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謝禮
謝禮
溫白钰急忙撒開手跳下來，滿臉窘迫，下意識辯解：“你怎麽能突然就動手呢，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當然有點緊張啊！”
只是一點嗎？
蕭祭川臉上浮笑：“抱歉，是我唐突。”
“你.......”溫白钰被他一道歉就找不到其他說辭，幹巴巴：“下次不許這樣。”
嘴裏這麽說，心裏卻還在細細回味。
剛剛那種感覺真舒服，還有些熟悉......
若非當年将那縷魂帶走的人是卓厭封，秦遲如今确如卓厭封所說，被他培養成一峰之主，溫白钰當真要另起他想。
想來是因為蕭祭川與溟峪的靈根一致。
溟峪的氣息總是很吸引草木之靈的，以前每次被仙尊摸摸葉子自己就會忍不住去蹭，凡是仙尊經過的地方，所有的草木都會傾斜過來，想要盡可能的靠近他，但只有自己可以往他懷裏鑽，要不是根須太幹非得回花盆裏呆着，他真的會一直貼仙尊身上當個挂件。
對，就是這樣的！
溫白钰給自己的異常找到了合理解釋，不覺暗松口氣，就聽蕭祭川說“外面雪大，我們快進去吧。”
溫白钰跟在他身後走，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少年的背影，腦中不自覺浮現出秦遲曾說的話。
——他的精血靈力于你大有益處。
他捏緊自己的食指，原本冰涼的指尖如今竟然有些溫度，用力甩了甩頭，仿佛只要足夠用力，就能将心裏浮起的不軌念頭甩出腦子。
“溫先生，我家爺是不是抱起來很舒服？”血月不知何時湊到他身邊來，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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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钰冷不丁被她吓得差點一腳絆在石碑的赑屃邊緣，擡手按住石碑穩住，微惱地瞪向血月那張興奮的臉，端肅道：“小姑娘家家莫要胡言。”
血月龇牙笑了下，像條小尾巴去蹦蹦跳跳跟在蕭祭川身後：“爺，溫先生抱起來是什麽感覺？”
蕭祭川沒有理會，顯然已經很習慣婢女這種沒大沒小的胡鬧。
溫白钰被她鬧得有些不自在，視線四處撇，無意掃過石碑，看清上面的字後，眼睛倏然睜大。
自從五千年前那場浩劫過後，玄胤各大宗門都會特意在門規旁邊再立一方“醒世碑”，最初上面刻有文字，大意是五千年前的災禍雖然平息，子孫後代依舊要時刻警惕邪魔卷土重來。
日久年長，醒世碑已經被許多門派當門楣裝飾，不再刻字，但這處懸崖峭壁中鑿出的洞府外卻有塊巨大的墨翠石，上面清晰的雕刻着密密麻麻的鎏金字，除了規勸世人好好修煉，別等異世邪魔入侵後悔莫及之外，竟然還有一句溟峪仙尊留下的遺言！
那是他在任何地方都沒有見過的。
【五千年後，上得無妄巅者為吾傳承之人，芈天門諸峰要侍其如本尊親臨，不得有違。】
溫白钰輕顫着手指撫摸石碑上的文字，眼眸不覺濕潤。
——原來出山之前，仙尊已經存了必死之志。
「小豆芽，這可是上千年的靈釀，我剛從武家老窖裏挖出來的，快嘗嘗看。」
「怕什麽，醒來就能看見我回來啦。」
那日離開之前，大騙子給他的花盆裏澆了好多靈釀，如果不是自己總覺得不安心拔出根須跑出去追，怕是連那一縷殘魂都要消失在天地間。
“溫哥哥，過來。”蕭祭川招招手，熱情招呼他到茶幾前坐。
血月跪坐在一旁挽袖烹茶。
乍然望去那場面竟格外的溫馨祥和。
“嗯。”溫白钰壓下心中悲切，将表情拾好，大步朝洞裏走去。
此處洞府石壁頂部全是天然形成的紫晶石，整個洞腔籠罩在幽糜的紫光中，下方中央是汪清澈靈泉，應是山中積雪日積月累吸住日月精華後滲入泥土，經由紫晶石傳導落入地下，水滴石穿，漸漸彙成泉池，足見這個洞存在了幾千年。
泉池周圍生長各式罕見的靈植，看泥土的翻新程度該是蕭祭川入住之後栽種的，只是這些靈植極難栽種，不知道他用什麽法子讓其生長此地。
靈池疊加靈植使得本就在靈脈之上的整個洞府內靈氣愈加濃郁，但要說蕭祭川因在此地修煉方進步神速是絕不可能，再充裕的靈氣供應，也離不開修行者自身的吸收和領悟，沒有人能在一年內進步那麽大。
更何況......此間主人看上去并非什麽清修苦學之輩。
距離泉池五丈處有一張寬大玉床鋪着白鵝絨繡金龍席，擱着一對冰蠶絲軟枕，上鋪貔貅紋绮衾，地下鋪着張拼接裁剪平整的玄紋進絲熊皮毛毯。
大床前方是雕花鑲金邊白玉茶幾，上方全套花卉紋透玉茶具，茶幾兩邊擺放石青雲錦坐墊。
洞府旁側還有通往廚房的月亮門，望進去，廚具一應俱全。
修仙之人講究吃苦耐勞，加之羅蕭峰物資匮乏，洞府都是徒有四壁，溫白钰還是第一次見把洞府布置這麽奢華的，一時有些懵。
這般耽于享受的人，能夠在短短一年從築基中期突破到金丹初期，唯一的解釋就是，蕭祭川可能真的在機緣巧合之下魂體離身去到了無妄巅，得了溟峪仙尊的傳承。
按理來說，無妄巅的下一任主人應當是秦遲，當年卓厭封對還是株靈草的自己保證過，會将仙尊的轉世之人培養成為無妄巅之主，若是不能，也一定會是羅霄峰之主。
可自從溟峪去後，無妄巅就自封在雲海迷陣之中，平日裏看都難以看見，更別說登上去，所以秦遲如今是羅霄峰之主。
溫白钰思來想去，覺得蕭祭川大概就是命中和仙尊是有師徒緣分的人，秦遲不正是看上他了嗎？
“嘗嘗。”
一杯靈茶擺放到溫白钰面前。
“多謝。”溫白钰收回跑遠的思緒，捏起玉瓷杯小抿一口。
暖意立如初春的嫩芽迅速在口腔裏蔓延，飽滿清冽的氣息夾着微微苦澀，很快就回出點甜來，靈茶帶來的溫熱之感随着這股清香舒展至四肢百骸，身上感覺暖洋洋的。
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蕭祭川目光拂過對面人的臉，嗯，總算是有點氣色，比之前病恹恹的好看許多。
旋即側過身，不動聲色的沖血月使了個眼神。
不一小會兒，血月托着只繁複雕花的紫檀木盒子過來。
蕭祭川将盒子放到溫白钰面前。“溫哥哥多次救小弟性命，小弟無以為報，小小心意，望溫哥哥能收下。”
在今日之前，溫白钰會毫不猶豫的回絕，但現在蕭祭川是秦遲看好的未來徒弟，人其實還不錯，至少他的豁達溫白钰很喜歡，若是收一份禮能令他安心些，不是一點不能收。
可當溫白钰打開盒子，立刻被裏面的東西吓了跳，飛快推回去，拒絕道：“這些太貴重，我不能收。”
蕭祭川正色：“哥哥多次救我性命，豈是這點東西可比？今日若是不收，我今後當不知在哥哥面前如何自處。”
溫白钰依舊搖頭。
盒子裏頭并不是他想象的金銀財寶靈石法器，而是滿滿當當助長修為增強體魄的丹藥。
玄胤大陸丹藥共九品，普通宗門用的丹藥大多是一到三品，均含不同程度的雜質。
修士服用丹藥可加速修煉，丹藥中的雜質也會長期積累在體內導致根基不穩，甚至在後期降低突破成功概率，正如秦遲如今的狀況，更甚至碰到技術差的煉丹師還有可能中毒身亡。
市場上的四品丹藥含雜質僅一成，價格極其高昂，五品丹藥則剛好在沒有雜質的臨界點，價值較之四品丹藥翻了三倍，基本有價無市。
而丹藥品級越往上價格增長的跨度越大，這與煉制的時間和難度有關，例如稀有的五至六品丹藥，需要高級丹師耗時十年以上方可成丹，七至八品丹藥通常是由自身達到煉虛境的丹師花費長達上百年時間煉制，可遇不可求。
至于九品丹藥只是個傳說，傳言唯有神仙才能煉制出，可令凡根之人成為修行大能，讓強者生出特殊異能。
蕭祭川遞來的木盒分四層，最上層放着六瓶五品固元丹，第二層是六瓶五品凝血丹，下一層是三瓶六品蘊神丹，最底層放着些難尋的珍稀藥材——龍血藤、幽冥花、太燧果、佛心蓮子。
怎麽說呢，溫白钰嘆氣，這一盒能買下整個羅霄峰，他拿在手裏手都抖。
蕭祭川勸道：“溫哥哥收下吧，這些丹藥對哥哥身體大有裨益。”
“這些于我無用。”溫白钰搖頭。
蕭祭川不解：“怎麽會無用？”
溫白钰微一抿唇，決定如實相告：“我乃靈植成精化形，體質特殊，縱有稀世靈丹妙藥也無法用。”
蕭祭川并非沒有看出來，見溫白钰竟就這麽把妖的身份說出來，渾不在意道：“東西送給哥哥，哥哥自行處置便是。”
眼前少年如此慷慨大氣，讓溫白钰越發為自己方才瞬間的動念感到慚愧。
這些丹藥不管對誰絕對是潑天的大造化，現在羅霄峰上就有個人很需要。
其實方才蕭祭川說出“自行處置”剎那，溫白钰切實動了心思要給秦遲，只是......
割血制靈液是自己心甘情願，拿別人的東西去滿足自己私心，在眼下自己尚且能夠供得起秦遲使用的情況下，完全沒必要這麽做。
更何況并沒有蕭祭川說的那麽大恩惠，知對方心裏過意不去，溫白钰沉默須臾，擡手取出最後一層的龍血藤、幽冥花、太燧果、佛心蓮子。
“這幾樣藥材我收下，丹藥就不必了，你拿回去吧。”這幾靈植非常稀罕，價值不菲，溫白钰收得仍是有些慚愧。
“收這麽少。”蕭祭川無奈撇了撇嘴，“罷了，哥哥今後有什麽需要都可随時告訴我。”
溫白钰颔首：“好。”
事情就這麽妥了，溫白钰将幾樣罕見藥材收入儲物袋時忽然想起好像忘記一件事了，擡眸迅速觑蕭祭川一眼，略微思忖，從懷裏掏出來個東西遞到對方面前。
“這個給你。”
蕭祭川眼中掠過意外，“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