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貴金之主?誰啊?”蘇叼着半塊蜜餞不敢置信的瞪着彌怒,後者表情和她差不多,抖着手指指前方和山中魔神打得飛沙走石的“信使先生”。
“你不是吧!你住在歸離集但不認識摩拉克斯?”夜叉青年用看野豬上樹一樣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你……”
難道說這孩子并非哈艮圖斯的眷屬,他抓錯人了?
“你是誰家的魔神幼崽?”他顫顫巍巍出聲詢問,已經想到後人在史書中讀到這個烏龍會笑成什麽樣了。蘇眯起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不明白這家夥為什麽突然渾身往外冒黑氣,“我住在歸離集為什麽一定要認識摩拉克斯?他們才是後搬來的好吧。”
彌怒:“……”
還說不熟,不熟能張嘴閉嘴直呼其名?不熟能說出“他們才是後搬來的”這種話?
你看我信不信!
少年:“……”你們兩個要不要這麽悠閑?山都快打塌了還在這裏聊天!給我有點緊張感啊彌怒!
天星和岩槍就沒停過,山腹被摩拉克斯撕開,躲藏在地殼深處的山中魔神被迫袒露本體。
夜叉們現在都還是山中魔王的部下,所以并不像蘇那樣能夠擁有額外的優待。眼看山崩岩卒天塌地陷,這兩位逃命之餘也不忘帶上被扣在護盾裏的蘇。彌怒使用岩元素力撬掉玉璋護盾籠罩的整塊岩板,帶着弟弟和“人質”邊跑邊念:“雖然把你扔下你也肯定不會出事,不過一個人被埋在地底還是很可怕的。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有點不太地道,只是實在沒法子……等會兒你能替我們向摩拉克斯求個情不?不行也沒事,我就問問。”
“我族命脈為山中魔神所掌握,不得不聽令行事。以往的罪愆我們願意承擔責任,只求貴金之主能饒過那些罪行較輕的孩子。”
蘇不願意答應他,哪怕被他原地扔下這種事也不該由她提。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立場替這些渾身浸透血腥味的夜叉向摩拉克斯求取寬恕,能做出決定的該是那些受害者,而非她這不疼不癢山中一日游的看客。
“如果摩拉克斯願意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我可以提供藥草和食物、熱水,以及一個能安心落腳的地方。其他的……恕我沒有辦法,我只是個負責安民的弱雞,這種大事說不上什麽話。”
雖然沒能達成目的,聽她這麽說彌怒也很感激,甚至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摩拉克斯麾下還有專門負責安撫子民的魔神嗎?怪不得願意追随他的人越來越多。我們這些年長的夜叉伏誅後就勞煩你稍稍關照一下族中幼崽了,不用太麻煩,餓不死就成。若我族渡過此劫得以延續,我們就是死了也挂念你的好。”
“彌怒!”一直護衛左右的少年打斷他的話:“別這麽說,我們的罪責我們自己承擔,無論是不是情願,作惡就是作惡。”
他看了眼坐在護盾中的少女,換了和緩口氣道:“多謝。”
蘇:“……”我可什麽都沒有答應,你們不要眼睛亮閃閃的看過來啊!
他們逃出山腹就被守在外面大殺四方的若陀攔下,鱷型龍王在地下潛行,猛然冒出一對金角。要不是看見這對角蘇還真認不出他是哪位,夜叉無心交戰,彌怒直接喊了“投降”,跟着他的少年也放下武器一臉乖順。
若陀:“……”
怎麽搞的,剛才那幾個也是甫一打照面就開擺,不是說夜叉骁勇善戰悍不畏死嗎?
他不知道夜叉死在山中魔神手上的數量遠超陣亡于沙場,再骁勇善戰悍不畏死心裏也會有本賬。眼看有望擺脫為人提線木偶的命運,都到這個時候了誰還會給刻薄寡恩的主君賣命。
投摩一念起,霎時天地寬嘛。
蘇蹲在護盾裏拍拍堅實透明宛如琥珀的外殼,一點也不緊張的找若陀詢問:“歸離集那邊安頓好了沒?”
“好了好了,平日裏跟在你身邊那幾個人類做事挺有章法,你們一走就把先前你帶回來的那股流民領到前面現身說法,許諾了土地和種子,提前商定好回報,這會兒恐怕飯都已經吃上了呢。”
他轟隆隆沉入地殼去追逐四撒奔逃的敵人,整個人消失前尾巴尖靈巧的左右勾勾,引得蘇盯着不放。
他真的是龍不是貓?
同樣聽說流民已經被歸離集接納的夜叉兄弟跟着松了口氣,彌怒更是幹脆癱坐在不停震顫的地面上背靠護盾休息——掌握得都是岩元素力,人不同使用後的效果天差地別。想他也就是挖塊岩層帶着走都為難,摩拉克斯直接撕碎山體,若陀龍王更是跺跺腳就能引發地震,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此役山中魔神都必然失敗。
正這麽想着,顫抖的山脈猛然向中央塌陷,先是金色尖峰“嗖”一下子消失,緊接着從四周往中心收攏,就像一灘流沙不斷緩慢下陷,最終化作水澤交錯岩床裸1露的平地。
摩拉克斯提着武器從旋渦中行出,稍遠些的地方若陀已經積累了一堆半死不活的“戰利品”,稍近些的地方一黃一綠兩個夜叉守着蘇并沒有逃跑。
玉璋護盾碎開,扶着外殼的姑娘一個趔趄骨碌碌滾出來。好在她并不圓潤,滾了兩下就卡在岩縫裏停住,暈暈乎乎坐起來揉腦袋。
移民的事交給歸離集的人類自行處置即可,眼下首先得解決山中魔神留下的一堆眷屬。這裏面有夜叉一族這種被扣住命脈不得不聽話的倒黴蛋,也有死心塌地為虎作伥損人利己的家夥。
摩拉克斯一時也分不清誰是不得已誰是狗腿子,索性全給扣在護盾裏,就像撈那窩蜜蜂一樣一股腦把人全給帶回了歸離集。才落地蘇就喊來季西,季西又去把剛安撫好的流民領袖請到魔神們面前。
“這些人裏誰都對你們做過什麽壞事也該清算一番,你只管說,你說了他們才會付出代價。但也不能亂說,別拿罪名亂往人頭上扣,事後我會多找幾個人核對,不委屈你們也不冤枉他們。”
蘇守在營地外一一看過流民的領袖,有些人正是先前營地外抓她的那幾個,這會兒再見面難免有幾分尴尬。
“是是是,我們一定據實回話。”為首的人類朝蘇連連拱手道歉,跟着她走進魔神仙衆們聚集的營地。
山中魔神下令誅殺的反對者并不僅限于其他魔神極其眷屬,有什麽算什麽,只要是祂不喜歡的存在幾乎全都糟了厄運。此君要麽派夜叉刺殺要麽派心腹四處挑撥作亂,光明面上的受害者就超過十指之數,其他暗地裏并非魔神的那些就只有生活在陰影下的人類才知道一二了。
流民們的指控接連持續數日,罪大惡極且毫無緣由的當場就被拖出去處理掉,不好不壞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走了自謀生路不提,但凡留下就必須與摩拉克斯簽訂契約保證遵守歸離集的規矩。
到最後只剩下夜叉一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們手上沾染了衆多無辜之人的鮮血,同時他們自己也是受害者,被逼迫折磨着在痛苦中消耗生命。
營地中關于這件事的讨論沸反盈天,從頭到尾蘇都閉緊嘴巴一言不發,坐在角落裏望天望地發呆打瞌睡。夜叉們也很乖覺,包括蘇見過的三位在內大大小小一窩子全都老老實實團成一團兒坐在地上——部分年齡小一點的夜叉居然把頭縮着就這麽睡着了,仿佛枝丫上挨挨擠擠的團雀。
“蘇崽,我見你和那兄弟幾個熟識,有沒有什麽建議?”
若陀就看不得自己焦頭爛額的時候旁人清閑自在,趁着沒人注意把蘇從角落裏扒拉出來投喂了一顆糖松子。
裹着糖殼的松子又香又甜,她嚼了幾下,不用投喂第二次便主動伸手從他掌心又摸走幾顆:“我不懂那些的,你不要來問我。”
“那咱們這麽想,你從外面摸回來一窩狼崽子,怎麽辦?”若陀看看手裏沒剩幾顆的糖松子,從蘇那裏又拿回來一個塞嘴裏,“展開講講。”
她趕忙把剩下幾顆糖塞進衣袋,若陀總不好為了幾顆糖就翻找到她身上:“要是家裏羊多那就養呗,放它們跑掉才更危險。能不能馴化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讓他們跑去給別人養,不然回頭還來叼羊。”
他果然沒有再打剩下那些糖松子的主意,RUA了把蘇的頭毛笑一句,這件事再也沒人提起。
夜叉去留未定的日子裏蘇信守承諾給了他們燃料、食物、以及幹淨的水。受傷的夜叉及時得到醫治,體弱的族人也安安靜靜修養無人打擾,好玩好動耐不住性子的小孩子甚至收到了一只用藤條纏成的球。
摩拉克斯限制夜叉自由的大型結界內,幼崽們快樂的跑來跑去踢球玩。
經過深思熟慮大家最終還是決定留下夜叉一族。摩拉克斯與他們簽訂契約限制了夜叉的兇性,又命他們四處清理作祟的魔神殘渣将功贖罪。說實在的這個事兒還真就只能交給夜叉們,普通人染上魔神怨念非死即傷,可不是開玩笑。
至此山中魔神永鎮地底,塵之魔神早早結盟,鹽之魔神香消玉殒,其他實力不濟的魔神要麽隕落在争鬥中要麽不小心成了炮灰。從雲來海到荻花洲,陸地通道徹底連成一片,以歸離集為代表的人類定居點再無後顧之憂。
如今璃月地界上,摩拉克斯的對手就只剩孤雲閣那片海底的魔神。祂趁着山中魔神挑釁的機會接連派出魔獸騷擾天衡山隘口,攪合得祖祖輩輩住在此地的人類痛失家園。後來歸終率領衆仙攜帶機關趕來此地鎮守方才護住一方平靜,如今雙方還處于對峙之中,只等歸離集這邊先将西北地區的爛攤子收拾完才好騰出手集中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