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VIP] 47
第47章 [VIP] 47
“不可能吧……”
有人小聲反駁道:“懷泉這才定了親, 兄妹二人親事怎會撞一塊去?”
見衆人都不信,說話那人有些着急:“是真的,我還知道人選呢, 是太仆韋家的嫡幼子韋照,我與他兄長是同僚,今兒就是因為韋照要同陸家妹妹出去玩,才推了事務給他兄長做, 他大哥今日現在才沒同我一塊來喝酒的。”
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衆人心中已經信了三分。
“可能是被趙抒鴻那家夥弄怕了, 想着先選一個合心意的定下。”
他們讨論了半天,有人揚聲問了一句:“懷泉,你不知道這事嗎?”
陸懷泉清淺笑了一下:“近來事務繁忙,家中事并未過問。”
但連半點消息都沒有透出t來,陸懷泉眸色漸深,想着只怕是家中刻意瞞着他在。
韋照?
他聽說過, 家中寵愛的廢物一個, 韋家雖在京中家世清白,為人也都上乘,但族中子嗣衆多, 難免會被牽扯進□□繁瑣之中。
陸玠選得這個人家, 不好。
陸懷泉悶頭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原先還算甘甜的酒液滑入喉中,變得酸苦無比, 難以下咽。
等今夜回府, 好好同陸玠談一談, 他想,沛沛的婚事可不能那麽随便, 在他沒有找到順心的,足夠優秀的人家之前。
誰也不許将她帶走。
正這麽想着,陸懷泉擡頭望向窗外,看見一抹淡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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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頓,便将酒杯放下,起身。
*
“不上去嗎?”
楊沛雲搖了搖頭:“這兒一看就被包場了,兄長他們說不定是在舉辦什麽重要的宴會,上去還要通報,我怕打擾他們。”
到底還是近鄉情更怯,明明知道陸懷泉就在樓上,她卻怎麽也不敢往上去了。
如今不同以往了,兄長與她有了厚重的壁障,深遠的距離,自己貿貿然上去打擾,只怕要惹他生氣。
她對韋照笑笑:“謝謝你帶我來這兒,我請你吃飯吧?”
哪有讓姑娘家請自己的,況且他也沒有幫上忙,趕忙又是搖頭又是搖手,臉蛋憋得通紅:“不,不了,我剛從家中吃過,不餓。”
立秋節氣,大部分家中都是參加宴會的,便是陸玠夫婦兩也是早早入宮去吃宮宴。
楊沛雲問了句:“你們一家都在家嗎?”
韋照點點頭:“我們家很注重節日氛圍,逢年過節除了實在推不動的宴會,基本都是從早到晚都聚在一起的。”
“我祖母喜歡兒孫繞堂,故而我們一大家都會聚在院子裏,今兒立秋,要迎豐收貼秋膘的,傍晚大家在院子裏打邊爐,吃了一頓涮肉。”
話說到這,他想起來什麽,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巧的吊墜。
“這是我祖母要我帶給你的。”
韋照撓撓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說不帶,她非要我帶給你,她喜歡給小輩買一些精巧的玩意,此番讓我帶着,說就當節日賀禮了。”
紅繩之下,穿着一顆小巧的金南瓜。
樣子不大,頂多就是兩顆金豆豆打得,但是模樣精細,連南瓜瓣兒都刻畫得神似。
“正好立秋,送你一顆金南瓜,保你未來每年都能大豐收。”
楊沛雲很喜歡,摸了又摸,但她沒有接,搖頭道:“很貴重,我不能收,謝謝你的好意。”
韋照看得出她喜歡,原先對祖母的建議從嫌棄一下子就變成了感激,拼命推給她:“沒關系,這樣的小物件我家多的是,你今夜能願意陪我出來玩,我就已經很歡喜了,不管往後成不成,這都當今晚的禮物了。”
只是出來一趟,哪需要什麽禮物,本還說要謝他,沒一會的功夫,自個又欠了一道。
眼看自己不收,二人能在這街上推脫一夜,楊沛雲沒法,只能收下來,一邊走一邊聊天。
“打邊爐是什麽?”
見她不懂,韋照便耐心解釋:“就是在院裏支一口銅鍋,用沸水煮一鍋湯底,再用切好的肉片涮好了蘸着料汁吃,很香的。”
楊沛雲從沒聽過這樣的吃食,不免好奇:“大家圍在一起吃嗎?”
韋照點點頭:“所以我家有一個非常大的銅鍋,我爹娘,祖母,兄長嫂嫂侄兒們,才勉強夠圍坐的。”
只一想到那個畫面,楊沛雲便覺得十分溫馨,她不敢相信若是侯府的人也能如此,大房二房的人都圍坐在院子裏,對着一口大鍋涮肉吃,一家人在月色下說說笑笑,那該是多美好的場景。
不免有些豔羨地垂下眼睫,聲音落寞:“真好…我們家每次吃飯,飯桌都好寬大,大家都被隔開了。”
好嗎?
韋照摸摸頭,有些不能理解,那樣多的一大家子坐在一塊,很悶熱的,每次他吃不到一半就要陪侄子們去玩,他是不怎麽樂意那樣吃的。
但是楊沛雲這樣說了,他便不過腦子地接話:“那以後你來我家,也可以每次都擠在一起吃爐子啦。”
說罷,二人都愣住了。
韋照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語無倫次:“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那個……”
“沒事,”楊沛雲貼心道,“不用在意。”
二人一道在街市上逛了許久,又去城牆邊看了焰火,韋照才巴巴地将人送回了侯府。
許是今夜楊沛雲的性情太溫和,讓他有了一點能夠成功的念頭,眼見楊沛雲要進府,韋照憋了股氣,喊了一聲:“楊姑娘!”
楊沛雲驚詫轉過身,見韋照兩手拳頭放在身側,握得死緊,整個人緊張地開始微顫,聲音也抖得要命:“若是,若是你願意同我在一起,往後一家人吃涮肉,我一定會讓你吃得飽飽的!”
“我的兄長,侄子們都搶不過我,我一定會讓你吃得超開心的!”
楊沛雲被他這驚人的話語愣住,好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沒拒絕,只是眉眼彎彎道:“好,我會好好考慮的,好嗎?”
“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夜安,韋公子。”
這一聲溫柔婉麗的夜安,讓韋照聽得都摸不到北了,整個人樂樂呵呵的,傻笑着就回去了。
楊沛雲目送着他離開,又想到他方才的壯志豪言,腦中不自覺勾勒出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有老有小的,圍在一口超大的鍋子面前搶肉吃。
想着想着便樂了出來,在夜色中笑得開懷。
等她回過神來,正準備轉身進屋時,視線撇過一旁,望見了什麽,神情霎時一片空白。
“……阿兄?”
陸懷泉這才從陰影處走出來,他今日還穿着官服,整個人面無表情,朝她的方向走過來時,是一股難以忽視的威壓與魄力。
二人許久沒見,楊沛雲第一反應是他好似憔悴了些,也顧不得問他怎麽這時候回來,上前兩步:“你回來了…你,喝酒了?”
撲面而來的酒氣難以掩飾,無法想象是喝了多少才會這般濃烈,楊沛雲擔心道:“阿兄醉了嗎?要不要我扶你進去?”
陸懷泉一直沒有應聲,只是過于深邃的眼睛一直釘在她面上。
許久才開口:“沛沛,那是誰?”
楊沛雲反映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韋照,遲疑解釋道:“是韋家的公子,舅舅沒同你說嘛,要我今夜出來陪着逛逛的。”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您一直都在後面跟着我們嗎,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陸懷泉沒說話,只是伸手,從她手中抽出了那枚一直攥在手中的金南瓜。
他吹了一夜的風,指尖溫度冰冷,滑過楊沛雲手心時,她受不住地顫了顫。
将紅繩挑在手指間,金澄澄的小玩意落在二人之間:“從他給你這個開始。”
陸懷泉緊盯着她,聲音低啞又危險:“沛沛,阿兄是不是教過,不要什麽垃圾都往家裏帶。”
手指動作飛快,那小小的東西便倏地沒了蹤影。
楊沛雲:!
她撲了上去,整個人抓着陸懷泉寬大的手,見他兩手空空,周邊地上也找不到,罕見地生了氣:“阿兄!您做什麽!”
本就還在為上次不理不睬的涼薄反應傷心委屈着,又那麽久時間不見人,好不容易今夜見了一面,上來便這樣使壞。
她是什麽招來喝去,任他戲弄的寵物嗎?
她是什麽想要寵愛便寵着,不想就丢到一旁冷處理的人嗎?
不要這樣。
楊沛雲望着陸懷泉,紅了眼眶,一時分不清是委屈,還是被氣得。
不要把她當成可以随意對待的人!
楊沛雲真的生氣了,狠狠拍了陸懷泉的手掌,憋着嘴強忍着沒哭,瞪了他一眼,轉身跑了。
陸懷泉手心還有夜間酒盞碎裂的割傷,雖不明顯,但被楊沛雲一拍,仍是一陣麻木的痛意。
他望着跑遠的身影,口中一陣犯苦,夜間好似喝了太多酒,此刻開始反胃,酸澀尖嘯着往上沖,讓他一雙眼眸都沖的泛紅。
“呵……”
手掌微微反轉,被藏在腕中的小吊墜便又回到了手心,被陸懷泉死死攥住,直磕出一片鈍痛。
不過只是出去逛了一圈,便這樣袒護那人,那再多接觸,豈不是真的就不要他這個兄長了?
就像真的是在與陸懷泉怄氣一般,楊沛雲同韋照出門游玩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就連陸懷泉都忍不下去。
這日清晨,他就站在院門口,見人又要出門,實忍不住開口道:“今日一同用早膳吧。”
楊沛雲也只是腳步微頓,看了他一眼,而後一言不發,擦着他的身子離開了。
陸懷泉怔在原地,就連身後的雲歡青葉等人,也都不敢相信般,沉默不敢言語。
只有楊沛雲知道,她是在賭氣。
将那日門口陸懷泉對她的視而不見,統統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