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顯靈
顯靈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江淼才接到孟朗的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孟朗吊兒郎當的聲音：“大作家，去吃飯嗎？”
江淼笑了下，清了清嗓子道：“收到，隊長。”
剛下樓，江淼一眼就看到了黑色吉普旁的人。
今天的孟朗穿了一身輕便的黑色運動裝，懶散的倚在車門旁，身形修長，一頭板寸，莫名一身痞氣。
看見江淼，他的眼神亮了亮，打開副駕車門，面色柔和：“請吧，大作家。”
江淼上車坐好，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問：“胖胖，我們今天去哪吃？”
孟朗把着方向盤，聽到這稱呼笑起來：“怎麽不叫隊長了？”
江淼‘啧’了聲，“那多生疏，還是胖胖好聽 。”
說起胖胖這個稱呼，江淼來了興趣：“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還保護過你呢。”
孟朗哼笑了聲，他當然記得。
小時候的孟朗家庭小富，經常被父母換着花樣地投喂，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小胖子，小學上學因為體型笨重還有性子太悶，經常被同學欺負嘲笑，當時父母毫不知情，為了讓他在學校更好地融入同學，每次上學都會給他塞一書包的小零食分給同學，每次回家看到書包空空如也，父母都會喜笑顏開誇贊他真棒，詢問他和同學相處如何，孟朗都會含糊過去，他不想讓父母傷心。
這種生活持續了大半年，孟朗也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直到班上轉來一個小女孩，闖進了他沉悶無光的人生。
某次放學路上，孟朗再次被一群人攔住，他乖乖地将零食和錢悉數交出，那些同學卻依舊不善罷甘休，他們看上了他的書包。
孟朗不肯，因為這書包是父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那群人作勢要打他，江淼就是這時出現的，像個威風凜凜、除惡揚善的女俠，氣勢洶洶地站在巷子口，奶聲奶氣地吼道：“幹嘛呢？你們欺負人。”
巷子裏圍着他的那群人有四個小男孩，為首的比他高出一個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挑釁地看着江淼：“欺負他又怎樣？”
小姑娘眼神鋒利如劍，将書包卸下來，提在手裏，冷冷道：“看來你想嘗嘗我新學的招式。”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書包一把掄到為首那個小男孩的頭上，然後一個肘擊後踢，那個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男生痛苦倒地。
剩下在旁邊站着的三個跟班此時反應過來，沖上前去與江淼扭打起來，一一被江淼打服。
馬尾變得淩亂，但孟朗卻覺得她像個女英雄，她看過來，奶聲奶氣問道：“你沒事吧？”
孟朗傻愣愣地搖了搖頭，緊接着他瞪大了眼：“小心身後！”
那個最開始被她打倒在地的男生站了起來，江淼沒反應過來，後背被猛地一推，躲閃不及，直接跟大地來了個親密接吻。
爬起來的時候，江淼怒氣洶洶地看着剛剛推她的人，那人目光驚愕，愣在原地，下一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嘴裏還不斷喊着：“嗚嗚嗚，我殺人了。”
剩下三個小孩見狀也一起哭起來，江淼不明所以，直到孟朗哆哆嗦嗦遞來兩張紙，江淼才後知後覺自己流了一嘴的血。
她用舌尖舔了舔門牙，空蕩且漏風，孟朗伸出手，掌心裏躺着兩顆門牙，他帶着哭腔道：“對不起，你的牙。”
江淼接過那兩顆牙，淡定地揣進兜裏，還安慰着驚慌的孟朗，口齒不清道：“別怕，我換牙呢。”
經此一事，孟家父母終于知道了自家小孩在學校忍受的委屈，孟母心疼地抱着孟朗哭了一場，孟父去學校處理這件事，最後那幾個欺負人的小孩竟然轉學了。
後來，孟家父母給孟朗報名了跆拳道，在道館裏孟朗驚奇發現江淼竟然也在，倆人一起學習，成為了跆拳道館最優秀的學徒。
再後來，江淼搬了家，倆家離得更近了些，倆人一起上學放學，形影不離，成了最好的朋友。
江淼笑着說：“早知道換個牙就能把他們吓哭，我直接把牙掰下來。”
孟朗應和道：“可厲害死你了。”
江淼聽出他語氣的調侃，力争道：“真的！我那兩顆牙已經非常松動了，輕輕一掰就能下來，要不是我媽說自然掉下來更好，我早就自己拔了。”
江淼看了眼一邊認真開車的孟朗，自顧自感嘆道：“一眨眼我們曾經需要人保護的胖胖竟然成了刑偵大隊長 ，一拳能打十個，”江淼嘆了聲：“倒是我，戰鬥力肯定都退步了。”
“跆拳道黑帶，已經很厲害了，再說了，你不需要那麽厲害，”孟朗目視前方，不疾不徐道：“我會保護你。”
江淼欣慰道：“沒白疼你。”
孟朗：“……”
車子四平八穩地向前行駛，江淼看着車窗外的景色，目光所及是大片大片綠色的麥田，明顯已經偏離了市區。
“這次去吃什麽地方？這麽偏僻嗎？在郊外？”江淼問。
孟朗道：“是一家烤肉，很火爆，味道也不錯，有你很喜歡吃的烤蝦。”
話音剛落，孟朗将車停在一邊，江淼看到了那家所謂的烤肉店，門框上的木牌匾上刻着幾個大字：天堂烤肉。
天堂……
江淼心下一顫，目光頓住。
似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孟朗大手伸過來在她面前揮了揮，“發什麽愣？走了。”
“哦。”江淼應了聲，跟着下了車。
應該……是巧合吧。
院子很大，足以容納十幾桌，這個烤肉店是個二層小樓，現在正是飯點，裏裏外外都站滿了人，甚至有人還在排隊。
江淼有些好奇，味道這麽好？
孟朗帶着她走進去找到服務員，拿出手機道：“你好，我有預約。”
服務員看了眼，立馬領着他們穿過人群往樓上走。
“淼淼姐！”
江淼恍然間好像聽到有些人叫她，回頭卻只見擁擠的人群，便誤以為自己幻聽。
正要上二樓的時候，又聽見一聲“淼淼姐。”
江淼回頭，看見不遠處跳起來跟她招手的雲寶璇。
雲寶璇大力揮着手：“淼淼姐！”
江淼有些驚訝，随即笑着回應她，正要走過去打個招呼時，越過人群，雲寶璇身後一直垂着頭的男生擡起頭，對上了她還未收回的含笑的目光。
江淼被那道冷淡的目光定在原地，心跳仿佛都靜止。
孟朗問：“朋友？”
江淼點了點頭：“我去打個招呼。”
“好，”一邊服務員還在等着，孟朗說：“我先去認一下位置，一會下來找你。”
“好。”
雲寶璇見江淼走過來，開心道：“淼淼姐，好巧！你也在這裏吃飯。”
江淼笑笑：“對，跟朋友一起來的。”
“身高腿長，長得好正啊！”雲寶璇有些八卦問：“男朋友？”
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某道目光有如實質般，明明太陽當空，江淼卻莫名感覺腳底生寒。
江淼努力忽視，定了定心神，眼神飄忽，手指不自禁蜷起，輕聲說：“還不是。”
陳歲：“哇！那就是快了！”
江淼心裏暗暗對孟朗道了個歉，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某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刺眼，讓人迷了眼，江淼有些恍惚地覺得宋硯舟在笑。
江淼：“？？？”
“在聊什麽？”是孟朗的聲音，他大步走來，在江淼身後站定。
江淼看向救助小隊幾人一一介紹，最後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孟朗一一颔首，最後介紹道：“我叫孟朗，也是淼淼的朋友。”
江淼問：“你們排多久了？”
逯夢淵回道：“半個小時，本來我們來的夠早了，只不過低估了這裏生意的火爆程度。”
江淼問：“沒預約？”
李彥東搖了搖頭：“大家都是第一次來，來了才知道可以預約。”
“不介意的話，跟我們一起拼個桌？”
雲寶璇眼睛頓時亮起來，看向孟朗：“不會打擾你們嗎？”
孟朗笑笑：“都是朋友，不會打擾。”
江淼也道：“對，人多還熱鬧，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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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看他們人多，好心地給他們換了一張大桌子。
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孟朗挨着江淼很近，宋硯舟就坐在江淼斜對面。
點菜的時候，服務員拿了三份菜單過來，孟朗和江淼看一份。
孟朗将菜單遞到江淼面前，從上到下一一指過去：“這些烤起來好吃，魚都很鮮香。”
江淼指着一道鹵牛肉：“這個呢？看起來不錯。”
孟朗搖了搖頭：“味道不錯，但不建議。”
江淼問：“為什麽？”
服務員還站在旁邊，孟朗不方便說出聲，于是湊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話。
從旁人角度看過去，倆人姿态親昵，宛如熱戀中的小情侶，宋硯舟眸色深了深，目光陰沉。
江淼毫無所覺，最後點了菜單上的十幾種烤魚類，孟朗又加了兩盤烤蝦。
桌子很長，一共有三個烤爐，烤肉陸續上齊，幾人也陸續開烤，雲寶璇和陳歲共用一個烤爐，剩下三個男生共用一個。
江淼和孟朗共用一個烤爐，但其實一直是孟朗在烤，将魚烤好然後放進江淼的盤子裏，一切熟練地仿佛他們的日常一般。
江淼吃的津津有味，不經意間擡頭卻見到宋硯舟在剝蝦。
将蝦頭掐掉，蝦皮剝開，再将蝦線一點點剔除，仔細又認真，修長的手指上沾染了油漬，他不疾不徐地剝了一小盤，最後用餐巾紙将手指一點點擦幹淨，再将撥好的蝦仁放進烤盤。
烤好後，他又将那些蝦仁一個個夾回盤子裏。
逯夢淵問了句：“宋哥，你喜歡吃蝦啊？”
宋硯舟擡眼：“你喜歡？”
逯夢淵搖了搖頭，宋硯舟道：“巧了，我也不喜歡。”
“那你還烤……”
逯夢淵話還沒說完，只見宋硯舟将盤子遞到江淼跟前，正在專心吃魚的江淼看着面前多出來的一盤蝦，懵懵地擡起頭看着對面的人，只聽他溫聲道：“一不小心蝦烤多了，淼淼姐，幫幫忙？”
孟朗也擡眼看過去，這次他确信，對方确實對他抱着極大的敵意。
江淼咽了咽口水，正猶豫要不要接的時候，孟朗突然問：“飽了麽？”
江淼：“有點。”孟朗擡手把蝦移到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她吃飽了，”孟朗微笑道：“介意我幫你麽？我也很喜歡吃蝦的。”
宋硯舟舌尖抵了抵後槽牙，驀地，他笑起來，那笑容堪稱禮貌紳士，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但江淼硬是從中看出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來。
他說 ：“當然、不介意。”
孟朗禮貌道謝：“謝謝，如果還有烤多的，也可以遞到我這裏來，我很樂意幫忙。”
飯桌上幾人終于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勁，還是逯夢淵最先反應過來，正好烤肉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叫住一旁服務員：“你好，我們要點單。”
逯夢淵接過單子，笑着問：“朋友們，還有沒有想點的？”
“我要兩串腰子！”
“我要一把牛肉！”
“雞皮和羊肉串。”
“兩串秋刀魚。”
逯夢淵一個個記完又問宋硯舟：“宋哥，要點什麽？”
宋硯舟将杯中剩餘的果汁一口悶盡，冷淡道：“一瓶啤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