。

罷了,她又不願意。

他轉而将紅繩纏在小姑娘腰帶上,系上活結,手一松,一柄只有手指長的青玉小劍便壓在她裙擺上。

等人都收回了手,蘇蕉兒才後知後覺地低頭,扯着紅繩将東西拎起來。

她還從未見過誰将玉雕成劍的模樣呢。

溫疏水垂着眼道:“原本是府宴那日要送給你的,總沒有好的機會。”

蘇蕉兒似乎對這塊形狀獨特的青玉頗感興趣,捏在手裏好一會兒,直到要吃茯苓餅才松開,任它垂在腰間。

初一的月兒極彎極細,月光暗淡,全憑街道兩旁的燈籠燭光映照。

即便如此,也偶爾會經過不甚明亮的地方。

那劍形的玉佩便隐隐發出瑩瑩青光,若是黑暗處,恐怕更明顯些,能讓人一眼注意到。

向雲略驚訝地看了一眼,伴有熒光的青玉鳳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溫将軍就這樣送給小千歲麽?

溫疏水本看着那塊青玉,餘光瞥見有道身影停在了蘇蕉兒邊上,順着看過去,好不容易緩和些的臉色頓時又黑了。

京城就這麽點大,楚識寧正笑着走過來,那眼睛都亮了。

蘇蕉兒正想戴上一只白色狐貍面具,手勾着繩繞到腦後,卻被發髻攔住。

她自己又看不見頭頂,手指頭無措地這裏扯扯那裏扯扯,急得轉了個圈。

楚識寧好笑,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還在遲疑的時候,另一邊卻已經伸過來一只手。

溫疏水沒他那麽多顧忌,一手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別動。”

說話間,将面具妥帖地替她戴上,一雙杏眼從眼洞裏望出來,這才瞧見身旁的人。

“咦,是你呀。”

楚識寧行過禮:“真巧,小……姑娘也來逛夜市嗎?”

“嗯嗯。”

蘇蕉兒戴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舒服,便将小臉伸到溫疏水跟前,要他取下來。

望着二人的互動,楚識寧只得露出淡淡的笑,眼底難免有些落寞的情緒。

這幾個人停在攤前遲遲不走,擋住了生意。攤主只得好脾氣地委婉提醒:“幾位可要猜字謎?十文錢一次,連中五題獎品任選。”

“猜謎?”蘇蕉兒好奇地張望,抽出一張寫着謎面的小紙,認真念着,“半、真、半、假……”

片刻,她迷茫地擡起頭來:“我看不懂诶。”

向雲遞了十文錢給老板,好笑道:“小姐,咱們還是去前面看些別的吧。”

楚識寧小心靠近,輕聲念出一字。

蘇蕉兒照葫蘆畫瓢,懵懂道:“值班的值?”

老板倒也大方,并不介意有人幫她,反而哈哈一笑:“小姑娘,說對了!”

蘇蕉兒驚喜地睜大眼望着楚識寧:“你好聰明。”

其實這字謎不難,若這也猜不出,倒真是白讀這麽些年的書了。

雖是這個道理,可見她如此崇拜的模樣,楚識寧心裏好似鼓脹起來一般,竟有些欣喜。

想起先生戒驕戒躁的訓誡,他維持着溫靜語氣:“還要猜麽?”

蘇蕉兒又拿起一張:“火、燒、橫、山!”念完又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楚識寧略一沉吟:“靈巧的靈。”

一中再中,連中五題對他來說不過是探囊取物,輕松得很。

因為謎題不難,老板設置的獎品也不貴重,都是些小玩意兒。

蘇蕉兒選了最不起眼的竹蜻蜓,只覺得好玩。

溫疏水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看二人就着字謎有說有笑,竟如何也插不進去。

蘇蕉兒似乎注意到他,遲疑道:“溫将軍,你要再玩一遍嗎?”

他沒什麽表情,良久聲音低低地道:“我不會。”

向雲心頭顫了顫,總疑心溫将軍在翻臉的邊緣。

溫疏水自幼父母雙亡,摸爬滾打學了些打仗的本事,沒有上過學,連識字都是後來看兵書學的。

雖然不會有人因此質疑他大将軍的分量,但他,又怎麽猜的出字謎。

吟詩作對、猜謎解語,本就是京城中霁月清風的公子哥才有的雅興。

蘇蕉兒輕輕啊了一聲,還未說什麽,那邊楚識寧已經在喚她過去。

她左右猶豫了許久,楚識寧又喚了一聲,溫将軍卻不說話,只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蘇蕉兒最終還是走向另一邊,原來是個對對子的地方。

楚識寧信手拈來,拔得頭籌,贏了一只發釵給她。

二人漸行漸遠,溫疏水就落在了後方。

他慢慢地走着,面色如水,身旁人流穿梭不息,歡笑聲幾乎成鼎沸之勢。可不知為何,竟感到一種令人溺斃的孤寂。

小姑娘與楚識寧相處甚歡,看着更像一個世界的人,她也确實不是非自己不可。

溫疏水步子越發沉重,最後幾乎要停下來。

“溫将軍。”

蘇蕉兒忽然轉過身,垂在腰間的青玉随着裙擺轉動。

溫疏水定定地看着她,本就漆黑如墨的鳳眸此刻比遠處的夜色還濃厚幾分。

他沒有說話,也不願說話。

蘇蕉兒卻邁着小步子走回來,直到停在他跟前,主動抓住男人的衣袖,小臉露出生動甜軟的笑:“溫将軍,我想要那個兔子花燈。”

溫疏水抿着的唇松開,生硬道:“那邊不是在賣嗎,沒有錢了?”

“不是,我要那一個。”

她指向不遠處的攤販,一塊木板上挂着數只大小不一的水球,出箭命中者,可獲得對應獎勵。

自然,水球越小,獎品越好,其中一樣獎勵就是兔子花燈。

畫攤前,楚識寧興致忽然消散,放下手裏畫了一半的畫,付了錢,面上笑意淡去。

溫疏水手已經擡了起來,僵直一瞬,卻又惱她只有這時候才能想到自己。

蘇蕉兒會錯了意,大大方方地牽住他的手,拉着往射箭的地方走。

“老板,我要一支箭。”

“小姑娘只要一支啊?”

“夠啦夠啦。”

溫疏水冷着張臉,卻在小姑娘将箭遞過來時順從地接住。

從前握的都是實木大弓,這弓箭輕得如稻草,骨節分明的長指搭上弓弦,用力扯開。

頃刻間,弓身形如頭頂夜幕中的上弦月。

箭矢唰地一聲破空而出,帶起淩厲風聲,準确地命中左上角對應兔子花燈的那顆水球。

水花噴濺而出,蘇蕉兒驚喜地拍起手,笑得眉眼彎彎。

老板将兔子花燈遞給她,還貼心地點亮了中央的蠟燭,好讓它亮起來。

“好!公子真是神箭手!”

這一箭似乎宣洩了心中許多難言情緒,溫疏水偏頭看蘇蕉兒拎着花燈跑動,心尖輕顫。

老板伸手要将木板上的箭取下來,試了試力,卻紋絲不動,這才發現尖端竟深深沒入木板之中,幾乎從後面穿透出來!

這又比不得軍隊用的精鐵箭矢,竟然能有這樣的力度?

他怔愣片刻,只能将就着将箭尾折斷。

蘇蕉兒提着花燈喜歡極了,只是左看右看,卻不見了楚識寧的身影,頓感疑惑。

玩了一個多時辰,向雲便說該回府去了。

這樣一提,蘇蕉兒也感覺有些疲憊,坐上馬車。

離開夜市,四周逐漸安靜下來,她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越發昏昏欲睡。

等停了車,便見裏頭的人已經歪着身子睡着了。

向雲搖醒她,輕聲哄着下來。

此時已是戌時三刻,平日裏小千歲早已就寝安歇,對她來說,确實太晚。

才軟着腿走到公主府門口,蘇蕉兒便揉着眼急急道:“向雲,我走不動了,我恐怕馬上就要睡着了。”

向雲失笑,正欲蹲下來背她進去,卻有人快她一步。

溫疏水将人護送到家,還沒有離開,主動蹲下身。

蘇蕉兒乖乖地趴上去,卻發覺這背部似乎比向雲寬闊些。

她困倦極了,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伏在他後頸處閉眼。

四周沒有什麽人,向雲遲了一步,也只能看着他把小千歲背着往裏走。

溫疏水只覺背上的人又輕又軟,根本算不得壓力。

他本能走得很快,卻從她手裏接過兔子花燈,無端放慢了步子。

夜色沉靜,身形高大的男人背着個嬌氣可人的女子,唯有手裏的花燈映照出前路。

一片安靜中,身後的小姑娘半夢半醒着開口:“溫将軍。”

溫疏水輕輕應了一聲。

蘇蕉兒軟軟的臉頰正貼着他側頸處,傳來一陣溫軟的觸感。

溫疏水呼吸微滞。

蘇蕉兒的聲音糯糯的,聽着嬌氣得很:“溫将軍,不會猜字謎也沒關系,你不要難過。”

“你已經很厲害啦。”

溫疏水愣住,他停下腳步,偏頭去看身後的人。

這位小千歲正閉着眼,卷翹的睫羽投下淺淺陰影,呼吸悠長,這麽一會兒,分明是又睡着了。

他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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