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其實她倒也不是什麽好面子,只是工作這事兒吧,老人家總歸也幫不上什麽忙,讓她知道了,除了擔心,也沒有別的。
況且她早就想好了,短暫休息一段時間就回去找工作。
他們設計這行,挺看重經驗的。她之前經手了幾個不錯的項目,客戶滿意度還不錯。以她的學歷和之前的工作經驗,想要找一份待遇不錯的新工作,不是什麽難事。
只是可能免不了和之前一樣,需要經常加班。
想到這裏,談婳嘆了口氣,面色突然有些陰郁。
半晌之後,她突然問厲榆景:“對了,你什麽時候走?”
厲榆景被她突然的“逐客令”問得有點懵,輕輕皺了皺眉,“你就這麽不待見我麽?”
談婳連忙解釋:“當然沒有,我是怕耽誤你正事。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現在是朋友了。要是不待見你幹嘛跟你做朋友,那樣的話我才懶得搭理你。”
說完,她一臉傲嬌地昂了昂頭。
厲榆景被她的樣子逗得有些想笑,嘴角輕扯了扯,調侃道:“那你還真是喜形于色、愛憎分明。我來之前跟你外婆通過電話說了要來看你,她說她跟人約好去隔壁村趕集了,讓我多陪你待會兒,省得你一瘸一拐地自己在家她不放心。”
談婳“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看得出來,外婆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你們看着挺熟的。”
厲榆景“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談婳突然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了句:“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畢竟在她看來,何素元平時也不太樂意出門,似乎不太有機會認識新的人。
厲榆景思索了片刻,平靜地說:“算是‘救命之恩’吧。我剛來村裏的時候,誰都不認識。那會兒生了點小病,重感冒,打算去村裏衛生室拿藥。結果忘了人家大半夜不開門了,回來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正好碰見你外婆散步回家。她從家裏給我拿了些藥過來,還給我煮了姜湯,第二天還陪我去村裏衛生室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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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婳聽着,點了點頭。
外婆之前做過赤腳醫生,最看不得別人身體不舒服了。她雖然性格比較腼腆,但是心腸很好,年輕的時候給村裏不少人瞧過病,在村子裏一直風評不錯,所以談婳小時候沒少被各家各戶投喂。
兩人聊着聊着,突然聽到院子裏有動靜,原來是周屹川攙着何素元回來了。
何素元的家和周屹川是兩個方向,所以談婳看到他們一起進門還是有些驚訝,忍不住問了句:“咦,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周屹川笑了笑,爽朗地開口:“我下山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奶奶,我看她提着好些東西,就把她送回來了。”
接着他突然看向厲榆景,一副“你怎麽在這”的表情。
“正好小景你還沒走,一會兒都留下來吃飯,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了。”何素元喜笑顏開地說。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何素元轉身進了廚房,二十分鐘過後,四菜一湯就做好了。
四人紛紛落了座,何素元看着三個孩子吃得香,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厲榆景給周屹川遞了個眼神,兩人便起身告辭。眼看夜幕降臨,何素元便沒再挽留,只是邀請他們以後常來。
兩人出了院子,周屹川自然地搭上厲榆景的肩膀,“走吧,去你那兒坐坐,咱哥倆聊會兒。”
厲榆景一臉狐疑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兩人各自開了車,朝厲榆景家駛去。
厲榆景的家離得不遠,就隔着幾戶人家。
跟何素元家一樣白牆黑瓦的新中式小院,院裏種了些狐尾天門冬、蒲葵、龜甲冬青和繡球,修剪得格外整齊。
進了客廳,周屹川把車鑰匙随手丢在茶幾上。然後雙手自然交叉抱在腦袋後面,随意地癱在沙發上,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厲榆景沒有睬他,轉身去廚房的冰箱裏拿了幾罐飲料。
“想喝什麽?”
周屹川眉頭微微一蹙,“就這些?有啤酒嗎?”
“大晚上的喝什麽酒,一會兒不開車了?我警告你哈,雖然這是在村裏,但酒駕依然是違法的,你最好小心着點。好端端的,我可不想進局子撈你。”
“你放心。”周屹川嬉皮笑臉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點覺悟咱還是有滴。我的意思是,我一會兒喝完就不走了,直接在你這兒睡了。”
厲榆景沒說什麽,算是默許了他剛才的話,轉頭又從冰箱裏拿了幾罐啤酒出來。
“喏,給你。家裏就這些了。”
厲榆景平時不太喝酒,家裏僅剩的這幾罐還是之前周屹川拿過來的,他都沒有動過。
這點周屹川倒是知道,所以也沒有多問。
周屹川起身接過東西,臉上頓時有些無語:“不是大哥,咱倆就幹喝啊?家裏沒點吃的啊?好歹給我整點下酒菜什麽的嘛……”
說着說着,眼神還有些幽怨。
厲榆景無奈地撇撇嘴,雲淡風輕地說:“還吃啊?你剛才在素元奶奶那兒沒吃飽啊?”
周屹川懶散地開口:“這不是消化了麽。”
厲榆景給了他一個白眼,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言以對,“大哥,沒記錯的話,咱倆吃完飯離開也就十分鐘……”
周屹川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回答:“你懂啥,喝酒不吃點什麽的話不是那回事兒啊。再者說,直接幹喝,對胃也不好啊。”
厲榆景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心想:你都打算喝酒了還擔心對胃不好……真是多此一舉、自欺欺人。
然後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從廚房的櫃子裏各種翻翻找找,拿了些鴨脖、雞爪、牛板筋之類的即食鹵味出來。
其實他本人倒是沒有什麽吃零食的習慣,之所以買這些東西,都是平時當正餐吃的。
家裏人不在身邊,他平時都是一個人住。
作為一名曾經的“留子”,做飯這件事對他來說自然是不在話下。否則在國外呆的那幾年,要是光靠吃白人飯活着,他可堅持不下來。
但是一個人嘛,做飯實在是麻煩。做一個菜吧太少,顯得自己有點可憐,兩三個菜嘛,他一個人也吃不了。尤其是現在天氣熱了,東西還容易壞,吃不好還容易鬧肚子。
家裏雖然也有冰箱,但是他這人比較講究,從來不願意吃隔夜的飯菜,總覺得亞硝酸鹽超标。這麽一來,他有時候從農場回來,晚上就懶得開火了。
但是一次兩次還行,要晚上回來總不吃東西,也不是回事。
思前想後,他還是買了點開袋即食的東西撂在家裏,偶爾不想做飯的時候,随便對付對付兩口得了。
厲榆景轉身回到廚房,再次打開冰箱,掃了眼保鮮層裏的東西,皺了皺眉。
随後眼神聚焦在冷藏室僅剩的兩根黃瓜身上,語氣平和地開口:“拍黃瓜還要麽?家裏沒什麽菜了,就剩下兩根黃瓜,還是昨天從農場大棚裏摘回來的。”
周屹川連忙擺擺手,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不用不用。又不是老年人,年輕人喝酒誰吃那個。”
厲榆景沒有理他,站在冰箱面前沒有動。
随即雙眸一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走到櫥櫃前,從最頂上的櫃子裏翻出兩袋椒鹽花生,随手打了開。緊接着又彎腰蹲下,從消毒櫃裏随手摸了個盤子出來,把花生倒了進去。
厲榆景從廚房端着盤子出來,給周屹川遞了個眼神,戲谑地開口:“怎麽樣養生達人,啤酒裏用不用再給你兌點枸杞?”
周屹川朝他挑了挑眉,回答道:“那倒不用,咱就是說這歲數身強力壯,還沒虛到那份兒上。”說着坐直了身子,搖頭晃腦地看着他。
屋內的空氣有點悶,兩人搬了個小桌,拿了兩張小板凳,到院子裏邊吃邊聊。
鄉下的夜晚沒有都市霓虹燈的缤紛色彩,卻有着城市裏幾乎從來都看不見的星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光星影灑在寧靜的中式小院裏,微風吹拂,帶來幾分草木的清香。兩人坐在院子裏,感到惬意得很。
兩人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周屹川終于話鋒一轉,進入了正題。
“所以你中午說有事先走了,就是去看談婳?”
周屹川說着,一道審視的目光投了過來。
“嗯。”厲榆景點點頭,“她不是發了條朋友圈說家裏沒有零食麽,我就買了點給她送去。”
周屹川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臉狐疑。
厲榆景這人他是知道的,熱情、細心、耐心、周到,對所有人都挺好的。像這種人,說得好聽嘛是暖男,說得難聽點就是“中央空調”。平時別人有點什麽需要幫忙的,他出手相助也是常事。
但是他和談婳認識才幾天啊,能熟到哪兒去?居然主動上趕着過來送溫暖?
周屹川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太對勁。
厲榆景被他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不由得把頭轉向一邊,避開了他的目光。
緊接着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開口:“你別想多了。她那天崴腳是被我突然出現給吓的,我心裏覺得過意不去,純粹是為了贖罪。而且素元奶奶一直對我挺好的,我稍微照顧一下她的外孫女,不是理所應當麽?”
聽到他這麽說,周屹川眼中的疑惑瞬間消散了。
厲榆景這人他很了解,道德觀念極強,這麽說倒也解釋得通。于是他沒再說話。
二人沉默半晌,厲榆景卻突然開口:“話說回來,我和她接觸你有什麽可緊張的。你倆,關系不錯?”
語氣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含了一絲試探的意味。
“豈止是不錯,那簡直是親如兄妹好嗎!她父母不都是醫生麽,工作比較忙,所以小時候一到寒暑假就把她送來外婆家。我爸當時經常去找素元奶奶請教,有時候就會帶上我。”
周屹川啃了口手裏的鴨脖,囫囵不清地說道:“我嘛,從小就想有個妹妹,但是你知道的,我們這一代基本都是獨生子女,所以我一直把婳婳當成自己的親妹妹。我們婳婳從小就好看,小時候眼睛大大的,忽閃忽閃的,像個洋娃娃。”
厲榆景低頭,嘴角勾了勾,語氣淡然,“嗯,是挺好看的。”
這話倒談不上什麽恭維客氣,純粹是陳述事實。
畢竟談婳本來就很漂亮。
認識她之前,在厲榆景的印象中,學美術的女生要麽是留着一頭黑長直、氣質清冷的文藝女神。要麽,就是那種思想先鋒前衛,舉止穿着都十分大膽的酷girl,至少他在國外見到的都是這樣。
但是談婳和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學藝術的女孩都不太一樣。
她是偏短圓的鵝蛋臉,雖然身材很瘦,但是面部輪廓線條柔和,沒有過于硬朗的骨感。三庭比例和諧,标準的直鼻,側面鼻梁挺拔,正面看鼻頭又小巧圓鈍,多了幾分嬌俏可人。
最好看的是她那雙眼睛,标準的小鹿眼,眼型又大又圓,搭配小平扇雙眼皮,睫毛纖長,看上去很有靈氣,也給這張臉增加了幾分親和力。
厲榆景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像漫畫裏的長腿蘿莉。後來接觸了幾天發現,有時候她的想法也挺二次元的。
不過他倒沒有想別的,純粹覺得這人挺有意思,所以忍不住想和她多接觸接觸。
兩人陸續又聊了些別的,周屹川累了就自己去客房睡了。
厲榆景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打開手機,開始一道題一道題、認真測自己的MBTI。
之前他明明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突然對此有些好奇。
不得不說,有些人啊,還真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