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關于叔父
第十七章:關于叔父
Egon,艾洛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爺爺口中,以一種及其憎惡的語氣說出的。
似乎他從小就是個叛逆的孩子。
和艾洛的父親,完全就是兩種人。
爺爺在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後面總會帶着“劣根”“離經叛道”“傲慢”“該死”之類的詞彙。
以至于,艾洛總以為Egon是個很差勁的人。
或是在爺爺眼中,是個天分不高的人。
可自從8歲那年,第一次見到Egon的時候,艾洛就發現。
爺爺對叔父的所有形容詞,并非是在否定他。
而是在用一種,嚴苛殘暴到近乎斯巴達的方式,在教育自己的兒子。
舒爾茨家族中,長輩是不需要說誇獎詞的。
因為爺爺認為,像他們這樣的人,身邊能接觸到的人,都是充滿了虛僞的誇獎。
而太過的誇獎和權利滋味,會蒙蔽人雙眼。
從而看不清自己身上的劣根。
要時刻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獲得更好的進步。
所以哪怕做的再好,爺爺也不會誇獎別人。
這也反向說明,爺爺口中最失敗兒子,實際上是個非常優秀強大的人。
要怎麽形容,艾洛在第一次見到Egon時的心情呢?
一個她以為會是卡西多莫一樣男子的人,卻用一種極其威嚴的形象出現時,很難不讓艾洛留下深刻印象。
可Egon的冷酷,以及對自己的厭惡神情,又讓艾洛那顆,企圖和這位親人接近的心,頓時煙消雲散了。
艾洛初見Egon的那天,是在她的生日會上。
從艾洛踏入舒爾茨家族時,她的生日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而是舒爾茨用來交際合作的借口。
和家裏的管家女傭一起,在宴會結束後躲在角落,偷吃生日蛋糕和宴會剩飯的時候。
才是艾洛真正的生日。
而就在一場虛假的宴會結束後,艾洛和一直對自己不錯的保姆阿姨,躲在客廳角落裏。
阿姨偷偷拿來了蠟燭和勺子,從打包塑料餐盒裏,拿出了今天宴會剩的蛋糕。
阿姨特意找了八根蠟燭,點燃後來讓艾洛許願。
艾洛吹滅蠟燭,許下了想跟大家一起,每天開心的願望。
而後,西裝筆挺的Egon就出現在門口。
他看着圍坐在一起的衆人,第一件事,就是摔爛了艾洛那剩飯一般的蛋糕。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誰讓你們在這的。”
Egon本就身材魁梧,宛如一個年輕版的爺爺。
在兇惡的氣場上,比爺爺還了幾分力量感。
那是一種絕對權威和恐吓。
他質問的吼聲消散後許久,衆人都還是害怕的不敢說話。
只有艾洛小聲解釋:“他們在為我過生日。”
“我問是誰讓你們在這的,誰允許誰同意的。”
艾洛是不認識Egon的,所以她會為了維護阿姨們,而頂撞Egon。
“我允許的,我是這個家的主人。”
“你還不配當這個家的主人,你沒有允許的資格,現在都給我離開,明天你們去辦理離職吧。”
Egon不容分說的下完命令後,徑直就向爺爺的卧室走去。
艾洛要弄清楚他的身份,比他先一步往爺爺卧室跑。
在闖入卧室之後,已經睡着的爺爺聽見聲音,起床開燈,問艾洛有什麽事。
盡管平日裏不近人情,可爺爺從不會因為別人吵醒自己而生氣。
他無論何時,都是優先處理事務的。
緊接着Egon就出現了。
從爺爺呼喊的名字中,艾洛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叔父。
他今天是來向爺爺炫耀他的成果的。
艾洛看着爺爺對Egon遞來的報表,只是滿意微笑而不發一言。
那一刻艾洛知道,此刻她是無力與Egon抗衡的。
許久之後,爺爺才想起房裏的艾洛,冰聲問她來這裏幹什麽。
叔叔阿姨們給自己偷偷過個生日,就要被開除的事情,艾洛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哪怕再怎麽恐懼,艾洛還是對爺爺說。
“他剛剛不分青紅皂白,要開除家裏的人。”
“為什麽?”爺爺明顯是壓着不耐煩的情緒,問了Egon是什麽情況。
“我看不順眼。”Egon俯視着艾洛冷笑。
回答很簡單,但卻瞬間讓艾洛的淚水,堆滿了眼眶。
她忍住不能哭,如果她哭了,那就再沒有和爺爺提條件的資格了。
“就因為他們給我準備了蛋糕,給我過生日,這只是一種關心,并不是他們的工作錯誤。”
艾洛本以為,自己這句話是占着道理。
可爺爺根本不回應這個話題了,他只說。
“我們之後要細聊一下中國市場,如果你要聽就留下。”
而後按鈴讓傭人來準備電腦。
進來的傭人,直接就把艾洛擠到了一邊,爺爺和Egon再沒看過她一眼。
艾洛只能站在角落無聲抗議。
再後來,爺爺和Egon因為意見不合發生了争吵。
Egon用自己在中國生活了五年來擔保,自己決定的正确可行性,一定是大于爺爺。
吵到最後二人不歡而散,并各自打算實行自己的方案。
等到Egon摔門走了,艾洛還站在房間的角落裏,捏緊雙拳無言的抗衡着。可爺爺根本不理她。
孩子是熬不住困意的。
等艾洛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了爺爺房間的沙發上。
那幾個被開除的傭人,已經收拾完自己的行李,搬離了宅子。
艾洛從房間的窗戶往外看,正好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
她因為愧疚和懦弱,只敢偷偷的看。
那位帶頭給自己過生日的阿姨,似乎注意到二樓窗戶上,有個小腦袋瓜,正在鬼鬼祟祟的偷看。
她毫不避諱的當着衆人的面,向二樓那個,連送別和道歉都不敢的小女孩揮手。
阿姨胖胖的身材,一舉一動反倒很是輕松靈活。
她又把雙手比作喇叭形大喊。
“沒關系的不要擔心,我們不會怪你的!怪物老頭是不會吃人的,你一個人也不要害怕!”
因為爺爺性格過分兇厲,以至于剛來不久的傭人,都在背後叫他怪物老頭,或者是老夜叉。
旁邊幾個一同被辭退的人,沒有阿姨膽子這麽大。
趕緊拉了她往外走。
艾洛看着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躲在房間裏哭了好久。
為了不被爺爺發現哭過,她還冰敷了好久的眼睛,才敢在晚飯時坐到桌邊。
自從這件事過去後,家裏的傭人,上上下下,再沒一個人敢在靠近艾洛。
和Egon的第一次見面,他就輕易的破壞了,自己生活裏的美好。
如果對爺爺,艾洛還只是單純的恐懼。
那麽對Egon,艾洛用憎恨形容都不為過。
只有他在不間斷的,将自己生活中的那些許美好,毫不猶豫的粉碎,推自己進入深淵。
後來的艾洛曾經質問過Egon,問他為什麽當時要開除那些人。
對此Egon的回答很簡單。
他說:“我只是看不慣他們用塑料盒裝剩飯。”
就因為這麽簡單的理由,只因為他看不慣。
他完全沒有考慮過,為什麽他們要偷偷給自己過生日宴會。
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們只是在用一顆善良的心,關愛一個孤獨的小女孩。
在爺爺去世後,艾洛曾以為自己有了一瞬間的輕松。
當Nele向她提出,股權代為保管時,艾洛毫不猶豫将股權轉給了姑姑。
可後來大人們之間的争奪,讓艾洛手中這些許股權,成了最大的競争品。
對比起姑姑,Egon明顯更勝一籌。
他以稅務的名義,讓未成年的艾洛,通過合法的國家政策,将自己的所以財富轉移給了Egon。
自然也包括她名下的股權。
這可比姑姑的代掌高明多了。
不過也多虧了這場争鬥,艾洛被姑姑送去了日本的那一年,反倒她人生中最輕松的時刻。
可等Egon鏟除了自己的妹妹後,他的手就伸到了艾洛面前。
為了削弱積爛成疾的原始股東,Egon利用了艾洛從小由爺爺培養的身份。
故意以她為名義,在舒爾茨集團中成,立了一個新分支。
凡是Egon想除掉的原始股東,他都會讓他們,額外注資艾洛名下的幾家公司。
這個計劃套被Egon了幾層殼子。
要解釋具體實施的步驟和方法,起碼需要兩篇以上的新聞報道。
但其中的邏輯卻很好理解。
只要這些原始股東,想去分其他相同身份的人的股權,或者經營權。
那他就必須要拿出一部分自己的資産,來抵扣想要吞并他人的部分。
Egon故意讓蚌鶴相争,用股權套出了這些原始股東們,更高價值的資産。
并用這些資産組成了新的集團公司。
又因為Egon奪走了爺爺集團的大部分股權,所以舒爾茨集團的所有人只能是他。
而他發展開辦的新集團,很多關鍵信息,都是栓在了艾洛身上。
所以Egon怎麽可能會放過自己呢?
艾洛在逃離德國的時候,故意去注銷了德國國籍,想必這個,也足夠讓Egon惡心一陣子。
可那有什麽用呢,Egon怎麽可能讓自己如願。
艾洛說過的,她也許會成為非法滞留。
這不只是說說和猜想這麽簡單。
因為她是真的想看看,如果自己被關入了監獄,那麽Egon假借着自己建立的新的集團,會以什麽模樣坍塌。
也許聰明的Egon壓根就不會讓它坍塌。
可艾洛又該怎麽辦?
自己的人生已經被Egon拿走了,從此之後她不能從事任何會與舒爾茨家族,産生競業的行業。
她不能在互聯網等任何媒體上抛頭露面。
她在德國随意消費的每一分錢,相關的銀行和稅務局都會記錄。
Egon最希望的,可能是找一所小屋子裏,把艾洛永遠的關進去。
讓她什麽都不要做,只是活着就好了。
在艾洛逃來日本的前幾個月,她幾乎就是在過這種生活。
Egon在德國郊外為她準備了一所房子,只給了她兩個照顧清潔做飯的傭人。
她甚至都沒有一輛車,可以逃離那所農場。
為離開那所能看見天空的牢籠,艾洛步行了兩天跑到市裏。
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在各個餐廳裏刷盤子。
這才攢夠了來日本的機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