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VIP] 28
第28章 [VIP] 28
楊沛雲現在自然是聽不懂她的意思, 她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一臉不甘心的主仆兩離開。
她被巧安拉着回去:“時候不早了,咱們快走吧。”
雖然這麽想有些不太好, 但林瓊芳能去老家一年,對她而言真是個好消息。
楊沛雲在心裏松口氣想到,她實在應付不來那人,先前見的幾面都在被她欺負, 她本還想着以後能躲就躲呢。
沒曾想, 她卻先一步離開了。
林瓊芳走了, 往後舅母豈不是也更沒人陪了,楊沛雲想,自己以後一定天天都陪在舅母身邊,不讓她覺得寂寞。
這麽漫無邊際地想了會心思,轎辇也到了地方。
渭塬湖旁的地方不大,此刻都被圍了起來, 防衛處皆有穿着黑甲的士兵巡視, 不過只是個世家公子的雅會,卻戒備森嚴。
楊沛雲頭一回見到黑甲衛,有些緊張, 帶着巧安雲歡二人來到入口, 怯生生地從懷中掏出拜帖遞過去。
“我是宣平侯府陸家的。”
她這身份一報出, 身邊三三兩兩的人全都望了過來,大都用驚奇的眼神打量她, 讓楊沛雲更覺得有些局促。
她捏捏自己的指尖, 強忍着不适, 面前女官核對好拜帖信息後,恭敬行禮:“楊姑娘請進, 今日朝霖宴不允身邊女侍入場,還請姑娘自個前往。”
楊沛雲微微睜大眼睛,來的時候并沒有聽舅母說過這個規矩,但畢竟是公主府舉辦的宴會,況且陸懷泉此刻就在裏面,雲歡并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只是道:“那我跟巧安在這等姑娘,姑娘好好玩。”
巧安多留了個心眼,小聲囑咐她:“進去後就直接去找長公子,千萬別被旁人找麻煩。”
楊沛雲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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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一個人來這樣大的聚會,進門後被帶領着走了好幾個彎,才到了女眷的位置。
地址是在一處蜿蜒河邊,到處都放了蒲團和小木桌,桌上盡是茶酒點心,可供姑娘們随意落座交談。
春花盛放,河水緩慢流淌,春風而過便能拂下不少花瓣,落到流水之中被帶向遠方,吃醉的姑娘家坐在河邊,憨笑着用手去撈落花,卻因動作遲緩,只撈的一手冰冷河水。
也不惱,反而吃吃地笑,與同伴打鬧。
十分美好的場景。
女眷不多,但各個都身着華貴,佩飾精美,瞧一眼便知都是高門大戶家的閨秀。
楊沛雲雖不怯場,但難免緊張,她問帶她入場的女官:“請問,公子們此刻都在何處,可否帶我去那裏?”
女官聞言微微訝異:“朝霖宴男眷女眷分開而設,姑娘是不能去那邊的。”
什麽?
楊沛雲有些傻眼,那,那陸懷泉還說今日可以跟着他,讓她可以放心跟在他身邊吃喝,都是哄她的嘛?
她還想問什麽,一道嗤笑聲傳來。
“來朝霖宴想去男席,便是想找個如意郎君也沒這般恨嫁的。”
這話刻薄刺耳,引得周遭一陣笑聲。
楊沛雲轉身,望見不遠處一位粉裙姑娘,方才便是她說得那話。
皺皺眉,握着拳,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才不是,我,我是想去那邊找我家兄長。”
那粉裙女子卻道:“今日來這宴會的,可沒有哪一家兄妹同時被邀請的,你說你來找兄長,誰信啊。”
“誰說沒有。”
一道清淩淩的聲音打斷了粉裙女子,楊沛雲循聲望去,見穿着一身白裙的姑娘淡淡說道:“宣平侯府的陸長公子,特地為他妹妹要了一張拜帖。”
“陸長公子乃侯府獨子,除了那個上不得臺面的林家女,何曾有妹妹……”
粉裙姑娘說着說着,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臉色漸漸變了。
她望着楊沛雲,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不僅是她,在場方才笑話的女眷,想起被打壓的劉家,被送走的林瓊芳,此刻都眼觀鼻鼻觀心,臉色蒼白地垂下頭,恨不得鑽到桌子低下去。
陸懷泉嚴肅端正,但護起短來卻着實不講道理,若是這位姑娘較真告狀,她們通通讨不到好。
但楊沛雲卻沒有計較的意思,只是望着那位為自己說話的白衣姑娘看。
在場姑娘大多抱團而坐,身上穿戴極為講究華麗,但她只是一個人坐在亭邊,望着流水出神。
一身簡樸白裙只用青色腰封束腰,烏黑的發絲用最簡單的銀釵盤成一個發髻,餘下一把垂在一側肩頸,像是濃黑的瀑布落在胸前。
簡素而雅致。
許是楊沛雲盯得時間太久,那人揚眸望來,她趕忙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她靜默片刻,開口:“楊姑娘若是緊張,便坐過來吧。”
楊沛雲等得就是她這句話,方才小小的鬧劇過後,每個姑娘家望向她的眼神都隐隐帶着畏懼和躲避,自己若是貿然坐過去,只怕吓着人家。
她小步跑過去,坐到她身邊,今日日頭雖不大,但坐在亭中,遮蔽了太陽,撲面而來的流水的涼意還是讓怕熱的她感到一陣惬意。
見身邊人不說話,楊沛雲小聲道:“方才謝謝你幫我解圍。”
“無事,說的都是實話罷了。”
“我叫楊沛雲,你是不是認識我?你叫什麽呀?”
“趙扶楹。”
趙……
來之前,舅母跟她說過公主府的大致情況,朝若公主李華橼嫁得驸馬好似就姓趙,加上方才她對于拜帖一事的熟知,楊沛雲好似猜到了什麽。
趙扶楹适時肯定了她的想法:“朝若公主是我娘。”
“她對于陸公子單獨又要了一張拜帖有些好奇,便讓我來瞧瞧這位近來風頭無兩的楊姑娘是何人。”
她偏過頭,清淡的眼睛望了望楊沛雲。
與她視線對上,發現趙扶楹的眼睛雖是漂亮多情的桃花眼,但神情總是淡淡的,便顯得那雙眼眸也冷清清的。
與舅母林若浮不同,舅母的冷淡多是她疲倦懶散,不想過多應付的平靜,而趙扶楹則是對萬事萬物都沒什麽感情的漠視。
更顯得她氣質出塵。
“在你兄長沒找來之前,就待在我身邊吧。”
楊沛雲遲疑道:“我兄長,他真的來了嗎,他會來找我嗎。”
“會的。”趙扶楹一番常用,十分快速地肯定,“他會來找你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
趙扶楹又不說話了,只是端起糕點遞給她:“如果緊張,就吃點東西吧,這兒的食物都經過我娘的層層把關,不會有毒的。”
有毒……
楊沛雲被她的這句話吓到,卻還是接過盤子,白着臉小心地撚了一塊來吃。
吃得沒滋沒味的。
作為全場女眷身份最高的,以及近來話題度最高的兩人,時不時便又視線掃過亭中二人。
趙扶楹習慣了一般,只是撐着臉靜靜望着流淌的水面,楊沛雲卻食不下咽,灼熱的視線簡直快要把她洞穿。
陸懷泉為什麽要讓她來這呢,她有些沮喪地想,是覺得自己太內向,所以想讓她多交些朋友嗎?
她小心地瞄了一眼趙扶楹,她人很好,但是性子太冷,身份又那樣高貴,豈是她能随意碰瓷當朋友的。
楊沛雲視線又掃向亭外的女眷們,她們大多都在剛進來那會笑話過自己,她有些抗拒去結識。
但如果陸懷泉真是那樣的心思……
她兀自糾結了會,還是準備起身去多認識一些人。
剛把盤子放下準備起身,趙扶楹眼神便掃了過來,皺眉:“別亂跑,就坐在這,吃點心。”
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神情還冷得要命,楊沛雲又趕忙把盤子抱着,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
她一邊往嘴裏塞點心,一邊小心地瞧着趙扶楹的表情。
有些欲哭無淚地想:她是不是把自己當孩子在看啊?
就這麽無奈地吃了一盤子的點心,又喝了一杯的花茶,聽聞遠處有幾分騷動。
幾個女生抑制不住的嘩聲,楊沛雲揚眉望去,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女眷當中,十分顯眼。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長袍,玉石珠寶伶仃戴了一身,就連鬓邊編的一條小辮子也穿着細碎的寶石鏈子,一雙飽滿的桃花眼充盈着笑意,襯得淩厲的臉部線條都顯得溫和許多。
那人t樣貌與趙扶楹有幾分相似,卻與她氣質完全相反,一冷一熱,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多情。
他身為男子,徘徊在女眷群中,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倒如魚得水,與幾位姑娘家說說笑笑,摸了這個的小臉挑那個的頭發,十分自在。
幾個姑娘家見了他,眼睛發光地往他身邊湊,一個比一個笑得明媚:“趙公子怎麽跑這兒來啦?”
“抒鴻哥哥今日用的什麽熏香,可真好聞。”
被喚作趙抒鴻的男子笑得桃花眼微彎,身子更湊近了些:“好聞嗎,那要不要再湊近些聞?”
逗得幾個姑娘家面紅耳赤,嬌笑成一團。
楊沛雲正望着那邊愣神,好似聽到身邊人一聲缥缈的嘆息。
她轉過頭,趙扶楹沒有望着那邊,只對楊沛雲道:“去吧,接你的人來了。”
還沒等她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聽得那邊男子說道。
“我被支來跑腿的,姑娘們知道誰叫楊沛雲嗎。”
幾個圍在他身邊的女眷霎時都沒了聲響,與趙抒鴻湊得最近,也是被他懶散摟着肩的赫然便是一開始粉裙姑娘。
她又聽到那個名諱,暗自咬牙。
一旁有姑娘指向不遠處的亭子:“她與趙姑娘坐一塊呢。”
趙抒鴻暗暗挑眉,還沒等他細想,便見亭子那邊走下來一個姑娘。
那姑娘瘦瘦小小,臉頰卻肉嘟嘟的,正提着寬大的青色裙擺,小心翼翼地走出亭子。
伶仃的手腕從袖中伸出,白的他晃眼,袖口的蝴蝶拟真無比,趙抒鴻眼神怔愣上移,望見那乖巧的臉蛋,一雙盈盈黑眸正怯生生望着他,露出一個笑來。
他猛然怔在了原地。
一瞬間,那姑娘袖口的蝴蝶好似從她手腕處掙脫,大片大片地彌漫飛出,圍繞在她身邊,快速又輕盈地充滿趙抒鴻的視野。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怦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