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章
第 80 章
裴雲落進來的時候, 顧連清一驚，她身後還跟着南陽侯府世子，瞧着倒是金童玉女, 極為般配。
顧連清還掃到了門口的裴恒之, 面色微冷，裴雲落趕忙走進來，瞧着這簡陋的小屋, 又看着顧連清這蒼白的面色還喝着藥，不由得眼角一片通紅，“嫂嫂……”
而裴恒之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他怕再惹她情緒波動。昨日把顧連清氣得暈厥，他本意并非如此，可……他今日便想來看看她的情況, 又尋不到合适的借口，便只好順勢把裴雲落帶來了。
顧連清面對着裴雲落, 表情略顯疏離，她不知道裴恒之打的什麽算盤，可一旦叫他知道自己什麽都想起來了, 未必還會對自己這麽客氣。
她尚且能忍, 可思顏體內的蠱毒卻是等不了的。
也只能盼着趙大夫趕緊把新的蠱蟲研制出來了。
裴雲落來之前也聽大哥說起來一些顧連清的事情, 知曉她如今記憶有失, 便也沒有為難她，只是看着顧連清哭得難以自抑, 喊道：“我是雲落啊，小時候, 你還給我買栗子酥。”
世子便将她攬入自己懷中, 寬慰道：“別哭了, 小心傷了眼睛。”
顧連清垂眸，一個兩個的，都是地位尊崇，也不好直接将人趕走，便讓思顏在一旁搬了兩張竹椅過來，讓他們坐着。
裴雲落坐下來，看着顧連清，一雙通紅的小鹿眼格外惹人憐憫。
她握着顧連清的手，哭腔道，“嫂嫂，你還活着便好，活着便好。”她還擦了擦淚，看着旁邊的孩子，瞧見她眉尾的遠山胎記，一下便認出這孩子是誰，“這便是那孩子吧。”
她伸出手想摸摸孩子，可思顏卻是一瞬間就往後退，躲在顧連清身後。
裴雲落收回手，輕道：“我是你的姑母啊，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思顏還是冷着臉看着他們，她不喜歡她，應該說她不喜歡他們所有人。
就是他們害得娘親暈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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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連清也把孩子護在身後，只道：“想來他同你說過了，我有許多事都不記得了。你來見過了，便走吧。”
說多錯多，萬一叫裴恒之拆穿了她失憶的假象，恐怕這最後一點體面都沒了。
“嫂嫂，我……”裴雲落還想再多說幾句，裴恒之卻先不耐煩地走進來，道，“好了，今日就到這兒吧。”
“大哥……”裴雲落還想再說，世子卻拽了拽她的衣袖，使眼色道，“讓王爺同嫂嫂說會兒話吧。”
裴雲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巡視一圈然後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她又看了看顧連清，“嫂嫂，我有空再來尋你！”
等他二人走後，房間裏就剩下裴恒之這個外人站在床前。他掃了一眼趙鴻成，可他卻頗沒眼色就是不離開。
裴恒之捏緊了拳頭，便只好就這麽說話了，他道：“我已經為你尋了更好的大夫。往後會有人幫你調養身體。”
顧連清垂首，“不必了，趙大夫的醫術很好。”
裴恒之抿了抿唇，想直接坐在床榻上，離顧連清近些，可他多走一步，思顏便直接沖上來推開他，然後伸開雙臂攔在床前，大喊：“你走開！”
“思顏！”顧連清喚道。
“你是壞人！走開！”
她眼底的敵視毫不遮掩，裴恒之的臼恃洸動作一頓，“我……”
他蹲下身想同孩子說幾句話，可一開口，裴思顏便直接抓破了他的臉，“壞人！你走開！”
“走開！不許傷害我娘親！嗚嗚嗚——”
她一邊抓着裴恒之，一邊大哭，害怕極了。
身後的游風想上去幫忙把孩子拉開，卻被游木按住了，還是趙鴻成同烏北把人弄開的。
裴恒之臉上被抓出來好幾道劃痕，還冒着血珠。
可他根本舍不得動手傷了這孩子。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她緊閉雙眼，渾身都透着死亡的氣息。
就在他手裏，那麽小那麽軟，可是那麽的冷，那麽的涼。
趙鴻成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忙道：“大人，我來幫你看看傷吧。”他抿了抿唇，“還望大人看在孩子還小，護母心切的份上，不要同孩子計較。”
顧連清更是抱緊了孩子，神色緊張。
裴恒之擦了擦臉頰上的血珠，鮮紅的顏色，小丫頭抓得還挺深。他扯了扯嘴角，再看着趙鴻成和顧連清兩人這護犢子的模樣，他舔了舔後槽牙，難不成這是覺得他還會對自己的孩子動手？
他看都不曾看趙鴻成一眼，想靠近孩子一些，可顧連清也把人往身後攬，道：“她還只是個孩子，傷了你，我替她賠罪。”
裴恒之看着她緊張的模樣，忽然嗤笑一聲，原來她真是這麽想的？
他咬了咬牙，看着裴思顏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像他，鷹眼，淩厲。可偏偏看着他的眼睛裏，只有恐懼和仇恨。
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他站起身，擡眸看了一眼周圍，脊背打直，忽然就覺得沒意思了。
都是一群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
他不想多年未見就把場面弄得那麽難看。
可偏偏一個個的都不識好歹。
裴恒之面色直接冷了下來。
他握緊了拳頭，冷道：“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孩子！”
趙鴻成松了口氣，烏北也握緊了小丫頭的手，可顧連清卻時刻緊繃着。
只見裴恒之轉身，走了幾步，背對着他們，直接道：“顧連清，我不管你是記得還是不記得，你都是我的人，你沒得選。等我在南杭的事情處理完，你和孩子便跟我回盛京。你若是聰明，便該知道怎麽教導這孩子。”
話落，他便直接甩袖離開。
顧連清的心底卻像是壓上了巨石。其實她早該猜到的，以裴恒之的性子，怎麽可能因為她不記得便放她一馬呢。
尤其是還有孩子。
可就是這點時間都等不及了嗎？
她立馬抓住趙鴻成的衣袖，問道：“趙大夫，孩子的蠱蟲到底要何時才能研制出來？”
趙鴻成微嘆一口氣，上回他和師兄商議過，也沒辦法培育出能解除能一次性除去孩子身上蠱毒的解藥，他嘆道：“這孩子還小，蠱蟲毒性太強又會受不住，太弱又無法清除體內的蠱毒，此次培育的消愁蠱也不知能不能替她除去毒性，讓她長大。”
顧連清摸着思顏的臉蛋，原本她以為思顏只是容顏有損，可直到她發覺烏北似乎比思顏越來越高，思顏的軀體像是停留在了原地，她才意識到這蠱毒沒那麽簡單。
當日，她看見是裴恒之來南杭之時，何嘗不想直接帶着人逃走，可是一批蠱蟲培育下去，萬不可東奔西跑，更不能破壞其生長環境。思顏的身體也未必受得住。
趙鴻成嘆了口氣，勸道：“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這消愁蠱我必能培育出來，到時候便知有沒有效了。若不行，再另尋他法。”
顧連清無奈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小孩子看着大人們為他們的事情頭疼難過，也是會難過的，思顏摸了摸自己娘親的臉，“娘，是不是我害了你。”
顧連清抱着自己的孩子，“說什麽傻話。等你的蠱毒解了，這額頭上的胎記便也會消了，到時候便沒有人嘲笑你了。”
“娘，我不怕他們嘲笑我。”小姑娘還反過來安慰顧連清，顧連清眼眶一紅，思顏伸出手替她擦淚，還道，“娘親，他真的是我爹嗎？我不喜歡他，我們不跟他回去，好不好？”
顧連清紅着眼眶點點頭，“好，思顏說不回去便不回去。”
“嗯嗯！”小姑娘高興得抱緊了顧連清的脖子，貼貼她的臉頰，親親道，“娘親不怕，壞人都被打跑了，以後我來保護你。”
“嗯。”顧連清抱着她，哽咽着。
這孩子懂事得超乎她的想象，她都不知道若是他們以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姿态回到盛京，孩子要受多少傷害，她可以吃得百般苦楚，可是孩子呢？
顧連清不得不為了孩子振作起來，她是有牽挂的人，絕不能讓孩子受罪。
她都自身難保，如何保護孩子。
她不能回去。
不能。
她要拿到消愁蠱，趕在裴恒之回京之前離開。
而另一邊，裴恒之回到住處也是煩躁不已。
游木叫來大夫給他上藥，他直接将人趕走了，他看着水中的自己，左側臉頰上的痕跡格外得深，可見那孩子是真的使了大勁兒的，這一點倒不愧是他的孩子，下手絕不輕饒。
他拿帕子擦了擦，然後便叫人去尋了繡娘來，他照着孩子的身影比劃了半天，道：“大概這麽高，這麽瘦，你多做幾套新衣，做得花哨些，算了，還是素淨些。”看起來那孩子同她娘的品味差不多。
繡娘也沒見過人，根本不知道到底這比劃得算多大，可瞥見游木的眼色，也只能道：“是。”然後轉身離開。
“還有小孩子喜歡的東西都給我搜羅來。”
“是。”游木應道，剛要下去，又想起近日的書信，提了一嘴道，“主子，近來咱們來南杭也有些時日了，盛京那邊來信催了，說是朝政離不得主子，陛下也傳話了。”
聞言，裴恒之哂笑一聲，“是怕我在南杭直接擁兵造反吧。”
如今的朝堂裏，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可也有不少中立之流，謝景安這幾年倒也在培植自己的勢力，可不敢太過激進，大抵是知道他的脾氣。對他是放在眼皮子底下覺得礙眼，放在外頭又怕他起義，進退兩難。
游木又道：“南杭其他倆家似乎還有異動，你看要不要去查看一番。”
裴恒之蹙眉，“你看着辦吧。”
另外兩家拿的下便拿，拿不下留着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若是實在不聽話，殺。”
游木剛要應聲，就聽裴恒之又道，“算了。留兩條活口吧。”
游木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差異，但還是道，“是。”他回完話之後，便趕緊退下了。
這些事兒處理完，裴恒之的煩躁少了大半，他想着也就不趕盡殺絕了，給孩子積些功德。
不過兩回見面都沒能給孩子留下好的印象，裴恒之嘆了口氣，想着小孩子總歸是忘性大，弄些好看的衣裳和小玩意兒應該能哄好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傷口，怎麽也比抓自己要好吧？
等回了盛京，他還給她更多更好的東西，這南杭算什麽，天底下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拿來送給她。
他的女兒，便要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可，裴思顏偏偏沒能享受到這些好東西，甚至連消愁蠱都沒能等到。
這日，裴恒之按例來顧連清的居所坐一坐。
往常雖是得到孩子同母親的冷臉，可好歹是能看到人，而今日一個都不見了。
“給我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