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顯靈
顯靈
車子一路四平八穩行駛着，期間孟朗停車等紅綠燈的間隙，回頭看了一眼，倆人換了一個姿勢，江淼頭抵在宋硯舟肩頭，被宋硯舟以一種保護的姿勢擁着，看不清面容，像是睡着了。
反觀宋硯舟神清氣爽，面色紅潤，眼神清亮，絲毫不見醉酒的姿态。
孟朗：“……”很好！奧斯卡欠他一個獎。
一直行駛到小區樓下，孟朗停下車，一回頭便見江淼紅腫的眼睛，聲音急切起來：“淼淼，怎麽了？不舒服嗎？”
江淼扯出一抹笑：“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
孟朗最擅察言觀色，知道她不想說，索性不再問，正要說什麽，手機适時響起來。
“頭兒，有案子。”
“知道了。”
挂斷電話，孟朗抱歉地看向江淼：“淼淼，隊裏有事，電影可能看不了了。”
“那你快去，電影可以改天再看。”江淼道。
孟朗道：“我先送你回去。”
江淼拒絕道：“不用，我在這下車就行，正好我找汐汐有點事。”
“路上注意安全。”江淼說完開門下了車，朝小區門口走去。
宋硯舟跟随其後，臨下車前，宋硯舟看着駕駛座上的人道：“孟隊長，你沒時間我可以陪淼淼姐去。”
孟朗沒耐心地催促道：“趕緊下車。”
眼見套不出話來，宋硯舟識趣地下車關好車門，卻突然被孟朗叫住。
“喂。”
宋硯舟走過去，只見孟隊長臉色緊繃、聲線冷硬道：“《海蒂和爺爺》。”
宋硯舟佯裝沒聽懂，“什麽？”
孟朗臭着臉又重複了一遍：“《海蒂和爺爺》，淼淼一直都想看的一部電影。”
“知道了，還有——”宋硯舟笑着應了聲，又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宋硯舟。”
孟朗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正要升上車窗，宋硯舟的手搭在了車窗上，他眉眼彎起，建議道：“孟隊長，反正放着也是浪費，電影票不如送我？”
孟朗被他這無賴行徑氣笑了，“怎麽？你見過給情敵送人頭的？”
宋硯舟聳了聳肩，無言地看着他，那眼神不言而喻：你不就是嗎？
孟朗的臉色徹底成了鍋底黑，毫不猶豫按下車窗鍵。
孟隊長暴怒的聲音随着一腳油門飄散在風裏：
“艹！老子這輩子跟綠茶不共戴天！”
江淼站在小區門口，只見宋硯舟眉開眼笑地和孟朗說了幾句話，下一秒黑色吉普宛如脫缰的野馬般飛了出去，哄揚起一陣塵土，隐隐的江淼似乎聽見孟朗爆了句粗口。
江淼疑惑地看着心情愉悅的宋硯舟，“你跟他說什麽了？他好像生氣了。”
宋硯舟溫和地笑了笑：“沒什麽，孟隊長他……真性情。”
江淼悶頭往前走，嘟囔了句：“其實他脾氣還挺好的。”
突然面前有道陰影籠罩下來，宋硯舟幾步追上來，擋在她的去路，垂眸看着她，“那我呢？”
“什麽？”
宋硯舟低聲問：“他脾氣好，那我呢？”
“……”這也要比嗎？怎麽像個小孩一樣。
江淼擡眸凝視他片刻，正色道：“你今年多大？”
宋硯舟：“……21。”
江淼指了指自己：“我是誰？”
“…………江淼。”
江淼有些遲疑：“酒醒了？”
宋硯舟無奈道：“醒了。”
江淼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手腕卻被拉住，宋硯舟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江淼嘆了口氣，化身誇誇團團長，微笑道：“你脾氣好，你脾氣當然好，一瓶就倒，酒品還好。”
見宋硯舟吃癟，一副難言的表情，江淼情不自禁笑起來，在陽光下，明豔的五官此刻也生動起來，像幅漂亮的畫。
宋硯舟眉眼也彎起來，“心情好點了嗎？”
心上那片陰霾因為這個小插曲消散了些，江淼長舒一口氣，笑了笑：“好多了。”
宋硯舟道：“我姐今晚應該要加班。”
江淼轉頭要走：“那我先走了。”
手腕還被人拉着，江淼重複道：“我要先走了。”
宋硯舟直接問：“是天堂島的事嗎？”
江淼驚訝地看向他，宋硯舟道：“很明顯，一碰到與之有關的事，你的情緒就會失控。”
江淼點點頭，道：“所以，能先放手嗎？我要回家了。”
宋硯舟依言放開手，江淼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江淼。”宋硯舟叫住她，大聲道：“宋南汐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不會比她少，比起她，你最有力的幫手應該是我。”
“所以，你願不願意把事情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江淼停下腳步，回頭，臉色冷下來：“宋硯舟，你聽好，汐汐也好你也好，我不需要任何人做我的助手，所以，別去插手這件事。”
宋硯舟心下一跳，他猜到了什麽，“江淼，是不是天堂烤肉？”
江淼不予理會，疾步朝外面走去，宋硯舟幾步跟上來，拉住江淼的手腕，迫使她停下。
江淼冷冷道：“放手。”
“這件事太危險，所以你想自己只身前往查找證據，”他看着江淼，字字句句戳在她的心上，聲音也越加緊繃：“來找宋南汐……你是想來交代後事，是嗎？”
聽着他發顫的尾音，江淼硬下心腸，去甩他的手，“放手！”
“不放！”宋硯舟握着她的手都在顫抖，“江淼，我猜對了，是嗎？”
江淼握緊拳頭，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向他揮拳，宋硯舟臉被打偏到一邊，卻依舊緊緊握着她的手，不肯放開。
江淼眼眶發紅，依舊道：“放手！”
“不放！”宋硯舟擡手擦掉嘴角的血跡，緊緊攥着她的手腕，帶着一口血氣道：“死都不放！”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放了手，他可能會永遠失去她。
江淼握緊拳頭又揮在他身上，宋硯舟依舊不還手，也不放手。
不知道到底揮了多少拳，到最後江淼幾乎筋疲力盡，嚎啕大哭，毫無章法地捶打着他。
宋硯舟将她強硬地按進懷裏，他啞聲道：“淼淼，帶上我一起，好不好？無論生死，都讓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江淼無力地錘他胸口，哭着道：“混蛋！誰要你死。”
“好，那我們一起好好活着。”宋硯舟緊緊抱着她，“天堂島的事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好不好？”
“好。”
聽到肯定的回答，宋硯舟這才舒了口氣，懷裏的人聲音悶悶的：“你抱太緊了，放開我。”
“不行，我怕你會跑。”
“……”
最後，宋硯舟牽着江淼的手回了宋南汐家，直到鎖上門，坐在沙發上，江淼道：“好了，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
“不行。”
“為什麽還不行？你都鎖門了，我又不會跑。”
“你會開鎖。”
“……”
江淼暴脾氣又上來了，擡手就要揍宋硯舟，手還沒擡起來，就見宋硯舟捂住胸口，神色痛苦。
“怎麽了？怎麽了？”江淼焦急地就要去扒他的衣服查看情況。
餘光忽然看見宋硯舟眉眼含笑盯着她的動作，也不叫疼了，江淼瞬間明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錘在他胸口，怒聲道：“混蛋！你騙我。”
宋硯舟笑起來，江淼氣極，又揮拳過去，手腕卻被宋硯舟的大手一把握住，帶到他的心髒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宋硯舟急促有力的心跳。
“能感受到嗎？它在為你而跳動。”宋硯舟瞳孔深邃，黑不見底的瞳仁之下蘊藏着無限的瘋狂，眸波卻溫柔似水，接下來的話卻讓江淼瞪大了眼。
他說：“它在為你而跳動，也會因你而停止。”
江淼立刻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江淼有些生氣，直接捶了他一拳，“混蛋！誰要你的命！”
宋硯舟捂着胸口笑着咳起來，說出的話卻偏執又瘋狂，他說：“江淼，你如果死了，我會給你陪葬。”
江淼氣極，又要揮拳過去，宋硯舟直接伸手包住她的拳頭，将她帶到自己懷裏，語氣像是在撒嬌：“別打了，真的很疼。”
江淼聞言漸漸松了拳頭，宋硯舟順勢握住她的手，懷裏的人沉沉警告道：“宋硯舟，你要是敢做傻事，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宋硯舟胸腔震動起來，發出陣陣愉悅的笑聲，“你也是。所以，不論做什麽，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江淼：“……哦，跟屁蟲。”
“嗯，我是。”
大哭大鬧過一場，身體也疲憊到極致，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江淼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宋硯舟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像是在抱一件珍稀的瓷器，輕手輕腳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看見她并未蘇醒，宋硯舟才放下心來。
宋硯舟索性坐在地板上，趴在床邊，看着此刻安靜下來熟睡的她，宋硯舟才有了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他不敢想，如果今天那副情形，如果他真的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她恐怕真的會交代後事之後，然後單刀赴險。
他更不敢想，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麽，無論哪種結果，他都難以接受。
哪怕她受一點傷，他都難以接受。
在江淼說放手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是真的有想過如果真的放她走了，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會怎麽辦。
他告訴江淼會為她陪葬并非玩笑，因為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關于他的結局有且僅有一個：
不擇手段殺掉那些人，然後，買一兜她喜歡的零食，一起殉于她墓前。
如果無法共白頭，那便共赴黃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