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觊觎

觊觎

蕭祭川原本沒有多大興趣,溫白钰這态度反而勾起他幾分好奇心。

不過還沒有濃烈到非要看的地步,望向窗外的天色,“到時間去澆水了。”

溫白钰跟着從書塔四樓的窗棂望出去。

古樹枯萎的枝丫無精打采的,如同日暮西山的老者無力再訴說昔年的繁華峥嵘。

他撣了撣手上的灰,率先邁出步子,“走吧。”

“你今日查書可有什麽發現?”蕭祭川走過去與他并肩而行。

“沒有。”溫白钰搖頭,眉頭微蹙。

蕭祭川眸色微閃,“怎麽了?”

溫白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腳腳踝處,猶豫道:“剛腳好像扭到,不過沒什麽事,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蕭祭川停住腳步,“把鞋脫了吧,我看看。”

溫白钰忙不疊擺手拒絕:“不用,我是大夫心裏有數。”

植物的根需要深紮土中,即便是化成人也不喜光着腳給人看,這會讓他們非常沒有安全感。

看溫白钰神情堅決,蕭祭川沒有勉強,緩聲道:“你不必去了,我澆完水就上來背你回去。”

溫白钰忙擺手:“不嚴重,我能走的,同你一塊兒......”

“聽話。”蕭祭川臉色比方才嚴肅幾分:“今日耽誤了時間,明天我們就要被罰去掃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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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钰抿了下唇,“那今天你澆水,明天就我來。”

蕭祭川很幹脆的應下,扶着他在最近窗邊的椅子坐下,才轉身出去。

望向少年離去的背影,溫白钰心裏泛起絲久違的暖意。

初時有點誤解,現在他才發現這個少年人可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啊。

透過方窗,溫白钰看到遠處天際那輪紅彤彤的太陽正半綴在西山之巅,光鑲紅了大片雲層,仿似随時會徹底堕落将這片大地拉入黑暗中。

廣場上的人三三兩兩肩并着肩下山去,其中有不少人停下腳步,看向正在給樹澆水的少年。

溫白钰托腮向下看。

發現這個少年好像無論到哪裏,都是衆人視線的中心。

蕭祭川打水來回的速度出乎溫白钰預料的快,甚至讓他懷疑半山腰處就有口可以随便取的靈泉,也不知道五百年份的靈泉水他是去哪裏取來的。

溫白钰在芈天門已經呆了不短的時間,深知這附近方圓十裏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而且蕭祭川已經用不了靈力了吧......

不只是坐在窗邊的溫白钰感到疑惑,連站在塔檐監督的白衣執事都不肯相信。

白衣執事如同一只燕子從溫白钰窗前一閃而過,瞬間落到少年身旁,伸手進桶裏舀了點在手心。

鑽進筋脈的絲絲靈力在邊打着他的臉,邊說‘我這是上千年的靈泉,你這輩子都用不起!’。

“你是從哪裏弄來的?”執事強壓住心中激動,冷聲質問。

少年專心致志的給樹澆水,頭也不擡,“規則沒說需要交代從哪裏弄來的。”

執事視線落在他身上的儲物袋——用珍稀東海蛟龍皮做的儲物囊,還非要鑲上龍鱗紫晶。

大半輩子只穿一件白衣的執事在心中怒罵道,可惡!卑鄙!用萬惡的金錢在跟老子玩扮豬吃老虎!

白衣執事一路跟在蕭祭川身後,行至半山腰處,發現有個少女被十只水桶圍在中間,正低頭刷着玉碟,時不時發出“哇哇”的驚呼。

“東西帶了?”少年放下最後一只空桶。

少女收起玉碟,掏出只袋子,“這裏面是龍骨膏,哦,蛟絲繃帶,爺,您還需要其他的嗎?”

少年搖頭,“桶收拾好你就回去吧。”

白衣執事看着這一切,氣得嘴角抽了抽,“你這是作弊!”

蕭祭川歪着腦袋好奇問,“難道我不是親手澆了十桶五百年以上的靈泉水麽?”

白衣執事愣住,好像沒有錯。

等他張嘴再想要說點什麽,少年已經重新往山上走去。

溫白钰方才看着執事追在蕭祭川身後,怕出什麽事,起身正想下去看看。

人剛轉身就發現某個角落裏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确切的說,有個人正站在桌子斜對角的書架旁,一瞬不瞬的朝着自己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對方一被他發現,立刻轉身往書室的大門走去,普光峰的窄袖校服行走間露出手中一卷略顯眼熟的粉色書卷。

被普光峰的人嘲諷多了,溫白钰也依稀能記起來幾個人。

此人名叫楚介。

似乎沒有什麽私人過節,雖然普光峰的人大多不待見自己,倒也沒有人特意要跟蹤自己。

溫白钰正想着最近是否有什麽得罪普光峰的地方,一道粗礦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進來——

“是誰把他帶上來的?”

穿灰色勁裝的壯漢突然出現在雜書室門口,探頭往裏頭張望。

書室內人不多,就溫白钰一個人坐在最顯眼的位置,那人直接沖他問:“王燦是你帶上來的嗎?”

溫白钰認出他是在書塔當值的雜役弟子,回道:“他同我們一道上來,怎麽了?”

“翻龜蓋了。”壯漢指了指身後,“是我們搬去普光峰醫治,還是你們自己搬?”

浩淵書塔上時常有人越階修煉心法,稍不留神就損傷元神直接重傷倒下,來這邊賺靈石的雜役弟子慣來說他們“翻龜蓋”,大意是烏龜非要快跑,遲早翻蓋,以嘲諷這類急功近利的人。

若是書塔的雜役處理自然就得給酬勞,送去普光峰更會被狠狠宰一筆,由于是蕭祭川帶上來的人,靈石大約得從他身上出,溫白钰立刻道:“我去看看。”

蕭祭川跨入浩淵書塔的大門,迎面一道白影走來,他側身讓路,對方跟着側身讓路,他轉另一邊,對方跟着轉。

如此來回幾次,蕭祭川停住腳步。

對面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墨發丹唇,輪廓線條柔和,有種介于男女的清潤氣質,眸光潋滟落在蕭祭川臉上,片刻未語。

蕭祭川唇角不覺下壓。

從對方的眼神可以确定他沒有認出自己,楚介心中掠過一絲失落,雙手背在身後,略顯拘謹的一笑,黑葡萄似的眼眸中滿是歉意:“我叫楚介,是普光峰的醫修,你是不是就是去年春招那位爬上登天梯的新生?”

蕭祭川瑞鳳眸輕飄飄一掃,估量出對方是築基中期的修為。

“何事?”

楚介撲閃着亮晶晶的眼睛:“你是叫蕭祭川對吧,現在在哪一峰門下?”

蕭祭川勾唇:“與你何幹?”

楚介道:“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蕭祭川:“我為何要與你交朋友?”

楚介怔愣住,他從未被人如此反問過。

能得自己青睐不該受寵若驚嗎?為什麽有人會用這種冷冷的,好像欠他錢的口吻反問為何要交自己這個朋友?

蕭祭川不耐煩:“若是沒有其他事就別擋路。”

見人準備繞過自己,楚介忙擡手攔住他的去路,“我,我其實是來向你道歉的,宋啓峰那家夥見我畫了你的畫像,以為我與你有什麽關系,才會鬧今日這一出,連累你受罰,我,我實在對不起。”

意思就是宋啓峰找溫白钰的麻煩是因為要針對他,針對他的原因卻是——宋啓峰發現自己舔的人畫了他的畫像。

蕭祭川冷冷一笑:“我出手為的是溫白钰,與他人無關。”

他笑起來的時,完美的五官就像薔薇綻放一剎那的絕豔,而這樣的昳麗又如同包裹在冰霜中,始終透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寒意。

楚介近距離看着,就覺得那雙眼睛似有寶石幻彩流轉,好看得叫人心髒砰砰直跳。

蕭祭川即未問他為什麽要畫自己的畫像,也沒有絲毫要接受道歉的意思,跨前一步,用肩膀巧勁一把将人撞開,勁直向塔內走去。

楚介踉跄退開數步,待回過神,三步并做兩步追上去,道:“你與溫白钰很熟嗎?”

“怎麽?”蕭祭川眸色倏冷。

楚介湊近低聲道:“其實.......他與你接近是別有用心的。”

蕭祭川正要邁出去的腳步生生頓住,雙眸回轉輕挑:“哦?”。

那一絲從眉眼間流露出的放蕩不羁就如同鈎子劃過人心尖上,楚介呼吸微窒,按住胸口平複下心情。

“蕭師弟久居凡世深宮有所不知,在任何宗門,凡是修為淺薄的妖仆都喜歡找上修煉天賦上乘的門內弟子,通過些不入流的法子從他們那裏采陽修煉,以延長壽數。”

楚介目光觸及對方輕擰的眉峰,忙澄清:“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提醒師弟你小心些,溫白钰也不是第一個找上你。”

“哦。”蕭祭川挑眉:“他還找上了誰?”

楚介左右梭巡一圈,才更小聲說:“一開始是羅霄峰那位。”

蕭祭川一臉好奇:“哪一位?”

楚介見他能聽進去了,心中大喜,畢竟那人是一峰之主,他不敢太張揚,只是以口型做出兩個字。

蕭祭川垂眸,沉默片刻,“還有呢?”

楚介陸續數出幾個名字,末了補充:“應當還有許多人,譬如王燦之類的,好在他們都足夠警覺,沒有被利用了。”

頓了頓,他笑道:“也或者是溫白钰實在不入他們的眼,所以才沒有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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