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土雞湯
土雞湯
偌大的酒店房間裏, 異常安靜。
喬邑和喬楠泡在溫泉池裏，兩人都在關鍵位置蓋了浴巾。
喬邑一直胳膊墊在池邊，拿手機回複工作消息。喬楠在池子另一邊, 仰靠着閉目養神。
突然手機來了消息, 是章千予發來的：「作業完成了嗎？」
喬邑移動視線，看向喬楠，他皮膚很白, 已經泡的微微發紅出汗, 但人一動不動，看不出是睡着了還是不願意睜眼。
「就當閑聊，直接問愛好問不出口, 就先問問最近在什麽。」
喬邑放下手機，清了清嗓子。
喬楠聽到聲音，眼皮動了動, 扶着水池邊緣坐直了一點。顯然人是醒着的。
“你最近……”喬邑猶猶豫豫開口, “忙嗎？”
突如其來的話, 顯然讓喬楠恍惚了一下，他睜開眼，疑惑又有點難以置信地看向喬邑, 仿佛在說：“剛剛我幻聽了？”
以前都是喬楠問一句, 喬邑答一句, 喬楠不說話, 喬邑也從來不會主動開口說什麽的。
看喬邑的表情，确定剛剛不是幻聽，喬楠問：“有事？”
“随便問問。”喬邑淡淡地說。話說完, 喬楠又閉上了眼睛，老幹部壓根沒有跟兒子搞父慈子孝那套的心思。
可剛閉上眼, 喬邑又開了口：“工作還是那樣？”
“這個年紀升不上去，也就只能那樣了。”喬楠沒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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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把他當成你的客戶，或者員工，你不是挺會向下管理的嗎？」章千予出招。
“那工作一成不變，沒發展點什麽愛好？”
喬楠睜開眼，盯着喬邑看了看，似乎終于确定了喬邑是真的享跟他聊聊天。
喬楠有點不大自然地說：“也……發展了一些。有時候會跟朋友去河邊。”
“釣魚？”
“不是……”喬楠竟有點不好意思，緩緩說：“打水漂。”
人前穩重不茍言笑的老幹部，居然有這麽孩子氣的愛好，喬邑忍俊不禁。
“我小時候就很愛玩打水漂。那時候放了學，大家就一起去黃浦江邊上，找個沒人的地方打水漂玩。”
“我們老家不是在蘇州河邊上嗎？你怎麽還去黃浦江打水漂？”
“蘇州河的水以前太臭了，就是條臭水溝，打水漂能熏死人。”喬楠似乎想起小時候那臭氣熏天的記憶，皺起眉來。
“哦……”喬邑回應着。
“幾個朋友裏，我水漂是打得最遠的。一塊能飛十幾米，在水面上跟沖刺的水鴨子似的。”喬楠有一絲驕傲，“找扁一點的瓦片什麽的，效果最好。”喬邑說着，手忍不住做打水漂的動作。
“有什麽技巧嗎？”
“第一啊，是要跟重心放低，讓石頭落水的時候幾乎是貼着水面的。第二呢，是要用全身的力量讓石頭旋轉起來。”喬楠說着用自己的手掌模仿石塊，落到水面上之後，斜着被彈起，再落在水中，繼續被彈起，最後在水面上留下一連斑點水痕。
喬楠像領導講會議重點一樣，條理分明，還帶演示，雖然語氣平穩，但看得出，他雙眼中有光。
“沒想到打水漂還有這麽多學問。”
演示完了，喬楠收回了剛剛的神采，生出幾分尴尬來。一瞬間有點視線無處安放。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從新靠回水池邊上，垂眸看着水面，說：“自從我跟Monica鬧矛盾後。你就很少回家了。結婚這樣的大事，都沒跟我們商量……打水漂這種小事，就更沒什麽好說的了。”
“結婚是有點突然……”喬邑欲言又止。
“但千予是個不錯的姑娘。有點孩子氣，又很單純，挺好的。”喬楠說，“比那種有野心、不顧家的好。”
喬邑無奈笑笑。喬楠看到的表象，恰恰是章千予野心的表現。她的野心在工作裏，哪怕是需要她扮演乖巧，她也會負責人地扮演到位。
“你跟她結婚後，也變了些。人變柔和了不少……”喬楠感慨，“蠻好的。”
“或許吧……”喬邑說着拿出手機，給章千予交作業：「打水漂」
章千予秒回：「作業完成不錯嘛！那趁熱打鐵再t多做一道題吧，跟喬叔叔說說你挑食的事，都有哪些東西不吃。」
「你是不是那邊沒得聊，一直玩手機啊？工作有進展嗎？」
「進展不要太順利哦！」章千予快速在手機上打字，「我們不僅身體上坦誠相見，還進行了一場心與心的交流。」
「這會兒有時間回你，是因為Monica在忙着打電話。別查我的工作進度了，趕緊完成你的新題吧。」章千予發出消息，把手機放在水池邊，繼續水上晚餐。
Monica在給小兒子打電話，明顯比跟喬邑聊天的時候要親昵得多。
“……然後我們就下山了。下山以後直接在酒店裏吃飯泡澡。”對面說了什麽，Monica臉上帶着笑容說，“沒有。我跟千予一個房間的……就是你嫂子。你們還沒見過呢，有機會見一見。”
兩人泡在三米見方溫泉池裏，Monica說什麽，章千予聽得一清二楚。
為避免偷聽嫌疑，章千予默默吃飯。莫幹山的土雞湯味道很好。為了方便在水上吃，他們是用茶壺裝的，喝的時候就倒在茶杯裏。茶壺保溫效果好，一頓飯吃了這麽久，倒出來還燙嘴。
雞湯湯色金黃，香味很足。有種小時候的雞湯味。
章千予的姥姥住在鄉下，家裏養了幾只雞，就散養在外面吃蟲子和雜草。小時候章她去姥姥家，姥姥就抓雞炖來給她吃。那時候喝的雞湯，就是這個味道。
濃郁，醇香，喝完了砸吧一下嘴，還會有種微微粘嘴的感覺。
章千予伸手給Monica也倒了一杯，她微笑點頭表示謝意，喝了一口，馬上跟電話那頭的人分享驚喜：“兒子，這邊的雞湯好好喝啊，下次我們也一起來吧！……好。到時候你來開車。……行，那就先這樣。拜拜。”
Monica挂了電話，把空了的杯子放在章千予托盤上說：“好喝，再來一杯。”
章千予給她倒雞湯，一邊問：“剛剛是小兒子？”
“是啊。”
“感覺你對小兒子更親昵一點。”章千予半開玩笑的語氣。
Monica臉色沉了沉，似乎是不太想談這件事，但沉默了幾秒，還是說：“他父親在他不到十歲就不在了，更需要關愛。”
在章千予看來，小兒子小小年紀沒了父親固然可憐，但喬邑也是Monica的兒子，也需要正常的關愛。可她沒法評判Monica公不公平，只是心裏為喬邑生出一絲不平來。
“他一定比喬邑開朗，比他讨人喜歡吧？”
“這，顯而易見啊。”Monic理所當然地說，“無論是什麽身份，大家都會喜歡能給自己帶來快樂的人。喬邑性格不好……”Monic意味深長地看向章千予，“作為丈夫應該也很差勁吧？”
章千予并不知道喬邑作為丈夫怎麽樣，但作為‘合租的朋友’來說，還算是很不錯的。便幫他辯解說：“我覺得挺好的。他很照顧我。”
“那就是因為你們還不夠親密。”Monica有話直說，“他對朋友還是不錯的。”
一句話讓章千予心虛了，她偷偷看了看Monica，Monica從容喝湯，表情中看不出什麽深意。可又擔心Monica看出了什麽，便用開玩笑的語氣試探着說：“可能因為我們閃婚吧……哈哈哈，還不是很熟。”
“閃婚才最應該熱情似火啊。”Monica一副了然的樣子，“一般都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才會閃婚。”
兩頭都給堵死，章千予都不知道該找些什麽理由了。Monica這種商場闖蕩多年的老姜，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騙過去的。
思索良久，也就只能順着Monica的話說：“我也覺得我們還不夠親密……閃婚的激情好像一個月就給沖散了一大半。”
“不會是喬邑不行吧？”Monica面不改色，“有病就治。”
“啊？”章千予又驚又懵，在心裏感嘆，Monica是真的什麽都說得出口啊……
她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他還……還行……”
“是嗎？”Monica一臉不信。
章千予在心裏仰天長嘯：“我又沒試過，我怎麽知道啊？我都不知道做兒媳婦，還會有這種考題！親人之間不是羞于談性的嗎？啊啊啊啊！！！”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可以離婚。”Monica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像是在談論跟她毫不相關的人。
這反而給了章千予日後離婚順理成章的理由，于是長長地嘆息一聲，像是一個深閨怨婦似的，說：“現在全靠當初那點激情撐着……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章千予本以為這只是泡澡時候的閑聊，卻沒想到Monica第二天就介紹了治療性功能障礙的醫生給喬邑。
喬邑把那醫生的資料拿給章千予，玩味地看着她問：“我們之間，是有什麽誤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