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從茶樓出來,下一條街上便有不少賣桃子的百姓。

如今正值時節,價格也便宜。

溫疏水着人買了十來斤,留了幾只,剩餘的送到公主府。

在宮外待了這麽些日子,蘇蕉兒對這一塊地方已然熟悉起來,這裏離将軍府更近,自然是去将軍府吃飯。

只是等他們的馬車行到府門口,便見不遠處也停着輛馬車。

楚婕撩開簾子,微微笑着,随即向二人走過來行禮:“小千歲、溫将軍。”

蘇蕉兒也才第二次見她,談不上什麽印象,拿小團扇遮住下半張臉,好脾氣地點點頭。

溫疏水手裏還拿着幾個表皮粉白的桃子,卻絲毫不損那渾身生人勿近的氣勢,淡淡道:“什麽事?”

楚婕向來端莊大方,又與他打過那麽多次交道,不慌不忙道:“在此等候溫将軍多時,不知可方便進去說?”

“有事直說,不要耽誤晚膳。”

蘇蕉兒确實是有些餓了的,露在扇子外頭的眼睛眨了下,好奇地等着她開口。

楚婕臉上的笑意淺淺:“不妥吧,此事隐蔽,上回我二哥已經來過一次,溫将軍可還記得?”

她溫聲說着,眼神卻不着痕跡地掠過蘇蕉兒,大有幾分故意将話說得暧昧不清的意思。

她二哥是楚識寧,就來過将軍府那麽一次。

溫疏水眸光變得有些晦暗不明,沒有再急着說話,反而是蘇蕉兒恍然道:“噢,你說的是有人通敵的事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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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婕神情一頓,但笑不語。

沒想到的是,溫疏水竟然連這個事都告訴這小公主了。

蘇蕉兒看了看溫疏水,将團扇挪開,露出整張燦若桃花的臉,慢慢道:“那你進來吧。”

不知不覺中,俨然已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溫疏水便不必再多說,率先進府,只是跨過門檻去,又習慣性地停了停,等一等後面走路慢吞吞的小姑娘。

楚婕落在二人後頭,笑容略淡了些。

下人扶着門,奇怪道:“小姐,你進不進來?”

她低一低頭,款款走進将軍府。

說來可笑,她追着溫疏水示好近一年,到了京中人盡皆知的地步,這卻是她第一次踏進将軍府。

循着下人的指引,楚婕走進書房,一擡眼便看到站在桌案邊的男人。

多年習武的緣故,溫疏水體格健壯,穿起衣裳來也比旁人挺拔修長些,一張臉卻勝過京中諸多公子哥,尤其如今皮膚養得白皙,更是玉樹臨風。

加之無人能比的權勢地位,抛開一切來講,依然是女子婚嫁的不二人選。

原先求而不得,楚婕只道是此人性情狂悖,難以拿捏,她不行,這京中不見得還有哪個人做得到。

這個小千歲,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麽手段。

楚婕瞥向坐在桌案後吃桃子的蘇蕉兒,看起來實在透着股天真傻氣,眉心微微一擰,再次行了禮。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恐怕不方便有外人在。”

應季的桃兒熟得正好,溫疏水掰成兩半,放到蘇蕉兒手邊的碟子裏,聞言懶懶道:“愛說不說,我也沒求着你吧?”

楚婕一噎,竟無法反駁:“軍中人多,想必溫将軍一時也排查不出來,我這裏卻有一份名單,溫将軍真的不想看看?”

溫疏水眸光微閃,露出點玩味的笑來,不知在想什麽。

蘇蕉兒聽見,放下桃子,輕蹙着眉鄭重地道:“楚小姐,我不是外人呀,我就要和溫将軍定親啦。”

她越發篤定地想着,定了親怎麽會是外人吶。

溫疏水一笑:“聽見了?她不是外人。”

楚婕面上的溫婉笑意有些僵住,換了旁人,她此刻早拂袖而去。

只是想到與父親商議的事,半晌,拿出一張名冊。

她捏在手裏,溫疏水也沒主動借,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注意到他的眼神,楚婕自認為扳回一城,稍挺直了腰背:“這份名單,楚家可出了不少力。”

“哦?”他淡淡的,不置可否,“我與你們家素無交情,為何這樣大費周章?”

楚婕笑容端莊,将名冊擱在了桌上:“以前沒有,日後又說不定。至于為什麽,我想溫将軍是個聰明人。”

她最後看了眼神情懵懂的蘇蕉兒,一口氣終于順了些:“養些小貓小狗,确實是乖巧粘人的讨喜,但人之追求,總不能僅限于此。”

她說完,又福了福身,跟着府裏下人離開。

蘇蕉兒吃桃的動作停下,面色呆呆。

溫疏水見了,也沒去拿那名冊,反而到她身邊:“不吃了?”

她皺皺鼻子,瞧着委屈巴巴的,聲音軟軟:“她是不是說我是小狗呀……”

溫疏水沒想到她竟然聽懂了,悶聲笑起來,将人半攬進懷裏。

蘇蕉兒手上還沾着桃汁兒,他靠過來時也不好推拒,只能乖乖地被吻紅了眼角。

她渾身發軟地窩在人懷裏,看着他終于拿起那張名冊,問:“有了名單,你就要離京了嗎?”

溫疏水卻沒打開那名冊,手指摩挲過邊角:“嗯,再過兩日就走。”

楚家送不送這名冊于他來說區別不大,畢竟他自己也不是查不到。

不過,軍中的情形他定然比楚家熟悉,行事也更方便,楚家竟然能這麽快排查清楚?

他微微翹起嘴角,将那薄薄的一紙名冊撕作兩半,扔進廢紙簍裏。

蘇蕉兒正細細地擦着手指,見狀奇怪道:“咦,你都不看看嗎?”

“不看。”溫疏水抱緊懷裏的人,調侃道,“我看了她的東西,萬一讓我娶她怎麽辦?”

“不行。”她嚴肅道,“你要是同時跟兩個姑娘定親,你會被抓走的。”

溫疏水失笑:“小千歲還真是為我着想。”

楚家會不會要他娶楚婕不一定,但若是在這事上受了他們的恩惠,日後有什麽別的事,恐怕就不好幹淨脫身了。

倘若楚家只是想和他交好,以穩固自己家族勢力還好說,若還有什麽別的更大的目的……

他捏着蘇蕉兒已經擦得幹幹淨淨的手,漫不經心道:“陛下真該慶幸,他有你這麽個小女兒。”

……

定親宴定在八月初七,請帖發出去,只邀請了各自的親朋好友。

蘇蕉兒朋友少,溫疏水親人少,雙方加起來總共也就那麽三四桌,倒是省事。

将軍府沒有能管事的女眷,因而一應事宜都由陳皇後與蘇琅兒張羅。

蘇蕉兒照舊是到處玩耍,除了不時被叫去做些決定,與平日沒什麽兩樣。

只是從二十一號這日起,蘇琅兒忽然發覺,往日裏總沒影的妹妹竟頻頻出現在自己身邊。

總是形影不離的男人也連着幾日沒看到了,不由奇怪:“怎麽?他這就沒空陪你了?”

此事不宜張揚,雖知道溫疏水離京目的,蘇蕉兒只是支支吾吾道:“他有重要的事出去了,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呢。”

“什麽事比他的定親宴還重要?”蘇琅兒大為不解。

就是陳皇後聽完也皺起眉,看着不大高興了,但到底清楚溫疏水為人,應當知道輕重緩急,含着淡淡警告道:“雖不知什麽事情這樣着急,但若是初七前不能回來……”

初七就是定親宴,帖子都發出去了,倘若他真失了信,讓蕉兒一個人顏面盡失……

陳皇後看了眼不遠處臉色冷沉的兒子,幽幽喝了口茶。

比起他們,蘇蕉兒卻是最不擔心的一個,還反過來安慰。

溫将軍既然答應她會按時趕回來,就一定不會失約的。

在八月到來之前,她确實一直這般樂觀。

直到八月初四,溫疏水不在京中的事再也隐瞞不住,逐漸傳開來。

初七便是定親,這個時候,男方仍不知所蹤,未免引出許多猜測流言。

有人說,溫将軍與小千歲本就不熟悉,乃是祿安帝為了籠絡這位手握軍權的将軍,而下旨強行逼婚。

溫疏水心有不滿,一走了之,決意要讓皇室難堪。

這番說辭,還當真符合這位大将軍的性子,因而廣為流傳。

陳皇後聽聞,更是氣祿安帝當初非要畫蛇添足,下什麽賜婚聖旨,如今讓坊間編排成這樣。

她還要說什麽,蘇琅兒輕輕咳嗽一聲,看向門口腳步輕快走進來的人兒:“蕉兒,不是騎馬去了麽?”

蘇蕉兒喝了一大口茶,慢慢道:“唔……我騎了一會兒就回來啦。”她慢慢道,“其實我是想,萬一溫将軍回來了我卻不在……”

她轉過頭,看到母親與姐姐的神情,明白過來,不免有些失落:“原來還沒有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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