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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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吵架了?”
高鳴一句問,催動晚嘉的心緒。
她躊躇着,有些惴惴,正想是不是倒回去,祝遇清邁腿了。
走到跟前,他主動朝高鳴伸手:“你好。”
“你好你好,是祝總吧?”高鳴左手騰右手,立馬握過去,點頭哈腰:“我姓高,叫高鳴,幸會幸會。”
“幸會。”祝遇清報以微笑,笑意雖然淺淡了些,但也不大像在生氣。
寒暄過後,幾人往樓上去。
出電梯,祝遇清一如既往的紳士,擋住門,讓另外兩個先出。
晚嘉偷看的一眼,被他捉個正着。
“有話要說?”
晚嘉搖搖頭,話在舌尖打了個滾,又倒回去了。
大門是開着的,走進客廳,看見陽臺的老人和貓,還有試圖騎貓的小女孩。
“細細。”高鳴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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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女孩跑到客廳,見了晚嘉,立馬撲到她腿邊:“嘉嘉阿姨!”
晚嘉蹲下,從保溫袋裏拿了支脆皮雪糕,拆開包裝遞過去。
“謝謝嘉嘉阿姨。”小女孩很有禮貌,道了謝才去拿。
她靠在晚嘉懷裏,舔一口巧克力層,又仰起下巴,去看另一張陌生的臉。
“高鳴女兒,叫細細。”晚嘉跟祝遇清介紹,又教孩子:“細細,喊叔叔。”
“叔叔。”細細抱着晚嘉的脖子,乖覺地跟她喊了一聲,兩只眼盯着祝遇清,不怕人。
祝遇清也蹲下來:“多大了?”
晚嘉算了算:“應該有
四歲整了。”
“上學了嗎?”祝遇清問。
這話本來是問晚嘉的,可孩子搶答,發出脆脆的一聲:“不上!”
“不上也得上,不然将來跟你爸一樣,當個盲流。”高鳴把禮盒子放下,過來糾正女兒,又厚起臉皮:“我都替你想好了,以後上大學讀工商管理,将來好繼承你爸創辦的家族企業。”
家族企業……
晚嘉看他一眼,替他害臊。
對上學,細細表現出明顯的抵觸,疊聲說不去不去,抱着晚嘉脖子不撒手:“幼兒園不好玩!”
“那是讓你去玩的嗎?”高鳴扒了個梅花糕來吃,嘴裏并不慣女兒:“除非你跟你嘉嘉阿姨回京北,不然等周一,你乖乖給我上學去。”
受他刺激,細細連雪糕也不吃了,看着就要掉眼淚。
晚嘉居中調停,拉着孩子去陽臺。
外公正在摘菜,見她來幫忙,笑着問了句:“去了埠中街?”
晚嘉點頭:“還是丁倉街口的那家,品種比較全。”
閑聊之間,外公把小油菜的梗底子割掉,放盆裏洗幹淨,遞給細細玩。
沒了葉子的梗一圈圈地,像朵青油油的玫瑰,細細立馬被吸引,拿到手裏把玩起來。
想起自己也曾經被這麽哄過,晚嘉嘴角飛翹起來。
地上一袋子綠豆芽,她把須根掐掉,留下白胖的芽身扔到菜筐裏。
日頭和着風,不涼不躁。
外公說:“這麽好的天氣,我以為你們會晚點回來。”
“下回再逛,怕雪糕化
了。”晚嘉回答。
“明天去看看你爸爸?”
“好唔,上午就去。”
外公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雖然教了幾十年的書,但和講臺上不同,外公私底下讷口少言,不是個話多的老人家。
事情都知道,對小輩的選擇他或許看不懂,但從不試圖幹涉。
豆芽剝完,晚嘉又去撕刀豆的筋,順便,聽着客廳的動靜。
兩個男人正在暢聊,距離不遠,聽得很清楚。
奶茶店開起來後,高鳴上過幾堂企業管理的課程,參加過幾場行業沙龍,張嘴閉嘴規範化,滿腦子現代企業管理的術語,琢磨營銷打法。
他是個碎嘴子,話密得很,而且什麽都說。一時跟祝遇清聊連鎖管理,探讨加盟和直營的模式區別,一時說起人員架構,提到股權激勵,到最後又提起三年規劃,五年目标。
話越來越大,還要比肩上市茶飲。
比如這會兒正問的:“祝總,你看我們這個品牌,未來有沒有機會發展成X雪那樣,也去港交所敲锺?”
晚嘉聽得一陣面熱,實在受不了了,閉耳起身,把處理好的菜送去廚房。
姚敏正在切鹽幹,見到女兒,同樣問了句:“怎麽這麽早回來?”
“批發部的冰袋不夠,怕雪糕化了。”晚嘉說。
“那也不着急,雪糕等回來的時候再買也行,帶小祝到附近轉轉,你們兩個說說話,多相處相處才最重要。”姚敏手裏不停,嘴上也忙:“不過咱們這裏确實
也沒什麽好逛的,肯定不如京北那邊。”
提起京北,姚敏手裏動作都慢了下來。
她遲疑地問:“小祝……真是小潘表哥?”
晚嘉點點頭,說是。
“他家裏人怎麽樣?好說話嗎?”姚敏再問。
晚嘉:“挺好的。”
抹布在手裏搓了又搓,姚敏嗫嚅:“那他,他不介意你跟小潘好過?”
晚嘉正在淘洗豆芽,聽得直皺眉:“媽,到底是你介意,還是他介意?”
姚敏重重愣住:“我怎麽會介意?”她心裏一慌,急着辯解:“我,我就是擔心……”
“不用擔心。”晚嘉把最後幾根豆芽撈進筐裏,瀝幹淨水:“他挺好的,我也是,真的。”
移門拉開,高鳴進來拿飲料:“那個梅花糕太甜了,刮腸子。”
他從冰箱開了一罐可樂,邊喝邊誇:“沒想到啊,祝總說話不擺架子,蠻好相處的。”
和着高鳴的嗝,姚敏在旁邊猛點頭。
在她看來,祝遇清真是很平易近人了。
這詞用在晚輩身上,尤其是拿來形容女婿似乎不太合适,但就社會身份來說,她只能想到這個。
“這老公找得不錯,又有錢,脾氣又好,”高鳴拖着音,故意擡了擡聲調:“而且一看,就不是會亂搞男女關系的那種人。”
這話刮到姚敏耳朵裏,她面色一讪,接着點頭如搗蒜:“對對對,肯定不是那種人。”
高鳴呲着牙笑了,又悄悄對晚嘉做了個嘴形:比姓潘的,好太多了。
那個潘
字,簡直要被他吐出唾沫來。
晚嘉微微後仰,隔着玻璃移門向外看。
祝遇清去了陽臺,坐在她剛剛坐的矮凳上,正跟細細說話。
說着,他摸了摸細細的頭,又抽紙巾給孩子擦嘴。
樹底下突然的冷臉,樓下時彬彬有禮且帶些疏淡的客氣,而這會兒,又是跟剛才大相徑庭的溫柔和耐心。
變來變去,仿佛有三幅面孔,讓人捉摸不透。
而高鳴這個狗腿子,雖然能活躍氣氛,但也會制造尴尬。
中飯做好後,飯桌上頭,他問祝遇清是不是開私人飛機回來的。
在得到否認後,又立馬裝大明白:“哦哦我知道,要申請航線,手續很麻煩,咱們附近也沒有停機坪,不方便。”
晚嘉聽不下去了,插嘴問:“阿瑤什麽時候回來?”
問的是高鳴老婆,餘瑤。
高鳴說:“應該要到下周,封閉式培訓,她還帶了兩個店長去。幸好暑假過了,店裏沒那麽忙,不然我肯定要猝死。”
又帶娃又看店,确實不怎麽輕松。他眼底兩坨青影,和着眼袋像熬了三天大夜,看起來虛得很。
吃完中飯,高鳴邀請祝遇清去新開的店裏喝奶茶,吹噓出品不比X顔差,想看看合不合适大老板的口味。
祝遇清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問晚嘉:“可以去嗎?”
晚嘉正擰了抹布在擦桌面,高鳴驚訝地怪叫:“你也管太嚴了吧?出去一趟還要請示。”
晚嘉頭微偏,一張含笑的臉撞進眼梢。
不帶谑意,真還就是請示的模樣。
她木了下,飛快別開眼:“當然可以。”
因為幫過廚,出發前晚嘉回房換了身衣服,等到樓下,見祝遇清正在陪細細玩。
他半邊身子浸在日頭裏,上衣被風鼓動起來,再又敷貼回去,映出清瘦孤拔的背脊輪廓。
餘光見她,祝遇清轉身:“好了?”
“嗯。”晚嘉走出來,心裏好奇他對孩子展示了哪樣的親和力,不過幾個小時,關系已經這麽近了。
但更好奇,是他手裏一堆石頭。
祝遇清攤手給她展示,看了眼細細:“說是見面禮。”
小囡囡居然也知道見面禮,晚嘉訝然。
看來父母話密有話密的好處,比如孩子詞彙量比同齡人豐富。
沒等驚訝完,細細走過來,遞出個灰色鵝卵石:“嘉嘉阿姨,這個送給你。”她稚聲稚氣,誠懇地說:“是新婚禮物!”
晚嘉眼皮搐動了下:“……謝謝。”
高鳴過來了,見女兒這麽寒碜,當爸的覺得很丢臉:“家裏也撿了一堆破石頭,這丫頭怕不是丐幫托生的。”
小孩子的世界和大人不一樣,總有些古怪愛好,對所有事物都充滿好奇。
晚嘉瞥了眼祝遇清,腦子一抽,講了個冷笑話:“也有可能是神仙,比如精衛投的胎,打算填海。”
不是常接梗的人,這麽神來一句,有點故意活絡氣氛的意思。
祝遇清嘴角動幾下,沒說什麽。
去的店子離小區不遠,開車十來分锺就
到。
店名叫知南堂,來的是裝修最好的一間,臨街門面,上下兩層,後面還有個小型辦公室。
周末人不算少,點單的隊伍排着隊,樓上也幾乎坐滿了。
“股東到店,不看看帳本什麽的?”高鳴問。
晚嘉說用不着:“你年底把錢分給我就行,不要虧本,要每個月都有增長盈利。”
話是這麽說,但奶茶做好後,晚嘉還是被硬拉到了樓下。
大概也猜到他們私下有話說,祝遇清帶着孩子坐在樓上,十分配合。
“怕不怕樓上有人勾你老公?”到一樓時,高鳴小聲打趣,手指朝上指了指:“咱們這裏的姑娘可大膽,看見帥哥要微信,不是做不出來的。”
祝遇清身形拔直,五官出挑,才走進店裏就有女孩兒悄悄地看,哪怕帶着孩子,也同樣引人注目。
“他應該習慣了。”晚嘉答非所問,似乎不在狀态。
高鳴把她拉到辦公室:“姓潘的瘋沒瘋?”
“沒瘋,好着呢。”晚嘉笑他想多了。
高鳴搖頭:“你還是沒開竅,不知道男人都是賤骨頭,永遠對傷害和抛棄過自己的女人念念不忘。你這一跑,還找了個比他厲害有地位的,恐怕這輩子,他都忘不了你。”
換句話表達,在男人眼裏,離開他之後的女人,最有吸引力。
晚嘉沒接話,也沒想好怎麽接。
其實離職也才是上周的事,但感覺潘逢啓已經完全淡出她的生活,再提起這個人,取而代之的,
是一份濃濃的陌生感。
靜幾分锺,高鳴突然又提起一個人:“湯羽,她贊了我發的朋友圈動态。”
晚嘉坐在椅子上,目光拐過去:“什麽時候?”
“就前兩天。”
“你跟她恢複聯系了?”
“怎麽可能?我把她拉黑了。”高鳴嗤嗤地笑:“放心,哥們早不是戀愛腦了。”
聽這樣的話,晚嘉眉心起了皺。
當初就是因為湯羽,高鳴才會被學校開除。
往事實在戳氣得很,高鳴手一擺:“都他娘的不是善男信女,還好咱倆都開了竅,沒全栽。”
又敞着牙關,賊兮兮地笑:“我也算過來人了,給你句經驗之談——找到新的,慢慢就把舊的給忘了。”
最後指了指樓上:“嫁了個這麽好的男人,還要什麽自行車?”
半開玩笑的語氣裏,晚嘉靠上椅背,嘆了口氣。
無處安放的忐忑,半天終於找到了歸因。
身邊幾乎每個人都在提醒她,這個男人有多出色,能跟他結婚是多麽幸運的事,但今天,她犯傻了。
反思過,确實是她不對,把他一個人扔在後面,很不應該。
想來想去,還是近因效應作祟,因為他舉止親密,這兩天跟她開過幾回玩笑,就覺得可以跟他拉臉耍脾氣。
有一個詞很奇怪,但又莫名貼切。
無意識下,她飄了。
高鳴臨時有工作處理,從辦公室出來,晚嘉獨自往樓上去。
走到中段,聽見細細脆聲在問:“媽媽說男男女女互相喜歡才會
結婚,叔叔,你和我嘉嘉阿姨,是互相喜歡嗎?”
心弦乍響,晚嘉聽到一個清晰的回答:“是。”
答得很快,這個字落地時,她的腳已經踏到了最後那級樓梯。
細細眼尖,大聲喊她:“嘉嘉阿姨!”
晚嘉站在磚面,迎上祝遇清的目光。
他不躲不避,坦然得像無事發生。
眼瞳顫了又顫,半晌,晚嘉深深吐納一口,嘴角囫囵扯開個弧度。
接下來倒也跟沒事人似的,照說照笑,實際腦子不怎麽轉得動。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他們離開。
高鳴打算送,但祝遇清問走回去要多久。
得到答案後,他看晚嘉:“能走嗎?順便再逛逛?”
晚嘉點點頭:“好。”
走出商業街,晚嘉在前面帶路,手裏還提着杯紅豆奶茶。
有了上午的事,她沒敢走太快,和祝遇清基本是并肩而行,只是保持着身體距離,看起來別扭得很。
一路走,經過老弄堂,看見年月更久遠的小區。
生鏽的電表箱,下面停着大輪徑,角座皮料破開的單車,車欄子裏墊着不知什麽年月的報紙。
再往前走,是小型菜市場。
大顆的火龍果坐在腳盆子裏被兜售,留着半截膠布的泡沫蓋上,番茄的紅與蘆筍的青,配色天然悅目。
繼續向前,路經公園一角時,祝遇清停住了。
他落後兩步,晚嘉反應過來:“怎麽了?”
“累了,坐會。”祝遇清指着旁邊的座椅。
晚嘉跟過去,和他坐在同一
條扶手椅上。
公園不大,來的人也不算多,遛狗和帶孩子的都在對向連廊,沒什麽人經過這一角。
祝遇清臂展可觀,搭在椅背,把晚嘉圈到身邊:“有心事?”
問得很直接,晚嘉躲了下:“……沒。”
祝遇清低下頭,逼近過去。
是很親密的動作,鼻撞着鼻,頰貼着頰,問她:“在想什麽,說出來。”
呼吸摩擦生熱,燙得臉都發癢,不容拒絕,話裏像有拉力。晚嘉有些喘不過氣:“上午的時候,我扔下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跟這個沒關系,祝遇清磨了磨她的鼻子:“為什麽覺得我會生氣?”
“我那樣……挺沒禮貌。”晚嘉小聲說話,心裏縮成一團。
“在我跟前談禮貌,很奇怪,也過分客套。”祝遇清往後退開些:“你怕我生氣?”他眼神很靜:“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客戶,為什麽不能在我面前展示情緒?”
晚嘉目光浮動。
幫她順了順額前亂發,祝遇清繼續說:“你可以認為我們的婚姻是臨時起意,但我們眼下的關系是真實的,作為你的丈夫,我應該承受你的情緒,不對嗎?”
他言語循循,好像在告訴她,該怎麽處理親密關系,怎麽摸索相處之道。
眼前人是平靜溫和的,眼裏雖然有一團灼灼的笑意,但不帶逼壓。
看久了,像要掉進這雙眼裏。
嗯,哦,都不是恰當的應答,晚嘉掐着手心,舌尖抵向牙關:“那
你上午,為什麽突然黑臉?”
“因為我在衡量你跟高鳴的關系。”祝遇清說。
晚嘉猛地擡頭,眼皮甕動了一下。
見她驚訝,祝遇清搖了搖頭:“作為丈夫,不知道高鳴結婚之前,對你的男發小吃個醋,很正常吧?”
正常嗎?晚嘉瞠了瞠眼。
祝遇清看着那兩只溜圓的眼:“所以,我解釋清楚了?”
晚嘉咽了下嗓子,沒說出話,勉強點了點頭。
“那我的話,你要不要聽一聽?”
“……什麽?”
祝遇清笑了笑,抵近,手指在她下巴逗留:“比如你可以主動一點,或者先練一練吻技,學會怎麽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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