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安靜的宮道上,沈良沅跟在太後宮中那名宮女身後安靜走過綠瓦青灰的牆,心裏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至少是從皇後宮中脫身了。

雖然也不知太後為何會突然主動派人來了皇後宮中說要見她,只希望不要是剛出龍潭又入虎穴吧……

一陣冷風從宮道間穿堂而過,沈良沅冷不丁被吹了個滿頭滿臉,嗓子又癢了起來,忍不住咳嗽兩聲。

前面走着的宮女停住腳步回身,關心道:“王妃可是身子有哪裏不适?一會奴婢禀了太後,可讓禦醫看看。”

沈良沅搖了搖頭,柔柔笑了一下:“只是我的一點小毛病,不用擾了太後,謝謝姑娘關心。”

那宮女聽後,神色溫和恭敬,朝沈良沅躬了躬身子:“王妃叫奴婢阿蘭便是,太後一直想見見王妃,只是沒想到您先被皇後召了去。”

說完阿蘭也不再多言,只是帶着沈良沅走快了幾步進了一處回廊,之後也盡量帶沈良沅走能遮風的地方,好叫她少吹些風。

沈良沅沒進過宮,自然不知道都走了哪些路,但她能感覺到阿蘭是在替她着想。

盡管還不知太後此番主動從皇後宮中将她召了去是為何意,不過從阿蘭的态度來看,應該不會是太壞的事吧?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沈良沅到了太後的萬壽宮。

阿蘭引着她進了後院清幽處的一座殿前,透過敞開的殿門,能看到一位老人家正坐在椅上閉目養神,手裏輕輕撥着一串菩提珠子。

“太後,寧北王妃來了。”阿蘭走進去輕聲禀道。

太後撥着珠子的手停住,緩緩睜開眼看了過來,沈良沅心裏微微有些緊張起來,只因着太後的模樣瞧起來有些不茍言笑,似乎是個有點嚴肅的老人家。

沈良沅輕輕攥了下手心,走上前去行了禮:“臣婦見過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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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出了她眼裏的那點緊張,太後剛剛還冷淡着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坐吧,阿蘭,讓人泡些花茶上來。”

說着她又看向沈浪元:“哀家聽說你是青州理縣人,那兒喜制花茶,想來你應該是更喜歡喝這種的。”

沈良沅心裏詫異,沒想到太後竟然會知道這些,還為她考慮了這一點。

初見太後的那點緊張感在這時候漸漸消失,她覺得太後可能是面上嚴肅一些,但比起皇後剛剛笑裏藏刀的模樣,倒是太後更讓人安心。

既然太後主動示好,沈良沅便也将早前準備的那挑抹額拿了出來,只道是自己的粗淺之作,還望太後不要嫌棄。

太後将菩提珠子戴回了手上,然後接過那條抹額仔細看了看,在看到那上面金銀線藏在其他繡線中閃出的細碎光點時忍不住贊嘆了一句:“哀家在京中都還未見過這樣精巧的繡法,這是王妃自己琢磨的?”

沈良沅點點頭,說到自己擅長的事,便忍不住神采飛揚起來,一時沒剎住車,等片刻後反應過來,她紅了紅臉,趕緊告了罪,只怕自己說多了要遭太後的嫌棄。

太後卻反而和顏悅色了幾分,她起身,朝沈良沅伸出手:“你叫良沅是麽?陪哀家去後頭園子裏轉轉吧。”

沈良沅趕緊上前扶住了太後,雖然總覺得太後這意思是有什麽話要與她說,但她還是跟着一起到了萬壽宮的一處園子裏。

晚秋的花像是要抓住最後一點盛放的尾巴,竟然開的格外濃豔,沈良沅扶着太後在小道上慢慢走過,太後沒有說話,她便也不多嘴。

片刻後,太後的手輕輕拂過一株秋海棠,嘆息一聲:“原本哀家想着這次在宮裏辦個壽宴熱鬧熱鬧,誰承想皇上的身子竟然會突然生了這樣大的變故,如今前朝後宮都人心惶惶,想來阿賜此番入京也不太平吧。”

她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将這些便做尋常事說出了口,沈良沅心裏卻“咯噔”一下,趕緊道:“王爺也十分擔心陛下的身子,在進京的路上便日日憂心。”

太後聞言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緊張,哀家知道你們此番入京是皇後去了口谕不得不入,也知阿賜手握兵權,這時候的處境定會艱難幾分,不得行差踏錯一步。”

“哀家雖然老了,但若是有人想要動這蕭家的江山,哀家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攔着的。”

她這番話說的沈良沅面色一驚,太後這話說得直白,直指有人觊觎皇權,“蕭”是大庸國姓,有人想動蕭家的江山,是誰不言而喻。

只是她竟然在沈良沅面前毫不避諱,那便說明她是想要聯合陸賜的。

沈良沅試着在心裏将這些厲害關系分析一遍,她不擅這些權謀,但勝在心思細膩,能觀人細微神色。

太後此番不似作僞,或許将她從皇後宮中召出來,便是這個目的。

她先示了好,投了桃,便看陸賜會不會報以李了。

見沈良沅神色驚訝,太後雲淡風輕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沒想到哀家會與你說這些。”

“是,”沈良沅如實點了點頭,“臣婦以為宮闱之中人人說話都如曲徑,因着諸多緣由,總會彎彎繞繞,是臣婦狹隘了。”

太後雖看起來不是滿面帶笑的和藹老人,卻是個心懷坦蕩之人。

“哀家看的出來,你很聰明也很敏銳,你回去後與阿賜說,三日後,哀家要去法覺寺上香替皇上祈福,讓他想辦法來見我,我有東西交給他。”

太後帶着沈良沅走到園子一處地燈旁停下,交代完後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地燈:“你要記住這個地燈的樣子,它有一側的檐脊會比其餘三側少一條,這樣的地燈附近地面會有暗門,日後有個萬一,你可以用的上。”

沈良沅不知道太後為什麽會與她說這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能用得上這些?但她還是點頭記了下來。

這時太後看了看時辰,招了阿蘭過來:“你把阿禮叫來,讓他送王妃出宮吧。”

之後沈良沅便被萬壽宮這個叫阿禮的侍衛一路送出了宮,剛一走出宮門便看見有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朝這處狂奔而來。

沈良沅趕緊往旁邊讓了讓怕來人傷着自己,卻定睛一看,是陸賜。

陸賜一眼便發現了她,勒住缰繩後都沒來得及等馬的速度慢下來便翻身下馬腳下生風地跑了過來。

“繡繡!”

他大叫一聲沖到沈良沅身邊,心急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圍着她轉了兩圈,焦聲問:“你沒事吧?有沒有被為難?”

沈良沅将他從宮門前拉走,離遠了些才小聲道:“我沒事的,還見到了太後,一會回去與你說,你怎麽就來了,我入宮已經很久了麽?”

她沒有給冬葵具體的時限,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去找陸賜的。

“你沒事就好,”陸賜終于松了口氣,“冬葵來找我時說你入宮半個多時辰了,我聽你被皇後招走便沒敢耽擱,立刻騎馬趕過來了。”

他今日去城郊的軍機大營見趙橫天,看到冬葵突然找來時心裏便是一突,都沒等她說話便問是不是沈良沅出什麽事了?

冬葵将沈良沅進宮的事簡單說了,陸賜二話沒說扔下事情說到一半的趙橫天,在他的目瞪口呆中騎上馬就跑了。

趙橫天差點氣的抽刀子,大事說一半人沒了這能忍?結果把還在旁邊的冬葵給吓哭了,害得他罵了句娘又默默将刀塞了回去。

一路從京郊趕到城門口,陸賜的馬快得起飛,文竹在後面苦苦追着,總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幸好沈良沅出來了,不然陸賜可能要硬闖皇後宮中要人了。

沈良沅牽住陸賜的手又安撫了一陣,然後陸賜便将馬扔給給了文竹讓他牽回府,自己陪夫人坐上了馬車。

等回了府裏,兩人進了內院,沈良沅跟着陸賜去了書房,這才将門關起來給他說了自己今日在宮中的事。

說到太後時,她沒忘記給陸賜帶話,陸賜聽後斂眸思忖片刻,道:“朱家不敢動太後,說到底還是忌憚言官的,他們想要這份權利,皇位上坐的卻依然要是蕭家人,不然他們便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只要收回所有兵權,再讓年幼的儲君上位,這事就成功了一半,只要儲君名正言順,剩下的朝臣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對付。

“只是不知道太後說要給你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沈良沅也琢磨着。

陸賜:“無妨,我到時去了便知。”

“嗯。”

沈良沅輕輕點頭,又問起他今日去京郊的事,陸賜說到這兒臉便沉了幾分,與沈良沅道:“趙将軍手上有兵馬,陛下昏迷後皇後便不許他入城,勒令他固守城外。”

但早在之前陸賜與馬大人失聯那段時日趙橫天便察覺有些異常,因為陛下十分看重京州的兵馬力量,時不時便會單獨召他問一次情況,但那段時日卻很久沒有召見他。

他去找過馬大人,馬大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與他一起在府中賞畫,言語間卻暗暗告訴他陛下有危,不要輕舉妄動。

是以趙衡天這才沒敢直接給往外遞消息,只能通過邸報這種隐晦的方式,希望能叫人覺出異常。

“他那時便知道陛下的身子怕是有了蹊跷,而皇後又一步不離地随侍左右,馬大人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便是怕朱家到時候看見事情沒有如自己預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了手。”

陛下若突然病逝,大庸定會大亂,雖然太子同樣會登基,但總不如一切都鋪墊好了來得輕松,這是朱家的下策。

他們铤而走險為的是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而不是收拾這之後的爛攤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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