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靖綏1
第042章 靖綏1
廟小妖風多。
這個小小的禦書房, 裏面坐了三股人，啊, 不，是四股。
嗅嗅有點感嘆，這麽兩句話，它就瞧出來了，下面一群大人，兩股勢力, 邊上站了太監。
唯有陸雲深，居中調停，端水的, 天平哪邊翹起來, 就往哪邊添一點水。
之前它以為陸雲深還是個在尚書房讀書、被諸位大臣擺弄的皇帝。
這會兒嗅嗅可一點都不敢小瞧陸雲深了。
面前這個丁大人說要精簡俸祿, 正中陸雲深的下懷。
他想要削減俸祿, 但這得罪人的話不想自己說。上一個背鍋的是安婕妤, 這會兒已經被打發到了外面的玄妙觀去了。
這會兒, 管戶部的說要精簡俸祿，簡直再好不過。
“臣，臣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董大人反問, “國家有難，難道丁大人不要以身作則？”
反正這幫子外戚，家大業大, 有産業，有油水, 還有賞賜, 怎麽也不靠那些俸祿過活。
陸雲深又回到看戲的狀态了。
只要起個頭，自然有人繼續為他念經。
“臣倒是不要緊, 在場的諸位大人也是無妨——只是，這京城米價甚貴，若是貿然削減俸祿，那些翰林清職可能活不下去。”丁大人道，“還請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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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深揣着明白裝糊塗：“朕聽過一句話，京城之內，六品官多如夠，你說，六品的俸祿多少來着？”
“一年四千石。”丁大人答。
“哦，朕怎麽記得，普通百姓，一家不過三百石。”董大人道，“怎麽就活不下去了？！”
這怎麽能一樣？
考取功名，自然是要做人上人的，若是活的和普通人一樣，豈不是白考了？
嗅嗅翻着白眼，諸位大人的心聲要是發出來，此刻天花板都能掀了。
喵~
人嘛，總得有個奔頭。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當心逼急了，他們反了。
陸雲深摸着它的腦袋。
朕知道，所以這句話不能由朕來說。
明白，白手套。
嗅嗅吐了吐舌頭，非常不屑。
“這，若是克扣軍饷，極易産生嘩變啊！”丁大人道。
說得對！
不給銀子還想要幹活，簡直是豈有此理！
嗅嗅非常贊同這句話。
陸雲深卻只聽到了重重的威脅。
眼前這些人，綁在一起，合起夥來對抗朕？
“朕自然是明白。”陸雲深擡手，制止想要說話的董大人，“只是眼前這關，你們可有什麽法子？”
“自然是議和。”丁大人道，“他們每年都來，不過是打打秋風，安撫一下再說。”
“荒唐！”董大人拂袖，“你怎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他是武将出身，生在北地，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丁大人這麽說，他可不答應！
“這是極為現實的道理。”丁大人道，“馬上就是收割的季節，如果此時再有戰亂，今年的收成，可都沒有了。”
陸雲深立刻清醒了起來。
農時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陸雲深小時候一直不明白，先祖征讨西境，不過出兵數十萬，為什麽帝國最後，竟會鬧到十室九空的地步。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戰亂一起，耽誤了農事，第二年若是沒有把人賣出去，那自然就只剩下餓死。
屋子裏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議和，恐怕他們會獅子大開口啊。”陸雲深淡淡地說。
嗅嗅看着他一臉沉穩淡定，心道演的可真像。
少年人，哪個沒有雄心壯志，哪個不想建功立業？
要是本大爺再年輕個幾百歲，哪個人要勸本大爺服軟，本大爺必定先撓花他的臉！
“只要加重北境的賦稅，自然是可以先挨過今年。”丁大人道，“只是這樣，總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嗅嗅想，沒想到這人眼光還挺遠。
陸雲深看向另一邊：“董大人覺得如何？”
北境有很多農莊子，董大人原是邊軍，自然是經營了多年。
董大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不死人總是好的。”
史家論治世，有一條标準，便是人口。
不死人，自然對陸雲深的評價就會好一些。
陸雲深點點頭，滿臉疲憊：“那便如此吧。”
小朝很快就結束了，北境之事，妥協出一個結果。
這是各方都能勉強接受的結果——不是陸雲深想要的結果。
至于其餘的巫蠱之事、黨锢之禍，一群大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大戰臨頭，只要小皇帝還沒失了智，自然是大事化小。
喵~
別難過。嗅嗅一爪子按在他臉上。
你要是真缺糧就跟我說，喵大爺還是能想辦法給你搞到一點糧食呢。
你？
陸雲深彈了一下它的小腦瓜。
別又是什麽五牛搬運大法吧。
“行啊。”陸雲深道，“你這次想從哪個人家搬啊。”
？
他居然順着我的話說？
真不知道，他怎麽會變得如此幽默？
小貓眨了眨眼：“自然是每家都搬一點。誰家倉庫裏沒點碩鼠啊，少點正常。”
陸雲深道：“那你可得記着，這戶部的丁大人，最是精明，他家偷糧可不容易。”
嗅嗅：那你也可是真小瞧了你喵大爺。
陸雲深只是和嗅嗅在說玩笑。
他可不信，嗅嗅真的有這麽大本事——若是真有，小貓咪怎麽還會被那毒藥毒倒？
想到那毒藥，陸雲深又皺起眉。
他中毒這一段，始終透露着詭異。
小貓的嗅覺，如此靈敏，哪能聞不出那裏面摻了別的東西？
只怕它故意喝下去的。
所以陸雲深一直覺得，嗅嗅就是在演一出苦肉計，好讓自己完全相信它。
——現在看來，居然是自己錯了？
陸雲深想，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那天？
嗅嗅看着他一臉糾結，便知道這人心裏又在想陰暗的東西了。
年紀輕輕的，就不能陽光一點？
這是從小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這麽多戾氣？
它跳上了陸雲深肩膀，在陸雲深
給你一個小貓咪的親親，你以後還可以嘗試相信我。
臉頰上猝不及防的觸感。
将陸雲深又拉回了很久之前——
好像也有一只小貓，這樣親過自己。
怎麽會。
陸雲深想，朕可是從來不養貓的。
朕只會養狗，好鬥的獵犬，專門撕咬獵物。
陸雲深起身，走向堪輿，帝國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裏。
這事，不能這麽算了。
總有一天，雖遠必誅！
但現如今，還是靖綏之策，先拖過去再說。
等太師抽出手，自然能好好收拾他們！
——嗅嗅看着睡夢中，已然皺着眉頭的陸雲深，嘆了口氣，發動靈力，催動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手表，它從那張大床上跳下來，蹲到一個小角落，按下了視頻——
沒一會兒，真的接通了。
觀瀾子這次接的特別快，背後萬裏無雲，好像暑假還沒結束似的。
“小嗅嗅，你這次又要什麽？”觀瀾子問。
“我這不是想你了嘛。”
觀瀾子一臉“我不信”。
貓大爺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才想不起來人呢。
嗅嗅磨了磨自己的爪子——你該慶幸我現在沒穿回去，否則你肯定又要挨撓了。
它的爪子剛在屏幕上一按，就立刻被吸進屏幕裏。
下一瞬間，觀瀾子就看到貓大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他立刻抱住自己的頭，生怕嗅嗅把他臉抓花。
看他這個慫樣，嗅嗅收回了爪子。
有事情求你，暫時今天先放你一馬——
“你說的對，貓大爺要五十萬斤大米。”嗅嗅道，“去批發市場看看，最便宜的那種，不過幾毛錢。”
觀瀾子眉頭：“你是打算煉酒精搞工業革命嗎？”
新能源也不是這麽一個新法子吧。
“我現在的地方呢，那個天命之子眼看不保，怎麽得給他援助些糧食，讓他度過這個難關。”嗅嗅打了個呵欠。
“嗯。”觀瀾子贊成地點點頭。
之前嗅嗅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了天道，這雷劫總是劈得不尴不尬。
現在保住人家天道之子，怎麽看，老天爺都該給些面子，給個雷意思意思，好讓嗅嗅早點化人。
“不過這買米的錢得從你的工資裏扣。”觀瀾子道。
嗅嗅：欠着呗。債多不愁。反正我工資也是想來不夠花。
觀裏按學歷發錢，作為未化形的小牲口，嗅嗅連高中都沒有上，自然工資是觀裏最少的，平日裏主要是靠接任務掙錢。
每個月都要倒欠觀裏一點錢。
觀瀾子寫了欠條，嗅嗅畫押極其爽快，啪的一下爪子就按了上去。
觀瀾子一看，就知道它根本沒想着還，想了想：“大米有點貴，要不然我給你換成飼料吧。我記得你還挺喜歡吃……”
他捂住自己的嘴，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嘴了。
嗅嗅眯起眼：你喂我飼料？
觀瀾子索性胖罐子胖摔：“飼料怎麽啦，你這麽能吃，而且飼料吃着可長肉了，你不覺得咱們觀裏的小崽子們吃了飼料之後一個個長得滾圓嗎？”
嗅嗅：我知道我把這事兒跟觀裏其他人一捅，你就死定了。
它擡起眼，要挾地看着觀瀾子。
觀瀾子垂下腦袋。
畢竟整個觀裏的小崽子要是都造反，他也抵擋不住。
他嘆了口氣：“行吧，五十萬斤大米就五十萬斤大米，你得多給我幾天時間。”
嗅嗅磨了磨爪子。
喵大爺不急，喵大爺只是想當做送給陸雲深的禮物——
等等，我是不是對那個姓陸的太好了一點？
觀瀾子趁着嗅嗅低頭反思的功夫，立馬敲定一切，起身就打電話給□□，表示觀裏的小畜生要發瘋，場面要控制不住了。
邊上傳來一聲輕笑。
嗅嗅扭頭，是那個黑衣人！
“你還沒走？”嗅嗅有點疑惑。
這什麽人，居然在煉虛觀待那麽久。
“我要是走了，你可怎麽回來？”黑衣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指着它脖子上的那塊手表說。
嗅嗅低頭，手表還在閃爍——
“我在那邊你都能遠程操作，煉虛觀和□□才多少路。”
黑衣人坐到蒲團上，捏起嗅嗅的後脖頸：“其實呢，我是想把你誘拐回家。”
他的手裏捧着一把炒玉米片，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嗅嗅自動湊上去，吃了玉米片。
別說，這煉虛觀特産零食還挺好吃。
嗅嗅吃了玉米，拍拍屁股就想走貓，被黑衣人攔住：“吃了我的東西，還想走？”
一把玉米就想收買喵大爺？那你可是想多了，貓咪不接受任何人的誘拐。
貓咪只是會自己給自己找鏟屎官。
“這樣，我們來打一個賭。”黑衣人道，“你終究是我的。”
“我是你主子。”嗅嗅表示，自己才是主導的那個。
“好。”
好？
嗅嗅驚愕。
這人居然這麽爽快就同意了。
“我是你的鏟屎官。”黑衣人道。
一瞬間，他手摸過的地方，産生了一種酥麻的錯覺。
嗅嗅甩甩腦袋，把這種異樣感給甩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