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條魚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還有其他人在采訪解說。臧苗蘭解說完現場,似乎沒有更多關于現場的線索,于是話題一轉。
“半個月前,嬰兒被熱死在車中的新聞一爆發,各方都迅速采取了措施和行動,而安若素的家人頂着諸多壓力,拒絕了警方調查,反而将事件調查權全權委托給十命九懷偵探事務所。但是顯然,面對如此簡單的事實,縱使衛十命天縱奇才,也無力回天,不能找到給安若素脫罪的證據,經過半個月的發酵,雖然安若素沒有受到法律的之才,卻終究逃脫不了良心的譴責,才會有今日的苦果。”
“另外,根據獨家消息,目前我們已經聯系上了嬰兒的親生母親,只要嬰兒的親生母親提起訴訟,要求警方幹預調查,衛十命也無法繼續拖下去,安若素以及安家最終都逃不過法律的懲罰。”
虞七支着自己的上半身,小尾巴時不時向上甩一下。此時虞七終于知道不對的地方在哪裏了,這個女記者的解說帶有傾向性,在她的視角當中,似乎并不看好衛十命,而且對整個事件都有了自己的判斷。
鏡頭轉回女記者所在的位置,臧蘭苗帶着公式化的得體微笑。“因為安若素跳樓一事,別墅區中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群衆,下面,我們将對現場群衆進行随機采訪,詢問他們對于此事件的看法。”
随着臧苗蘭的移動,畫面不斷變換,臧苗蘭找到了兩個穿着睡衣的中年夫妻,将話筒遞到兩人面前。“您好,我是安都實時焦點的記者臧苗蘭,方便采訪二位幾個問題嗎?”
中年夫妻面對鏡頭有些微愣,卻沒有絲毫局促,大方的點點頭。
“二位在這個別墅區住多久了?安若素平日裏是個怎樣的人?”
回答問題的是妻子,中年女子有一種淡淡的書卷氣,看起來十分随和,甚至可以稱之為慈祥。“我們在這個別墅區生活了十多年了,至于安若素,平日裏接觸不多,看起來倒是很和氣的一個人,只是他們夫妻兩個一直沒有孩子,前段時間才聽說收養了一個孩子,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那您知道安若素平日裏對這個收養的孩子是否有什麽不滿嗎?”
“這個沒有聽說,她還很喜歡孩子的,畢竟盼了這麽多年,可能沒當過媽媽,才會如此不小心……”
中年妻子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臧苗蘭帶着幾分笑意說道。“可是這不小心卻要了一個孩子的命,而且據我所知,孩子的親生母親不日就會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安若素,我臺也已經與孩子的親生母親取得了聯系,并簽署了相關保密協議,不方便透露孩子生母的個人信息,不過安若素的行為就算不是故意殺人,也是過失致死,相信法律最後會給出公正的審判!另外,受理此案的衛十命,只怕也要初嘗敗績,甚至受到一定牽連和質疑。”
臧苗蘭說完,又講話筒遞到剛剛采訪的夫妻面前。“方便繼續采訪嗎?還有幾個問題想要采訪您一下。”
妻子仍舊是那副和藹面孔,優雅的笑着。“不好意思,不方便。”
場面頓時十分尴尬,饒是臧苗蘭也沒遇到這種轉折,腦海中正在構思問什麽問題的臧苗蘭有一瞬間的卡殼,下意識的看向女子旁邊的丈夫。
“我妻子不方便,我也就不方便,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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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正在興致勃勃追實時熱點的觀衆瞬間被硬塞了一大碗狗糧,看着鏡頭裏相攜離去的中年夫妻,紛紛表示,這狗糧吃的很飽。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在斥責剛剛那對夫妻的态度,并且極為贊同臧苗蘭的觀點。
臧苗蘭迅速調整好狀态,恰好別墅外的衛十命查看完現場,采訪的記者瞬間湧了過去,将話筒遞到衛十命面前,語速極快的詢問着各種問題。
“衛十命先生,請問您對安若素自殺一事怎麽看?”
“衛十命先生,您還會繼續受理此案嗎?”
“今晚一事,您覺得安若素是想畏罪自殺嗎?”
衛十命擋開話筒,面無表情的移向車輛所在,顯然并不想回答什麽問題。
臧苗蘭也在蜂擁的記者之中,眼見衛十命就要離開,臧蘭苗突然提高嗓音,大聲問道。“衛十命!枉顧一個孩子性命也要維護安若素,這其中是否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
衛十命的腳頓住了。
場面一片死寂。
衛十命的名氣很高,十命九懷偵探事務所的威望也很高,在此之前,衛十命接手的案子從未有過失誤和敗訴,自衛十命成名,就沒有人敢這麽質問過他,衆人下意識的望向臧蘭苗,看清她身上佩戴的标識,心中也有了幾分了然。
安都實時焦點,同樣一個近年來大火的節目,這個節目不但在電視上有一席之地,還與數個直播平臺簽署了直播協議,號稱只要有焦點,可以全天二十四小時跟蹤直播,在這個節目播出之後,連續曝光了多個行業的內幕信息,博得了大量粉絲。
以安都實時焦點的人氣,确實不必畏懼衛十命。如今兩人針鋒相對,衆人都舉着相機拼命按着快門鍵,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畢竟半個月來,衛十命接手案件之後,一直沒有爆出什麽進展,與安都實時焦點交鋒,說不定會爆出什麽大新聞。
一時之間,只餘下相機拍照的咔咔聲,不斷閃爍的閃光燈照在衛十命和舉着話筒的臧苗蘭身上。
衛十命輕笑一聲。“法庭見。”說完轉身就走,動作看起來毫不遲疑。
沒有看到衛大偵探現場怼人,舉着相機的衆記者多少有些失望,畢竟與衛十命辦事能力同樣出名的,就是衛大偵探那張能怼死人的嘴。
臧苗蘭心中咯噔一下,思索衛十命是什麽意思?不過縱然心中不安,臉上依舊鎮定,面對着鏡頭,臧苗蘭泰然自若。“看來這是衛十命先生下的戰書了,我也很期待開庭的日子,下面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案件的始末……”
衛十命離開了,現場也就沒有了話題,大部分記者都陸續離開,也有記者如同臧苗蘭一樣留在現場找話題。
虞七甩了甩尾巴,看着電視上的解說。在臧蘭苗的講述中,虞七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事件的發生起點是一對夫妻。安某即是安若素,也就是粗心将孩子遺忘在車內的那個女人。
安若素與涼新之相識大學時代,畢業後很快結婚,當時也是一段佳話,畢竟郎才女貌,加上兩人的名字恰好組成了一個成語,安之若素,衆人經常調侃,涼新之就是安若素缺失的真命天子。
但是婚後六年,兩人都沒能有一個孩子。三十歲已經到了法定可以領養的年齡,兩人終于于今年年初收養了一個兩個月大的男孩。
但是生活卻并未因為收養了一個孩子而平靜下去,反而掀起了波瀾,夫妻雙方因為孩子的養育問題開始累積矛盾,争吵愈發激烈。
半個月前,兩人再次發生激烈争吵,争吵過後,安若素氣憤開車離去,後将車停在了露天停車區,自己去了附近的商場購物。
然而此時的安都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盛夏,正午十分,平均氣溫一度超過四十度,更何況陽光直射下的車內。
兩個小時後,一位在停車場的工作人員意外發現安若素的車內有一個一動不動的嬰兒,于是立刻發動周圍的人對車輛進行降溫,并且尋找車主。
安若素接到電話,慌忙趕到停車場,打開車門,但是孩子已經因為高溫致死。因為當時知情人衆多,加上安若素的身份特殊,這件事如同夏日的高溫,迅速籠罩了安都,并且進一步随着網絡,發展到了蒼胥國。
安家在安都享有非常高的地位,安家從政從商的人都有,也正是因為如此,安若素的事情一爆發,就引起廣泛的關注。加上孩子并非安若素親生,大量負面新聞和言論迅速占據主流,将安若素推向了公衆的對立面。
在這種情況之下,安家沒有将事情的調查權委托給國家政法機關,而是将事件的調查權全權委托給了十命九懷偵探事務所,而十命九懷事務所也竟然接受了,一時之間,衆說紛纭,流言四起。
半個小時之後,臧苗蘭講述完整個案件,虞七才反應過來這是直播,離開現場的衛十命很有可能在回家的路上。
虞七扭頭,伸着胖爪按在遙控器的紅色按鈕上,電視一暗,房間裏再次恢複了寧靜。虞七歪着小腦袋仔細傾聽,果然片刻之後,就聽到汽車駛近的聲音。虞七不敢再耽擱,啪嗒一下跳下茶幾,嘿咻嘿咻的拱到水族箱旁邊,然後小尾巴蓄力,在地上試探的彈了兩下,找好角度和力道,然後迅速一彈,飛躍而上。
擺好入水姿勢,咕咚一聲,房間裏再無其他聲音。
水族箱中,虞七已經恢複了魚形态,金色的錦鯉沉在水族箱底,悠閑的擺着尾巴。
很快,開門聲響起,一個颀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門外的路燈光芒将他的輪廓描繪,高大的人影幾乎填充了門框。
衛十命沒有立刻進屋,而是杵在門口吸煙,香煙的火光時明時滅,缭繞的煙霧被吹散在屋外,抽完煙,熄滅了煙頭,衛十命才踏進屋內。
咔的一聲輕響,屋內驟亮。
衛十命随手關上門,換了鞋走到沙發前坐下,高大的身影攤開在沙發上,看起來格外慵懶,正在放松的衛大偵探突然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注視,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後。
衛十命猛地回頭望向身後位置,卻只看到牆壁式的水族箱,裏面增氧器無聲冒着泡泡,水族箱底,那條自己今天買回來的金色錦鯉正悠閑的來回游蕩。
揉了揉額頭,衛十命覺得最近可能太累,神經過敏。嘆了口氣,衛十命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到水族箱旁邊,觀察裏面的小魚。
小魚無知無覺,從南游到北,又從北游到南,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枯燥。彎腰的男人輕笑一聲,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哪怕在這小小的水族箱渡過一生,也不會覺得無趣。”
難得感慨的衛大偵探下一秒就看到魚缸裏的金色小魚吐了個泡泡,然後尾巴一甩,又變成了用尾巴對着自己的狀态。
衛十命也沒多想,挑了挑眉。“還挺傲嬌。”
在客廳停留沒多久,時鐘已經指向四點鐘,衛十命轉身去了卧室,顯然打算洗漱睡覺。
客廳再次恢複了黑暗,魚缸裏的虞七甩了甩尾巴,慢慢落在水族箱底的白色細沙上,魚鳍無意識的在細沙上劃拉,似在思考什麽。漸漸的,尾巴不再擺動,金色的小身子人性化的東倒西歪,最後一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靈汐族早已在進化上無限趨近于人類,連生活方式也逐漸人性化,虞七已經很久沒有以全魚形态睡覺了,習慣之下,還是歪着小身子躺倒在水族箱底,甚至睡着之後,薄薄的魚鳍還在四處劃拉,似乎在尋找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衛十命:“我家的魚是不是生病了,總是對着我吐泡泡?”
老軒摸下巴思考。“大概它只是在吐口水。”
衛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