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第02章 少年
雲遙先回頭,看清是誰,再帶動肩膀往後轉,但并沒有轉成功,腳下突然踉跄,腦袋無力地徑直下垂。
潇哥一掃怒氣,焦急飛奔過來,撈起她柔軟無力的腰肢,掐着下巴問:“你怎麽了?”
“肚子疼……”雲遙眉頭緊緊皺起,抓着不斷翻滾絞痛的小腹,“疼……”
“我送你去醫院。”
“不行……”
雲遙攔住他的手,面上閃過尴尬和羞愧,蒼白的臉頰也隐隐泛紅,支支吾吾說:“……沒錢。”
“哎呀,這種時候就別想這個了。”
潇哥将她抱到車上,跑車嗡鳴一聲,如箭一樣發射出去。
去的是家私立醫院。
婦科檢查一遍,說是痛經,醫生開了點中藥。
雲遙按着肚子窩在椅子上,潇哥問她:“家裏有人照顧你嗎?”
“沒有,我自己住。”
“今晚就在醫院住下吧,我去給你辦住院手續。”
“……麻煩了。”
“有什麽麻煩的。”
潇哥開病房,雲遙卻沒住進去,捂着肚子往外走,被他攔住胳膊,“你幹嘛去?”
“我去買姨媽巾……”這話似是燙嘴,燙的她臉頰微紅。
男人朗笑一聲,食指撥她軟乎乎的臉頰,“你哪兒我沒見過,你那我也用過,有什麽可害羞的。”
雲遙抿抿唇瓣,羞赧地低着頭。
男人将她抱到床上,“歇着吧,我去給你買,用什麽樣兒的?”
“480毫米的,什麽牌子都可以。謝謝潇哥,你人真好。”
姨媽巾送回來他就走了,雲遙沒睡,走到大廳,後牆貼滿了本院醫生的名片,左上角第一個就是院長,叫蕭鄭息。
隔天早上,雲遙坐在病床上喝潇哥買過來的粥,聽見敲門聲。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門進來。
潇哥看見男人,立刻站起來,拘謹地叫人:“四哥。”
潇哥起身後,雲遙視野獲得自由,看清男人長相,比較柔和的五官和臉型,神情卻是孤傲冷漠。
她偏頭,朝他微微一笑,唇角輕輕勾起,眼珠慢悠悠勾轉,望着不動。
她知道怎樣調動自己的面部表情,會呈現出最想要的效果。
男人掃她一眼,并未多做停留。
他對着潇哥說:“我今天一來就聽昨晚值班的張醫生說你淩晨抱個女人進婦科,過來看看,不是玩出事了吧?”
潇哥立刻急了,“四哥,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瑤瑤痛經,我帶她過來看看。”
“嗯,要是沒事早點出院,別在這占着床位。”
“知道了。”
男人走後,潇哥問雲遙:“你怎麽樣,能出院不能?”
雲遙好奇問:“他是誰呀,你好像有點怕他?”
“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們蕭家主家的四哥,也是家族下一代的掌權人。”
“這麽厲害。”
“那當然,四哥可是醫學天才。十四歲上大學,二十就醫學博士畢業,今年三十二,已經是總院的院長了,這些年拿過的獎項和榮譽數都數不過來。”
他如數家珍地介紹蕭家下一任掌權人的小半生履歷,驕傲的像是他自己的,雲遙贊嘆鼓掌,崇拜地望着他。
小女人的眼神完全滿足了潇哥的虛榮心,“你怎麽樣,能出院不能?”
“潇哥日理萬機,您先去忙吧,我等下午好一些了再走。”
“我還有事,那先走了,你有事就叫我。”他掏出手機遞到雲遙面前,“加個微信,方便聯系。”
雲遙看着他的微信二維碼,卑怯說:“我就不加了吧,您的好友肯定都是些大人物,我的微信放進去都玷污了您的好友列表,我就在alluring裏面,您想找我随時都可以……”
“這有什麽,讓你加就加,就是個聯系的工具,這幾天想找你都找不到,快點,我還有事兒要忙,別磨磨唧唧的。”
他都這樣說了,雲遙打開微信掃一下,加上好友。
等人走了,她百無聊賴地刷一下他的朋友圈,豪族旁支的富家子弟,盡是些酒店游艇美女賽車。
真潇灑。
一會兒,雲遙打開門出去,扶着牆走路,到拐角處捕捉到熟悉的一角白袍,忽然疼的體力不支,抓着牆壁側身倒下去。
身體被兩只大手扶住,男人關心問:“小姐,你怎麽樣?”
雲遙轉過來,在面容被他看清的那一刻,腰側的兩只大手突然放松,甚至聽見諷刺的一聲輕笑。
她也不氣,手扶上男人肩膀,撐着他的身體慢慢站起來,但人還是貼在他懷裏,有氣無力說:“……我走不動了,能麻煩蕭院長送我回病房嗎?”
唇角微彎,眼角眉梢都是迷人笑容。
下一秒,大腿被一只大手卡住收緊,疼得她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他嘴角含笑,眼裏冷若冰霜,“這樣的疼,才叫疼得走不動路。”
雲遙握住他的手腕,想拽開但拽不動,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男人低聲問:“攀上我那個傻弟弟,現在又來勾引我,什麽目的,誰派你來的?”
“……當……當然、是……”她疼得幾乎發不出完整音節,男人松了點力道,她緩了緩,高興說,“當然是瑤瑤早對您有了傾慕之情。”
皓白雙腕攀上男人肩膀,柔弱無骨的身子貼黏上去,雲遙嗓音低柔:“朱朱您還記得嗎,她一直對您念念不忘,經常對我講您天才一樣的人生經歷,瑤瑤早就崇拜您了,上午潇哥又跟我介紹了您,今天終于見到您的英人之姿,我還哪裏……哪裏忍得住……”
她說着雙頰飛粉,忍不住羞赧起來,熟蝦一樣蜷在他胸膛裏躲避他的目光。
蕭鄭息垂眼盯着她。
打量的目光很是犀利,看得她害怕,身子輕輕顫抖起來,像是任人欺負的柔弱小貓。
須臾,他輕柔地笑一聲,“你故意勾引我,你的潇哥知道嗎?”
“……他?”雲遙不解地擡頭怯怯望他,“我喜歡有才能的,有本事的,有才華的,我只喜歡您。”
“朱朱知道嗎?”
“噓……”雲遙食指按上他的唇瓣,“不要再提了蕭院長,不然人家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就要敗光了,我在追星。”
男人哼一聲,将她打橫抱起,放回病床上,起腰欲走,領子忽然被拉住,雲遙又害羞又不舍地癡望着他,擡頭親一下他的下巴。
男人大掌撐上床頭牆壁,垂首附在她耳邊,呵氣如蘭,“你的勾引手段很拙劣。”
她愣了一下,臉色陡然紅起來,羞惱地輕輕推他,“你讨厭。”
他又笑起來,這次相對于之前嘲諷的,冷漠的,多了幾分捉弄成功的愉悅笑意。
雲遙打開微信問他:“帥哥,能加個微信嗎?”
蕭鄭息掏出手機掃一下加上。
等人走後,雲遙打開他的朋友圈,有些意外。
與潇哥的紙醉金迷不同,他的朋友圈盡是些罕見病例,希望有對此類病種感興趣的,願意進行相關研究的專家聯系他,與病人合作做相關病況研究。
點進與他的聊天頁面,拉起對話框。
瑤瑤:蕭醫生真是醫德仁心
蕭鄭息:小嘴挺甜,不知道有幾分真心
瑤瑤:有幾分真心,下次蕭醫生嘗一嘗就知道了
她發完蕭鄭息沒再回,中午,雲遙辦出院手續離開。
中藥丢在病房沒拿,吃幾片止疼藥的事,懶得花時間熬這種苦東西。
公交車路過中學門口,穿着校服的學生魚貫而出,門口堵滿了家長和車輛,公交車也被迫滞留。
原來今天高考。
這種擁堵盛況打開了乘客的話匣子,讨論今年高考語文卷子作文,有人誇誇其談應該如何撰寫。
雲遙看着窗外與家長深情擁抱的考生。
合乎時宜的,想起了一個男人。
如果高考順利,他應該已經上大學了。
他成績一直不錯,應該已經考出大山,去城市裏上大學了。
六月初,天氣已經燥熱起來,中午盛陽炙烤着大地,沒一會兒就曬出一身汗,衣服濕噠噠地黏在身上,雲遙原本就痛經的身體,更疼的走不動路,眼前甚至出現了黑影。
扶着路燈柱子,捂着肚子蹲下去。
渾渾噩噩中,感覺有幾個路人經過,視線落到她身上,并未多做停留。
不知道過了多久——
“瑤瑤姐?”
“瑤瑤姐你怎麽了,你睜開眼,別吓我啊,要不要去醫院?”
雲遙用力睜開眼,是房東家的小帥哥。
握住他的胳膊,雲遙虛弱說:“我肚子疼,能送我回家嗎?”
“好好好。”
張清讓看着她蜷縮在路燈下的身體,彎下去的那一截雪頸,下面的小腿也是雪白筆直的,緊張地咽一下喉嚨,“冒犯了,冒犯了,瑤瑤姐。”
用力打橫抱起,竟然比他想象的輕太多。
身體……也比他想象中的柔軟很多。
快步穿過胡同到家門口,抱着她腿彎的那只手打開門栓,松開手指後,原本隔離他手掌的防曬衣往回縮,手指撥開門栓再托起她的膝窩,觸感濕熱柔軟,已經是她的皮膚了。
心頭突然狂跳,不敢低頭看,快步抱着上樓,到她房間門口放她下來。
雲遙倚着牆,從短褲兜裏摸出鑰匙,牛仔褲口袋緊,被手指帶着翻出來,掉地上兩包東西。
張清讓撿起來,包裝袋是小鋁片,除了過期時間什麽都沒寫,可他已經高中畢業,同學中間經常傳閱把玩,一眼就能認出來。
心髒突然漏了一拍,随即突突狂跳起來,不可思議擡頭掃她一眼。她正低着頭,蒼白漂亮的側臉對着他,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插鑰匙。
但可能是頭暈眼花,一直插不進去。
防曬衣已經被汗水打濕,黏在身體上,豐胸,細腰,翹臀,臉也比班裏女生都漂亮。
甚至可以說,瑤瑤姐比他從小到大見過的女人都性感美麗。
她搬過來的這半年,他從來不敢和她對視,只敢偷偷地看一眼,再看一眼。
喉嚨突然幹的厲害,張清讓控制不住地咽一口唾沫,擡起緊張到顫抖的手指,覆上她軟若無骨的小手,觸感傳回大腦,心跳陡然拔高,顫抖的更加厲害,捏住她手裏的鑰匙,“瑤瑤姐,我……我幫你……幫你開門。”心裏緊張,狂咽口水,說話也磕磕巴巴。
雲遙轉頭看他一眼,少年臉燒的比猴屁股都紅,垂眸看見他手裏的避孕套,輕笑一聲,拿過來裝兜裏。
等他推開門,扶着門框進去。
她就租了樓上一間,屋裏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個櫃子,她不做飯,洗漱都是在樓上一個公共衛生間。說是公共,樓上就住她一個,也就她一人用。
房間比較特別的是床頭的一個落地燈,垂着蕾絲網,晚上開燈很有氛圍感,床上鋪着藍色小碎花床單和粉色蕾絲邊枕頭,普通又很有少女心。
“謝謝。”她聲音虛弱,對張清讓說。
“我一會兒做飯,要給瑤瑤姐送上來嗎?”
雲遙想一想,“謝謝。”
她也沒有精力下樓拿外賣了。
張清讓幫她開了空調,關上門出去。
雲遙脫掉防曬衣,随手丢在床尾,蜷縮在床上,幾乎無意識等待時間,被張清讓叫醒,才知道睡了過去。
她動不了,張清讓把椅子拉到床邊,碗放上去,“你身體不舒服,我就下了碗面條,吃着身體舒服。”
“謝謝。”
雲遙掀開空調被,露出昨晚穿的斜肩吊帶背心,只有一根繩子斜挂在脖子上,低頭的時候,平直的領口垂下去,張清讓站着,不但看見裏面的雪白胸肉,還有深深的溝壑,平複沒多久的心髒劇烈跳動,完全忘了該怎麽說話。
“別……別客……客氣。”
突然想起什麽,雲遙問他:“能幫我去藥店買個布洛芬麽?”
“好,瑤瑤姐要片的還是膠囊?”
“膠囊。”
張清讓飛快跑出去,五分鐘回來,雲遙已經吃了兩口,誇他手藝不錯。
又問:“藥多少錢?”
“能吃就行,能吃就行。”張清讓眼神亂飄,不敢低頭看她,摸着脖子說,“14。”
雲遙轉給他三十。
“多了多了”
“你拿着吧,不能白吃你的飯。”
“那那……那好,我晚上還給你做。”
雲遙笑一笑,“不用了,我吃飯不定點。”
他說:“我下午還要考試,你吃完放着就行,我考完回來再收拾。”
“你今天高考?”
“嗯。”
“祝你考試順利,能考個好成績。”
“謝謝瑤瑤姐。”
……
屋裏沒熱水,雲遙就涼水吞下膠囊,躺回床上,渾渾噩噩中被手機鈴聲吵醒。
“瑤瑤,都九點了,怎麽還沒來alluring?”
“姐……我肚子疼,請兩天假。”
“真痛經了?”
“嗯。”
電話挂了。
幹這一行,每天過量喝酒是常态,現在天熱,喝冰酒只是痛經,等到了冬天,客人像逗寵物似的讓喝冰酒,除了痛不欲生的痛經,發燒感冒也會成為常态。
這個話題沒什麽可聊的。
熬幾天就過去了。
又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這麽晚了。
椅子上的碗已經沒了,椅子也被塞回桌子底下,她看着窗外烏黑的天際。
樓下有細微的動靜,有人在說話,還有狗叫聲,是張清讓養的狗。
……
窩在出租屋裏沒日沒夜地睡了幾天,姨媽差不多幹淨,手機收到一條消息:臺球會打嗎?
瑤瑤:就會一點。
對方發過來一個定位。
雲遙拿着浴巾和衣服出門,進衛生間洗個澡,穿上衣服出來。
看一眼外賣,就剩一百米,幹脆濕着頭發下去等。
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張清讓拽着狗回來,最普通的大黃狗,個頭很* 大,吐着舌頭,尾巴搖的歡,看樣子剛才跑爽了。
張清讓滿臉滿脖子的汗珠子,寸頭,發根上都亮晶晶的,短袖領口更是濕了大片。手上拎着外賣袋子,遞給她。
“瑤瑤姐,你的外賣。”
“謝謝。”雲遙接到手裏,看着他短短的頭發,“剪頭發了?”
“嗯。”他摸一把紮手的寸頭,“天熱了嘛。”
“挺好的,很精神。”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脖子笑,牙齒又白又整齊。
兩個人一塊進去,張清讓說:“瑤瑤姐,你天天吃外賣是不是對身體也不太好,要不回頭我做好飯了叫你,下來一塊吃吧。”
“不用了,我不常在家,吃飯也不在飯點上。”
“那我給你留鍋裏,你熱熱就能吃了,比外賣幹淨。”
“謝謝啦,不過真不用。”
在屋裏吃完,雲遙進衛生間洗幹淨臉,化個妝,換件緊身V領短袖,黑色熱褲,套上防曬衣,鎖門出去。
下樓的時候,看見張清讓和狗在院子裏玩,他揚聲問:“瑤瑤姐,出去嗎?”
“嗯。”
“我和沙拉送你。”他拽着大黃狗過來,大黃狗總想朝她身上沖,搖頭吐舌,很歡騰。
雲遙摸摸狗腦袋,“不用了,你們玩吧,我走了。”
雲遙導航到高級會所門口,門口一排豪車,有輛四個“1”的車牌很吸人眼球,雲遙站着看了幾秒。
進門就有保安守着,找她要VIP卡。
“我沒有。”
“抱歉小姐,會所是會員制,沒有VIP卡不能進。”
雲遙退到一邊,給蕭鄭息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