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顯靈
顯靈
第二天，宋南汐早早地起床趕去上班，江淼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宋硯舟給她專門弄了她之前吃的狗糧還有罐頭，江淼特意看了眼，全是英文，大約是個進口牌子。
宋硯舟簡單做了點清湯面，如果不是江淼吃飽了，她肯定扒拉着去嘗嘗，宋硯舟是真的廚藝不錯，從很早之前她就有所體會。
水足飯飽的江淼有些無聊地觀察起正在忙碌收拾東西的宋硯舟，發現他今天好像穿得有些特別。
上衣不再是清一色的黑白灰，而是一件淡藍色的襯衫，搭配了一件灰色衛褲，明明只是換了一件顏色稍亮的衣服，可江淼卻覺得這樣的他才更顯得生動。
沉悶的顏色在他身上會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淡感，江淼覺得宋硯舟更适合這樣明亮的色彩，生動陽光明媚極具少年感。
她看的正入神，宋硯舟已然收拾好，他背起書包走過來蹲下，手指微曲輕扣了下江淼的腦袋，溫潤的聲音響起：“看什麽呢？”
江淼回過神來，朝他下了眨眼睛，宋硯舟眼眸彎起，将她一把抱了起來，“水水，宋南汐今天要在公司加班，我帶你回學校好不好？”
江淼點了點頭。
今天是周末，小區下面的公園裏聚了一群小孩，在那裏互相嬉戲打鬧。
宋硯舟牽着江淼低頭正在手機上打車，江淼慢悠悠跟在他身後。
身邊突然飛來一些小石子，有一個正中她身上，腳步頓了下，朝身後看了眼，幾個小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他們的歡聲笑語傳進江淼耳朵裏，“嘻嘻，我就說我扔得很準吧。”“哼，我也行。”“你行你上啊。”
其中夾雜着一道軟糯的女聲，是那個站在一旁的小女孩發出的，“你們別欺負它了。”
江淼皺了皺眉，不欲搭理，快走了幾步，又有小石子丢過來，正中她腦袋，疼的要命，江淼沒忍住沖他們嚎叫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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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丢中了！”有個小孩歡呼起來。
此時正在等待平臺派車的宋硯舟終于察覺到了異常，停下腳步，偏頭看過來，“水水，怎麽了？”
江淼看着那些笑嘻嘻的又躍躍欲試想丢石子過來的熊孩子，有些生氣。
宋硯舟看她一會用頭點地一會又朝着那邊的小孩呲嘴，有些不明白，他蹲下身，大手撫着江淼的腦袋：“水水，你怎麽了？”
江淼心急，暗想着如果宋硯舟也能聽懂她說話就好了。
正想着怎麽跟他告狀，又有一顆石子丢了過來，這次直接砸到了宋硯舟的手上，是剛剛那個自稱扔的很準的小孩又丢了過來。
宋硯舟看着滾落在地的石子，瞬間明了，臉色驀地冷了下來。
剛剛還在那邊嬉笑打鬧的幾個小孩看見狗主人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瞬間噤了聲。
宋硯舟走到剛剛扔小石子的那個小孩面前站定，面色嚴肅，聲線冷硬，加上他身高的優勢，此時此景下竟給人一種懾人的壓迫感，“你家長在哪？”
那小男孩不說話，有些害怕地後退了一步，其他三個小男孩被吓得在原地不敢動彈。
宋硯舟冷冷看着他，重複道：“我再問一遍，你家長在哪？”
那小男孩撇了撇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恰在此時，一個身材臃腫，身着紫色長裙的婦人跑了過來，一把将哭着的孩子拉到身後，尖聲道：“你誰啊？這麽大人了還欺負一個小孩。”
江淼擡頭看過去，此時宋硯舟下颌線繃得極緊，努力壓抑着怒氣，維持着那僅剩不多的紳士禮貌，“您好，您家孩子剛剛用石子丢了我的狗，希望您好好教育一下，讓他跟我的狗道歉。”
那婦人冷笑了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大聲道：“跟一只畜生道歉？你也說得出來。再說了你有證據嗎？剛剛你把我小孩弄哭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婦人瞟了眼江淼，随即撇了撇嘴，牙尖嘴利，“我看是你惡人先告狀吧，就是你身後這只畜生把我家小孩吓哭的吧。”
尖銳的争吵聲音把周邊一些鍛煉的老人也吸引了過來。
“來來來，大家都評評理，這小夥子的狗把我家小孩吓哭了，最後他還讓我家小孩給那只牲口道歉，還有沒有天理了。”
江淼被她這不講道理的尖酸刻薄樣氣得發抖，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起來，大多是偏向婦人那一邊的言論。
宋硯舟拳頭握的死緊，半晌，他深吸了口氣，“女士，請你講點道理，你如果想要證據，可以去監控室走一遭。”
聽見監控倆字，那婦人聲音更加尖銳，“去什麽去，我家小孩又沒錯。”說完，她又轉向身後抽噎的小孩，“你丢那畜生了？”
那小男孩目光飄忽，片刻後，他抽噎着搖了搖頭，“我沒有。”
話音剛落，人群中擠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紮着兩個丸子頭，身着一身小粉裙，個子也才與宋硯舟膝蓋一般高。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話卻堅定：“他說謊。”
女孩說：“我剛剛站在旁邊都看到了，他和另外三個男生一起丢那只小狗玩，都砸到那狗狗好多次了。”
那婦人皺了皺眉，“你哪來的小孩？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可不能看他長得好看就偏袒他。”
那女孩身後跟着一位身材高挑，氣質出塵的女人，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優雅，朝那婦人稍稍點頭，“梅姐，這是我家的小孩。”
只一瞬，那被稱作‘梅姐’的婦人臉上立馬變換了神色，堆出一抹笑，“哎喲，房東太太，您怎麽來了？”
女人笑笑：“今天沒什麽事，正好來收收租。”末了她又道：“我家小孩從來不撒謊的。”
那梅姐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冷着臉扭頭問了問躲在後面的小孩：“你真丢那狗了？”
人群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那小孩身上，那點微末的僥幸心理和仗勢欺狗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他哇的哭起來，大聲道：“我就是好奇丢着玩玩。”
梅姐象征性地輕拍了下小男孩的頭，怒斥道：“以後有主的畜生不許丢，記住了嗎？” 小男孩哭着點了點頭。
梅姐有些谄媚地朝那位被稱為房東太太的女人笑起來，“誤會，都是誤會。”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帶着貝貝去收租了。”
話落，女人朝着衆人微微颔首，牽着小女孩在梅姐的目送中走遠。周圍的人群也散開了。沒一會兒原地只剩下宋硯舟和江淼以及那個梅姐和她的小孩。
宋硯舟冷眼看着女人站在原地沒動。
梅姐觑了眼宋硯舟，“誤會都解開了，還站在這幹嘛？”
宋硯舟看向小男孩，一字一頓冷聲道：“讓他跟我的狗道歉。”
在宋硯舟的森然的凝視下，女人剛剛嚣張的氣焰也下去大半，梗着脖子，聲音小了幾個度：“不就是一條畜生，打就打了，還能比人金貴？”
她上下打量一眼宋硯舟，嘟囔道：“長得人模狗樣的，年紀輕輕的不成家，還拿狗當命根子了。”
“她比我的命都重要。”
宋硯舟擲地有聲的回答讓江淼心頭一震，不知道為什麽心髒莫名跳的有些快。
宋硯舟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嘴角輕輕勾起，眼睛裏卻沒什麽溫度，“不瞞您說，我其實也不年輕了，今年都四十多了，剛從監獄出來不久，還沒來得及找對象。”
江淼：“！”他在胡說八道什麽？！
“奧，忘記說了。”在梅姐的驚愕的目光中，宋硯舟繼續道：“我精神不太好，所以收養了這只狗，剛抱她回來的時候，有個小孩也是好奇就踢了她一腳，我沒忍住把那小孩跟那沒素質的家長都殺了。”
“就捅了那麽幾刀，人就沒了。”他遺憾地聳了聳肩，又嘆了口氣，“啧，就這樣判了我十年，您說這是不是很沒道理。”
江淼：“……”這語氣動作，說的跟真的似的。
宋硯舟又朝前走了幾步，梅姐握緊了身後小男孩的手向後退了退，目光警惕，“你你你別亂來。”
“其實，道不道歉也沒什麽，監獄的生活我還挺喜歡的，管吃管住，作息還規律。”視線極快地掠了眼江淼，很快又回到女人身上。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人，像是在看什麽有趣的獵物，但說話時語氣卻異常溫和，仿佛又恢複之前那個翩翩有禮的紳士，“本來這次努力表現減刑出來是想給這只狗養老送終的，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話音剛落，那女人面色驚懼，向後踉跄了一大步，江淼看到有不明液體順着那小孩的褲腳滴落，下一秒，女人緊緊抓着孩子，又後退幾步，直到隔了幾米遠，女人拽着小孩的衣領，大聲道：“道歉！給它道歉！”
小孩撇了撇嘴，聲若蚊蠅：“對不起。”
女人害怕地看向宋硯舟，“可、可以了嗎？”
宋硯舟眼眸微眯，“我耳朵其實也不太好。”
江淼：“……”
女人給了熊孩子一巴掌，“大聲點！”
“嗚嗚嗚，我錯了，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小孩又哭起來，幾乎是大聲嘶吼。
女人又看向宋硯舟，這次宋硯舟滿意地點了點頭，頗為禮貌地說了句：“謝謝，這次聽到了。”
得到宋硯舟的肯定後，女人迅速抱起嚎啕大哭的小男孩轉身，跑的飛快，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宋硯舟呼出一口氣，抱起地上的江淼，渾身檢查一遍，确定沒有傷口後才放下心來。
适時，手機來了電話，是出租車司機打來的，江淼只聽見宋硯舟回了句“好，麻煩您稍等，我很快過來。”
溫潤有禮又謙和，仿佛剛剛那個笑着說殺人蹲監獄的惡徒不是他一樣。
窩在宋硯舟懷裏，江淼莫名感覺渾身發熱，心跳快地像是生了病。
她默默地想，這就是有人撐腰的感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