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劍中

劍中

首領聞言一頓, 倒是挪開了視線，不再盯着秦牧看。

他掃了眼秦牧身後的白雲飛和尤瑤迦，只一眼首領便收回了視線, “你有眼疾？”

這話必然是對白雲飛說的，白雲飛眨了眨眼, 她一路走得小心，根本沒人發現她的眼睛看不見，沒想到這個首領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上前一步，“雪盲罷了, 首領好眼力。”

首領掃了眼這三人，揮了揮手，“随我回去。”随後，首領身後的人走到他們面前, 那架勢，好像他們若有任何反抗, 就會當場斃命一樣。

不過白雲飛他們也沒打算跑，他們直接跟在首領身後，很快來到了一處廳堂。

首領坐在主座之上，語氣嚴肅, “你們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蓬萊？”

白雲飛和秦牧并肩站立，尤瑤迦剛才在路上時就假裝悠悠轉醒，此刻一言不發地站在白雲飛身邊。

聽到首領如此問, 白雲飛真假參半，只說他們是來求救命仙藥的, 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首領剛才一見他們就知道, 這幾個人應該是剛剛上島，病的病傷的傷, 尤其是那個男子，若不加以救治，他最多活不過五日了。

蓬萊島上單憑他們幾人，不可能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蓬萊常年不與外人相通，但來者即是客，他也斷沒有怠慢的道理。

首領嘆了一口氣，“諸位，你們既是來蓬萊求藥的，我們天祁部必然會相助，你們可先下去休息，稍後自然會有人前去為你們醫治。”

這首領倒是明辨是非，他下達命令後，立刻就有人前來要帶他們下去休息，态度恭敬客氣不少。

尤瑤迦已經轉身，要跟着他們下去了，但白雲飛立刻出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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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頓，齊齊看向白雲飛。

周圍很安靜，白雲飛在背後摩挲着手指，啓唇道：“首領，你們是在島上找什麽東西嗎？”

首領輕輕敲打着木桌，眼中情緒不明，沉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白雲飛只覺撲面而來一股壓迫感，她心頭一緊，斂住神色，“您別誤會，您為我們治病，我們三人也想幫您的忙。”白雲飛說完後，堂內就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她也不知道那首領是什麽反應。

首領面露猶豫，似乎是在思索白雲飛的話。

秦牧無聲一笑，“你不妨看看山腳下的岩洞中，或許會發現什麽。”

說完，秦牧直接拉住白雲飛的手，要帶她下去休息，尤瑤迦屁颠屁颠地跟在兩人身後。

首領看着這三人的背影漸漸在轉角處消失，他長嘆一聲，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島上有東西在作怪，而他身為天祁部首領卻無法護族人周全，或許，這群突然出現在島上的古裏古怪的少年少女，是上天派來拯救天祁部的呢？

見過首領後，白雲飛他們就被安排了住處，還有醫師專門來為他們看過傷，屬尤瑤迦的狀況最好，稍稍調理兩下就明顯好轉，又變得生龍活虎的。

此刻，白雲飛正端坐在桌前，仰着頭，任由秦牧給她眼睛塗藥。

白雲飛只覺秦牧的動作十分輕柔，藥膏冰冰涼涼的，敷在眼睛上，瞬間緩解了眼球的灼燒感。

秦牧湊得極近，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面上，白雲飛捏着一縷發絲不自覺地把玩着，轉移注意力，說：“你說我們現在是在真實的地方嗎？”

秦牧目光專注，小心翼翼地為白雲飛上藥，生怕弄疼了她。聞言，秦牧手下動作不停，随意道：“我覺得不是，這應該是那柄劍制造出的幻境。”

說着，秦牧輕輕吹了吹白雲飛眼睛上的藥，惹得她長睫輕顫。

秦牧拿起桌上的紗布，為白雲飛纏住眼眸，“我曾聽說世間有劍能産生靈，蓬萊本就彙聚天地靈氣，說不定我們是被劍靈拉進了它的域。”

“域？”白雲飛疑惑道。

秦牧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白雲飛細白的臉頰，将白紗纏地一絲不茍，“沒錯，域是劍中天地，古劍有靈，會産生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和我們人在經脈之中修煉內力是一個道理。”

白雲飛這下明白了，她下意識點點頭，沒想到被秦牧帶着涼意的手直接拖住下巴，頭頂傳來秦牧低沉清冽的聲音，“別動。”

白雲飛腦子卡了一下，反應了片刻才磕磕巴巴道：“哦，哦好。”

白雲飛說完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一個垂眸，一個仰首，呼吸交纏間，無言的暧昧在屋子裏迅速蔓延開來。

忽而，門突然被“哐”一聲打開，尤瑤迦中氣十足的聲音随之而來，“白雲飛，我來看你——”

尤瑤迦一開門就對視上秦牧黑沉沉的眼眸，她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裏，戛然而止。

白雲飛有些好笑，心想，尤瑤迦為何每次都能恰好出現在她與秦牧氣氛暧昧之時，遲一刻早一刻都不會如此尴尬。

聽到尤瑤迦幹笑兩聲，“那個，那個，我去看看首領他們回來了沒有。”說完似乎就要轉身離開，白雲飛忍住笑意急忙喚住她，“欸瑤迦等等。”

尤瑤迦腳步一頓，扶着門框，面色尴尬，“那個，還有事嗎？”

秦牧黑着臉，面色不善地掃了尤瑤迦一眼，随後繼續給白雲飛上藥，任誰都能看出秦牧對尤瑤迦的嫌棄。

白雲飛壓住上揚的嘴角，一邊昂着臉讓秦牧給她塗藥，一邊把尤瑤迦叫進屋內，與尤瑤迦一同分享她和秦牧的猜測。

尤瑤迦聽到最後，愣愣地看了看薄紗覆眼的白雲飛，再看了看一臉不耐煩的秦牧，深刻認識到智商的鴻溝是多麽難以跨越。

她和白雲飛還有秦牧是一路都在一起的，所見所聞毫無差別，現在她還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而他倆卻已經把事情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尤瑤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幸好他們是她的同伴，如果是敵人的話，她哪還有命活到現在。

尤瑤迦心裏更加堅定，她一定要好好跟緊這兩個活神仙，說不定此次她不僅能帶回去鲛绡紗，還能找到救命仙藥，這樣她爹就有救了！

尤瑤迦半天不說話，白雲飛也不知她聽懂了沒，只得詢問出聲，“瑤迦，我倆說的你明白了嗎？”

尤瑤迦被白雲飛叫回神來，她狠狠點頭，“我明白了，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千萬年前的蓬萊縮影，但是真相就隐藏在此，我們只要弄明白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能出去了。”

白雲飛頗為欣慰，會心一笑，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之感，她正要誇兩句尤瑤迦時，一旁的秦牧冷冷出聲，“知道了就出去吧。”

尤瑤迦十分識趣，臉上帶着了然的笑意，二話不說就出了門，還貼心地把門悄悄關上，屋內瞬間昏暗幾分。

白雲飛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尤瑤迦一走，秦牧的存在感變得極強，白雲飛放輕了呼吸，垂下腦袋捏緊了手指。

秦牧垂眸，看着白雲飛乖乖坐在椅子上，烏發雪膚，腰細腿長，露出柔弱纖細的脖頸線條，他忽然想起當日那個假的白雲飛媚眼如絲的模樣。

秦牧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兩下，眼神瞬間飄忽起來，他在心裏暗罵自己不是人，輕咳兩聲，語速極快，“你好好休息，醫師說很快便可康複。”

說罷，秦牧轉身就走，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臨出門之際，白雲飛輕柔又堅定的聲音傳來，“你也是。”

秦牧心頭一顫，微微垂下眼眸，眼底笑意浮動，秦牧只停頓一瞬，又緩緩将門扣上，白雲飛的身影逐漸在他眼前消失不見。

夜晚，部落裏突然熙攘起來，嘈雜的聲音瞬間驚醒了和衣而睡的白雲飛，她直接坐起身摸索着出門，正準備推門時，門已經從外面被拉開。

白雲飛伸出的手還在半空中時就直接被拉住，耳邊是秦牧的聲音，“雲飛，跟我走。”

白雲飛毫不遲疑，直接長腿一邁跨過門檻，手被秦牧緊緊拉着，她只需要跟着秦牧就好，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事發之地。

首領見白雲飛他們出現了，形色匆忙朝他們走來，人群紛紛避讓出一條道來，秦牧拉着白雲飛，坦然地從人t流中間走過，直到和首領面對面。

首領定定地看着秦牧，良久，他忽而朝秦牧深深鞠了一躬。

天祁部的族人看到他們的首領居然像那個少年行此大禮，紛紛驚疑不定，目光在秦牧和白雲飛身上來回穿梭。

秦牧了然，看來是發現什麽了，他上前兩步将首領扶起來，“首領，可是發現了一個大肉球似的東西？”

首領被秦牧虛扶着直起身來，忽而仰天長戚老淚縱橫，悔恨不已道：“都是我們天祁部造的孽啊。”随着首領這一聲吼叫，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夜涼如水，月影朦胧，晚風悲戚呼嘯而過，揚起了層層沙土，在風沙之中，首領的身形慢慢佝偻，緩緩講出那段往事——

“你們所說的大肉球，名曰太歲，吃了它可以延年益壽，百病皆消，此物只有蓬萊才有。千年以前，我們天祁部的先祖為了後代延綿不斷，開始在島上大量培育太歲，這也就成了我們天祁部不成文的規定。”

“培育太歲供天祁部族人食用已經成了我們的習慣，時至今日，我們已經無法戒掉對太歲的依賴。可是萬萬沒想到，現在的太歲已經開了靈智。”

說到這，首領和此行陪他前往岩洞的族人個個面露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