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趙柏庭這個名字,江嶼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了。

自從高三畢業趙柏庭突然出國,給他發了條信息,之後兩人就失去聯系。

那時不像現在,通訊手段還沒這般發達,江嶼在畢業後換了手機號,跟大部分人都沒有聯系,也就再沒聽過趙柏庭的消息。

銷售把單子打印出來,江嶼看過沒問題就簽了字,他把筆帽慢慢地擰回去,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道:“這人買了那輛路虎?”

“是啊,”銷售說道,“這個客戶剛從國外回來,來看了一圈就定了,特別痛快地付了全款,就在您來之前不久剛剛走。”

剛才的那位女銷售也跟進來,聞言補充道:“跟您一樣也特別帥。”

江嶼心情有些複雜,僅憑一個名字他無法确定買車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他認識的趙柏庭,但腦海中還是浮現出了當年那個穿着校服的清瘦身影。

店裏這一款林肯沒有現車,銷售說三天之後可以提車,于是三天後從醫院下班,江嶼又去了一趟4S店。

到4s店的時候,恰好有輛車從旁邊的一條小路開出來,經過江嶼的時候,他還往旁邊讓了讓。

他注意到這就是那輛他看中的路虎越野,于是擡頭透過車窗朝裏看,看見駕駛室裏坐着一個男人,然而車很快就從他旁邊開了過去,所以他并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只看到對方戴了一副眼鏡。

銷售出來迎接他,進去之後,江嶼裝作随意問了一句,銷售跟他說:“是啊,剛才那位就是上次那個跟您前後腳買車的客人,今天也是來提車的。您二位還挺有緣,又是前後腳。”

江嶼笑了笑,沒說話。

那輛嶄新的林肯航海家已經在等他了,江嶼在4S店後面的一條小路上試駕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問題就把車開走了。

開新車難免緊張,他兩只手握着方向盤,眼睛也緊盯前方道路,因此沒注意剛才那輛路虎其實沒有走,就停在馬路對面,而駕駛座上的人隔着窗戶一直在看他。

這幾天裏,江嶼一直刻意沒去想關于楊君鴻的事,恰好醫院事情多,他也沒功夫想,好不容易歇下來,之前的念頭就又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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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了一下日子,楊君鴻是上一個周四走的,說了最多去一周,眼看又要到周四,楊君鴻還沒有回來。

周四晚上,楊君鴻給他打視頻的時候他正戴着眼鏡在電腦桌前看書,一條腿踩在地上,另一條腿踩在椅子上。

小魚幹本來在睡覺,被突然的鈴聲驚醒,一下子從桌子上竄了下去。

江嶼看着視頻通話的請求愣了一下,伸出食指但遲遲沒有按接聽,猶豫的功夫那頭又突然挂斷了。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江嶼還在發怔,來不及失落,視頻又打過來,這次他一下子就接了。

楊君鴻的臉出現在了手機上。

楊君鴻像是剛洗了澡,把手機支起來之後就往後退了一點,拿着一條白毛巾在擦頭發上的水。江嶼看到他穿着浴袍,不過腰帶松松地系着,露出了大片結實的胸膛。

“剛才手機掉地上了。”楊君鴻像是自言自語嘟囔了一句,接着問,“你幹什麽呢?”

“看書。”江嶼說,把攝像頭調轉給楊君鴻看了一下他的桌面。

他就看到楊君鴻又湊近了,盯着屏幕看了看,鼻子裏長長地哼出一聲,似乎對江嶼呆在家裏看書這件事感到很滿意。

随着楊君鴻的靠近,他的臉也放大在屏幕上,江嶼看着那張英俊的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就聽楊君鴻說:“還有沒有要買的書,我給你帶回去。”

“沒了。”江嶼感到自己有些緊張,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回答,“沒有了。”

楊君鴻皺了下眉,說道:“你把攝像頭調回來啊,我對着你的書看個什麽勁兒。”

江嶼于是把腳從椅子上放下,兩只腳都踩在地上,這才把攝像頭切回前置,他也把手機支起來,讓鏡頭對準自己。

他就見楊君鴻一直盯着他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真沒有?這邊不是毛利人嗎,要不要我給你整本他們治病的土方子,讓你中西結合啊江神醫。”

楊君鴻說完自己忍不住樂了,勾着嘴角一直笑,又拿起毛巾在頭上胡亂地擦了兩下,顯得很沒耐心。江嶼注意到他背後的床鋪還是整整齊齊的,想着應該是打掃過後楊君鴻還沒睡,而旁邊的桌子上堆滿了紙質文件,還有一臺插着電的筆記本,行李箱也露出一角,就這樣随意地擱在地上。

擦完頭之後,楊君鴻把毛巾随手一扔,然後彎腰去行李箱裏翻出一件內褲,當着江嶼的面把浴袍撩開就直接穿上了。

江嶼不知道他該不該看,但他的眼睛比他的心要更誠實,一直沒有移開。

楊君鴻穿好內褲,本來就松垮的浴袍系帶因為他的動作就更松了,幾乎遮不住什麽,他就這樣毫不避諱地站在鏡頭前面。

江嶼感到自己耳朵紅了,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下面的嘴唇。

就在這時候,鏡頭外傳來了門鈴的聲音。

楊君鴻轉頭問一句“誰”,滿臉都是被打斷的不爽,對方怎麽回答的江嶼沒聽見,緊接着楊君鴻就把浴袍帶子緊緊系好,很快從鏡頭前走過,江嶼想他應該是開門去了。

楊君鴻跟來人說了幾句話,聲音模模糊糊江嶼沒聽清,他不知道楊君鴻要說多久,于是低下頭繼續看書,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又把頭擡起來,一直盯着屏幕,直到楊君鴻回來。

楊君鴻重新出現在屏幕裏,拿起毛巾又繼續擦頭發。

江嶼沒忍住問:“誰啊?”

“還能誰?”楊君鴻沒好氣說道,“耿楠,給我送文件。”

江嶼“哦”了一聲,把心裏那股出現得毫無道理的酸溜溜的勁兒壓下去,刻意用玩笑的語氣說道:“我還以為是帥哥美女。”

“我還有功夫看帥哥美女,我光看那些字眼睛都快瞎了。”楊君鴻冷着一張臉,語氣裏滿滿的不情願,“來之前跟我說最多一周,就來簽個合同,來了之後這幫老毛子就開始拿喬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江嶼又“哦”了一聲,兩只腳踩在地上有點累,他于是都踩在椅子上,抱着膝蓋跟楊君鴻說話。

楊君鴻卻突然又不說話了,把手機拿在手裏,盯着江嶼的臉。

江嶼不自在地動了一下,小聲問:“你看我幹什麽?”

楊君鴻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這幾天有沒有自己弄?”

江嶼愣了一下,幾乎是幾秒之內,他的臉騰地就漲紅了。他想楊君鴻怎麽能問出這種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前一晚的确因為太想念,所以抱着楊君鴻的枕頭蹭了好久。

這副身體已經食髓知味,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和楊君鴻做得相當頻繁,所以楊君鴻乍一離開他感到非常不習慣。

楊君鴻一看江嶼反應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但他非得逼着江嶼親口承認,還問他:“是不是想着我弄的?”

江嶼被他逼得沒辦法了,但就是不說話,只咬着嘴唇用濕潤的眼睛望着他。

楊君鴻看他這副模樣,突然“艹”了一聲,壓低聲音死死盯着江嶼說道:“你給我等着,等我回去不幹死你。”

最後幾個字楊君鴻沒發出聲音,是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江嶼還是看懂了。

楊君鴻原本坐在床上,騰地站起來,又把手機支起來,江嶼就見他走到床頭拿起座機飛快撥了幾個數字,然後冷着臉對那頭說道:“你現在就去跟那幫金毛說,簽就簽不簽就這樣,明天我就回國,給我訂早班的機票。”

江嶼猜這個電話是打給耿楠的,耿楠在那頭說了什麽,楊君鴻沉着臉聽完,什麽也沒說就挂斷了電話。

等到楊君鴻坐回床上,江嶼問道:“你着急回來幹什麽?”

楊君鴻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雙眼睛也變得幽暗,深深地看着他反問道:“你說呢?”

江嶼不說話了,抱着膝蓋默不作聲,心髒一半泡在蜜裏,一半懸在空中。

他知道楊君鴻是因為他才急着回來,但楊君鴻着急回來,也不過是想找他發洩欲望。

他想,自己吸引楊君鴻的果然還是這副身體。

他之前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楊君鴻,一直在糾結,現在反而有些不敢去确認了。

這通視頻電話的直接後果就是江嶼當天晚上又夢見了楊君鴻,各種叫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在床上緩了好半天心跳還是很激烈。

當天周五,他臨時有個門診,門診結束後回辦公室,周國棟準備去打籃球,打完球再回來吃午飯。

周國棟先走了,沒一分鐘又回來,懷裏抱着個籃球,看着江嶼神秘兮兮說道:“江老師,外面有個男的找你。”

江嶼有些奇怪,心想誰啊,出去之後看到找他的人,足愣了好久。

趙柏庭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微笑着朝他看過來。他同十年之前相比變化很大,所以江嶼并沒有立刻認出,臉上的震驚久久不散,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

“江嶼,”趙柏庭看着他,“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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