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夏日灼灼,沈良沅和陸賜一起走在回廊下,去往書房的路上時還忍不住問:“我也可以去書房麽?”

她雖然也不太懂,但好像府中男人的書房是不能讓人輕易進的吧?

陸賜聞言轉身看她,有些奇怪:“有什麽不可以的,你是我的夫人,這整個王府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說完,他又移開目光,但握着沈良沅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掌心,低聲道:“而且,你是我喜歡的人,什麽事我都可以讓你知道。”

沈良沅聽後,紅着臉抿唇笑,嗔他:“陸賜,哪有人像你一樣把這些挂在嘴邊的,不害臊。”

不害臊的陸賜十分坦然:“我又未說錯,他們害臊那還是他們的事。”

說着話,兩人已經到了書房門口,陸賜帶着人推門進去,看着沈良沅一臉好奇的在書房裏繞了一圈,笑道:“其實今日我是準備問你爹的事,與你也有些關系。”

他将沈良沅帶到與書房相連的一個小隔間裏,這兒就在書房的左側,以屏風和博古架相隔,裏頭放了一張軟塌和一個書架,外加一張小幾,給人小憩之用。

陸賜讓沈良沅在軟榻上坐着,然後又去書架上給她找書,一邊翻一邊說:“一會你舅舅來見我,你在這兒聽着便是,免得看見他的臉讓你不快,我是想既然是岳丈的事,你也應該知曉。”

“你是不是還擔心舅舅見了我,便會添油加醋,不說實話了?”沈良沅笑。

陸賜确實也有幾分這個意思,沈良沅不在,蔣大成也想不到他為什麽會突然問到她爹頭上,對着自己,他應是不敢撒謊的。

而若是沈良沅在場,蔣大成很可能會以為是她想知道爹娘的過去,從而在陸賜面前胡編亂造些什麽。

但這是沈良沅爹爹的事,他也想沈良沅第一時間知道,于是便還是将她帶來書房安頓在了這兒。

這會,陸賜已經從書架上找了好幾本書出來,一本一本擺在沈良沅的軟塌上:“繡繡,你挑,這些都是我新買的話本子。”

沈良沅愣住,然後輕笑出聲,看着蹲在自己身前微微仰起臉看自己的陸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問:“你怎麽兵書不看,反而還去買話本了,是不是被我帶壞荒廢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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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賜覺得沈良沅摸得有些舒服,也未起身,反而還把耳朵又往前伸了伸,指着那幾本話本道:“不是,這是我給你買的,我那日路過書局想着以後你若是需要到書房來,覺得無聊便可以看,所以挑了幾本書局裏的人說好看的買回來了。”

雖然那時他也并不知道沈良沅有什麽好到他的書房來的……但先買了再說。

聽了這番話,沈良沅心裏軟了一下,他是在想着她呀。

她忍不住擡手捧住陸賜的臉,唇角噙着一抹笑,閉上眼睛,傾身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然後小聲道:“謝謝你呀陸賜。”

這是沈良沅第一主動吻他,陸賜睜大眼睛眨了眨,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心裏像是落了一只長尾巴的小雀,在他的心尖上跳躍。

她的尾羽掃過他怦然而動心髒,輕應又雀躍,讓他的心驀地一緊,又倏然一松,迎來一種充盈與愉悅。

原來心意相通後繡繡就會主動親他,那他應該早點與她說的!

陸賜彎起唇角,又側過臉,露出另一邊的臉頰,深邃的眼裏有一點孩子氣的玩鬧:“這邊也可以親一親。”

沈良沅好笑,打了他一下:“你已經二十七歲了王爺,穩重一點。”

“我平日已經夠穩重了,我覺得在繡繡面前不需要。”

陸賜不死心,還側着張臉。

沈良沅無奈,只能又笑着捧住,在另一邊也吻了一下。

陸賜唇角的笑意愈深,突然攬住她的軟腰挺身吻上她的唇。

很柔軟的一個吻,唇齒相依,相濡以沫,沒有帶上什麽欲念,就是溫柔又纏綿的吻。

這時書房外頭傳來兩聲敲門聲,然後是文竹的聲音:“王爺,蔣大成來了,在偏廳。”

沈良沅吓了一跳,飛快将陸賜推開,撫上自己的唇紅着臉推他,小聲道:“人來了,你,你快去。”

陸賜被推開了也不惱,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好,甚至對要見到蔣大成這個人也不那麽厭煩了。

他替沈良沅理了理鬓邊的幾縷發,有點戀戀不舍:“那繡繡就在這兒聽着。”

見沈良沅輕輕點頭,陸賜便繞過屏風去了外頭,打開書房的門對文竹道:“你去帶過來吧。”

文竹卻又說了一句:“王爺,他還帶了自己兒子一并過來,就是那個蔣生。”

陸賜皺眉,二話沒說便吩咐下去:“讓人帶回去,直接送到城南再回來,我只問蔣大成一個人話。”

文竹應聲,很快蔣大成便被帶到了書房。

他第一次進王府這院子,一路上對着這些雕欄畫棟、亭臺樓閣嘆為觀止,在理縣哪裏見過這模樣的府邸,原來做了官便能過上這樣神仙似的日子,難怪人人都想做官,想富貴……

但他帶着生兒到王府,剛剛卻被人給請了回去,說是王爺的意思。

蔣大成低着頭在心裏琢磨,看來王爺确實是不喜他們家,也不知道沈良沅說了什麽,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自己收留了她這麽些年,現在富貴了竟也不知道幫襯一把,還倒打一耙!

他心裏不悅,但卻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只能想着一會要如何在王爺面前好生說道一番才好。

同時又有些疑惑,王府的人來請他時說是王爺有話要問,王爺能問他什麽?

若是問沈良沅的事那便正好,他能把那小蹄子好生編排一番。

如是想着,蔣大成進了書房,先谄媚着一張臉向坐在桌案後的陸賜問了好:“草民見過王爺。”

沈良沅說了他們一家壞話,他現在可不敢再套什麽近乎。

陸賜端着茶杯,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杯蓋,聞言微微擡眼,揚了揚下巴示意:“嗯,坐吧。”

待蔣大成落座後,他便讓人上了茶水,然後叫人關上了門……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陸賜慢條斯理的在座位上喝茶,不看蔣大成,也不說話,屋內一時沉靜無聲。

莫名壓抑的氣氛叫蔣大成心裏漸漸緊張起來,剛剛琢磨的那些早就被他抛到了那後,現在他滿腦子只剩了一句話,那便是——王爺為什麽還不說話?

蔣大成一緊張,就開始抖腿,忍不住要做些什麽緩解一下自己,于是便想去拿放在手邊的茶。

陸賜終于擡眼瞥了他一下,覺得差不多了,端着的茶杯“吧嗒”一下放在了桌上,然後扣上杯蓋。

兩聲輕響,在沉默的屋內格外清晰。

叫人心頭肉都要吓的跳一下。

蔣大成剛伸出去的手唰的一下便收了回來,掌心裏此時冷汗津津,忍不住在膝蓋上擦了一下。

怎麽回事……他什麽也沒做啊,這麽緊張做什麽……

這是陸賜以前審人時慣用的開場,密閉空間裏的沉默總是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造成一定的心理負擔,對心理素質好的人可能影響不大,但對蔣大成這樣的,足夠了。

他放下茶杯後,微微理了理衣袖,雙手交握搭在桌面上,終于開了口。

“蔣大成是麽?”

“是,是。”蔣大成忙不疊點頭,“我叫蔣大成。”

“嗯,”陸賜淡淡應聲,微微擡眼,“不用緊張,今日叫你過來是想問問王妃父親的事。”

“哦,是他啊……”

蔣大成聽後松了口氣,原來只是問那個短命鬼,他還以為王爺這番神态是他做了什麽要被王爺問罪了……

然而他一顆心還沒放下,便又聽陸賜沉聲道:“我話說在前面,若所問之事你有半分欺瞞,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可能日後便不是住在城南,而是住在王府地牢了。”

蔣大成:!

那短命鬼的事這、這麽嚴重?!

他吓得又抖了兩抖,額上豆大的汗珠都冒了出來,篩糠似的連聲應答:“是、是,草民絕不會有半點隐瞞!王爺明鑒!”

此時屏風後的沈良沅靠着軟榻将外頭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她暗暗在心裏嗤笑一聲,她這舅舅當真是個欺軟怕硬的,以前哪見他抖成這樣說過話。

沈良沅将書抱在懷裏,繼續凝神聽外頭的說話聲,王爺應該要問了吧。

外頭的陸賜見施壓差不多夠了,緩緩點頭,複又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沒看蔣大成一眼,直接問道:“王妃的父親是什麽時候來的理縣?從哪裏來?”

蔣大成擦着額頭的汗回憶了半晌,才小心道:“大概、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吧,應該是建德四年左右,那年鬧了一場大旱,我有點印象。”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他失憶了,是我妹妹看他衣服破破爛爛可憐他,給了他點吃的,然後讓我爹将他留下在田裏幫點忙,那陣子我爹身子也不太好,想着多一個人幫忙也行,就留了他在家裏,對外說是遠房親戚,父母雙亡了投奔過來的。”

陸賜仔細聽着,到這兒皺了一下眉:“失憶了?所以他不記得自己是誰?那你們怎麽給沈良沅取的名字?”

蔣大成道:“他是失憶了,那時候我們一家都直接叫他阿一,但他識字,字好像也寫的挺好看的,有一天給人代筆寫信的時候寫到‘沈’這個字,他突然就說他好像姓沈,反正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姓啥,那索性就這個姓了。”

從此以後,沈良沅的爹就叫了沈一這個名字。

根據的蔣大成的回憶,這個男人生的挺好看,只是明明看起來也挺遒勁有力的正常男人,但卻身子不好,剛開始在地裏做活都勉強,後來才好些。

不過身子還是時好時壞,容易生病,請過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可能得補補。

蔣家也就是個農戶,哪有這種餘錢,于是沈良沅的娘親就時常上山去采些藥來自己熬了給他喝,看能不能把身子養的好些。

後來有了沈良沅,爹娘又去世後,她得分心照顧小的,去山上采藥的時間便少了。

“不過沈良沅他爹幹農活一般,賣字畫卻是好手,縣裏的秀才老爺都認可他,所以他靠着這個反倒還比種莊稼營生的好。”蔣大成道。

陸賜聞言,凝眸思索了片刻,又問:“他到你們那兒時,是多大的年紀?”

蔣大成:“約莫十幾二十歲吧,瞧着不大,少年人的樣子。”

“你還記不記得其他的,他身上還有什麽特別之處?行為舉止,或者身體發膚。”

“這我哪兒記得啊一個病痨鬼……”

蔣大成下意識嘀嘀咕咕,叫陸賜冷漠的看了一眼:“有問題?”

“沒有沒有!”他趕緊否認,絞盡腦汁拼命地回憶了一下,“我就記得他的手好像老繭挺厚的,行為舉止……反正不像個小地方出來的人,人沒什麽脾氣,做什麽都慢悠悠的,另外我就真的不記得什麽了。”

像是怕陸賜怪罪,蔣大成說完又趕緊給自己解釋:“他來我家的時候我也差不多要娶媳婦了,娶了媳婦家裏不夠住,我爹娘就帶着他們去了老房子,我也就見不着了。”

所以他跟沈良沅那個短命爹也沒待多久,能記得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

陸賜眼神淩厲地看向蔣大成,聲音很沉:“你确定沒有了?”

他身上的氣勢很有壓迫感,眼神更是看的叫蔣大成背後的冷汗又冒出來了,但他是真沒什麽好說的了,頂着陸賜的壓力艱難點頭:“王爺,我真就記得這些了,一點沒有隐瞞啊!”

陸賜沉默地看着他,好一會沒說話,蔣大成的腿又開始抖了,連手都扶上了椅子的把手,拼命回憶自己還有沒有漏掉什麽,但确實已經想不起再多的了。

坐在上首的陸賜指尖輕點着桌面,看了蔣大成半晌後,終于收回了壓迫性的目光,輕輕往椅背上靠了靠。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就到這吧。”

聽陸賜終于發了話,蔣大成驟然松了一口氣,癱軟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緩過神。

一緩好,人便迫不及待想走,與陸賜再多待一瞬他都要覺得心驚膽戰,喘不過氣來。

陸賜也沒攔着,着人送了他走,不過在蔣大成離開前,他起身走到他身邊,目光幽沉地看了他一眼:“今日我所問之事不想第三個人知道,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別叫我又派人盯出什麽來。”

剛準備回去跟金氏大講特講的蔣大成這一聽差點吓得跪下,立刻在心裏打消了這個念頭。

“知、知道,我絕不多說半個字!”

陸賜滿意地點點頭,待人走後,他繞過屏風,一眼便看見姑娘坐在軟榻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大家想看他們膩歪啊,以後會膩歪的!感謝在2022-10-01 11:55:52~2022-10-02 10:57: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碳烤兔爪爪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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