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追求1

追求1

夏小冉重新回到學校,仿佛将偏離的人生軌跡挪正,順利畢業,然後孝順父母,過平凡生活才是她該走的路,可到底是有些不同了,心已經缺了一塊,要用什麽來補?或許只有時間之神,才能撫平一切傷痕。

眨眼已經踏入深冬,寒風飒飒的天氣冷得讓人發怵。

夏小冉完成了期末考核,也跟莫教授初步定下了畢業論文的方向以及演奏曲目,基本沒什麽事情可做。她每天依舊去醫院探望夏之年,盡管他依然不肯見她一面。不過也有值得人高興的好消息,醫院幫忙聯系了一位心腦血管方面的老專家,經過會診後覺得還是有治愈的可能,她們懸着的心總算安了下來。

她搓着手回到宿舍,撲面的暖氣讓被冷風凍繃的臉稍稍舒緩。看見室友張娴蹲在地上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她怔忡了一下,脫了帽子和圍巾放在桌上,問:“你在幹什麽?不是要過了元旦再搬走嗎?”

張娴雙眼微微眯成月牙,笑說:“房子已經找好了,就在公司附近,他說早些過去打點一下比較好。”她和男朋友已經決定在京城紮根當北漂一族了。

夏小冉愣愣地看着幾乎半空的宿舍,眼神黯淡下來,忍不住哽咽了。

張娴有點管家婆的性格,見了夏小冉眼睛紅紅的像只小白兔,又不忍心,站起來抱着她:“你啊,要記得經常給我打電話,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哭鼻子,不要老是玩失蹤,我這人年紀大了,可受不得驚吓。”

夏小冉拍着她的背,又哭又笑:“你不要這麽誇張好不好?”

張娴慢慢推開她,搖搖頭說:“當然不誇張,你是扮老虎吃豬,看着讓人放心,實則最讓人不放心。”

“那你就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夏小冉像個小女孩似的撒嬌,又忽然正色說,“你別當真,我開玩笑的。”

張娴有些心疼地凝望着夏小冉,這陣子她瘦了許多,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事,可是她們交往圈子不大,總有點風言風語傳出來,但她這個人一根筋,又極其護短,除非親眼所見,不然她斷不會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她相信小冉。

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

想來想去,張娴最後鼓勵地問:“小冉,你還記得你在新生入學的紀念冊上寫了什麽話嗎?”

聞言,夏小冉又緩緩露出笑容:“做好我自己。”是的,不管別人說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只要她還是她,就足夠了。

每年年末各個院系都會辦一場晚會辭舊迎新,由學生會負責,夏小冉被同系的岳師兄拉去充數幫忙布置會場,幾日的忙碌也漸漸地沖淡了萦繞的愁緒,這是她在學校過的最後一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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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堯看到夏小冉的時候,她正站在大禮堂的入口處安放歡迎賀詞,身上裹着一件淺粉色的及膝羽絨大衣,顯得她豐腴了一些,鼠灰色的毛絨帽子把她的瓜子臉稱得更小巧精致,雖說是冷天,可因為來回走動的關系,她的額上還冒出一些些汗珠,兩頰白裏透紅,像一株惹人的桃。

傅希堯想,她今天的氣色看起來真的比前幾日好太多了。

那天她離開公寓以後,他怎麽也覺得不放心,就一直跟在她後面,看着她去醫院,又哭着出來,像游魂似的在大街上游了一下午,結果又去了那小套房,而且很久沒有下來,他當時就難受得跟吞了塊石頭,不上不下地梗在那裏,後來她送邵峰到機場,然後一個人躲在大理石後哭得肝腸寸斷,他很不是滋味,她總有本事讓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疼痛着,一刀一刀地刮去他的知覺,他都覺得自己開始麻木了。

知道她最看重家人,就悄悄出面請了專門給爺爺看診的醫生去替她父親治病。無論她多無辜,可邵家終究因為她傷了獨子,王家失了臉面,還攆走了那個姓宋的,這中間的千絲萬縷外人是不會看得清楚的,他只能裏裏外外打點好一切,就怕還有人要為難她。他撫心自問,這個女人,愛的哭的想的都不是自己,估計還恨着,他還那麽執着做什麽?

答案:無解。

他只知道邵瘋子這一走,他的機會就來了。

周躍民說,阿堯,你瘋魔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麽,她笑得很燦爛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沒有他的地方她總能開懷,他眼中的微光閃了閃,純黑的瞳仁映出的人影,只是她,只看得到她。也許他真的瘋了,保不準将來比邵瘋子還瘋狂。

夏小冉站在椅子上挂宣傳橫幅,椅子不夠高,她只好踮起了腳尖,剛挂好,凍僵的腳板突然抽筋,身體搖搖晃晃就要摔下來。他心口一緊,覺得自己比百米飛人還要迅速,瞬間就把她接住了,幸好接住了。那種失重的感覺讓夏小冉出神了好久,幾乎整顆心都要跳出來,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

回頭正要道謝,卻吃了一驚,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怎麽是你?”

傅希堯撿起她掉到地上的帽子,用手拍掉灰塵,再戴到她頭上,不答反問:“總是這麽不小心,站那麽高很危險知不知道?”

傅希堯板起臉,皺着眉的樣子很嚴肅可怕,可夏小冉已經漸漸不怕他,臉蛋蹭紅蹭紅的,一句噎死他:“與你無關。”

這樣有朝氣的夏小冉,是很不多見的。

要是換做平日,傅希堯早就發作了,可這會兒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抓着她的手:“啧啧,幾日沒見,你還有脾氣了?”

夏小冉已經感受到周圍如探照燈般聚焦的目光,雖然只有幾個人,可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況且她也不想理會傅希堯,甩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可剛擡腳落地就疼得她忍不住“嘶”地喊疼。

傅希堯眉一凜,有些擔心地問:“是扭到腳了?”見她別扭地不肯回答,他瞪了她一眼,硬是拉着她在觀衆席坐下,自己則蹲下來。夏小冉想把腳縮起來,可無處可逃,被他摁着膝蓋脫下鞋襪,他溫暖的大手一碰到她跟冰棍似的的腳,臉色更加難看,他輕輕碰了腳踝,問:“是這裏疼嗎?”

夏小冉沒有吱聲,可瑟縮的身體反應騙不了人,他又說:“可能扭到筋骨了,我帶你看醫生。”

“我不去!”

傅希堯眼睛眯起來,嘴角也微勾,聲音還特溫柔:“你有三個選擇,一,去醫院,二,去醫院,三,去醫院,随你挑。”可那表情又分明是帶着匪氣的霸道,哪裏是要她選了?

“你!”夏小冉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忽然怔了怔,感覺有股暖意從腳心一直傳到心裏,她低頭一看,原來傅希堯正用自己的雙手給她捂腳。

她情緒有些說不上來的反叛,低低恨聲說:“我有香港腳!”

傅希堯陰霾了好些日子的郁悶心情終于因為她這句話而放了晴。

他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出來,又驀地靠近她的耳畔,用極其暧昧的語調說:“不怕呢,要傳染早就傳染了,你說對不對?”

夏小冉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怎麽有人能這麽無恥無賴沒臉沒皮呢?

他幫她把兩只腳都搓暖了,穿好鞋襪,又不由分說地把她抱起來,她要掙紮,他就威脅她:“不想被人看笑話的就乖一點。”在門口見到岳天恒,看了看他的胸牌,他笑眯了眼:“學生會主席?”語多諷刺,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岳天恒握緊了拳,可夏小冉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誰能鬥得過傅希堯?

傅希堯帶着夏小冉到了一個老中醫那裏。

老中醫六七十歲上下,頭發已經花白,可人看起來很精神矍铄。

看傅希堯言談舉止中對這位老者都很謙恭:“褚爺爺,又來麻煩您了,請幫她看看這腳有沒有大礙啊。”

褚大夫是傅老太爺的舊交,也算是看着傅希堯長大的長輩了。

他扶了扶眼鏡,在他們倆身上打量了一會兒,才笑呵呵地說:“還客氣什麽,從小到大你哪次打架不是來我這躲你爸爸的棍子?”

傅希堯難得地紅了臉,服軟道:“求您,這些陳年芝麻爛事就甭再提了。”

褚大夫點點頭:“是,是,得幫你在人家姑娘面前留點面子。”說着就開始幫夏小冉看診。

倒是夏小冉不知道該怎麽自處,除了剛見面時打了招呼,就一直沉默着。

“不是很嚴重,帶瓶藥酒回去擦幾天,消了腫就沒事了。”褚大夫說。

等快出門的時候,褚大夫拉着傅希堯說了會兒悄悄話,傅希堯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就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上了車,傅希堯問:“還是要回學校?”

夏小冉冷哼了一聲。

傅希堯沒再多說什麽,送她到宿舍樓下,覺得不放心,還叮囑了好些要注意的,然後把藥酒遞給她就走了。

夏小冉想,鱷魚的溫柔,惑人,但有毒,她不需要,也不想萬劫不複。

她再次見到傅希堯是在醫院裏,他正在跟她爸爸的主治醫師說話。

她父親的病情經過系統的治療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能坐起來說一會話,就是手腳還不靈活,但終歸是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了。

她拉着他到一隅,冷着臉問:“傅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傅希堯攤手一笑:“難道夏小姐還沒看出來?我在追求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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