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整個周末，楊君鴻都呆在江嶼的房子裏。
周日晚上，意識到第二天就是周一又要上班的時候，江嶼心裏竟升起幾分失落，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因為他熱愛醫生這份事業，再苦再忙也不會覺得累，反而很期待去醫院。
當天晚上兩人又酣暢淋漓地做了一次，楊君鴻本想再來，但沒套了，只好作罷。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些來不及，沒辦法自己做飯吃，江嶼便想着去醫院食堂，或者就吃點小面包墊墊。
他和楊君鴻一前一後下樓，到樓下的時候耿楠已經在等了，楊君鴻朝車走去，拉開車門從裏面拿出一個紙袋，是他讓耿楠在來的路上去買的早飯。
楊君鴻把紙袋遞給江嶼，用命令的語氣說：“不許不吃。”然後又拍拍他的臉，說：“去上班吧。”
江嶼坐上他自己那輛豐田，發動之後朝小區大門駛去，出了門打燈右轉。楊君鴻的公司在另一個方向，江嶼從後視鏡裏看到他那輛車左轉上了馬路，這才把目光收回來。
等到交完班江嶼才有功夫看那袋早飯裏面是什麽，是兩個黃油菠蘿包，做成小豬的造型，還有一罐牛奶，本來是熱的，這會兒已經有些涼了，他于是倒出來在杯子裏，用辦公室的微波爐熱了一下。
菠蘿包太可愛，圓滾滾的豬頭，脖子上還系個領結，造型惟妙惟肖。江嶼有點不忍心吃，吃之前先拍了一張照片。旁邊有同事看見，也說可愛，問他在哪兒買的。
江嶼哪知道。
這個同事就是跟江嶼一起報名聯合培養項目的那個女醫生，叫柳熙。柳熙眼尖地看到了袋子上的店名，立刻在點評上搜索店鋪，然後抱着手機半天沒出聲。
周國棟也湊過來，“什麽店啊。”
柳熙給周國棟看手機，同時說：“你知道這個菠蘿包多少錢嗎，兩個就抵你一晚上值班費。”
周國棟看到了價格也驚呼，“這麽貴啊？”
張家安這時候插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咱們怎麽能跟江醫生比呢。”
楊崇山住院那段時間，江嶼時不時往腦外病房跑，自然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宣揚得科裏人盡皆知江嶼有個特別有錢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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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也沒想到這兩個菠蘿包這麽貴，他匆忙吃了一個，另一個塞進抽屜裏，然後抓起筆記本對周國棟說：“走了，去門診。”
周國棟一上午都有些惴惴不安，跟江嶼一起去食堂吃午飯的路上才找到機會解釋，“絕對不是我說的啊江老師，我可什麽都沒說。”
江嶼朝他看一眼，“知道不是你。”
周國棟松一口氣，他去過腦外的病房，也知道江嶼有個有錢的親戚住院，生怕江嶼以為是他說的。
周國棟琢磨了一下說：“究竟是誰啊到處傳人家私事，真夠讨厭的。”
江嶼沒說話，除了張家安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兩人在食堂打了飯，找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剛吃兩口江嶼就看到周國棟沖他背後招手，喊了一聲“馬曉雨，這邊”。
江嶼回頭看去，看到了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就是馬曉雨，張家安負責帶的那個規培生。
江嶼和周國棟旁邊都有空位，馬曉雨猶豫了一下，端着盤子在周國棟旁邊坐下，有些小聲地喊了句“江老師”。
江嶼沖她笑了笑。
江嶼往她盤子裏掃一眼，馬曉雨只要了土豆絲和青菜，主食就一塊饅頭，還有一碗免費的幾乎見不到油腥的湯。
他有些驚訝，不由又朝馬曉雨看了一眼，還以為她要減肥，但馬曉雨已經很瘦了，巴掌大的臉，下巴尖細，最小號的白大褂穿在身上還顯得有些空。怎麽吃這麽少？
周國棟也說：“你怎麽就吃這麽一點啊，減肥也不能這個吃法。”
馬曉雨小聲解釋：“不是減肥，我飯量不大，已經夠吃了。”
說完她就低下頭，拿起饅頭咬一小口，又夾了點土豆絲就着一起吃。
三個人差不多同時吃完，江嶼端起盤子走到回收的地方，把盤子擱下就要往外走的時候，聽到周國棟問馬曉雨幹什麽去。
他于是停下腳步回頭看。
馬曉雨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江嶼覺得這姑娘似乎很緊張，剛才吃飯的時候也一直低頭不說話，這會兒見他看過來，同他對視一眼就飛快低下頭，小聲說：“江老師你們先走吧，我還得給張老師帶飯。”
周國棟說道：“他又要你給他買飯啊，那他給你錢了嗎？”
馬曉雨不說話了，轉身往賣飯的窗口走過去，站到了隊伍末尾。
等從食堂出來，周國棟忍不住吐槽：“那個張醫生怎麽這樣啊，平時讓馬曉雨端茶倒水拿快遞就不說了，還老是讓馬曉雨給他買飯，關鍵還不給錢，江老師你說怎麽有這種人。”
江嶼皺了下眉，他對馬曉雨印象不深，就覺得是個挺文靜的小姑娘，不太愛說話，半年前剛轉到張家安手底下。
平時都在一個辦公室，他知道張家安對馬曉雨态度不是很好，經常吆三喝四，但別人的學生他也不好說什麽，但他不知道張家安還能幹出這種讓人帶飯不給錢的事。
江嶼也是從規培生過來的，規培生每個月領那麽一點錢，實際相當于帶教老師的免費勞動力，幸運如他遇上顧欣仁，顧欣仁對他醫術上教導，生活上關心，不幸的那就各有各的不幸，什麽髒活累活都得上，暗地裏還要承受打壓排擠，關鍵是學不到真東西，這是最要命的。
下午，江嶼去病房轉了轉，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護士長侯琳叫住他，遞給他一個快遞。江嶼沒網購，好奇裏面是什麽，找侯琳借了把剪刀當場拆開，一看才發現裏面滿滿一箱櫻桃。
侯琳“呦”了一聲，“這櫻桃，個頭真大啊。”
江嶼去看箱子上面的快遞單，從名字認出是之前的一個病人，出院前就說等回家了要給他寄櫻桃，說是自家樹上長的，沒噴過農藥，江嶼當時聽過就算了，沒往心裏去，沒想到還真給他寄了。
這櫻桃每個都比江嶼在市場上見過的要大，剔透飽滿，感覺在表皮上輕輕掐一下就能滲出汁水來，看得出是人家從樹上摘了之後精心挑選出了這麽一箱。
江嶼笑了一下，感覺到心被融融的暖意包裹，他在護士站留了半箱，抱着剩下的回辦公室，洗幹淨之後拿一次性飯盒裝了分給一衆同事。
有的吃衆人都往前湊，唯獨馬曉雨還坐在位置上寫東西，江嶼便主動走過去說：“你也嘗嘗。”
馬曉雨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小心地撚起一顆，吃完之後對江嶼說：“謝謝江老師。”
江嶼說“不用謝”，把飯盒往前遞了遞說道：“再來一個。”
馬曉雨正準備拿第二個，就在這時張家安從外面進來，看到了，啪地把一疊文件拍在馬曉雨桌子上，沖她吼道：“光顧着吃啊，交代你的報告寫完了嗎？”
馬曉雨吓了一跳，江嶼感到她渾身都哆嗦了一下，立刻坐回去拿起筆繼續寫。
江嶼面無表情地朝張家安看了一眼，回到自己位置又拿了個飯盒出來，把櫻桃倒一多半進去，然後拿着飯盒走到馬曉雨面前對她說：“這些都給你，你先忙，等不忙了再慢慢吃。”
馬曉雨慌忙站起來，眼睛有些紅，抿了下嘴唇，用很小的聲音說道：“謝謝江老師。”
江嶼說道：“不客氣。”
下班前江嶼被顧欣仁叫去了辦公室，有個醫學期刊上發表了關于瓣膜置換的最新文章，顧欣仁讓江嶼看看，整理出一篇綜述在科室的周會上做一下簡報。
從顧欣仁辦公室出來之後，江嶼沿着連廊快步走回辦公室，先在辦公室把文檔下載好，之後就關上電腦準備帶回家看。
着急回家是因為一個小時前，楊君鴻給他發信息問他什麽時候下班。
楊君鴻肯定不會這麽直接問的，而是拐了個彎，問：“晚上吃什麽？”
江嶼感到有些好笑，打字回複道：“喝風。”
他當然不能真讓楊君鴻喝風，要不然這個後果還得他自己來承受。
柳熙還在辦公室裏也沒走，眼尖看到了，說：“江醫生跟誰聊得這麽開心啊，女朋友啊？
江嶼擡頭朝柳熙看過去。
柳熙也是個愛八卦的，但不同于張家安只針對江嶼一個人，柳熙是無差別群體性釋放技能。
江嶼于是沖她笑了笑，把手機鎖屏後說道：“沒聊天，看搞笑視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