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這幾日, 林曉初和盛康樂都潛心讀書。
不僅是他們倆哪裏都沒去，其他人也不怎麽出門。家裏除了上次王氏訓斥了盛康樂以外，大聲喧嘩都不曾有, 安靜得很。
林曉靜不太喜歡王氏, 總覺得她對于盛康樂過于苛責了。不過父母望子成龍的心态是常有的，她作為外人自然不能置喙。
只是上次若不是譚嬷嬷岔開話題, 林曉靜總歸會因為王氏的話感到些許不舒服。
好心準備吃食給他們，卻還要被責備說打擾了他們學習的心。
總歸會有些寒心。
董寧和董安都在練習那十二道菜。
譚嬷嬷也非常安靜, 只聽主子的話，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林曉靜對譚嬷嬷很滿意，覺得這譚嬷嬷有眼力見，會來事。
至于戴生生, 或許是知道家裏正是關鍵時候, 也只在外院轉悠。
唯一有動靜的, 就是王偉林每兩日回來一次，将家裏的農貨搬過來一些。
家裏實在是很安靜。
熬到了二月份，總算是要送這兩位考生上考場了。
本朝想要成為秀才，需要經過縣試、府試和院試。
凡是能通過縣試和府試, 就能成為童生。通過院試就能成為秀才。若是沒有通過院試, 就要重頭開始考。
參加縣試的童生，應當在禮房報名, 填寫籍貫、姓名、年齡、三代履歷、身貌等內容，并以同考五人互結，再由本縣廪生出結作保，保籍貫、出身清白, 方報名應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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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保的事情用不着林曉初費心，高夫子都已經安排好了。只需要把銀子給廪生就可以。
一路上, 盛康樂瘋狂擦汗，分明是二月的天氣，還有些冷，竟然連外頭的青衫都有些汗濕了。
王氏也一直念念叨叨。聽得林曉靜有些心煩，幾次都想要制止王氏，但是礙于情面沒有開口。
好在林曉初穩健得很，面上完全不動神色，一直閉着眼睛養神，不受王氏影響。
林曉靜抿了抿嘴，心中暗道，等縣試一結束，就把王氏送走。
許是王氏自己也意識到整個馬車裏就自己在說話，有些窘迫地笑了笑後，終于停止了絮叨。
外頭的寒風有些凜冽地呼呼吹着，林曉靜囑咐盛康樂把汗擦幹淨了再下車，不然的話容易懂感冒。
盛康樂趕緊表示感謝。
王氏又是有些不悅，像是要斥責盛康樂，剛要張口，就被林曉靜打斷了，“伯母，他們兩個馬上要下場了，還是趕緊檢查一下物品吧。”
立馬把王氏的注意力轉移了。
兩個人帶t着東西下了車，林曉靜他們只能目送他們走到考場附近，那邊有專門的士兵檢查他們帶的物品，還有身上有沒有小抄。
林曉初的包裹裏，林曉靜都準備了雙份的筆墨紙硯，她放心得很。
沒一會兒的功夫，林曉初的背影就淹沒在了人海裏。
方氏緊緊拽着女兒的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曉靜啊，曉初這次考試，能行嗎？”
林仲平走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林曉靜能嫁個好人家，林曉初能科考成功，起碼當個秀才，光宗耀祖。
林曉靜安慰地拍了拍方氏的手，無聲安慰。
林曉初在一通檢查之後，按照指示，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盛康樂跟他在相反的方向。在士兵的監督下，他們也沒有多溝通。
他推開號房，走進一個又矮又窄的房間，将自己的筆墨紙硯都鋪開來。桌子并不大，擺下筆墨紙硯，就已經放不下其他東西了。
林曉初搓了搓手指，幽幽嘆了口氣。
怎麽可能不緊張呢？他人生中的第一場考試，怎麽可能會不緊張！只不過是掩飾的比較好罷了，為了不讓娘和姐姐為自己多擔心。
“啓卷！”
随着試卷發下來，林曉初的心反倒漸漸平複下來。他端端正正地将手上的卷子放置在桌子上，将蠟燭拿遠了一些。
确定不會撞到蠟燭之後，林曉初格外認真地将卷子研讀了兩遍。确認沒有錯漏之後，他開始在草稿紙上将自己想寫的內容寫了下來。
只是姐姐教他的。
一定要讓自己的卷面保持幹淨，這樣會讓考官的印象很好。先把自己想寫的東西寫在草稿紙上，重新檢閱一遍後，再謄抄到真正的試卷上，就能保持自己的卷面更幹淨，沒有塗改痕跡。
林曉初靜下心把腦子裏想的內容一一寫到了紙上。
對面號舍的人許是看到林曉初滔滔不絕地拿着筆書寫，心中着急得很，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茶杯，發出“啊——”的驚呼聲。
着急忙慌地扶了起來，好在沒有把答卷打濕。
巡邏的士兵走過來呵斥一聲。
考場內類似的事情還很多，盛康樂就被邊上的考生吵得腦仁疼。沒想到考場內竟然還有如此心大之人，這樣的環境也能睡得鼾聲如雷！
盛康樂捂着耳朵，心裏默念孔子聖人，才勉勉強強寫完了全卷。
林曉初則如有神助般，腦海中的思緒飛快劃過，依然能捕捉到，越寫，思路越開闊，像是被啓發了一樣。
原先泛黃卻幹淨的草稿紙，如今看過去，黑壓壓一片，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
就像是憋着一口氣似的。
直到最後一筆落下，林曉初才痛快地放下手中毛筆，如此酣暢淋漓。
然而，就算是如此，林曉初也沒有松下氣。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石刻，估摸了一下時間，從自己的包裹裏拿出了姐姐林曉靜給自己準備好的吃食。
醬香餅。
雖然已經涼了，比不上它熱的時候的滋味，但是畢竟是沒辦法的事。號房內不能做飯，只能吃冷食。
為了防止考生作弊，更是不讓考生多帶吃食。
這是姐姐特意為他做的。林曉初眉心一松，整張臉都舒展開來，帶着一絲笑意。
他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醬香餅泛着一層油光，但并不是很油，上面的那層皮蹭着一層醬，烤的靜黃酥脆。
林曉初拿着醬香餅，走到了號房的角落裏，狠狠咬了一口。
“咔嚓！”
哪怕已經一個上午過去，這醬香餅還是脆香脆香的。
皮脆醬香，越嚼越香！口中泛着醬香的甜，上面的芝麻碎，特別香，都快沖出天靈蓋了。
林曉初最愛吃表面那層烤的焦黃酥脆的皮，咔哧咔哧地嚼着香。
林曉初嚼得香，對面的考生卻不好過。
對面的考生啃着無味的幹饅頭，面無表情地就着水喝，心裏大聲痛罵林曉初過分，不僅寫答案快，還吃那麽香！簡直不讓周邊的人好過！氣死了！氣煞人也！
林曉初才不管這些，他只是享受着姐姐給的美食。
等吃的差不多了，他用水壺的水簡單的淨了淨手，在身上擦了擦，确認手上幹淨了，不會污染答卷，才放心地坐下。
身上的帕子是不讓帶的，現下這樣已經是最穩妥了。
林曉初檢查了一遍原先的答案，稍作修改後，确認無誤，又開始謄抄到答卷上。
一字一筆，非常小心。
等到全部謄抄完畢，沒有一個錯別字，林曉初又将答卷放在案上，輕輕吹拂，等待墨跡全部幹了，才敢動彈。
他擦了擦額間沒有的汗，露出一個輕松愉快的笑容。
總算是沒有辜負姐姐和娘的殷切希望。
這張卷子并不難，他很有把握。
伴随着鈴聲響起，考官宣布本場縣試已經結束，等待士兵把卷子收走之後才可以離場。
士兵将林曉初的卷子遮住姓名，然後直接帶走了。
林曉初這才随着人流往外走。
考試院裏遮天蔽日，有些昏暗，一出考場，外頭的太陽雖然并不大，還被薄薄的雲蓋住，依然讓林曉初有些睜不開眼。
只聽“曉初”一聲，穿進他的耳朵。
方氏和林曉靜已經穿過人群，擠到了他的面前。
“曉初，你還好嗎？”林曉靜有些緊張，着急地拉着林曉初看了一圈，确認沒事才松了口氣。
也不怪她和方氏緊張，剛才送出來好幾個考生，狀況都不是特別好。
可能是因為過于緊張了，有些考生進去沒多久，就開始心悸難受，甚至有些人直接給緊張暈倒了！只能退出考試，沒了機會。
方氏原本打算和林曉靜送完林曉初就回去的，但是人太多，有點擁堵就耽擱了一下。這一耽擱不要緊，瞧見有考生被擡出來了，就吓個半死。
怎麽也不敢回去了。
硬生生地，林曉靜和方氏在門口從早晨等到了下午。
好在有醬香餅能墊墊肚子，不然的話，肯定熬不住。
那邊王氏也等到了自己的孩子。盛康樂白着個臉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了自己的娘王氏。
王氏見盛康樂白着臉，猜想可能不順利，立馬心中一緊，也不顧盛康樂有些不舒服，上去就是一陣盤問，“考得怎麽樣？能不能進府試？你倒是說話啊！”
說着就要拽盛康樂，言語并不好聽。
林曉靜已經确認林曉初沒事，就扭頭看向了盛康樂，心中暗罵王氏沒個輕重，直接上前制止，“伯母，小盛似乎看起來不太舒服，不如先讓他進馬車休息一會兒，慢慢說吧。”
盛康樂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曉靜，低聲說道，“謝謝林姐姐關心，我只是突然走到光亮的地方，有些犯暈，并無大礙。”
林曉初也上前，“盛康樂，我們先回去吧。”
王氏本來還想繼續追問，但是看其他人都要回去，也只能作罷。
她剁了剁腳，扯着盛康樂說道，“走吧！也不知道你怎麽弄的，人家曉初就沒什麽事，你這身子怎麽比人家曉初差那麽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