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惑心花

第三十九章  惑心花

行走在黑夜的輕風中,柳安一路躲躲藏藏,果然在半路看到六合堂的弟子拿着鞋子到處搜尋。

此刻已是深夜,他們并沒有大張旗鼓驚動鎮上的人。

柳安遠遠避過,看着那領頭之人拿着鞋子嚴肅搜尋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這什麽鬼啊,給我搞辛德瑞拉那一套啊?人家是找新娘,你們跟找逃犯一樣,我真是謝謝了!”

吐槽歸吐槽,她說完還是麻溜朝鎮子外面跑去。

畢竟落在這群人手裏,那可落不了好。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離鎮子越遠越靠近山裏,就越是寂靜可怖。

直到第二天晚上柳安出了妖霧的範圍,樹影斑駁,她一邊搜尋着記憶裏的路線,一邊自言自語着。

“穿過涼涼山然後怎麽走來着?我想想,好像後山石壁右邊有條小道,穿過那裏再接着走?哦對,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

“話說這天黑得怪滲人的,那些黑不可見的樹叢後面不會有鬼吧?電影裏好像都這樣演,深更半夜主角作死進深山,身後有鬼影偷偷的跟随,然後轉角在樹後面就會冒出一張慘白的臉……不行不行!不能想這個,越想越害怕,我要專心趕路!”

然後有些念頭一旦起了,越是想要壓制便會越洶湧。

柳安腦海裏已經被迫回想起過往看過無數鬼片的情節,越想越害怕,她怪叫一聲,加快腳步就是一陣狂奔。

“不怕不怕,我現在是妖,我怕什麽鬼!哪只不長眼睛的鬼敢出來吓我,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而且這裏沒有鬼,只有妖……”

“算了,妖也好可怕,我還是回鎮子等狐二吧,我實在是不敢半夜自己走山路啊!都過去一天一夜了,六合堂那群人總該放棄了吧?”柳安妥協了,怪叫着就往回跑。

就算六合堂還在找她,最多她在鎮上藏小心點,不被逮到還不行嗎?

然而狂奔了一陣後,柳安突然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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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方向都是林立交錯的樹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處處是黑暗的陰影。

她吞了口唾沫,慌亂地左看右看,根本認不出來時走的路線。

柳安:“不會吧,我迷路了?”

鼻尖萦繞着一股不知名花朵奇異的香味,此刻她卻沒有心情感受。

她孤立在林中茫然四顧,鼻尖嗅入奇異的花香,意識逐漸變得昏沉,眼前的一顆顆樹木不知怎麽就跟記憶裏的朋友們重疊在一起。

這個方向是一群群的人,那個方向也都一群群的人。人群裏有陳真真和她的閨蜜團,也有讀書時的那群舍友。他們指着自己竊竊私語,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這裏,就像以前被排擠的那樣。

人群之中忽然湧出一股紫色的煙霧,化成了一個紫色的人形。

柳安驚駭的發現,那人形竟是穿越前自己的模樣,她結巴道:“你……你是誰?!”

紫色人形繞着她飛舞,笑着道:“我就是那個總是被排擠被忽視的你啊?”

“你胡說,我才不是這樣!”柳安惱羞成怒地大吼,她心跳的厲害,大口喘着氣,那些不願回想的記憶蜂蛹在她腦海複蘇。

紫色人形笑容不變,身子在她周圍不停穿梭,而惱怒的柳安卻根本抓不到她:“真的不是這樣嗎?自從母親死後,父親再婚後就再也沒有重視過我。父親和繼母帶着新弟弟去縣城買房住了,每月給奶奶一點生活費,我也被扔在了爺爺奶奶家長大。

我總是要比那些堂兄堂弟幹更多的話,也總是被奶奶訓斥要懂事。奶奶說我是沒有家的人,不知道感恩就自己離開這裏。

我只能一直幹活,因為幹活的時候奶奶才會給我好臉色。放學後堂兄堂弟妹們出去玩的時候,我還得自己找活幹,奶奶才會真的對我和顏悅色。

幹的多吃的就多,我越來越胖,因為奶奶并沒有在普通吃食上克扣我。

在學校,我性格軟弱,同學都不喜歡和我說話。回到家,我也總是被忽略的那個。我愈發的不愛說話,也愈發的自卑。

直到青春期,沒有人願意跟我玩,暗戀的男生也都從來不看我一眼。

屢次被別人當面笑話之後,到了青春期自尊心強的時候,我痛定思痛,終于不想再這樣下去。

我想要改變,所以我拼命減肥。

後來我成功了,也逐漸交到了一個個朋友,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我努力讓自己成為性格最好的那個,發生争端我也總是先退步活着勸架的那個。

我希望自己能被記住被看重,在一起的場合我學着搞怪調節氣氛,讓大家都會因為我在場而感到開心,大家都說我是圈子裏的老好人和開心果。

這樣子做的話,大家都會喜歡我吧?”

柳安眼睛通紅:“你別說了,我叫你別說了!”

紫色人形嘻嘻笑了幾聲,悠哉躲過柳安的攻擊:“那時候好像每個人都喜歡和我相處,可後來我才慢慢意識到啊,除了傾述煩心事之外,這些人其實很少會找我。

我只是她們眼中的老好人,一個逗人開心卻不重要的邊緣角色。

我覺得這樣很累,但現狀已經是如此了很難改變。我努力讓自己更好,讓朋友們更喜歡自己。不知不覺中我沒了自我,但我卻還是慢慢被大家忽略。

小圈子的朋友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我自以為是閨蜜的陳真真。而最後,她卻在背地裏對我不屑一顧。”

“別說了別說了,我現在就很好,我才不要想起以前!”柳安抱着頭跑到一顆能躲避身形的大樹下,把自己蜷縮起來,才能稍微感受回來一些安全感。

紫色人形在她身邊徘徊,一臉諷刺地看着少女哭泣。

“現在我是大家喜歡的柳安,不是以前那個性格懦弱被人嫌棄的柳安。現在我有朋友,我也有人在乎我,會在我受傷時給我找藥療傷,我才不孤單,我才不是一個人!”

紫色人形嘴角勾起弧度還想再說什麽,暗處卻突然傳來一道劍光将它擊潰。

在柳安沒有發現的時候,紫色人形重新化為煙霧,漸漸消散。

安靜後,夜晚的蟲鳴逐漸清晰。

“為什麽?為什麽大家都看不起我,為什麽我總是得不到他人的喜愛!”

有輕風吹過,帶走這處寂靜之地的蟲鳴和少女輕輕的嗚咽聲。

“媽,我好想你。”

暗處,一身黑衣的男人收回長劍。他默默看着流淚睡去的少女,眼中有着心疼。

他看向不遠處一簇妖異的紫色小花,那些花兒正在輕輕擺動,湧出淡紫色的煙霧,奇異的香味一直萦繞在這邊空間。

他輕聲呢喃:“惑心花把她內心最害怕的記憶牽動了出來,她竟是有着那樣的過往嗎?柳安,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翌日,等柳安昏昏沉沉地醒來,樹影傾下的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

她連忙用手抵擋,另一只手扶着樹幹站起來,随後她龇牙咧嘴道:“我的頭好痛。”

昨晚的都是夢嗎?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全是她不願回首的過去。

“我做這種夢幹什麽?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好久了,這下全都記起來了,真是的。”柳安煩躁地很,以前的事她一點都不想記起來。

她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高大的樹木遮天閉日,樹底下的叢叢野草郁郁蔥蔥的,有小蝴蝶在野花上飛舞環繞,一派靜谧祥和的大自然景象。

白天在這種山裏,雖然一個人還是有點害怕,但總比晚上好多了。

“不過這是哪裏啊?”柳安拖着疲憊的身軀,挑了個看起來比較眼熟的方向走去。

鼻尖還是那股奇怪的花香味,越聞她便是越頭疼。

“啥怪味啊。”柳安便捂着鼻子慢跑出了這片區域,才沒過多久,頭疼竟真的減輕了不少,就連壓抑的心情也都好了起來。

不過等她徹底清醒之後,站在縱橫交錯的大小山道交叉處才後知後覺地醒悟。

“麻蛋,我真的迷路了。”

“沒辦法,只能一邊走一邊找路了。話說這轉啊轉的,總能找到別的妖族吧,到時候問問路好了。”

柳安啃着路邊找到的野果子,仗着自己現在是妖精的身體抗造,也不管有毒沒毒就往嘴裏塞,一邊晃晃悠悠尋着可能會眼熟的路徑。

昨晚痛哭了一場,太消耗體力,她現在都覺得餓暈了。

她殊不知大多數妖族都有敵對陣營,萬一遇到便是生死搏殺,哪裏會給她告訴路。

柳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她覺得雙腿酸痛的時候,才找了塊陰涼的地方乘涼打算休息一會兒。

也許是真的累了,也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她迷迷糊糊的再度睡了過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一大隊人馬整浩浩蕩蕩朝這個方向走來。

若是兩方相遇,她小命難保。

人群的前方,一臉慈悲之相的白胡子老頭手持浮塵,不緊不慢跟随前方開路的弟子,正是六合堂的掌門豐元。

在他的前方,除了開路除草的幾名弟子,還有一名托着星盤的弟子。

他神情專注地看着星盤,時不時開口給身後的豐元衆人指明方向。

星盤之上,赫然是一對透明的小巧羽翼。

在符篆的加持下,正閃着微光,無論星盤移到哪裏,翅膀始終指向着一個方向。

“小心點,別把綠甴曱的翅膀弄丢了。要是敢壞了國師的事,你我沒有人能擔待的起!”

人群裏的丁榮真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次。

前方端着星盤的那弟子連忙稱是,額頭又多了一層細汗。

而他們沒發現的是,一道黑影始終在不遠處悄然跟随。

樹冠之上,是他悄然跳躍和觀察的絕佳場所。

衆人與柳安的距離逐漸在拉近,眼看不過繞過即可小樹便能撞上。

始終尾随六合堂的黑影雙眼猛地瞪大,視野優勢之下,他已率先發現了躺在樹下的柳安。他心中驚駭,柳安怎麽也走到這邊來了?

衆人正行走間,突然聽見天空傳來一聲尖銳的鳥叫。

“怎麽回事?”

六合堂等人猛地頓住,齊刷刷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只見樹冠之間晃動,有東西正快速遠離。

豐元沉下臉,吩咐幾個弟子:“你們幾個去看看發生了何事?”不會是行蹤暴露了吧?

幾個弟子應是,身形一動便朝那邊追去。

而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黑影已然捂住被驚醒的柳安,身形一動便帶着她消失不見。

不消片刻,幾個弟子無功而返。

丁榮真:“豐掌門,莫不是有妖物盯上我們了吧?”

豐元:“丁大人莫要擔心,許是有妖物路過此處,見了我們便被驚走了。咱們繼續走便是,若是真有不長眼的妖物敢來碰晦氣,就一并收了便是。”

衆人聞言再度啓程,并無人将這小小的意外放在心上。

一群人漸漸遠處,只留下暗處的黑影和死命掙紮的柳安。

此刻柳安內心是崩潰的,她不過就是睡個午覺,一覺醒來咋就被人擄走了了?大白天的穿個夜行衣,這個人的腦子也是不太正常!

她奮力掙紮,但是這人的手跟鐵鉗一般,她別說發出聲音了,就連動都動不了。

她只能用一雙眼睛死命地瞪這人,心裏默默留下兩行淚,這是要劫財還是要劫色啊?她要財沒財,要色的話,她實在不願意啊!

“別動了,是我!”

刻意壓低的磁性男聲響起,是記憶裏熟悉的聲音,柳安愣住。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黑衣人脫下面罩,赫然是顧子凡那張俊俏中的臉。

“你你你……”柳安都不知道說啥了,她不是才見他沒多久,那時候他還是渾身繃帶,一副重傷随時要嗝屁的樣子嗎?

顧子凡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現在要麽你留在這裏,要麽你跟我來。但你若是要跟上我一起的話,千萬不能發出任何動靜。”

說完他蒙上面紗,看了柳安一眼便跳躍離開。

柳安雲裏霧裏的,張嘴想問,但那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只好識相的閉上了嘴。

耐不住好奇心,她還是身形一動,跟随着他的背影而去。

她倒要看看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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