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術士家的蜘蛛

第4章 術士家的蜘蛛

探長菲利普在賣報人布魯克那裏購買了一張報紙,并随口閑聊了幾句,同時進行着觀察。

布魯克看上去極其擅長推銷,他售賣報紙時對不同的人有一套獨特的話術。

這絕對不是僞裝出來的,而是常年打工自然而然形成的油滑。

以菲利普的經驗判斷,這年輕人的那些打工經歷不是做做樣子。

菲利普終是放棄了懷疑,因為若布魯克是兇手的話,那麽這年輕人從孩童時期就得是天生的演員,謊言家,欺詐者,這才能讓所有人為他扮演的角色深信不疑。

要做到這一點,難度實在太大。

而聖明威修道院的老約瑟夫,在後面的兩件兇案發生時,有确鑿的不在場證明。

菲利普看了看在大街上頂着太陽向過往行人推銷報紙的布魯克後,開始離開。

嫌疑人其實不僅僅有老約瑟夫和布魯克,與帝都的神官們有沖突的,還有……被神官們公開審判的農場主的兒子和馬夫……

布魯克頂着烈日将報紙售賣完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結算的時候得到了十個銅券。

維吉亞的物價,一個普通的面包大概五個銅券。

對于流浪者而言,今日的收獲還算不錯,吃不飽但也餓不死,大部分維吉亞勤快的流浪者都處于這種狀态。

晚霞照耀,布魯克開始回家,将兜裏的禿毛鳥放在地上。

小禿毛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像勝利凱旋的戰士。

時不時還扭頭看一眼漫步在街道上跟着它的布魯克。

布魯克也在觀察着,自上次這禿子對他進行了精神幹擾強行在他腦子裏插入陌生記憶後,就再未表現出什麽異常。

布魯克嘀咕着:“觸發的條件是什麽。”

不知不覺走到了維吉亞的一條主道上,一輛華麗的蒸汽卡車從街道上路過。

卡車上,充滿傲慢神情的帝都神官受金姆侯爵的邀請前去赴宴。

這是他們來到維吉亞,每天都會進行的行程。

不過以往他們都是自行前往,而在三件兇案發生後,菲利普探長提醒過他們,這可能是一場故意針對他們的獵殺,他們也就不再單獨外出。

神官們打扮得十分氣派,教職袍上鑲嵌着金色的絲線,在晚霞的照耀下,神聖且高貴,對于地處偏僻算不上富裕的維吉亞,引得不少人露出羨慕的目光。

這些目光讓神官們倨傲地高昂起脖子。

只是,衆人的注視下,第一個神官的腦袋毫無征兆的從脖子上掉落,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削平的脖子噴散而出。

那掉落的腦袋甚至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利器,高速移動的蒸汽卡車,遭遇了看不見的隐形的鋒利利器,毫無征兆地直接消掉了神官的腦袋。

尖叫聲,恐慌聲,參雜着神官們驚恐和憤怒,哪裏還有剛才的氣派和神聖。

半個時辰後,維吉亞治安亭。

電話的鈴聲響過不停,接線員忙碌得無法停下半刻。

探長菲利普揉着發疼的腦門,剛才金姆侯爵專門致電詢問案情的進展,以及來自帝都神官們不斷來電的指責,發洩着他們的不滿和憤怒。

但到目前為止,兇手是男是女,相貌年齡,作案動機等,一點眉目都沒有。

第四起兇案了,注定轟動整個維吉亞。

四具屍體現在全擺放在治安亭,這麽炎熱的天氣,本該盡快處理,帝國神官們也想接回這些遺體,不滿的情緒已經十分高漲。

其實菲利普他們也并非全無收獲。

“從第四具受害者的傷口和我們從現場收集到的作案工具來看,是蟲咒中排名第520位的高等蟲咒“弦殺”。”

“作案工具是一種透明的蛛絲,堅韌,鋒利,在帝國神官的蒸汽卡車必經之路,橫設在路口,等蒸汽卡車高速通過路口時,被繃緊的蛛絲一舉割下了腦袋。”側寫師在重構案發經過,“能這麽精确地擊殺目标,兇手極可能當時就在案發現場。”

“兇手應該飼養有一只血脈獨特的蜘蛛,該蜘蛛用于生産這種殺人的蛛絲。”

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作為蟲術士都有飼養特殊昆蟲的習慣,可以通過排查嫌疑人飼養的昆蟲種類來縮小範圍,唯一有些難點的是,到了大蟲術士級別,已經不局限僅僅飼養單一種類的昆蟲,大蟲術士已經可以借助繁多的昆蟲種類施展蟲咒。

此時,布魯克正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

他記得上一次禿毛鳥對他進行精神幹涉就是在此處看到他和老約瑟夫在院子的枯井裏面淘水。

布魯克盡可能地想要重複上次觸發的條件并尋找到規則。

“還是說禿子的精神幹涉,僅僅只有這麽一段。”

布魯克一邊想着一邊喂禿子吃面包,今日的面包要柔軟很多,因為布魯克又給了老約瑟夫一袋子水,老約瑟夫又将水交給了負責制作食物的特蕾莎修女,多一些水和面,面包的口感自然好上不少。

至于如何解釋水的來源?借口自然不能用雇主的恩賜,怎麽可能每天都有這麽好的運氣。

不過是布魯克将水倒入修道院的枯井中,又從枯井裏面淘出來。

枯井又開始有水了,這讓老約瑟夫驚訝了好久。

布魯克同樣“興奮”得無語輪次地回答,他僅僅是向井底挖得更深了一些,沒想到竟然真的挖到了水,感謝了半天聖父的慈悲。

如今,房間內的橡木桶內已經有大半桶清水了,再彙集一些布魯克就不得不去找買主了。

“得尋一個不會引起他人注意且不會多嘴的買主。”

一個落敗的修道院,憑空多出來很多水,或許會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目前整個維吉亞能出水的水井都掌握在貴族手上。

布魯克一邊思索一邊看着面前被喂得食囊鼓起禿子,看上去都透明了。

怎麽看也僅僅是一只普普通通貪食的幼鳥。

布魯克又捏了一些面包屑扔到陽臺外的牆壁。

布魯克房間的位置有些奇怪,陽臺半截對着修道院的院子,半截露出在修道院外,修道院外老舊的牆壁上長滿了根須交織在一起的爬牆藤,如今因為幹旱,爬牆藤早就枯萎,不過它們生命力難以想象的頑強,一但下雨它們又能重新活過來。

面包屑被布魯克扔進牆壁上的爬牆藤的縫隙裏。

悉悉索索。

似乎有什麽詭異的聲音或者咀嚼的聲音從枯死的密集的爬牆藤中傳來。

陽臺上的禿子伸長了腦袋往爬牆藤裏面看,然後氣憤地拍着小翅膀沖向布魯克,面包都得是它的,它的,沒有名分的家夥休想和它搶。

布魯克沒再繼續喂禿子,不然得撐爆食囊,這家夥跟不知道飽一樣。

在陽臺上呆了一會兒,布魯克向外走去,夜晚,正是打工人賺錢的最佳時刻。

月光明亮。

一家名叫“吊蠅”的普通小酒館,稀落的顧客圍在一起聊天,下棋,賭博,粗痞地談論女人和維吉亞發生的大小瑣事。

因為幹旱,小酒館的生意并不好,但喧鬧的大嗓門一點沒有因為人數的稀少而減小。

作為侍者,布魯克站在角落裏随時候命,等待着顧客的呼喚,最稱職的打工人的标簽不能丢,他也是常年積累的勤勞的名聲才能獲得雇主的青睐找到工作。

這時,小酒館的門被推開,一前一後走進來一位騎士和一位禮官,後面還跟着一隊人,人數不少。

布魯克眼睛都眯了一下,為首那位騎士身上穿的是隆科威爾白紋鋼铠甲,充滿了厚重之感,光是看着就如同堡壘堅韌不摧,盡顯威嚴,勇氣,力量,信心。

讓這位騎士看上去十分的魁梧高大。

騎士頭上堅韌的頭盔正面形成一個 “T”字,隐約能看到裏面年輕英俊堅韌的面龐。

還有那位年輕的家族禮官,20來歲,顯得斯文了些,身上的袍子使用的是蒂斯蘭藍綢,十分昂貴,且只有帝都隆科威爾有售。

一行人進來,那位家族禮官有些皺眉地躲閃着時不時出現的蟲子。

在維吉亞,想要找到一個沒有昆蟲的場所,恐怕是最困難的一件事。

年輕禮官張開幹渴的嘴唇,道:“先來一些淡紅酒……”

他們一進入維吉亞省的範圍就開始缺水,比起食物,他們更需要一些酒水,他都快忘記甘甜的酒水的舒适了,喉嚨跟火燒一樣,嘴唇也蛻皮了。

維吉亞省是法蘭斯帝國最大的省,這是算上那廣闊無垠的維吉亞山脈的情況下,但若是除去維吉亞山脈,整個維吉亞省……就剩下了一個建立在山脈之中陡峭高山之上的維吉亞城。

所以這一路上他們想要找個補給水源的地方都沒有。

這個酒館他們雖然不是特別滿意,又小又有蟲子,但能早些補上一些水分,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年輕禮官的聲音一出,小酒館都安靜了一瞬,然後是哄笑聲。

作為稱職的侍者,布魯克趕緊上前,禮貌且谄媚地微笑道:“尊敬的先生,維吉亞已經缺水三個月了,所有的酒水早已經被貴族壟斷和購買。”

“不僅僅我們這小酒館沒有酒水售賣,其他任何酒館也沒有。”

以現在不知道這場幹旱什麽時候才會結束的情況,即便貴族收藏的酒水也不可能拿出來售賣。

所以現如今想在酒館買酒,那就是一個笑話。

布魯克熱情地推薦道:“先生們可以嘗嘗我們這裏的艾希裏奶酪,還有苦艾草小羊排,羊是傍晚時從農場送來,尤其的新鮮,價格合理……”

櫃臺後的老板滿意地點着頭,這工人挺機靈,看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推薦店裏最貴的,價格還自動給這些外鄉人多報了三成,至于新鮮羊排?小酒館都是陳貨。

油滑,機靈,有眼力見,是個當侍者的料。

等會結算工資就少克扣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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