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曲無
第10章 一曲無
待鼬的藥材成熟後,我又花了不少時間為他制成藥丸,這樣便于攜帶和服用。想想又覺不夠完善,只好又制了荷包,把藥材放進去,好在當初就考慮到了這一層,選的藥材都是較為特殊的,單是藥味便有極大療效。不足之處就是藥味過苦。鼬又一向喜甜食,所以我又找了許多香味濃的花,研成碎沫放進去,略微掩了苦味。
可藥制好了以後,鼬總也不來,我只好一次次換着新藥。宇智波鼬生在他世,而我只是在初見地靜候,靜候着那人再踏花而來。
木葉59年春。他果然來了。
我擡眸,隔着木格子窗看他身影,緩緩笑起來。我起身出去,他正站在門外,微濕的發絲沾着山間的晨霧,恍然若山中精靈站在我面前。
我遞與他準備已久的荷包,青為底色,修了蒼翠的竹。他遲疑着不接。
我偏頭,疑惑的問:“不喜歡?”
他搖頭,“只是不知為何突然送我?”
我帶着笑意看他,“既然不讨厭,帶着又何妨,并沒有多少重量。”我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他才接下。
我略微放下心來,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轉身回屋內拿了瑤琴出來,“走吧!”
鼬沒有說話,只是在我将和他擦肩而過時,輕輕搭上我的手臂,從我手中拿過瑤琴,我略微愣了愣,繼續邁步向前,唇角卻有了更深的笑意。
我帶他去了那片桃林。東風一過,滿樹桃花零落。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而今我正着白衣,不知是否恰應了這句詩。只可惜從我口中吟出這首詩卻總有鹦鹉學舌的蹩腳感。
我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拉了鼬來到溪邊。他在溪邊草地上坐下,我自顧自脫了鞋襪,單腳立在溪邊小石上,另一腳輕輕點水,溪水明淨澄澈,宛如空靈的一幅畫,惹得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然後沉溺其中。
我回頭看向不遠處的鼬,他正低頭把玩琴弦。我一下子玩心大起,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我單腳立着,一個旋身,墨發輕揚。鼬低眉弄弦的樣子一瞬又進入我眼中。我淺笑一聲,微微仰頭直直跌入水中,水并不算深,大約只有一米多,我卻故意藏起身子,只露出頭來,墨發在身後散開,像披了身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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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聞聲看向這裏,見我只露了一顆頭看他,一幅喘不過氣的樣子。他忙把瑤琴放下,走過來伸出手,想要拉我上去,一低頭卻發現溪水其實并不深。待他意識到不對時,我已趁他不備一把拉他下水,頓時溪水就淹了他滿身。
他緩緩從水中立起,漆黑的發凝了水,貼在臉頰,刻畫出好看的輪廓,一雙黑眸無奈看我。我歡快地笑着,又趁他不備舀水潑他。他這次反應倒快,一閃身就避開了。
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突然極淺的笑了下,猛地舀起一捧水潑向我。我原正笑着,這一下倒是被溪水鑽了空子,滑入咽喉,涼涼的。
我實在沒想到鼬還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他總是那樣清冷的模樣,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散,仿佛不是這世間人,只等着時候到了便要羽化登仙去了。
我不服氣地潑回去,也想要為鼬留下這難得惬意的時光。兩人就這麽一來一往,一直玩到我體力不支,率先認輸。鼬先爬上岸,又拉我上去。兩人的衣服都在往下滴水。在暖暖的春日裏,倒并不難受。
我坐下,拿起瑤琴放在膝上,試了試音色,才又擡眸道:“你躺下來歇會兒,我彈琴給你聽。”
鼬聞言躺在我身邊草地上。我低頭欲彈,又想起了什麽,偏頭問他:“鼬,你給我常唱的那首歌起個名字吧!”
鼬疑惑的看我。我解釋道:“我不是曾告訴過你我忘了它的名字麽?這樣沒名字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我有想過給它取,可總不得意。想想也只好來拜托你。”
鼬想了一會兒,看向我:“既然你取不出來,那不如叫它《無》。如何?”
我凝神細思,緩緩點頭。“果然好。”然後笑笑。開始撫琴,唱起新得了名字的《無》。
我也不知唱了多少遍,直到指尖微麻,才停下來想要歇一會兒。我看向鼬,輕聲喚他,他并不答言。應是睡着了。
我把琴放到一邊,低下頭來看他,看他細膩的眉眼,深邃的法令紋,這般如畫的人。
我淺淺笑着,大概眸裏氤氲着自己也道不明的情愫。我俯身,輕印上他額頭,發絲滑落,滴下一滴水。我臉上頓時如火燒,忙坐起身子。看着一旁的人仍在熟睡才略略松了口氣。
木葉59年春的小桃林裏,水無璎珞在宇智波鼬眉心落下一吻,然後丢了她的整顆心。
那天後來的事我都已記不清了。記不清我們是如何走的,記不清鼬是如何離開的。我只記得,我在他眉心一吻,是我這一生記憶中最美的一刻。
縱然我們只能別離。縱然我憎恨別離。但倘若別離能讓宇智波鼬在後來的某一瞬記得扶桑花裏的水無璎珞,那麽,也算值得。
也算值得。
若早知與你是有緣無分的一場戲,我就該在時間起步時執起長刀割斷幕簾,割裂我的靈魂與身體,讓他們與你永不交彙,那麽此時我便不會沉淪。
可現在,我只能求一句,也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