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鐘離先生,我爹讓我給你稍些處理好的菜蔬,要吃的時候往鍋裏一倒熱熱就行……欸?”
萬民堂的香菱姑娘提着個大號食盒敲響院門,院子裏剛收拾好門口那堆禮物的三人坐着誰都不想動。去開門的只能是岩偶,門一開少女就把食盒舉起來,話說到一半才發現往年都是孤零零獨自過節的客卿先生家裏多了兩位客人。
自認作為全家最主要的勞動力、出力氣最多的人,若陀只是坐着回頭去看,見是萬民堂的大師傅,點頭笑笑也不起身。別看這家夥在自己人面前嬉笑怒罵灑脫不羁的模樣,他這“自己人”的定義狹窄得很,不少仙家在若陀眼裏也不過土雞瓦狗,肯認真打個招呼已經很是禮貌了。
可以說整個提瓦特大陸上,除了鐘離誰也使喚不動他。
香菱把年禮送到就走,并不多留,走的時候回頭看看院子裏多出來的兩個人,心想着今年送的菜怕是不夠客卿先生家裏消耗,等會兒還得再跑來一趟。這位先生是店裏的常客,能讓他說一個“好”字的菜色添到菜單裏無一不是大賣特賣,哪怕為着他這份品鑒的實力,萬民堂也不會怠慢了去。
就是……就是……就是須彌來的蘇姑娘怎麽會在鐘離先生家的院子裏呢?這會兒時間可是不早了呢。
送走萬民堂大廚,蘇和若陀一塊眼巴巴的看着鐘離,後者無可奈何帶着一串岩偶起身往廚房走,身後傳來歡呼——“好耶!”
烹饪這種事還是交給岩偶去做的,三人只管決定吃什麽、決定用什麽樣的餐具,以及決定在哪兒吃。
想到往年都是胡桃生拉硬拽把自己拽去往生堂裏守歲,鐘離派了只岩偶去問問堂主今年要不要過來湊個份子。那孩子家中人口凋敝,放她自己冷鍋冷竈的過節客卿也會于心不忍。
沒一會兒岩偶回來了,後面不僅跟着胡堂主,還有一長串蘇有見過但不是太熟的少年少女。
岩偶去的時候香菱正給胡桃送東西,香菱路上碰到了辛焱和雲堇,三人就結伴一起,又有行秋拉着重雲去往生堂尋清靜“探險”。煙緋是去遞文書的,往生堂與她簽得有咨詢協議,新的一年也該續上契約,辦事的時候她順手帶上了回來港內與家人團聚的瑤瑤。
大家撞在一起又恰巧遇上岩偶來問胡桃要不要去客卿家裏過節……鐘離先生家什麽樣誰不好奇啊?于是一群小朋友各自掂上手裏的仨瓜倆棗跑來藤仙庵巷,美其名曰“拜早年”。
鐘離:“……”
好好好,要是這樣的話……
他從衣袋裏掏出若陀專門挑的那些糖果分給“幼崽”們,飛雲商會的二少爺看了就笑:“這糖還是我家裏給月海亭供的貨,新添了好些異國口味,親戚們都來問過,很好賣。”
說着他拿了顆咖啡味的自己吃,卻給身邊有些拘謹的朋友挑了香辛果口味。
雖然是“香辛”果,有個“辛”字在裏面就該知道它是辣的,或者至少有點刺激,重雲想也沒想就把糖放兜裏等會兒吃。
很快糖就分完了,院子裏沾滿璃月這一代的少年人,叽叽喳喳熱鬧的不得了。香菱本就擔心自家送來的菜不夠吃,一見這人是越來越多,幹脆挽起袖子抄刀下廚。
這些年輕人就沒有性格懶散的,掌勺的活計既然是被專業大廚給攬去了,其他人也沒閑着。蘇把月海亭送給自己的年禮貢獻出來随他們取用,歡呼聲中廚房裏多了好些幫(倒)忙的。
行秋一定要守在廚房門口确認香菱沒有偷偷往菜裏放胡蘿蔔,重雲老實,坐在竈旁按照香菱的指示幫忙燒火。煙緋占住水槽洗得稀裏嘩啦,胡桃被趕出廚房,大家都怕她摸廚具——畢竟誰也不想吃到附帶奇怪效果的食物。
蘇在院子裏搗鼓的土烤爐也沒能逃過辛苦工作的命運,雲堇和辛焱領着瑤瑤試圖用它烤點心,點心如何還不知道,這會兒三個小姑娘臉上手上全都是黑的。
反倒是真正住在這庭院裏的三個成年人,根本擠不進廚房,只能燒水烹茶坐等晚飯吃。
“這大概就是璃月人所謂‘多子多福’的意思了吧,年輕人多不管在哪兒都會變得很熱鬧。”
确實熱鬧,甚至熱鬧得有些炸裂。
胡桃因為不能與食材共存而被自家客卿請到茶桌旁嗑瓜子,蘇的感嘆讓她粲然一笑:“嘿嘿嘿,蘇姑娘看着年歲也不大呀,怎麽,和我那客卿在一處待久了,難不成也被他染上老氣橫秋的毛病了?”
“欸?”她先是一愣,緊接着摸摸臉也笑開了:“大約是平日太忙,總覺得來來回回經手那麽些事兒,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實際上她來到璃月也就大半年功夫,遠遠談不上“久居”一說。
胡桃是個開朗健談古靈精怪的姑娘,這滿院子裏真正的“客人”只有蘇一個,她是須彌人嘛,胡堂主本着“地主之誼”,立刻黏着她問起須彌種種:“我聽說須彌醫療和教育都是不花錢的?這麽好?”
換個人蘇都不一定跟她多說,但是胡桃問,她就照實話講。
“須彌的實際人口可不比璃月少,堂主可以想想,若是不蔔廬的白術先生說打明日起不要錢義診三天,玉京臺都得被住在港內的人擠爆。須彌城內的健康之家就是這樣,別說病床常年滿員,過道上躺的都是人。”
“醫生的數量嚴重不足,護士也忙不過來。雖說阿彌利多學院有派遣學生實習的規定,但是這事兒也可以花錢免掉。大多數學者寧可花上一筆錢節省時間,大家身上都背着學費和論文的重任,沒太多精力花在義務給人看病上。”
“至于說沙漠人……額,教令院官方沒有仔細統計過沙漠人口,從喀萬驿向西出了防沙壁就黃沙漫天,生死由不得自己了。”
實際上免費的醫療正因為其“免費”而變得非常糟糕,在健康之家工作完全靠情緒激勵,物質補償與經濟援助怎麽說呢……不是沒有,只是不好說什麽時候發。數量少,工資日不确定,很少有人兢兢業業也是能夠理解的情況。
健康之家的病床上經常能看到老鼠大搖大擺跑過這種事是能說的嗎?
所以蘇沒有說這個,她轉而聊到須彌的教育。
“初級教育,額,也就是啓蒙階段是免費的。一共七年,但不是必須每個人都要讀滿七年,這個時間是最長的免費就讀期限,到了七年學得會學不會都要畢業,也有人一兩年就學完了開始考教令院。入學教令院要交學費……挺貴的。”
她掰着手指算:“帝利耶悉主要還是在學院內上課,所以學費、選課費、書本院服等等雜費是必須的,如果家裏住得比較遠還要考慮租房的錢,還有餐費。再一個就是游學的費用,這個必須全部自己掏,所以大家都喜歡互相打聽能不能拼在一處省些路費錢。”
“入學知論派、因論派和明論派還好些,日常買些紙就行了,資料可以從虛空終端和智慧宮獲取,筆的話……總有能白撿的地方。但是生論派、妙論派和素論派就不行,我們要做實驗做設計,這些費用也得自己出。”
“等成為陀裟多就可以申請課題拿課題撥款,但是這個錢還不一定能夠推進課題的花費,有的學者最窘迫時不得不打些短工賺錢支撐研究,好慘啊。”
要不然她也不會是冒險家協會注冊的在役冒險家,這不是,出門游學順手接幾個任務補貼補貼麽。
“正式陀裟多就可以給帝利耶悉上課了,才算是有長期收入,不高但也不必擔心餓死。只有诃般荼以上級別的學者才真正意義上不用為生計操心。”
所以,總得來說,在須彌求學并不是件想象中那樣便宜的事兒。而且半大的孩子已經可以作為勞動力幫家裏做很多活計了,不少家庭也不願意花費那筆支出供孩子上學。免費的教育完成後大多數人回家自謀生路,甚至還有免費學堂也進不去的倒黴蛋們。
胡桃聽得津津有味:“蘇你呢?你讀書時是什麽樣?”
提到這個,蘇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垂下視線看着桌面笑。
“我不是導師喜歡的那種乖巧學生啦,家裏比較縱容我,所以我在教令院想學什麽就學什麽,不用考慮畢業和就業的問題,學的東西也比較雜。而且我入學時年齡比其他孩子稍大,也就占了個基礎教育沒怎麽花時間的便宜,比我晚一級畢業的提納裏才是真的聰明。”
她沒說自己報考教令院時正值法拉娜女士的丈夫意外去世,養母與兄長的狀态都說不上很好,實際上是沒人管。
鐘離給她添了些熱茶,正要開口說話廚房裏突然竄出來個少年——重雲拎着他的大劍非要給人表演,行秋跟在後面捂臉。
香菱控訴的聲音院子裏都能聽到:“重雲吃了塊糖,就是鐘離先生剛才給的那個……香辛果口味……”
鐘離:“……”
“額……”蘇停下鼓掌鼓到一半的手,“不是專門安排的節目嗎?”
若陀笑得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