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瑪雅陶碗
第2章 瑪雅陶碗
維吉亞城,聖明威修道院。
布魯克正在院內的水井底,用碗淘水。
一碗一碗淘起來的濕潤泥沙遞給地面的老約瑟夫。
老約瑟夫經過一段時間的禱告,精神狀态明顯恢複了不少,但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這口水井以前還能提供渾濁的泥水,靜置濘清一段時間還能得到一些勉強能夠食用的清水,但如今淘出來的只剩下濕泥,實在沒有辦法再濘出水來。
不僅僅他們的情況如此,整個維吉亞城都面臨着缺水的情況。
“再幹旱下去,恐怕……”
恐怕會幹渴死人,有多少人得受罪。
老約瑟夫的語氣充滿了憐憫和悲傷。
布魯克從井底爬了上來,安慰道:“已經幹了三個月,或許明天就下雨。”
但誰知道呢。
這時,二樓陽臺,一只無毛小鳥正伸出脖子往下面瞅,歪着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布魯克一擡頭正好看到作死的怪鳥:“這禿子!”
摔下來得碎。
布魯克嘴裏說着,趕緊上了樓,将歡快地試圖起飛的禿子捏在手心。
正準備将小鳥逮回房間,這時,手掌上的小肉鳥兩只綠豆一樣的眼睛像信號燈一樣閃爍了起來。
布魯克的身體都震動了一下,一段陌生的記憶憑空出現在了布魯克的腦海中。
“這是……”
精神幹擾,直接突破了他的精神防禦,在他的腦海中插入記憶投影。
但這怎麽可能?
布魯克此時管不了那麽多,因為腦海中多出來的陌生記憶太奇怪了,且在慢慢消退。
畢竟不是自己的記憶,時間一久,或許僅僅只會剩下模糊片段而再無法記起具體細節。
每一秒,新的記憶都在褪色。
布魯克猶豫了一下,或許是對這段新奇記憶的好奇,又或者是一種莫名的驅策感讓布魯克放下了對這怪鳥的探究而去優先處理腦海中出現的記憶。
布魯克跑下樓,将剛從井裏淘出來的濕泥收集起來,又去修道院的雜物間拿了一些煉金粘土。
這些煉金粘土屬于修道院居住的一位名叫麥倫的修士,他的副業是一個見習煉金術士。
修道院居住的人,加上布魯克一共九人,有老約瑟夫這樣的神父,麥倫這樣的修士,布魯克這樣的流浪者,還有僧侶,修女……
看上去十分複雜,但關系其實十分簡單。
每個人的個人物品都會自行收斂進自己的房間,若放在雜物間,就表示可以随意共同支取。
布魯克取完東西回到房間,安靜地坐下,将濕泥和煉金粘土混合在一起,捏成碗狀,并在碗上開始繪制複雜的紋路……步驟頗為繁瑣。
寧靜,壁燈搖拽的光輝直到深夜。
明月當空之下,布魯克拿着手上捏出來的碗狀器具下樓,來到廚房,往壁爐裏面塞上一些砍好的木頭,點燃,烘烤……
等這些做完,布魯克這才從奇怪的狀态恢複過來。
腦海中的陌生記憶已經消退得差不多,若讓他再次制作這麽一個圖案複雜的一模一樣的陶碗,已經記不得具體的步驟和繪制線路了。
布魯克拿起烘烤好的陶具,腦海中,隐約的只剩下它的名字,再無其他。
“瑪雅陶碗。”
壁爐中的柴火在寧靜的夜晚發出“啧啧”的聲音讓人的思路格外的清醒,但卻讓布魯克無法理清剛才發生的事情。
一禿毛幼鳥發出的精神幹擾,在他腦海中直接插入的陌生記憶,然後根據快速消退的記憶制作出來一個陶碗?
火光搖曳,布魯克在光影中,神情明滅不定。
又等了一段時間,布魯克将燒制好的名為“瑪雅陶碗"的器具拿回房間。
陶碗呈現出土黃色,并不精致,甚至看上去有些古老和粗糙,這應該和制作時的一些步驟有關。
“太奇怪了。”
不過,從整體來看,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美,特別是那些圖案,像蠕動的咒文和繁雜的線路。
布魯克翻來覆去地觀察,也沒觀察出所以然。
将陶碗放在桌子上,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也不知道沉思了多久,這時布魯克恍然間再瞟了一眼陶碗,眼睛卻瞬間縮了起來。
只見碗中,清澈的水光映照出了壁燈的光芒。
布魯克有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将陶碗端在手上,靠近眼睛,那碗底的水已經彙聚了一小層。
不像布魯克他們最近從枯井裏面淘出來的怎麽也濘不清的泥水,此時,碗裏的水清澈幹淨。
布魯克猶豫着,用手指沾了一點,嘗試地放在幹得起皮的嘴唇上。
濕潤,清潔……
布魯克在等待,等待驗證這水是否可以飲用。
然後眼睛越來越明亮,碗裏的水也在慢慢地增多。
布魯克:“這只名瑪雅陶碗的器具,是一件能自動生成幹淨水源的煉金寶具!”
雖然生成的水并不多,速度也不算快,甚至在雨水充足的大部分時間,它一點用處都沒有,但現在不一樣,它正好趕上了此時的急需。
布魯克用清澈幹淨的水濕潤了嘴唇,幹得起皮的嘴唇都紅潤了一些,然後大口的喝了一口,這是這些時日以來他喝水最痛快的一次。
等舒服的感受水流滑過喉嚨的舒适,布魯克将目光看向躺在他兜裏吊出一顆腦袋熟睡的光禿禿的小鳥。
“它……到底是什麽”
或許是夜晚太過安靜,布魯克耳邊似響起莫名的微弱的精密機械轉軸的聲音……
……
第二日。
維吉亞城內,一場驚動治安所探長的兇案正在調查中,死者是一位教廷神官。
這位神官來自帝都隆科威爾,又是金姆侯爵邀請來解決維吉亞旱情的貴賓,他的死亡自然引起高度關注。
一位資深探長,一位側寫師,還有一位調查員,标準的兇案調查小組,正站在大教堂門口,在大教堂的牆壁上有一道隐蔽的符文。
側寫師正在重構案發經過:“死者是神官維綸,來維吉亞不過半月。”
“死亡地點,大教堂內。”
“死因,被刺客毛蟲咀刺而死。”
側寫師又看向牆壁上那道符文:“根據現場的偵察情況,極可能有一位大蟲術師利用牆壁上的這道蟲文組成的蟲咒驅使刺客毛蟲潛入大教堂進行暗殺。”
“但刺客毛蟲僅僅只會讓人皮膚紅腫起泡,看上去傷勢嚴重,但并不會致死。”
“所以這道蟲咒不僅僅是用來驅使刺客毛蟲,定還有其他暗藏的配合殺人的手段。”
“可惜這道蟲咒又被兇手驅使而來的飛鳥啄壞,看不出具體的痕跡。”
“這是目标十分明确的謀殺,極可能牽扯到一位實力莫測的大蟲術師。”
側寫師向探長報告完畢。
三人小隊的兇案組,每人負責的任務不一樣,側寫師負責重構案發經過,調查員負責調查和詢問其他線索。
現在輪到調查員向探長彙報。
“根據走訪和詢問的結果,神官維綸來到維吉亞這半月,和其他神官一樣,每日積極參加一些貴族的宴會,并未有和人結仇的跡象,不過……”
“不過,昨日神官維綸倒是和本地的一位神父鬧了些矛盾,據目擊者描述,神官維綸對聖明威修道院的約瑟夫神父拳打腳踢了一番。”
“也是在這事發生後的不久,神官維綸于大教堂內死于蟲術士驅使的刺客毛蟲之下。”
……
聖明威修道院。
布魯克因為昨日晚睡錯過了早上的禱告。
布魯克出現在修道院的大廳時,老神父約瑟夫正引導着一位戴着黑色紳士帽的探長走向告解室。
布魯克不由得一愣,聖明威修道院太老舊了,貴族們根本就不願意來這裏,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所修道院陰沉沉的,一點也沒有聖父的光明和慈悲照耀的樣子。
貴族不來自然導致了這所修道院費用吃緊,維持艱難。
至于平民,沒什麽錢不說,也沒時間,一年到頭能來一兩次就算不錯了。
布魯克倒是提議過,将聖父雕像後面的牆壁開一道窗戶,這樣信徒禱告的時候,看向雕塑可不就聖光普照,甚至刺眼。
結果被老約瑟夫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在老約瑟夫心中,那是神棍才會玩弄的把戲,是對聖父的亵渎。
所以布魯克對一位探長來他們這老修道院表現得頗為奇怪,像探長這類職業只會是特別有身份的貴族才有資格擔任。
告解室是一個狹小的房間,中間用一塊小擋板隔離,隔着擋板,信徒将要對聖父說的話傾述出來即可。
神父僅僅是傾聽者,當然,信徒想要将小擋板推起來和神父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全憑自己的意願。
兩人剛坐下,探長菲利普摘下紳士帽,推開了小擋板,目不轉睛地看向一身樸實教職裝束的老約瑟夫,似乎在觀察着什麽。
“約瑟夫神父,我最近遇到了一場兇案,其中頗多疑惑想向聖父尋求答案。”
老約瑟夫都愣了一下,前來告解的信徒,多是為了得到心靈的安慰,像這般因為兇案來向聖父咨詢的還是頭一次見。
菲利普直接道:“你知道嗎?你的兄弟神官維綸,昨日被人暗殺了,死于一位兇殘的大蟲術師的暗殺術,即便是在我們維吉亞,大蟲術師也并非常見,一位并未注冊的非法大蟲術士游走在我們身邊,這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老約瑟夫:“?”
老約瑟夫想了半天,在教職體系中,他似乎并不認識一個叫維綸的神官。
此時,布魯克也正在被一個僞裝成信徒的調查員詢問。
布魯克:“你想知道老約瑟夫,找他告解?”
“他是這裏最擅長傾聽的神父,凡是找他告解的信徒,定能将願望和祈禱傳遞給聖父,得到心靈的安寧。”
“不信你找其他人打聽打聽。”
“老約瑟夫是一個好人,在這片區域勤勤懇懇生活了四五十年。”
“他還收留了我,讓我不再流浪,感謝老約瑟夫,感謝仁慈的父……”
調查員:“……”
這年輕人也太能聊了,他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一股腦兒全告訴他了,甚至連這年輕人自己的過往都硬生生交代了個遍。
調查員皺起了眉,一向勤勤懇懇簡簡單單的普通神父,生活軌跡一目了然,真的是一位隐藏的大蟲術士?既然隐藏了這麽多年,為何又會因為一點小矛盾而冒險行兇殺人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