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名

同名

“逐月仙山的道友,這邊請這邊請。”

葉棠玉與容與禦劍半日,來到招搖仙山。

仙山之下,看不到底的青石階梯上,數不清的凡人順梯而上。仙門處,一白衣蹁跹的少年正挨個兒看着到頂之人的筋骨靈脈,又在本厚厚的藍色名冊上,勾勾畫畫。

入選了的自然不勝欣喜,未入選者嚎啕大哭者有,垂頭喪氣者也不少,還有蹲坐在仙門處死活不肯離開的,堵在門口,實在是有礙觀瞻,不一會兒,那少年便喊了人來,将停留在山門之人通通趕了下去。

“這又是何必?”仙門處,有位身着嫩黃色仙裙的道友似乎也是旁的仙山來的,有些看不過眼,便出言道,“要看根骨,在仙山之下一樣能看,又何必讓人來爬這天梯,若有體質稍弱者,死在這來路之上也不無可能。”

她說這話時并未留聲,在場之人皆詫異,那白衣少年聞言望來,将旁邊為其引路的弟子招過去,輕聲問詢一番後,停筆走到那黃衣女子身前。

“原是逐月仙山的道友,客從遠來,還請殿內入座。沿途上山都派了弟子照看,道友不必擔憂。”白衣少年三言兩語将女子的話擋了回去。

葉棠玉看向一旁。

不遠處,等着白衣少年過去查探筋骨靈脈者諸多,瞧見白衣少年被黃衣女子的話引走,不少人眼裏都顯出點煩躁。或是皺着眉頭來回揉搓着指骨,或是摸摸腦袋踢踢腿,亦或是裝作不經意偷偷掃視幾眼那黃衣少女,其中幾個半大少年,嘴裏還嘟囔着些什麽,似是抱怨。

黃衣女子還想說些什麽,身邊的同門倒是看出了門道,徑直将其拽向了殿內。

而白衣少年也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繼續勾勾畫畫,隊伍裏的騷動也才慢慢消失。

看事情平息,葉棠玉收回目光,随着容與一同入了招搖仙山。

“還以為你會路見不平一番。”今日容與換下了之前在無暮城所穿的青衣寬袍,着了身玄黑色的窄袖,頭發也用玉冠束起,唇角帶笑問她時,多了幾分少年英氣。

“沒法管,規則已定,如今再去橫加幹涉,已經晚了。”葉棠玉呼出口氣,“真争論起來,只會讓等着的人心中不平。”

仙山山門離大殿還有段距離,葉棠玉走在容與身側,才發現他一直不離身的那柄玉劍,竟沒帶在身上。別在身後的只是把普通的長劍。

Advertisement

“你那柄玉劍呢?”葉棠玉随口一問。

容與卻像是正等着她問,聽到她開口,眉眼一彎:“這才發現?”

葉棠玉被他這麽目不轉睛地盯着,莫名地又有些心虛。這一路禦劍而來,她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打聽容與的道心才不顯得故意,他是否換了柄劍,倒還真沒注意。

“自然...咳咳早就發現了。”葉棠玉移開眼神,默默轉移話題,“之前看你很在意那柄玉劍,怎麽不帶着?”

“是啊。”容與幽幽地嘆口氣,“可惜,養劍養了百年,還是被拐跑了。”

被拐跑了?命劍擇主時,倒确實會出現在兩主之間徘徊不定的情況,不過容與養了百年,這劍還跑了...這真是有些罕見。

不過這話要直說出來,多少有些傷人。

葉棠玉飛快打了個腹稿,有些生疏地開口:“沒事,好劍不怕磨。你日後的本命劍定會比那柄玉劍強。”

葉棠玉安慰人時,臉上沒什麽大的表情,只一雙杏眼總會略微睜地圓些,以此顯示自己的誠意。

安慰雖然幹癟了些,但有心就好。

“那就借阿玉吉言了。”容與眉眼柔和地應下。

真是個脾性好的人。葉棠玉在心中喟嘆,應付起來比師長容易多了。

一番交談下來,兩人都莫名滿意。

且走且說着,來了大殿。

招搖仙山這大殿風格與逐月很是不同。

逐月仙山前山大殿前,是幾棵不知年歲的古松,未生靈智,冬去春來,四季常青,殿中裝飾也典雅質樸,只偶爾飛過幾只仙鶴,揮散流雲,才顯得有幾分活氣、

而招搖仙山,殿入其名,殿外是上古神獸石像,朱紅色的牌匾上龍飛鳳舞落下“招搖”二字,殿內雕欄玉砌,富麗堂皇,一衆來客約莫百人,安置殿內,推杯換盞,很是熱鬧。

葉棠玉跟着容與,尋了處角落坐下。

“現在仙山招生,都要辦得...如此盛大?”葉棠玉開口問詢,殿內氣氛融洽,只是主位無人。

“往年不這樣,方才細看了請帖才知,招搖仙山山主的關門弟子前幾日破入金丹境,年紀不過二十有四,這宴是替他辦的。不過百年來,歸隐仙山衆多,這宴上才只是百人,若是在百年前,千人大宴定是有的。”容與壓低聲音,“據說百年前那位堕仙,十四結金丹時便是千人之宴。”

十四結金丹的本人在此,經容與一提,她也有了印象,當時她結丹後,她師長确實替她大操大辦了一場,只不過她本人連面都沒露,便被師長一腳踢下山,下了禁制開始歷練,并不知這千人之宴究竟辦得如何。

不過,也無關緊要了,人事變化無常,自己這位修真界的不世之才,百年過去後,如今也還只是個金丹而已。

不多時,一聲清越的鐘聲傳入殿內,衆人逐漸安靜,殿門處,先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人入殿,看着倒是慈眉善目。

容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給葉棠玉看:山主。

接着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跟着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是個男子,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身着銀織飛肩束腰長袍,面容冷峻,長得也有幾分姿色。

葉棠玉又往後看去,後面的是個小女子,十七八的模樣,穿得簡單許多,普通的白色衣袍,低眉跟在男子後面。

【金丹、金丹侍女】

容與繼續在桌上寫着,見葉棠玉看完,便拿出鲛绡擦了擦指尖的水痕。

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美人擦手也很賞心悅目,葉棠玉短暫地走了神,這魔尊轉世的肉身真是生得一等一的好。

待容與擦完手,葉棠玉才重新将目光移回殿內。

此時招搖山山主已居高位,和衆仙山來的客人開始說些互相吹捧之話,今天真正的主角坐在下方,一臉冷然,有仙山弟子過去倒酒祝賀,神色也不十分欣喜。

“不知在裝什麽。”

葉棠玉循聲看去,前方落座的,正是先前在山門前提出異議的黃衣女子和與她同行的男弟子。

她們看着才敬完酒回來。

黃衣女子似乎很是看不慣招搖仙山的做派:”二十四歲才結金丹而已,有什麽了不得,不知道甩臉子給誰看。真當自己是絕世天才了,若那位不堕魔,輪得到他在這裏辦宴?“

一旁的男弟子臉色難看,拽了拽黃衣女子的衣角:“別說了,知道你不痛快,但也看看地方。”

語畢,左右張望了一番,恰好對上葉棠玉的目光,不由尴尬一笑,随即将那黃衣女子拽出殿外。

兩人拉扯時,葉棠玉倒是看清了他們腰上別着的腰牌,是逐月仙山符修一派的弟子。

逐月仙山,有三派,劍修、符修和丹修。

三派日常來往并不頻繁,算上百年之前,葉棠玉還是第一次見符修一派的人。

“近百年來,我們山裏的長老都少出山走動,多在閉關,只有金丹以下的弟子們在外歷練,難免與其他仙山會生沖突。”容與顯然也聽見了方才的對話,适時解釋道,“這次在招搖仙山地界收到請帖來的逐月弟子,也就不多。”

原來如此。

昨日只知招搖仙山招生,并無什麽顧慮,方才進門見來客衆多,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現在若是被舊人認出,恐生麻煩。

不過也就擔心了一會兒,細想來,她在百年前便死了。人有相似,但金丹以上,身死魂散,再無轉世。這是世間鐵律。

況且她的舊人也不多,從前她名聲雖大,但終日待在須臾門中,鮮少出門。便是替師長跑腿,也是來去匆匆,真見過她切記得她樣貌的人,想來除了師長、百年前內門的十餘位師兄師姐,以及山主的徒弟衍書,應當也再無其他。

“我們不用去敬酒嗎?”這樣的場合,難免還是要過個樣子。

容與搖頭:“不必了,人來人往,去或不去,都不會被察覺。”

又是一輪推杯換盞後,招搖仙山山主輕咳兩聲,待殿內安靜下來後,開始說起正事。

“今日乃我招搖仙山開山門,招弟子的日子,也順帶慶祝我唯一的關門弟子進入金丹境。我這弟子資質尚可,只是這十多年居于仙山,歷練還是不夠,如今修得金丹,便也有了下山闖蕩的底氣。明日,我就會遣他下山修行,若此後遇見,煩請諸位通道關照了。”

招搖山山主發話,自然一片應和。

這山主倒是十分疼愛這個弟子。

“可有逐月仙山的弟子在。”

葉棠玉正想着,突然聽見招搖山山主發問。

一旁容與起身應道:”逐月仙山須臾門弟子容與。“

招搖山山主聞言,邁步走來,停在容與面前,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一番:“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又揮手招來他的親傳弟子。

和顏悅色道:“我與你們山主速來交好,此番我這徒弟下山歷練,不如和你們逐月弟子一道,都是金丹,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一旁的那位金丹站在一旁,眉宇間帶着幾分漠視:“招搖仙山衍書....”說話間目光輕飄飄掃過容與的臉,“幸會。”

衍書?葉棠玉一愣,這不是她那位師弟的名字嗎?是同名還是同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