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宿船
宿船
樓家花樣繁多的風流韻事都出自樓三爺，此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膘肥體壯，其名字與形象形成強烈的反差，常為茶樓酒肆閑話趣聊。
而樓逸塵口中所說的船，應就是那艘樓家大名鼎鼎天階至寶——金烏鼍龍。
樓家號稱聘請六個渡劫煉器師鑄造，造期長達百年，船身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天階礦物材料，純手工打造而成，乃玄胤大陸至今最大，防禦最強的天階法器，堪比當年溟峪仙尊的四獸鲮。
今年樓家便要讓金烏鼍龍下瑤韻秘境的旋渦流中一試，供所有人見證。
若是證實樓家的至寶能抵禦瑤韻秘境的海漩，到達傳說中的海妖之城，樓家從此以後便會是四大家族之首。
武巍灏走到溫白钰身旁，低頭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只需跟他走就好，到地方我再跟你說明下一步。”
溫白钰耳朵被他的鼻息吹得癢癢，稍稍側開臉，就看到蕭祭川黑壓壓的臉色。
樓逸塵摸着衣服領口處繡着銀鹞族徽，目光被眼前兩人吸引。
一個清俊淡雅，周身疏朗淡薄的氣質，側眸看過來時，眉目間流露出淡淡風情，尤其那顆美人痣生得極好。
一個尚且少年，穠麗極豔，縱然神情陰翳，尤叫人心肝直顫，魂牽夢繞。
貪婪的視線從少年的臉到脖頸上凸出的喉結，再落到手指上比女人粗大的骨節處。
樓逸塵心中惋惜，他沒有玩弄男子喜好。
見樓逸塵竟然當衆對蕭祭川露出這幅猥瑣相，楚介眼中一閃而過的惡心，開口時卻全然只有親近，“樓大哥，他就是我跟你說的蕭祭川。”
“哦。”樓逸塵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心：“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啊？”
此言一出，衆人神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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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钰下意識看向浮玄兒。
孚玄兒扁了扁唇，神情哀哀——怎麽到處都能碰到情敵啊！
“樓大哥！”
楚介氣得跺腳，瞟着蕭祭川無動于衷的模樣更氣了，直接甩袖離去。
武巍灏目睹這一幕，唇角微勾，旋即又朝樓逸塵歉然道：“我們剛到就一直在尋找落腳處，未曾第一時間去找樓公子，實在抱歉。”
樓逸塵哼了哼：“既然找到我樓家，豈能讓你們沒地方住？”。
武巍灏知曉後面下海要全靠他，更加客氣，“那就多謝樓公子了。”
陳洪澤看着樓逸塵：“樓公子，我們也想去瑤韻海底，能不能......”
樓逸塵毫不客氣拒絕：“不能。”
陳洪澤仍舊不死心，“樓公子大可以開出條件來。”
樓逸塵不屑的皺起鼻子，“就憑你們這幅窮酸樣，還敢讓本公子開條件？”
陳洪澤強壓下心中怒火，“樓公子且說說看。”
樓逸塵将手中騷包的折扇一阖，伸出五根白花花的手指頭。
王燦瞪圓眼睛：“五個上品.......呃，五十個上品靈石”
“你當坐花船呢。”樓逸塵傲慢道：“金烏鼍龍僅載十人，如今就空六座，一座五百顆上品靈石。”
“五，五白顆上品靈石一位？”王燦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樓逸塵手中扇子擺了擺，“好狗不擋路。”
陳洪澤被氣得七竅生煙，可看到扇骨上的紋絡，思及那毀了無數修士皮囊的花火合翎扇，硬是把怒意壓在心頭，向旁側退開幾步。
樓逸塵大踏步走出客棧，外頭等着的護衛忙跟上去，被他上來直接踹趴下兩個。
“本公子要等你們保護早就等我娘來收屍了。”
溫白钰自己都寄人籬下，幫不上他們忙，想到兩人可能得去郊外宿夜，将自己為數不多的靈石和兩個驅蟲避獸的藥囊塞給王燦和陳洪澤，又看了看蕭祭川，唇瓣微動......
“走吧。”武巍灏瞥見，不耐煩道催促。
門口停着三駕寬大的馬車，內裏布置奢華，溫白钰坐進去有軟墊，矮幾上有些瓜果吃食。
他捧起旁側的堅果盆子邊墊肚子，邊看外頭，海邊的夜空總是要比其他地方的星星亮些，想到蕭祭川今日幾次看着自己的眼神，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馬車停下，溫白钰掀開車簾子，迎面一股濕潤鹹腥的海風迎面刮來，夜晚的海邊很黑，什麽都看不見，百米處傳來武巍灏的招呼——“白钰，過來這邊。”
溫白钰走至半途猝不及防就被人拉住胳膊，眼前突然亮起兩束光，整個海灘瞬間如同白晝。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讓他感到很不适，下意識閉上眼睛，待到慢慢适應睜開時，前面不知何時已經站着個樓家護衛。
那人身披鲛皮軟甲，腰佩長刀，從左邊顴骨到下颌橫跨一道長疤，将一張本就兇煞的臉妝點的更加猙獰吓人。
面無表情開口：“二位請随我登船。”
武巍灏拉着溫白钰的胳膊，兩人跟着護衛來到一片海邊，走近到腳被浪花拍濕才看見一艘船。
那兩道強烈的光線就是從這艘船上頂部發出的 。
與溫白钰預想中威武霸氣的龐然大物截然相反。
金烏鼍龍不是什麽猙獰雄偉之物，外形十分像顆龜蛋，只比漁船大兩倍，表皮是黑色甲片材質，鱗次栉比，蛋中間打開道可容一人進入的方門，下方探出長長的金屬階梯入海，剛好在他們前面五十米處。
梯子很狹窄，僅容納一個人，武巍灏松開溫白钰的胳膊，兩人一前一後上到船上。
不想，船內空間實際很大。
蛋倉中間分三層，護衛只簡單介紹最上層是觀賞平臺，中間有十間客房，下層是個空置的儲存倉，用來放置這艘船的能量燃料以及其他雜物，之後就領着他們二人去左邊的兩間客房。
溫白钰住在最左邊，武巍灏住旁側。
房間內有一面牆是特質的材料，從裏面能直接看到外面的沙灘，若是不喜光，觸動旁邊的木柄便可關閉。
靠牆處擺放一張僅夠容納一個成人休息的床，中間一張圓楠木桌，下方兩只繡墩，桌上有一壺水和點心。
溫白钰用手摸了下，水還是溫的，倒出來喝了幾大口，就再也撐不住身體躺到床上。
船內隔音很強，聽不見一絲潮汐聲，他有點認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摸出儲物袋裏的東西把玩。
繩結到穗須之間編進去塊圓潤的血色藥玉，藥玉色澤透亮，血紋翻卷如墨似雲，被雪白的掌心襯得尤為鮮豔。
它原是塊被吸收完養料的廢土晶，該與泥土融為一體，因為反吸收了他的血液，成了如今的模樣。
這是那個人當年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長在自己根須下陪伴了自己數千年，化形後溫白钰一直将它貼身佩戴。
在二十年的游醫生涯中，溫白钰發現這個東西不僅泡出的水能解凡間百毒，更有助于加速修士吸收靈氣的效率，穩固其修為，甚至就連法器都能溫養。
當初就是受此啓發，溫白钰才會嘗試用自己的血給秦遲入藥，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
這塊藥玉要送給蕭祭川，溫白钰尚有點舍不得，兩日間思來想去，依照秦遲的需求，自己恐怕沒那麽多時間，還是得給這塊玉找個可靠的新主人。
一開始他是要給秦遲的，但秦遲如今将自己忘幹淨......不知道會不會弄丢，或者轉手送別人......
正把玩着，窗外依稀有潮汐起落之聲，似若人語，細聽之下，又像是深山廟宇中老僧人在唱念佛經，有曠遠安詳之意境。
窸窸窣窣.......溫白钰眼皮越來越重。
漸漸的，屋內潮濕的空氣漸漸變得幹燥，鼻腔強烈的不适，纏在樹幹上的綠藤忽而自燃，焦黑的鳥從樹上掉落，蟲獸四散，隔壁那些個特別愛說話的花草樹木都尖叫起來。
很漫長的一段尖叫。
直到火光中一道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現，那些聲音才退去。
熱
該死的火焰就要燒到自己身上，跑！快跑！要來不及了！
“白钰，白钰。”
敲門聲忽遠忽近，五千年前的噩夢化作一團白光，溫白钰坐起身，聽見武巍灏在外面叫自己起來，長長呼出口氣。
“劍君稍待。”
他從床上起來，随手掰動木柄，打開半面牆的透視模式，晨曦投入，屋內敞亮，他邊更衣邊觀察外頭的情況。
大批修士正聚集在沙灘上，樓家的護衛在金烏鼍龍前列了兩層防守陣型。
有個中年人朝護衛說着什麽，從懷裏取出一只月光杯子，彎腰往地上抓把沙漏進杯口，填滿沙子後，他将月光杯倒扣在自己手心，再翻開杯子時，手心裏面多了一顆靈石。
周圍人鼓掌，護衛卻将那中年人揮開。
又一個人站到護衛面前，掏出面鏡子。
溫白钰換了套煙波水墨文人長衫，外罩銀灰紗衣，長發用一根白錦綢半紮在腦後，這是上山之前做游醫時的裝扮。
房門打開，武巍灏定定注視他片刻，放緩聲問：“昨夜睡得如何？”
溫白钰唇角帶笑，“睡得很好。”而後不解問：“他們在做什麽？”
武巍灏解釋道：“瑤韻秘境在昨夜已經打開，今日有意下海底秘境者都想來搭乘樓家的金烏鼍龍，樓家給出的名額只有十個，我們已經占了三個名額，樓逸塵自己一個，剩下六個注定是要争搶破頭，他們在做交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