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顯靈（四合一）
顯靈（四合一）
穿過二樓的人群，直至走廊盡頭，有一間看起來頗為雅致的茶室。
茶室裏，江淼懶洋洋倚在宋硯舟身旁，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牆上的電子屏。
一樓至二樓，每張桌子每位客人的舉動都一清二楚地被投射在這裏，聲音嘈雜，并聽不清說了什麽。
江淼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幸好監控中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
啤酒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後拿起那張名片看了看，複又擡頭看了看對面從容淡定的男人，“宋硯舟，南舟集團總經理，”他眯了眯眼：“這麽年輕的總經理？”
宋硯舟懶散地靠着椅背，言語談笑間像是個投資會上的座上賓大佬，“生意場上不以年紀定能力。”
啤酒肚老板将名片重新放回桌上，“要我怎麽信你？”
宋硯舟下巴微點：“去南舟集團官網，上面有公司簡介還有管理人員介紹，再或者……官網下面由公司前臺電話，你可以打電話問問。”
江淼依偎在他身邊，內心有些忐忑，在昨天與宋硯舟商量這個計劃的時候，關于宋硯舟的身份僞造讓她犯了難，最後還是宋硯舟說他會解決，讓她不要擔心。
江淼想不出宋硯舟一個無權無勢的學生黨會有什麽很好的解決辦法，但是除了相信他，她也別無他法。
直到他剛剛說出南舟集團這個名字的時候，江淼突然想起前不久點點救助站的那個豪橫贊助商，名字也是南舟集團，是個國際上很有名的風投公司。
她內心有些不安，害怕真的會穿幫，畢竟宋硯舟只不過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而已，可宋硯舟泰然自若的态度又讓這顆心搖擺不定起來。
啤酒肚果然依宋硯舟所言打去了電話，江淼緊張地心幾乎都要跳到嗓子眼，手心不斷冒汗，掌心下的衣襟也有些潮濕，忽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後握住，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虎口，像是在把玩什麽有趣的東西。
在外人看來這動作與情侶間的調情并無區別，可江淼知道宋硯舟在寬慰她，讓她安心，可心中的焦躁并未緩解半分。
直到啤酒肚電話挂斷那一刻，如同變臉似的堆起一抹笑，姿态谄媚：“我這人見識少您別見怪，宋總，您來這想談什麽生意？”
看到啤酒肚态度的九轉十八彎，江淼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宋硯舟好像真的跟南舟集團有點關系。
雖然內心驚訝，但面上卻不顯，神态嬌媚，言笑晏晏，“老板，您貴人多忘事了不是？我們是來找您買狗肉的呀。”
老板笑容一僵，剛想說什麽，宋硯舟聲線冷沉開口道：“老板，生意場上和氣生財，你說呢？”
這話意味再明顯不過，暗含着警告，如果他拒絕了這樁生意，那麽他這個店的秘密恐怕第二天就會公之于衆，以男人的實力與地位他這剛開業一月不足的燒烤店怕是不出三天就會倒閉。
推拒的話到了嘴邊轉了個彎，啤酒肚笑眯眯的，“方便問問您買狗肉做什麽呢？”
“老板，您又忘了，當然是因為我想吃啦。”江淼沒骨頭似的倚着身旁的男人，“我這個人吃狗肉可挑了，養殖的狗我不喜歡，那種家養的寵物狗就很好，尤其是體格大又是賽級品種的，主人悉心養了幾年的，這種肉質最為上乘。”
江淼懊惱地嘆了口氣，嘟囔道：“這幾天市區非要搞什麽貓狗肅清行動，所以更難找到這種狗肉了。我都饞了很久了，幸虧我老公幾經打聽才知道您這暗藏乾坤吶。”
“暗藏乾坤”幾個字江淼咬字很重，啤酒肚臉色變了變，江淼又笑嘻嘻道：“不過，您別擔心，只要您幫我們找到貨，我們肯定守口如瓶。”
威脅意味很明顯，啤酒肚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您這要求太高 ，我恐怕也……”
啤酒肚的話音在看到桌上擺出的厚厚一沓錢時猛然頓住，江淼下巴微點，努了努嘴：“呶，這是三萬的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你補五萬。”
看啤酒肚遲遲沒說話，江淼狀似無意嘟囔道：“難道肉漲價了？要不時候再給你補七萬？”
“您想買多少？”
江淼道：“體格大的、賽級的精心養着的寵物狗，類似金毛和拉拉那種體格就行，暫時先要一只。”
十萬塊就為了買一只狗來吃？！
“！”啤酒肚吞了吞口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十萬塊就、就買一只狗？”
“對啊，現殺現吃嘛，多了吃不完的。”江淼說的雲淡風輕，像是在讨論要喝什麽下午茶一樣，她又天真似的問：“十萬塊很多嗎？”
“……”
宋硯舟笑了下，寵溺地摸了摸女人的頭，聲音溫柔：“只要能滿足我老婆，錢、資源、人脈，你想要的我都提供。”
“看不出原來宋總還是個寵妻狂魔，”啤酒肚嘿嘿笑起來，将桌子上的錢不動聲色地移到自己跟前，“定金我就收下了，合作愉快。”
江淼眨了眨眼，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老板，我能自己挑選嗎？我想看現殺的過程 。”
“這個……等我聯系貨源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把時間确定下來，帶您去親自挑選。”啤酒肚面上有些犯難，但看着面前的金主，又不争氣地改了口。
臨走的時候，宋硯舟拍了拍啤酒肚的肩，“只要能讓我老婆開心，事成之後，我們就是長期的合作夥伴關系，而且，我會讓你的燒烤店會成為方圓百裏最火爆的店。”
啤酒肚的眼神亮了亮，谄笑着道：“我定竭盡全力讓夫人滿意。”
-
被啤酒肚一直送上車，門口一群所謂的黑衣保镖坐在另外三輛車裏，由宋硯舟他們的車打頭，四輛車浩蕩蕩地駛離了燒烤店。
宋硯舟開着租來的勞斯萊斯，看了眼後視鏡，後面跟着三輛黑色大吉普，在确定沒有人跟蹤他們後，宋硯舟把着方向盤轉了個彎，徑直去往租賃點。
還完車後，那三車的黑衣保镖齊刷刷站成一排等着領工資，宋硯舟想上前，卻被江淼攔住瞪了一眼：“大人付錢，小孩別插手。”
宋硯舟：“……”
江淼一一掃碼發過去一千，仿佛一個散財童子，每個人都喜笑顏開，露出一雙清澈又愚蠢的眼睛，齊齊喊道：“謝謝老板。”
江淼笑着微微颔首：“大家辛苦了，有課的趕緊回學校吧。”
等一群人走後，宋硯舟挑眉：“我是小孩？21歲的巨嬰？”
“對啊，或許有一個事實你需要了解一下。”
“什麽？”
江淼微微笑道：“我上大學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學生哦。”
“……”
看到宋硯舟難得被噎了一下，江淼心情很好地彎了彎眼睛，正想拿出手機打一輛車離開，卻不想不遠處開來一輛黑色吉普，與他們租的車不同，這輛車離她越近她就越熟悉。
直到車在她面前停下，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痞氣野性的臉，“上車。”
看江淼下意識去拉副駕的車門，宋硯舟搶先一步拉住車把手，“淼淼姐，我暈車厲害，能坐前面嗎？”
“你暈車？”隐約記得之前一起坐車的時候他也沒這習慣啊，不過江淼沒再追問，“那你坐前排吧。”
直到江淼去了後排，宋硯舟才拉開副駕駛，迎面對上孟大隊長幽怨的目光。
宋硯舟毫不在意地坐好系好安全帶，就聽見駕駛座上的人冷嗤一聲，“綠茶。”
坐在後排的江淼沒聽清，問了句：“朗朗，你說什麽？”
孟朗啓動車子，語氣淡淡：“沒什麽。”
路邊的麥田飛速向後退去，慢慢地大片的麥田變成高聳的大樓，直到車子停下來。
江淼擡眼看向窗外的咖啡館，“怎麽在這停了？”
孟朗停好車，扭頭，聲音沉重：“淼淼，跟我談談。”
江淼不明所以跟着下了車，宋硯舟緊随其後。
三人找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落座，孟朗面色嚴肅，開口便問道：“你去烤肉店做什麽了？”
江淼愣了下：“你看到我了？”
“不僅你，還有你帶的十幾個保镖。”
“……”江淼欲言又止，別開孟朗審視的目光，她下意識蜷了蜷手指：“那個……聚餐，就是朋友聚餐而已，不是保镖。”
餘光中看到江淼的小動作 ，宋硯舟暗暗嘆了口氣，這下肯定是瞞不住。
果然，孟朗斬釘截鐵道：“撒謊，重新說。”
“……”冷厲的聲音讓江淼有一瞬間以為自己不是坐在咖啡廳而是審訊室，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垂眸攪了攪咖啡，嘴硬道 ：“我沒撒謊。”
“江淼。”孟朗很少點名道姓地叫她，她敏銳地察覺到孟朗生氣了，語氣緊繃，“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寧願告訴其他人，也不願跟我說實話？”
“哎，孟大隊長，我可不是其他人。”宋硯舟插話道。
孟朗眼神涼涼，“閉嘴。”
宋硯舟無辜地聳了聳肩，暫時性選擇了閉嘴。
“好吧好吧，我和盤托出，你別生氣，”江淼讨好似的舉起雙手，然後将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了一遍。
“所以，你和綠……你的朋友僞裝成大老板找他花十萬塊買一只狗就是為了找到販賣貓狗的幕後組織？”
江淼點點頭：“對啊，你想想，他既然用貓狗肉僞裝牛羊肉出售，本質就是想獲得暴利，他既然愛財，那我們就給他，畢竟誰會拒絕天上掉餡餅，更何況我們手上還有他的把柄，他只能選擇跟我們合作。”
“跟他攤牌了？”
“對啊，如果連底牌都不亮出來，他怎麽可能會答應跟我們好好談一談。”江淼看出孟朗的擔憂，安慰道：“朗朗，你不用擔心，我……”
“江淼，”孟朗突然道：“現在立刻退出，別再沾染這件事。”
江淼話頭頓住，問：“為什麽？”
孟朗避而不談，“反正你退出就行了，別再參與這件事，”他複又擡眼，涼涼地看向宋硯舟，“你也是。”
孟朗果斷的态度讓江淼一頓，以孟朗的行事作風還有工作強度，今天出現在烤肉店已經讓她有些意外，可現在她好像冥冥之中明白了什麽。
孟朗所在刑偵隊主辦命案或大案，她此刻意識到這件事也許并非販賣貓狗這麽簡單，但江淼還是堅定道：“這件事我必須管，而且我已經跟老板約定好了時間 。”
畢竟，那些曾與她交心而處的貓狗朋友們都因此而慘死，甚至屍骨不全，而現在她與背後兇手只有一步之遙，她必須親手抓到他。
孟朗劍眉緊緊皺起，将咖啡杯重重放回杯托，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因為生氣說話的音量都不禁拔高：“江淼，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頻頻有八卦好奇的目光朝這邊看來，在三人之間逡巡，像是在看一場兩男争一女的競争賽。
宋硯舟無奈道：“孟隊長，你冷靜點。”
孟朗壓低聲音道 ：“江淼，你應該清楚我的職業，既然我出現在那，這件事情就不只是牽扯到貓狗這麽簡單。”
“我知道，”江淼站起身，聲音輕而堅定：“但是，朗朗，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必須參與到底。”
江淼提包就往外走，宋硯舟也站起身，朝孟朗稍稍點頭便追了出去。
“淼淼姐——”
“宋硯舟，你如果跟孟朗一個想法，就別跟着我。”江淼闊步朝前走頭也不回道。
“淼淼姐，”宋硯舟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來，垂眸無奈道：“走那麽快幹什麽？我們一起回家？”
面前的男生語氣輕松，溫柔又堅定，可卻讓江淼感到沉重又煩悶。
孟朗的話如同一根針懸在心尖，她不知道此行是否會付出性命，即使如此她也義無反顧，可宋硯舟不行，他這麽好，他的未來應該幸福而美滿，而不是跟着她陷入一場未知的危險。
江淼開口道：“宋硯舟，你回去吧，我今天想回自己家。”
宋硯舟仿佛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似的，笑着答應：“好啊，那今天我去你樓下住。”
江淼直接挑明：“宋硯舟，你知不知道——”
話未說完，男生伸手将她緊蜷的手指打開然後握住，喉結滾了滾，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
瞳仁漆黑，眸波溫柔，深情地注視着她，他說：“淼淼，你也該知道，我非你不可。”
江淼幾乎瞬間就聽懂了他的話外之意，心疼和憤怒的情緒交融在一起，最後江淼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家。”
緊繃的脊背頓時一松，宋硯舟眼眸彎了彎，“回哪個家？”
江淼沒好氣道：“回我家。”
宋硯舟拿出手機剛準備打一輛出租車，一輛黑色吉普就緩緩停在他們面前。
察覺到對面不太友善的目光，宋硯舟唇角微勾，手順着指縫插進去，由交握的手變成更為親密的十指緊扣。
看到孟朗黑成鍋底一樣的臉色，宋硯舟心情頗好地問了句：“孟隊長，要順路送我們一程嗎？”
孟朗深吸了口氣，目光投向江淼，“淼淼，上車，我送你。”
江淼并未注意到手上的變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孟朗身上，聽到他特意放柔的語氣，看樣子并沒有阻攔的意思，江淼才順從地上了車，宋硯舟緊鄰其後，與她一起坐在後排。
江淼道：“朗朗，我不會退出的。”
孟朗并未啓動汽車，坐在駕駛坐上，沉默片刻後問：“約好見面時間了嗎？”
江淼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孟朗無奈道：“放心，我不綁你。”
“……明天下午三點。”
“淼淼，跟警方合作吧。”
江淼意外地擡眼，知道孟朗的意思是同意她參與了，她道：“我本來就打算報警的。”
孟朗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輕哼了聲：“還算上道。”
“明天約在哪裏見面？”
“天堂烤肉店。”
孟朗點了點頭 ：“行，我一會回隊裏先跟上面彙報一下，你等我消息，先不要輕舉妄動，知道嗎？”
江淼嘟囔了句：“知道了。”
怕她沒聽進去，孟朗嚴肅強調：“江淼，這個烤肉店老板牽扯命案，很可能還牽扯販毒案，所以在我沒聯系你之前，不許輕舉妄動，明白了嗎？”
江淼愣怔擡眼，命案……販毒案……每一樁都比販賣貓狗嚴重數倍，她鄭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見她聽進去了，孟朗松了口氣，“好，那先送你回家。”
“哎，孟大隊長。”宋硯舟舉起那雙十指交握的手晃了晃，“我們一起的。”
江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竟然還被宋硯舟牽着，她急忙撤回自己的手，佯裝扭頭看向窗外。
看見方向盤上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宋硯舟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繼續火上澆油道：“孟大隊長，你知道地址的吧？是在石崗路的月亮灣小區。”
孟朗深吸口氣，皮笑肉不笑道：“謝謝，我比你熟。”
話落，孟隊長一腳踩下油門，黑色吉普宛如脫缰的野馬飛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到了江淼小區樓下，臨下車前，孟朗反複叮囑：“不許獨自行動，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孟隊長。”江淼擺擺手，開門下車。
“朗朗，路上開車小心。”江淼站在路邊道。
宋硯舟也一同乖巧地附和道：“孟隊長，路上開車小心。”
陽光下，倆人站在一起，雖然相差七歲，卻看不出年齡感，倒讓人覺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孟朗只覺得這幅畫面相當刺眼，一句話都不想多講，擰着眉直接摁下車窗鍵。
不出幾秒，車窗又緩緩降下，江淼疑惑地問了句：“怎麽了，朗朗。”
孟大隊長目光不太自然地看了眼宋硯舟 ，随即遞出手機，語氣僵硬：“掃一下。”
宋硯舟眼眸眯了眯，“孟隊長，我有喜歡的人了。”
宋硯舟的喜歡仿佛一個只有她知他知的暗號，這樣明晃晃卻又隐秘的告白幾乎瞬間就讓江淼紅了臉。
常年游走在犯罪一線的孟大隊長怎麽可能察覺不出倆人之間的微妙氛圍，他握緊拳頭，忍不住爆了粗口：“艹，你踏馬正常點，老子有喜歡的人了。”
江淼驚訝地擡起頭，八卦之心瞬間燃起，“朗朗，你——”
“滴。”
宋硯舟快速掏出手機掃碼，在江淼問出口之前飛速加好了微信，慢半拍地地“哦”了聲，“吓我一跳，是我想錯了。”
孟朗“啪”地摁下車窗鍵，隔絕了窗外的人，盯着那一團黑頭像，找到備注欄，咬牙切齒地輸入幾個字：死綠茶。
然後，點進對話框，發出一條消息後，一腳踩下油門。
孟朗：【看好她，不要擅自行動，有事微信聯系。】
死綠茶：【好的。】
直到那輛黑色吉普消失在視野中，江淼才回過神來，她震驚道：“天！朗朗竟然外面有人了。”
“不過，他成天跟罪犯還有他隊友打交道，哪來的時間談戀愛？據我所知，他隊友好像都是男的，”江淼蹙了蹙眉，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什麽，“我靠……不是吧！朗朗他不會是喜歡……嘶。”
看着江淼頭頭是道地分析，宋硯舟忍着笑制止了她：“好了，別亂猜了，孟隊長喜歡的是女生。”
“你怎麽知道？”
“呃……我猜的。”
“你其實不用隐瞞我，我尊重任何形式、任何性別的喜歡。”
“……”越聊越歪，再這樣聊下去，孟朗的意中人或許會被思維發散的江淼換個物種，于是，宋硯舟用僅剩不多的良心及時換了個話題：
“餓了嗎？今晚想吃什麽？”
“嗯，土豆炖牛腩，你會不會？”
“會，你想吃的我都會。”
“那……滿漢全席？”
“……”
微風溫柔，他們說笑着向家走去，陽光下，倆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交疊的影子看起來很是親密，像一對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婦。
時光都仿佛在此刻定格，未知的危險在此時都被抛之腦後，只餘一片溫暖。
另一邊，袅袅飄香的茶室裏，啤酒肚找出通訊錄裏的某個電話撥了出去，“嘟”聲過後，電話被接通。
“哎，張哥，是我，李羅。”
電話對面粗聲粗氣說了句：“什麽事？”
啤酒肚“嗐”了聲，斟酌着開口：“有個人想買狗肉。”
“最近風聲緊，不接。沒事挂了。”
“哎哎哎，”啤酒肚李羅連忙出聲制止：“張哥，這人我查過了，挺靠譜的，他老婆喜歡吃現殺的大型狗，而且給錢很多，五萬一只。”
“現殺的？”男人問了句。
“對對對，”李羅連忙道：“他老婆還挺喜歡看殺狗的過程。”
“喜歡看殺狗的過程。”對面一字一字重複了變，像是在細細品味。
李羅忐忑地等待着對面的回答，幾秒後，聽見電話裏傳來一聲笑，雖然隔着電話，卻讓人莫名脊背發寒。
“有意思，明天帶來看看。記得做好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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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淼一身黑色絲絨長裙帶着珍珠耳環與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宋硯舟一齊走出小區。
一路上，頻頻有人将目光投向他們，有驚豔有羨慕。
剛出門，就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吉普，江淼招了招手走過去：“朗朗，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
與此同時，後車窗落下來，兩只腦袋探出車窗，“淼淼姐！”
江淼吓了一跳，孟朗言簡意赅介紹道：“他倆是我隊友，也是今天的協助人員之一。”
江淼朝那兩張陌生面孔點了點頭，微笑着打招呼：“你們好。”
“上車。”孟朗将目光投向江淼：“淼淼坐副駕駛。”
孟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宋硯舟，“宋總不會跟女孩搶位置吧？”
宋硯舟難得一噎：“……當然不會。”
幾人坐好後，孟朗把着方向盤專注地開着車，江淼無聊地看向窗外，透過車椅的縫隙有兩道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江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與那兩道目光撞了個正着。
“淼淼姐，你好漂亮！”其中一人憨憨笑起來。
“我也覺得淼淼姐漂亮。”
江淼尴尬地笑了笑，與此同時又有些疑惑：“你們認識我？”
“當然認識了，隊長他天天看你照片——”
“咳咳咳！”前排的孟朗突然重重咳了聲，臉上有些不自然，冷冷道：“岑與，陳立，你們很閑？”
接收到隊長的眼刀，兩位隊員立感大事不妙，趕緊做了個封嘴的動作，連忙道：“隊長，我們錯了。”
孟朗聲音冷淡，毫不留情道：“任務結束後，負重二十公裏。”
“……是。”
車裏再次陷入一片沉默，江淼偏過頭盯了一會兒孟朗，觀察到他耳朵竟然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變紅了，“朗朗！你耳朵紅了！所以，他們說的果然是真的？”
後面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倆，正好遇到紅燈，孟朗停下車，聲音裏難得有些緊張：“什麽真的？”
“我就知道，你天天看我照片是不是擱那罵我呢？嘶……不會是做法吧？做法讓我變成世界首富？還是想讓我變得更漂亮點？”江淼眉目越加舒展，說到最後嘴角都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孟朗臉上的表情堪稱一言難盡，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江淼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地問：“難道不是嗎？”
孟朗偏頭凝視了她幾秒，很好地掩飾住眼中的那一絲落寞，最後無奈嘆了口氣：“是是是，每天都在許願淼淼暴富暴美，早日成為世界首富。”
聽見這話，江淼才終于松了口氣，如釋重負般拍了拍他的肩，誇贊道：“孺子可教。”
正好綠燈亮了，車子再次啓動，隐約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好像聽見後面傳來一聲嘆息。
江淼扭頭向後看了眼，除了那兩個隊員臉上遺憾惋惜的神情太過明顯，好像并無異常，目光微錯，正好對上了宋硯舟還未收回的目光。
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還有經典大背頭造型，現在不茍言笑的樣子倒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江淼卻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忽然，他眼眸彎了彎，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江淼不禁吞了吞口水，迅速回過頭，有些不自然地扭頭看向窗外。
眼前的高樓大廈漸漸變成一望無際的麥田，可江淼卻沒心思在這些景象上，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剛剛的那個笑容，生動的溫柔的，這才是她認識的宋硯舟。
剛剛他用口型說的那兩個字，仿佛慢鏡頭似的在她腦海裏反複播放，江淼覺得自己好像魔怔了，心跳開始變得不規律，連耳邊都開始出現幻聽，一遍遍地重複着“姐姐。”
宋硯舟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唇角不自覺勾起，或許他的攻勢可以再猛一點。
沒一會兒，行駛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然後停在烤肉店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
孟朗擡了擡眼，“一會按命令行事。”
“是。”說完，車門打開，那兩位隊員下了車。
孟朗拿出兩個紐扣般大小閃着紅光的東西，分別遞給江淼和宋硯舟，解釋道：“這是竊聽器，兼有定位功能，記得藏好。”
“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們過去，身份就是你們的司機，淼淼你坐到後面，跟他坐一起。”
“好。”
江淼拉開車門坐到後排，孟朗看向後排的人道：“竊聽器可以暫時先藏在袖子裏，如果一會兒他們要檢查，必要時把它扔掉，記住了嗎？”
“好，記住了。”
叮囑完後，孟朗戴上手套，遮掩住自己手上的槍繭還有傷疤，然後才驅車駛往烤肉店。
等到烤肉店的時候，啤酒肚和那個彪形大漢早就恭候在門口，孟朗下車為宋硯舟他們開門，待他們下車後，他就站在一旁。
江淼挽着宋硯舟，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發出噠噠的響聲，她抱歉地笑笑：“老板，久等了。”
“不會不會，”啤酒肚李羅的視線黏在江淼身上，直勾勾的，叫人有些不舒服，笑容也顯得猥瑣，“等美女是我的榮幸。”
宋硯舟直接伸手把江淼攬在懷裏，沉沉看着那老板，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說去挑狗？”
“哎對對對，”李羅笑了笑，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孟朗 ，“不過有點小要求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宋硯舟道：“說來看看。”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那個地方比較特殊，現在不接待生人，我也是昨天好話說盡人家才同意讓你們去的，不過人家說需要檢查一下才能去。”李羅說着，向身後招了招手，緊接着那個一直沉默不言的彪形大漢遞給他一個檢測儀器 。
江淼攥了攥手指，衣袖裏還藏着竊聽器，大腦急速運轉着想要找出一個對策來。
手指突然被人握住，宋硯舟道：“可以，不過我的妻子身上帶着首飾需要先摘一下。”
“是是是，這是肯定的。”李羅附和道。
說着，宋硯舟轉身，恰好擋住了啤酒肚他們的視線，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撓了一下，江淼瞬間會意，那顆微小的竊聽器順勢滑落到他的手心裏，然後宋硯舟擡手幫她摘掉了珍珠耳環和項鏈。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轉身朝着孟朗走過去，将那些首飾和兩個竊聽器順勢交到他手裏，“好好保管太太的東西。”
孟朗低頭應和道：“好的，先生。”
看着檢測器在他們身上游離一圈并未發出異響，江淼才徹底松了口氣，她重新挽上宋硯舟的胳膊，擡眸看向對面的人，表情隐隐不耐：“老板，可以了嗎？”
“好嘞，咱們現在出發。”
宋硯舟道：“那你們在前面帶路 ，我們的車跟在你們後面。”
“哎，不不不，”李羅攔住他們，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銀色面包車，道：“我的意思是，咱們一起坐那輛車去。”
眼見金主神色不悅，李羅立刻解釋道：“這的規矩比較多，您別見怪。”
宋硯舟冷冷撩了撩眼皮：“還有什麽規矩？”
李羅“嗐”了聲，“也沒什麽，就是只允許帶您二位坐我們的車去，司機不允許跟着，一切電子設備也是不允許帶的。”他又道：“您放心，我們還會原路把您送回來的。”
江淼不滿地嘟起嘴吐槽了句：“老板，你這規矩可真多。”
“那您二位還……”
江淼接着道：“行吧，也能接受。誰讓我想吃狗肉呢 。”
李羅看着倆人又強調了一遍：“手機和包也是不允許帶的。”
江淼撇了撇嘴，将包包給了宋硯舟，宋硯舟将手機拿出一起放進她的包裏，然後交給在那邊一直站着的孟朗。
孟朗用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了句什麽，宋硯舟輕輕“嗯”了聲。
宋硯舟從他手裏拿過江淼的首飾，然後将項鏈和珍珠耳環重新給她戴好，然後又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那輛破舊面包車，“确定坐那輛車去？”
言語之中滿是嫌棄，李羅卻也不尴尬，解釋道：“破是破了點，但車是好的，這個您不用擔心。”
“我沒法不擔心，萬一路上因為車子故障出了車禍可就得不償失了，”宋硯舟将目光幽幽轉向李羅：“所以，我需要讓我的司機對那輛車進行常規檢查。”
李羅猶豫片刻，還是應了下來。
宋硯舟給孟朗使了個眼色，孟朗立即會意朝那輛車走過去，同時一直站在一邊的彪形大漢也跟着走過去，直直盯着孟朗的每一個動作。
孟朗圍着車轉了一圈，然後在彪形大漢的注視下又去車裏仔細檢查了一遍，都沒有問題，然後他又趴在地上去看底盤，用手去摸了摸，順勢将一枚小型跟蹤器放在了上面。
做完這一切後，他站起身，擡步走到宋硯舟面前，彙報道：“先生，一切都沒問題。”
李羅聞言谄笑着問：“現在咱們可以走了嗎？”
宋硯舟微微點了點頭，由李羅和他身邊的彪形大漢帶領着坐上了那輛面包車。
在與孟朗錯身的間隙，他聽見他極輕地說了句：“保護好她。”
宋硯舟“嗯”了聲，輕聲道：“放心。”
孟朗站在原地，直到那輛面包車消失在視野中，他對着衣領處藏着的小型對講機，冷靜開口道：“跟好那輛車，嚴密監控，別跟丢了。”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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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宋硯舟和江淼被帶上了眼罩，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江淼緊緊抓住了宋硯舟的手，察覺到她的緊張，宋硯舟反握住她，十指緊扣。
彪形大漢坐在駕駛坐上開車，啤酒肚坐在副駕駛，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倆人，說道：“您別在意，規矩多點也安全。”
男人冷着臉沒說話，啤酒肚閑聊似的找起了話題：“宋總是怎麽找到我這的？”
宋硯舟聲音淡淡：“之前在一個朋友那聽說過。”
“哦？”啤酒肚來了興趣，“方便說來聽聽嗎？或許我還認識。”
江淼手心不禁冒出了汗，他松開交握的手，搭上江淼的肩将她摟在懷裏，淺淡的檸檬清香萦繞在鼻尖，那種莫名的緊張也被舒緩了些，她聽見他胸腔微動，“沒什麽不方便的，蔣哲認識麽？”
“蔣哲……”啤酒肚喃喃自語，半晌後恍然大悟道：“蔣哲啊，那不就是前段時間跳樓死了那個，我确實是見過他一面，不過……你們怎麽認識的？”啤酒肚面色狐疑。
宋硯舟還沒說話，懷裏的人先嬌滴滴地開了口，“人家有點小癖好啦，喜歡看一些萌寵小視頻，我朋友正好認識他，就引薦了一下。”
“是嗎？”啤酒肚審視着後面的倆人，“你在007號房間？”
“007號房間是什麽呀？”江淼佯裝懵懂地發問。
啤酒肚看女人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好像确實不知道這個房間，于是收回視線，回了句：“沒什麽，是我認錯了。”
“那麽高的進房條件哪那麽容易達标。”
啤酒肚随意嘟囔了句話，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地傳進江淼的耳朵裏，在她內心掀起了驚天駭浪，原來蔣哲那天在天臺上所說的顧客不止一個，而是一個群體，這個所謂的007號房間恐怕就是一個黑色視頻買賣平臺。
所以007房間聚集的正是一群殘暴的施虐者，而啤酒肚試探性又吞吞吐吐并不言明的态度，說明進這個房間的條件普通施虐者并不容易達到。
江淼又想到了蔣哲那天在天臺上開直播時講述的那群貓貓狗狗們的死亡過程，殘暴又血腥，連聽着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更別說看所謂的錄制視頻，可現在，蔣哲這樣的人卻不止一個。
道路有些颠簸，宋硯舟把江淼牢牢護在懷裏，沒一會兒，車子便停了下來，接着，便是啤酒肚的聲音。
“行了，摘掉眼罩走吧。”
江淼摘掉眼罩，适應了好一會光線，然後才跟宋硯舟一起下了車。
四周荒無人煙，腳下是熟悉的土路，眼前熟悉的木牌上刻着“天堂島”幾個大字，江淼深吸了幾口氣，步子遲遲邁不出去。
下一秒，宋硯舟自然地伸過手牽住她的，拉着她一起跟着啤酒肚進了門。
推開大門，悲慘的嘶吼聲便撲面而來。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院子，四周都布滿了籠子，關着各式各樣的貓貓狗狗，見有人來，它們都躁動起來，有幾個甚至在給江淼作揖，眼中求救的渴望讓江淼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啤酒肚笑着跟那邊專心剝狗皮的人打了個招呼：“張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客人。”
被叫張哥的人看了過來，上下掃視江淼幾眼，倏地扯了下嘴角，眼中有些興趣，“你喜歡看殺狗的過程？”
男人光着膀子，手臂上的花紋與刻印在腦海裏的圖案重合，江淼不禁咽了咽口水，被一刀封喉的恐懼仿若昨日，此刻似乎還隐隐作痛起來，男人眼中興味十足，江淼卻是渾身僵硬，連說話都忘記了。
宋硯舟上前一步擋住江淼，目光淩厲，語氣不悅：“我們是來買狗肉的，不是來當猴供你觀賞的。”
啤酒肚李羅也打圓場：“張哥，先給他們挑吧。”
張成冷哼了聲，站起身，手上還往下滴着血，對着宋硯舟他們揚了揚下巴，粗聲粗氣道：“你們倆，跟過來。”
宋硯舟拉着江淼跟過去，張成指了指那幾十個大籠子，“呶，你們要的大狗，都在這了，挑吧。”
江淼定了定心神，放開宋硯舟的手，一個一個籠子看過去，拉布拉多、金毛、藏獒等等多種大型犬，應有盡有，有些狗狗以為她跟張成他們是一夥的，不斷朝她呲牙嘶吼，還有的仍對她抱着一絲希望，哀求地看着她，祈求她能拯救它。
江淼心情越發沉重，但面上還是維持着淡定，她擡眼看向張成，甜甜地問：“張大哥，你肯定比較有經驗，你覺得哪只肉質更好呀？”
被叫張大哥的花臂大漢哼笑了聲擡手指了指那只正朝江淼撒嬌搖尾巴的拉布拉多，“呶，這只肉質最好。”
江淼有些驚訝地問：“真的嗎？這是怎麽看出來的呀？”
張成難得來了耐心解釋了一下：“看見沒，脖子上帶着銘牌，家養寵物狗 ，年齡才三歲，目測九十多斤，皮毛水滑，還有肌肉 ，一看就是肉質緊實，口感不會差，畢竟它的主人肯定用心養着的。”
江淼佯裝不經意朝門口看了眼，沒有任何動靜。
她只能佯裝鎮定，“我再挑挑看。”
沒過一會兒，花臂大漢就開始不耐地催促：“挑好沒？确定是來買狗肉的？”
江淼心頭一跳，正要回答時，一只手牽住她，微微用力握了下，宋硯舟冷聲道：“你買東西不挑？”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啤酒肚立馬出來當和事老：“哎哎哎，張哥、宋總，大家都別生氣，買東西确實得好好挑挑，張哥你如果有事我在這看着。”
張成沒再說話，而是站在一邊抱臂看着他們，目光中多了幾分警惕和審視。
江淼硬着頭皮又轉了幾圈，知道再這樣拖下去恐怕會暴露，她扯出一抹笑，指了指那只搖尾巴的拉拉：“那就要這只啦。”
張成依舊像之前一樣拿出一瓶噴霧，在籠子前輕輕一噴，頃刻之間，籠子裏所有的狗狗都軟倒下去。
在他去抓狗的時候，江淼仔細看了看了眼那瓶噴霧，沒有标識，透明瓶子裝的透明液體，看起來像水一樣。
直到張成磨好刀，準備對那只拉拉下手的時候，江淼緊張地看了眼門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磨刀下，半清醒的拉拉緩緩眨了眨眼睛，懵懂而無措地看向江淼，江淼的心重重一沉，也不管後果，大喊道：“等一下！”
啤酒肚和張成的目光同時聚在江淼身上，等待着她的下文，江淼吞了吞口水，“那個……我想要活的？”
“活的？”張成在嘴裏喃喃重複這兩個字，擡眼時多了幾分狠厲：“你确定？”
他的目光陰狠而毒辣，直勾勾的眼神讓人忍不住腳底生寒，仿佛此刻在他屠刀下的已然變成了江淼。
江淼下意識向後退了一小步 ，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突然，面前籠罩下一片陰影，江淼擡頭，是宋硯舟将她拉到了身後。
宋硯舟毫不避諱對面那人審視的目光，只冷冷撩了撩眼皮，“活的死的關你屁事，買回家自己殺你也要管？”
張成沒說話盯着對面倆人看了幾秒，啤酒肚看見那眼神，直接往旁邊挪了挪，不敢說話。
他與張成接觸數年，大概也知道他的底細，了解他的脾性，比如現在，那眼神是真的想要殺人。
“宋太太，是吧？”驀地，張成突然提着刀站起身，他幾步走到宋硯舟面前，饒有興致地看着被護在身後江淼：“聽說，你喜歡看殺狗的過程？”
江淼點了點頭，小聲道：“但那只狗我想自己回去殺。”
張成倏地笑起來，臉上的橫肉都随之抖動，“既然如此，今天我免費請你殺狗，讓你過個瘾。”
話落，他轉身朝剛剛那只狗籠子走去，将裏面仍軟趴趴的六只大狗拖了出來，一一擺在地上。
張成直接蹲在一邊，擡眉看向江淼：“不知道宋太太手藝怎麽樣？我先打個頭陣，讓宋太太開個眼，剩下五只狗都是你的，如果不夠再給你開一籠子。”
臉上笑容堪稱猙獰，他提着屠刀對準了一只黑色藏獒，刀尖對準了藏獒的腹部，他頭也不擡地解說，淡定又瘋狂的模樣像極了蔣哲：“殺狗時不要一刀封喉，要先劃開它的肚子，将內髒一點點摘除，它會極其清醒地感受自己的死亡，我殺過一只很厲害的狗，最後身體裏只剩一顆心髒，它竟然還抱有希望地看着我，希望我救它。”
江淼聽得不寒而栗，像是回到了那天學校天臺時蔣哲那場瘋狂的直播。
在刀刃觸及狗狗皮毛的那一刻，江淼大聲道：“住手！”
“怎麽？”張成停下動作，看向江淼，“宋太太要親自來？”
江淼努力平複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在內心不斷祈禱着孟朗快點來支援，可門口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她心裏盤算着以自己跆拳道黑帶的水平打倒花臂大漢和啤酒肚的可能性，好像拼死一搏，也不是沒可能。
短短幾秒，她只能想出這個最佳決策，心一橫，正打算硬着頭皮沖出去，手腕卻被人死死箍住，江淼偏頭對着宋硯舟微笑道：“放手，我去親自解決他。”
宋硯舟沒理江淼，而是看着對面的男人，冷聲道：“抱歉，我不喜歡自己的太太在公衆場合被人觀摩。”
花臂大漢的臉色變了變，徑直起身，提着刀向他們走過來，江淼預感不妙，扯着宋硯舟不禁往後退。
恰在此時，一直守在門口的彪形大漢快步走進來，啤酒肚看他模樣慌張問了句：“阿吉，怎麽了？”
“艹！條子來了！快撤！”
啤酒肚二話不說拔腿就跑，花臂大漢緊盯着江淼他們，他磨了磨牙，目光狠厲，“曹尼瑪的，條子就是你倆專門引來的吧。”
江淼扯着宋硯舟的手就拼命往外跑，與此同時，她聽見警笛聲也越來越近。
啤酒肚和彪形大漢早已開着面包車揚長而去，江淼他們拼命朝警笛聲方向跑，但因為男女體力上的差距，加上江淼已經很久不運動，才跑了一小段路，她的力氣就已經大大流失。
江淼朝身後看了眼，花臂大漢并未追過來，可她心底總是隐隐有些不安，不敢放松，也不敢停下。
果然，不出一分鐘，身後響起一陣轟鳴，花臂大漢騎着一輛摩托車全速朝他們沖來。
宋硯舟反應敏銳地抱着江淼滾進了麥田裏，與此同時，江淼看到了趕來的警車還有孟朗。
“朗朗！我們在這！”江淼奮力地招着手，與宋硯舟攙扶着站起來。
孟朗拿着喇叭對着不遠處的花臂大漢喊道：“張成，你跑不了了，現在放下武器，主動認罪歸案，争取寬大處理。”
張成眼神暗了暗，拿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喝住想要上前的警察：“站在那不許過來，否則我現在立刻死在這，帶着所有的秘密下地獄。”
警察果然止住腳步，悄無聲息間，另一邊的去路也被警察包圍。
孟朗繼續用喇叭高喊：“張成，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放下武器，如實招供，争取寬大處理。”
下一秒，在所有人未反應過來時，摩托車快速掉了個頭，轟鳴聲中，朝江淼他們沖來。
另一邊的警察有不要命地上去攔摩托的，頃刻之間就被撞飛。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摩托車沖進麥田，江淼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推開。
江淼震驚地瞪大了眼，“宋硯舟！”
宋硯舟直接飛撲上去，死死抱住花臂大漢，緊接着，宋硯舟與花臂大漢一同翻滾在地。
特警瞬間出動，朝着花臂大漢沖過去，很快，花臂大漢被成功捉押。
可宋硯舟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見花臂大漢得逞的眼神江淼心裏一涼。
一種從所未有的慌亂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她。
麥田裏坑坑窪窪，她深一腳淺一腳踉跄着跑向宋硯舟 ，眼前有些模糊，她聽見混亂中有人在叫救護車，她還聽見花臂大漢依舊在那獰笑着放着狠話。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個陪葬的。”
離得近了，江淼胡亂地擦了擦眼睛，眼前才變得清晰起來。
然後，她看見宋硯舟潔白的襯衫上那片刺眼的腥紅，在腹部暈染出一大片。
“宋硯舟。”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顫抖着想要去觸碰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有只手輕柔地撫上來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眼前慢慢變得清晰，宋硯舟溫柔地注視着她，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說着什麽。
江淼俯身湊近，他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可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敲在她心上。
“別怕，以後不會再做噩夢了。”
“淼淼，別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