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恍惚中,一束強光朝安逸射來,其察覺那麻繩越捆越緊,近乎要勒斷腳脖子,劇痛使之周身抽搐,汗水逐漸濕透衣衫。

掙紮之下,安逸四肢相繼不受控制,僅能眼睜睜望着那群陌生人,整齊站在跟前,面無表情地頌唱着庫俚語歌謠,而其手上的六瓣花不斷綻放,進而凋謝,陷入無盡循環。

“呼,呼。”

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安逸猛然驚醒,其發現自己竟籠罩于陽光中。可眼下來不及細想,求生本能迫使其肆意喘着粗氣,身體亦随之起伏。

“這是怎麽回事。”

緩了許久,安逸方才适應耀眼強光,待其環顧四周,卻瞅見自己正跪在窗戶前,而玻璃推門大大敞開,海風肆無忌憚地湧進房間。

那條胡渣男贈予的麻繩,此時依舊捆在安逸腳脖子處,至于另一頭,則被穩穩拴在床腳上。

回想昨夜在酒吧時,那胡渣男的耳語內容,正是讓安逸将麻繩一條固定在床腳,而另一頭捆住自己的腳脖子,而且兩者必須是死結,否則安逸将有性命之憂。

除此之外,胡渣男還特別叮囑道,若安逸順利度過昨晚,并願意選擇相信自己,則于今日一早去隔壁七〇六號房,其會将真相如實告知。

如此看來,現下還真是這根麻繩救下安逸小命,若非其限制行動,恐怕這家夥早已翻出窗臺,失足跌落至酒店雨棚上。

整整七層樓,足以斃命。

“等等,如果沒有這根麻繩牽引,我豈不是跟朱旺旺一樣墜樓。”安逸驟然想起前晚朱旺旺墜樓的場景,頓時後怕不已。

經歷這茬兒,安逸開始懷疑前夜目睹朱旺旺墜樓一事,恐另有隐情。

原以為僅是遭人惡作劇,但監控視頻卻替龔笑一行人洗脫嫌疑,進而往鬼神的方向推理,可眼下安逸竟出現同樣墜樓的征兆,想必兩者之間定有關聯。

不僅如此,安逸親眼看着朱旺旺墜樓,結果大活人憑空變成浴袍,次日一早還好端端地出現在餐廳,那如果自己也從這間客房墜落,豈不也能死而複生。

荒誕的念頭,油然而生。

安逸下意識揪了把大腿,而疼痛告訴其這并非夢境,遂趕緊從抽屜裏找出水果刀,試圖強行割斷麻繩,怎料這玩意兒實在結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繩結前端弄斷。

随後,安逸站在浴室鏡子前,看着自己蓬頭垢面的模樣,無奈一笑,可當其伸手接觸到水流之際,手背上的六瓣花印記竟傳來陣陣刺痛,如同針挑。

較之昨夜,那印記顏色又暗沉不少,可此時已來不及琢磨,待稍加收整,安逸換上便裝,随即前往隔壁胡渣男的房間。

三分鐘後,七〇六號房。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

“噓。”

不等安逸說完,胡渣男将手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随後其倚靠窗戶,淡然點起一支煙,待淺吸兩口,便扭頭望向安逸,沉默不語。

只見胡渣男滿眼血絲,黑眼圈可與熊貓媲美,俨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安逸耐着性子,緊盯胡渣男,房間一度陷入沉寂,隐約可聞遠處海鳥的鳴啼,伴着波浪起伏,久久不息。

“願意相信我了。”說着,胡渣男用指尖将煙頭按滅,随手丢進煙灰缸。

“不,我并沒有相信你,但是…”安逸欲言又止,當即将頭扭向一側,試圖重新組織語言。

“嘴巴挺硬,但身體卻很誠實。”胡渣男指着安逸腳脖子上的麻繩環,繼續道,“如果不是它,恐怕今早就有警署的人來收屍吶。”

“你為什麽知道我會做噩夢,甚至夢游。”安逸直切主題,斬釘截鐵道。

“那你先回答我,到底有沒有參加輪回游戲。”胡渣男反問道。

“沒有。”安逸回答得格外幹脆,但事實上,這家夥确實沒有參加輪回游戲,不過是作為旁觀者,看着龔笑一夥人裝神弄鬼。

“既然你這麽沒有誠意,那我們也沒必要聊下去,只能祝你身體健康,財運亨通。”說罷,胡渣男起身向前廳走去,準備開門送客。

“我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參加過輪回游戲。想必你也清楚,如今我身處險境,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對吧?”安逸依舊坐在沙發上,不卑不亢道。

“可事實擺在面前,那輪回印便是最好的證據,你讓我如何相信?”胡渣男并未轉身,其背對着安逸,語氣愈加嚴厲。

“沒有參加,就是沒有參加,是非曲直,我自是清楚。既然你心中已有結論,認定我是個滿口謊言的家夥,那咱們确實沒必要聊下去。”安逸毅然起身,徑直朝房門走去。

“等等。”

胡渣男攔住安逸,随後其從左手背扯下肉色貼布,霎時間,一朵深褐色的六瓣花印記,赫然呈現于安逸眼前。

“你怎麽也有這個印記。”看到胡渣男手背同樣帶着六瓣花,安逸詫異道。

“說來話長,現在我姑且相信你,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說着,胡渣男将貼布粘回手背,嚴絲合縫地蓋上六瓣花印記。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你不是說要告訴我真相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安逸連聲追問道。

“輪回印,詛咒一般存在。”胡渣男轉身回到窗前,又點起一支煙。

據胡渣男所述,半年前,自己曾被人诓騙,在庫俚嘗試過一種名為輪回游戲的儀式。可但凡參加者,均驀然出現輪回印,無一幸免。

從接觸輪回游戲第一天起,于參與者左手背上,每夜會長出一片花瓣狀的印記,直至六瓣成形後,即噩夢開始。

每逢入夜,參與者便會被夢魇操控,難辨現實與幻境,不分是非曲直,甚至做出一系列詭異舉動,進而葬送性命。

“你手上的輪回印已成型,據此推測,你參與輪回游戲的時間,起碼在六天以上。”胡渣男瞪着安逸,陡然厲聲道。

“首先,我再重申一遍,我并沒有參與過輪回游戲,其次,我才剛到庫俚島三天,而第一個晚上,還是你請我喝的酒。”安逸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但你手上的輪回印,确實是六片花瓣的狀态。”胡渣男亦有些疑惑,繼續強調道。

“那你第一天見我時,有沒有發現這個印記?”安逸擡起手,将輪回印展示給胡渣男,追問道。

“沒有。老實說,你手上印記的顏色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霎時間,胡渣男有些語塞,其支吾半天,方才吐出一個完整句子。

“所以,昨晚你刻意在看我的左手。”安逸順水推舟,掌握對話主導權,随即朝胡渣男質問道。

“沒錯,你們住酒店的第一天,就已經被我盯上。”胡渣男解釋道。

事實上,安逸與龔笑等人在酒店辦理入住時,胡渣男剛好在大堂,而其只覺這幫小年輕實在太吵,進而多看了幾眼,卻湊巧瞧見安逸在給龔笑轉賬。

緊接着,胡渣男又撞上抱着往生壺的龔笑,雖半蓋黃布,但其壺底六枚蛇頭着實乍眼,以至于胡渣男一眼就看出端倪,遂咬定龔笑與輪回游戲有染。

或許是天意使然,當晚在酒吧,胡渣男遇見獨自喝酒的安逸,并一眼認出這家夥是龔笑的朋友,故刻意套近乎,試圖找到有關輪回游戲和往生壺的線索。

然而,安逸就像只炸毛孔雀,将“生人勿進”四個大字挂在腦門上,即便胡渣男如何與之交流,總是被拒以千裏,實在挖不出半點兒有價值的消息。

直至昨晚,胡渣男再度遇上安逸,遂打算查看其手背上的印記,以推算這幫人到底入局輪回游戲幾日,怎料胡渣男竟發現,安逸手上的輪回印已然成型,故當即失态。

至于胡渣男為何要救安逸,一方面是出于憐憫,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另一方面則是打算從安逸口中套線索,前有救命之恩,日後定然湧泉相報。

“你看見龔笑抱着往生壺,而我又給龔笑轉錢,所以你推斷,我跟他們是一夥兒的?”聽到此處,安逸朝胡渣男詢問道。

“沒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然那年輕人敢明目張膽地抱着往生壺,恐怕你也脫不了幹系。”胡渣男不假思索道。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真不知該如何評價你。”安逸無奈搖頭,繼續解釋道,“其實我跟龔笑認識不過兩三天而已,至于我給他轉錢,單純是因我摔碎他的手機屏幕。”

随後,安逸如實将上島後的經歷告知,但刻意抹去目睹朱旺旺墜樓的遭遇,并反複強調,自己并未參與過輪回游戲,雖提供場地給龔笑,但全然不知這游戲究竟為何物。

可轉念一想,既然胡渣男半年前就出現輪回印,那為何此時還好端端地出現在庫俚島。

“既然你身負輪回印,那為何還活到現在?難道不應該在六片花瓣成型後,遭夢魇操控,進而死于非命。”懷揣着疑問,安逸直言不諱道。

“沒錯,我确實飽受夢魇折磨,但應是上天眷顧,并沒有收走我。”胡渣男應道。

“你沒有墜樓?”安逸追問道。

“跳了,但我家是別墅,房間在二樓,摔不死人。”胡渣男再次用指尖熄滅煙頭,并絲毫不差地将之抛進煙灰缸。

六個月前,胡渣男還未等到輪回印開至第六片,便因家中急事匆匆回國。直至輪回印成型之際,其在睡夢中從窗臺墜落,所幸這家夥的房間在二樓,又恰巧摔在軟草皮上,并未受傷。

次日,胡渣男查看樓外的監控,發現那晚自己神色詭異地爬出窗臺,仿佛在躲避追趕,緊接着失足墜落,徑直掉進庭院,待觸地後,其竟又安然入睡。

往後,胡渣男接連數日遭遇夢魇,故其索性将自己捆在床上,以避免在夢游中出現過激舉動。

“既已出現夢游症狀,那你是否有去醫院檢查?”安逸煞有介事道。

“去了,根本查不出問題,什麽指标都是正常。”胡渣男輕嘆一聲,繼續道,“從那以後,我每晚都飽受夢魇折磨,所以盡可能用酒精催眠自己,希望能夠睡得更沉一些,可依舊無濟于事。”

此次重返庫俚島,胡渣男正是想找到化解夢魇的辦法,可當時诓騙自己參加輪回游戲的家夥早已喪命,線索一度中斷,直至其看見抱着往生壺的龔笑,方才望到一絲曙光。

眼瞅胡渣男通紅的雙眼,此時安逸亦能感同身受,畢竟自己只被夢魇折磨一宿,便已精神渙散,而這家夥被折騰整整半年,恐怕內心早已崩潰。

眼下,安逸已然與胡渣男踏上一條船,雖不知何時着了輪回游戲的道,甚至莫名冒出六片花瓣,但好在及時被胡渣男發現,僥幸撿回小命。

“我叫安逸,一名普通游客,或許我可以助你找到破解之法。”說着,安逸向胡渣男伸出右手。

“羅驿輝,庫俚名黑勒木加,珠寶商人。”胡渣男禮貌地握住安逸,自報家門道。

“如果沒猜錯,接下來我們也要加入輪回游戲吧?”安逸确認道。

“是的,雖然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但眼下只有靠你搭線牽橋,找到誰是這場游戲的組局者,進而順藤摸瓜,牽出真正的布局人。”

“沒問題,我知道該怎麽辦。”說罷,安逸徑直走向窗臺,随即撥通龔笑的電話。

當龔笑得知安逸欲參加輪回游戲時,其顯得格外激動,并大肆宣揚這場儀式的轉運神通,随後兩人約定今晚九點開始,而地點仍在安逸的套房。

至于羅驿輝,安逸解釋為自己在輪回寺結識的朋友,同樣也對輪回游戲感興趣,而龔笑倒是不見外,口口聲聲稱安逸的朋友,那便是自己的朋友,亦歡迎其參與。

待一切安排妥當,安逸準備離開羅驿輝房間,但出門之際,卻被這家夥攔住。

“現在時間尚早,我預約了一位天阿姆,聽本地人神能非凡,通曉輪回,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羅驿輝詢問道。

“當然,我很樂意。”安逸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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