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從水坑裏“釣”上來的魚又一次堅定了衆仙對刷通“奧賽爾副本”的信念,歸終也不等了,一面将招募人類開鑿天衡山隘口的事兒交給蘇籌辦,一面滿璃月跑着尋找合适材料——又要便利易得又要滿足需求,這是項極度仰賴耐心與毅力的活動。

寒來暑往日月如梭,天衡山腳下的茅屋從人跡罕至逐漸發展得熱鬧不已,如今遠近各個漁村都願意把不幸生病的人送過來就診。

家裏條件好的拎條魚登門,條件不好的等痊愈後替大夫上山采把草藥也行……蘇肉眼可見的變得忙碌起來,大夫是她,藥師也是她,護士還是她,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

彌怒大老遠過來看望她時剛好撞上蘇給漁民正骨的現場。這人也是倒黴,被一條大魚迎面撞在腿上,當場骨頭斷茬破皮而出血流不止,送到草廬人已快不行了。

家屬追在後面嚎啕大哭,親朋好友亂糟糟集成一團,彌怒只能站在門外茫然四顧。

哭聲震得他腦仁子發麻。

“人還沒死呢!收收力氣!你們幾個把他擡進去,你們讓到旁邊別堵在外面!”

蘇幾乎用踹的踢開門招呼漁民們把傷員擡進屋,人群很快就在她的命令下分開,一部分洗幹淨手幫忙,一部分擁着傷心的家屬留在院子裏等待。

“!@%#¥……@#!”濃重的鄉音混合着哭泣在院子上空不停回蕩,少女就跟沒聽見似的“啪”一聲把門摔上,“摁住他!”

“外面的!給我閉嘴!”

和誰說話都軟綿綿的姑娘難得疾言厲色,女人攬着孩子打了個嗝,硬是把哭聲咽回去。

院子裏終于安靜下來,彌怒這才進了院門,隔着窗戶看向室內。

蘇崽手上沾滿鮮血,衣裙也斑斑駁駁。哪怕所有人都認為躺在床上的漁民注定在劫難逃她也沒有放棄……她是唯一沒有放棄的人。

正骨和止血令人匪夷所思的幾乎同時完成,受傷漁民的腿和命都保住了,吊着一口氣被送去旁邊房間修養。

滿臉愁苦的家屬瞬間破涕為笑,前來幫忙的漁人也聊起天紛紛感嘆這份好運道。

無人注意的角落裏蘇這才騰出空清理衣裙順便洗手。

“嗯?”

香甜的味道從旁邊遞到面前的紙包裏透出來,她疲憊的擡起眼睛,看清楚來者立刻眉開眼笑:“你們有空休息啦?”

“哪有空閑?我來給你送新裙子,還有上次說好的星螺。”岩夜叉從衣袋裏掏出一顆藍白相間殼子上長出星形圖案的扁圓海螺,“這東西只有靠北的小島上才有,近來歸離集的年輕姑娘們流行用它打磨出裝飾品嵌在發簪上,我倒是覺得做成扣子更好看。”

說着他又掏出幾只星螺遞給蘇,連同她的新裙子一塊放在桌子上。

“現在看來該給你做條紅裙子,這樣忙起來就不顯了。”他是說她裙角上沾染的那些血漬,哪怕有術法保護也在所難免,紅裙子倒是不顯血色,還顯得人更亮眼活潑些。

蘇喜歡星螺,一個一個拿起來摸摸又放回去,在彌怒期待的眼神中又把包裹打開——新裙子是歸離集如今最時興的款式,白绫上衣外面套着淺黃色半臂,裙子是果綠色,用淺灰色繡了花草紋,很适合年輕嬌俏的女孩子。

“真好看!謝謝你!”她笑眯了兩只眼睛,看得彌怒特別有成就感。

浮舍不愛穿衣服一定是他自己沒品,絕非他彌怒手藝有問題!

“你去換上試試,有想改的地方直接跟我說。哦對了……”他壓低身體神神秘秘道:“我還給帝君也做了件外袍,你幫我看看呗?”

所以這個岩夜叉是真的很喜歡給他認定的自己人做衣服啊!

蘇頭點了一半,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你直接去找若陀呗?你們屬性相同才比較好讨論這個事兒吧!不是我不幫你忙哈,我連只襪子都不會縫的!”

她加重語氣力圖表明自己在縫紉一途上的失敗,彌怒奮力搖頭:“不是,尺寸我掃一眼就知道,好不好看還是得問問你們年輕女孩子。但是這就為了件衣物打攪帝君,我多少有點心虛。”

哦,原來是征求一下審美意見順便找人壯膽,那就沒問題了。

蘇同意了:“行啊,你等會兒,我先把要注意的事兒都交代給幫手,下午專門幫你看看。”

草廬就近雇了不少漁民的妻子來幫忙,遇到合适的人蘇也不介意把治療的方法告訴他們。璃月本地的傳統醫學非常神奇,只可惜現在她還沒遇到能夠交流這方面知識的大夫,衷心期待将來能見到。

知識應該是流動而非禁锢着的,任何人都應該擁有學習知識的權力,無論他們的父母是什麽人,不管他們生活在什麽地方……正是因為這樣的理念她才會與教令院格格不入,甚至不得不離開阿彌利多學院去到蒙德游歷。

彌怒就在院子裏找了塊石頭坐着,笑眯眯聽蘇一項一項仔細交代來幫忙的女人們什麽樣的傷口該怎樣應對。

夜叉骁勇善戰,最擅長殺戮之事,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心如鐵石殺人不眨眼。如果可以的話,彌怒相信兄弟姐妹們也會如同自己眼下這般更願意尋個煙火氣十足的地方過安安靜靜的平凡生活。他們身懷利器,卻也是可以不讓這柄利器出鞘的。

山風裹着竹子的清香送來陣陣暖意,彌怒恍惚好像是打了個盹,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确實小睡了一會兒。蘇已經交代完事情,甚至換了新裙子在水缸前左右搖晃照着欣賞。

“唔……我居然睡着了?”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會毫無防備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踏踏實實睡着。

少女三兩步蹦到他面前:“我這兒可是塊風水寶地,人人都說好入眠的。你給摩拉克斯做的外袍呢?”

彌怒伸了個懶腰就笑:“應該是竹林聲靜心,容易叫人安穩下來吧。怪不得魈在家裏能睡得不省人事,在他臉上畫胡子他都不知道。”

你們這些夜叉是不是太活潑了?怎麽能抓着最小的弟弟給人畫胡子!

蘇:“需要我多支援點墨塊麽?上好松煙墨,這幾天還有人做出來送我呢。”

彌怒還真向她要了兩方墨塊裝兜裏,拎着布包和蘇并肩走進草廬後面的營地。

摩拉克斯這會兒不在,北固和裏亞倒是都在。

“蘇大人好,這位是……?”

北固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彌怒并非人類:“對不住,我唐突這位大人了。”

面對陌生人彌怒只點了點頭就算寒暄過,倒是蘇有些奇怪的看着這個組合:“你們兩個怎麽突然黏在一起?”

距離裏亞被送進營地急救已經過去好幾年,這家夥身上的傷早就好全了,後來又搬到外面草廬裏。他每天偶爾搭把手幫幫蘇的忙,剩下時間沒事就往海邊跑——他在測量并記錄璃月海岸線上的地理信息,蘇關注過一段日子,見他只是單純記錄後也就沒再上心。

“最近幾天隐約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我想順着記憶找回去……”裏亞笑起來總讓人覺得他還有話沒說完。

關于他到底有沒有摔壞腦袋失去記憶,蘇早就已經不想去求證了。既然此人對璃月并無歹意,她也懶得管他是真傻還是假傻。裏亞看了眼沉默的彌怒,略微朝少女彎彎腰:“感謝您施以援手救了我,還收留我這麽多年,等走那天我再來向您道別。”

“哦哦,行,你帶足幹糧,注意安全。”蘇對他的決定表達了充分的尊重與支持。

說到底這都是旁人自己的事,她也沒啥立場去幹涉。

目送兩個人類走出營地,彌怒這才從“凍結”狀态恢複:“那個黑皮,倒是挺有意思。”

“嗯?”蘇歪着頭,“我總覺得他哪裏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人馬上就走,很多事情也不必再去深究。”

“倒也是。”

彌怒收回視線,心想着我才不提醒這個傻丫頭外面有不懷好意的年輕人在打她主意呢。

把這件事翻過去又等了一會兒,摩拉克斯才和若陀兩個一前一後從海邊回來,岩龍王喜歡逗小朋友,隔着老遠就注意到蘇的新裙子:“長成大姑娘了呀,蘇崽!”

“好看吧!嘿嘿!”她拍拍衣襟扯扯裙角,原地轉了一圈展示:“彌怒裁剪特別好,顏色也搭得亮眼。”

然後她特別自然就從已經僵硬成石雕的彌怒手裏接過他提了一路的包裹打開:“這裏還有一件,看!”

呼……

岩夜叉大喘了口氣,任誰看到能把自己一家老小連串兒關在岩牢裏的人都會緊張,他只是在緊張上又多加了一層敬仰……

“呦,這手藝很漂亮嘛!厲害!”若陀偏愛工匠,縫紉……也是種标标準準的手藝活兒,雖然和礦石關系不大,但同樣需要投入專注與耐心。他豎起大拇指狠狠誇贊,彌怒哽到嗓子眼的緊張一下子就散了,他放松下來,提起引以為傲的作品向摩拉克斯展示:“這是我給您裁剪的外袍。”

棕色與金色交融的長袍在陽光下別有一絲沉穩的華麗,隐隐藏着鱗片狀的花紋。某人拽了下帽兜把自己藏得更深,這回連眼睛也蓋住了。

彌怒沒好意思說大家都相識這麽久了,帝君他穿着一條白色帽兜袍子就沒換過!怎麽可以這樣啦!

蘇和若陀笑成一團直抽抽,摩拉克斯面無表情但接受好意。

所有人真誠的好意他都會收下,然後牢牢镌刻在記憶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