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條魚
十命九懷事務所裏, 羅芙若穿着高跟鞋噠噠噠匆忙跑進工作室,栗色的大波浪卷發随着節奏跳躍,跑到自己的電腦桌前,發現衛十命還沒到,不禁悄悄松了口氣。
索司前正在搜索黎黎的個人信息,擡頭看到豔麗的羅芙若眼睛微微一亮。“很漂亮。”
羅芙若撩了一下頭發。“這叫天生麗質~”
索司前推了推眼鏡。“又去相親了?”
羅芙若毫無形象的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脫掉高跟鞋,揉了揉腳腕, 然後掰了掰手腕,歪了歪脖子, 做了一下舒展動作。
聽着咔嘣咔嘣的骨頭活動聲, 索司前和剛剛扭了腰的周易默默無語。
羅芙若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打擊了兩個一米八的漢子, 換了雙平底鞋,一邊說道。“沒有,去參加同學會了!女人嘛, 同學會那是比約會還重要的場合。”
兩個男人顯然理解不了女人的心思,明智的沒有詢問為什麽。恰好事務所的門再次打開了,正是衛十命和張珂。張珂一進來看到周易,頓時眼睛一亮,趕緊湊了過去。“易哥,你腰好點了沒?”
羅芙若也望了過去。“易哥要不要在醫院多休息兩天, 男人的腰, 不能扭。”
周易“……”
張珂聽此連忙安慰周易。“易哥你放心,你的腰要是有什麽問題, 我會負責的。”
衛十命看向周易,似乎在思索要不要給周易休假。
周易輕笑一聲。“放心,我也算半個醫生,倒是這個案子,明顯是個分屍案,我一個人可能處理不來,張珂和芙若就給我幫幫忙吧。”
衛十命覺得十分合理。“可以。”
羅芙若&張珂“……”
張珂趕緊望向衛十命。“老大,我們不是只負責找人嗎?用不着查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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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十命走向議事廳。“不查怎麽找,而且說是找人,不如說是斂屍,議事廳集合。”
張珂頓時如同被打擊的二哈,聳拉了腦袋,跟着其他人往議事廳走。
議事廳裏,衛十命将從黎家拿到的黎黎的一些照片用APP播放。“黎黎,在校大二學生,性格活潑,有些叛逆,喜愛戶外活動,家境富裕,交友圈很廣泛,8月9日早飯後離家,之後就沒了消息,下面還有很多生活照,目前的着手點有五個,一是黎心,也就是恐怖火鍋事件的當事人,二是黎黎的男朋友,厲雪寒。三是直播,包括未播和已經播出的內容,還有直播來源,四是已經出現的屍塊,不過索證和屍檢太困難,唯一有些價值的牙齒也被破壞,五是黎黎的攝像機。另外,警方應該會很快找到黎家,不過看黎樊宇的态度,此事不會公開。”
“我有疑問。”羅芙若開口詢問。“黎家這是已經确定那顆牙齒是黎黎的了?還有此事想秘密處理似乎不太可能。”
在衛十命到達之前,張珂已經将事情的大概發到了群裏,事務所的人自然迅速對事件的始末進行了詳細的了解。以這件事情目前的熱度,警方想要壓下去顯然不可能,再加上神出鬼沒的直播,保密難度太高。
衛十命點點頭。“保密确實不太可能,所以還有一個特殊的突破點,黎黎的父母。黎黎的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将影響黎黎的個人名譽,甚至是整個黎家,否則愛女心切的黎氏夫妻不會不松口。黎樊宇也知道事情壓不住,所以并沒有要求我們對此事進行保密,他可能是想在一切真相大白前找到黎黎的下落,然後擋下一切探索真相的目光,這才是他在警察上門之前找上我們的原因。”
索司前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人的掙紮求存意識,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死心,不愧是商業奇才,每一個決定都在衡量得失,将損失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衡量利弊已經成為本能。”
羅芙若聳了聳肩。“商人的父愛吧。”
衛十命并沒有對黎樊宇的行為做什麽評價,理智的進行了任務分配。“張珂外出調查黎黎的人際關系,重點是黎心和歷雪寒,索司前根據張珂提供的信息進行經濟排查,還有黎黎最近一個月的經濟消費情況。羅芙若嘗試追蹤一下直播來源,還有黎黎生前拍攝的大量電子照片。周易現在不适宜出外勤,等取得警方同意後在進行屍檢,在此之前可以休息。”
周易“……”
張珂悄悄湊到周易耳邊。“易哥,那天的骨頭湯味道怎麽樣?我還知道有一家炒腰花特別好吃。”
周易勾起唇角,眼中劃過幽光。“可以,有時間一起去吃。”
張珂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請客!”
對面的索司前如同沒注意到兩人的交流和周易危險的表情,若無其事的推了推眼鏡。
任務分配完畢,衆人各自分散忙碌去了。衛十命留在事務所,然後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下下載了鬥崖的直播軟件,注冊起賬號,在搜索欄輸入了沒有魚三個字,找到了虞七的直播間,可惜此時的虞七并沒有在直播。
羅芙若幾人後知後覺,衛十命這是打算親自看直播。兩起直播事件發生的時間都在下午,只是時間不确定。
“對了。”衛十命似想起了什麽。“安若素目前的情況怎麽樣了?”
羅芙若微微一嘆。“聽安家的人說,庭審結束後就一直很平靜,也不知道她還相不相信涼新之留下的那些信息。”
對于安若素一案,事務所的人也很無奈,其實大部分的人都不願相信這一切起源于涼新之的妄想症和餘秋葉的陰差陽錯,但是涼新之留下的那些資料,也确确實實不是常理能夠理解的,加上他之前的心理疾病,他們不得不這樣理解。
虞七此時還在黎家別墅,黎樊宇的書房已經被虞七檢查了一遍,當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當虞七準備離開的時候,警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客廳裏的黎樊宇身體一晃,黎母更是崩潰大哭了起來,他們知道,最後一抹希望終于破滅了,那顆牙齒,真的是黎黎的。
警察推門而入,等黎氏夫妻情緒平靜些之後才講述事情的始末。黎黎曾經打架致人重傷被逮捕,不過那時還未成年,經雙方調解後,黎黎并未被拘留,卻照慣例采集了指紋和DNA,而那顆牙齒的DNA在信息庫裏篩查時,與黎黎的DNA吻合,除此之外,火鍋裏的肉也是如此,因為高溫提出對比結果較慢,這才導致兩者的結果都趕在了今日。
黎母經受不住打擊,當場暈倒,被送往醫院,黎樊宇陪同,有兩名警察跟了過去,其他的則在黎家周圍進行走訪。
老虎跳躍在樹冠上,跟着走訪的兩個警察,随着不斷的走訪,關于黎黎的信息,終于立體了不少,從年長者到同齡人,每個人對黎黎的看法幾乎都包括着叛逆二字。
“黎黎啊!挺叛逆的一個孩子,小時候黎家夫妻倆扣子都太忙沒時間管,等大了,就管不聽了,怎麽了?那孩子是不是又闖禍了?”
“好像脾氣不太好,路過的時候經常聽到她家吵架,我們倆高中校友,聽說她高中的時候把他們班一個男生的腿打斷了,還打掉了兩顆門牙,後來那個男生轉學了。”
“黎黎?挺漂亮的!一米七,大長腿,白富美呗!”
“那家的那個小孩?經常不着家,還喜歡什麽戶外運動,就喜歡往雪山,山嶺,高原跑,一點女孩樣都沒有。”
“她男朋友挺帥的,經常看到他們兩個秀恩愛,好像在一塊有四五年了,但是黎黎家裏好像不太同意兩人交往。”
“……”
走訪結束,兩個警察一邊走向警車準備回警局,一邊交談着。
“你說,這麽一個小姑娘,這是什麽仇?也太殘忍了。這個姑娘看起來還挺有名氣,周圍的人對他們家還挺了解。”
“叛逆期有點長,事多自然注意的人就多。不過一圈下來,除了那個被打斷腿的高中同學,似乎并沒有其他恩怨。”
“走,回局裏。”
兩個警察回了警車,開車離開了。
樹冠上,虞七掰了掰手指頭,指揮着老虎回家。一路走下來并沒有發現那個骷髅,這個靈魂可比那個嬰兒神出鬼沒多了。
老虎帶着虞七蹦蹦噠噠的出了別墅區,借着綠化帶和極快的速度,竟然也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老虎,等等!”虞七輕聲叫停老虎,老虎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樹冠上。虞七側着耳朵仔細傾聽,他似乎聽到了熟悉的嬰兒哭聲,辨認了一下方向。“老虎,往這個方向走。”
老虎回退了幾步,找好着力點,飛速向着虞七指的方向掠去。
兩分鐘後,老虎和虞七到了一處寬敞的露天停車場,不遠處是一家購物中心,時間接近正午,也不是雙休日,購物中心并沒有多少人出入,高熱的溫度讓行人都行色匆匆,或者頭也不擡的打着太陽傘走過。
嬰兒凄厲的哭泣聲就從露天的停車場裏傳來。
虞七從三角巾裏探出小腦袋,望向停車場裏密密麻麻的車輛,在陽光直射的中央位置,一輛不起眼的白色轎車停靠在那裏,嬰兒的哭聲正從裏面傳來。“嗚嗚嗚……嗚嗚嗚……媽媽……嗚嗚嗚……媽媽……”
老虎從樹上跳了下來,踩在高熱的地面上,老虎頓時如同彈簧一樣彈了兩下,然後迅速穿梭在車輪之間,向着不斷傳出哭聲的車輛跑去。
終于,老虎到了車輛的旁邊,原地彈跳了兩下,看不清車內的情況,只能着急的圍着車不停的轉圈,換着方位彈跳。
“老虎,跳車頂,上面有天窗。”
老虎聽此微微伏低身子,起跳,啪嗒,落在了車頂,站在車頂的天窗上,虞七終于看清了車裏的情況。
是安若素,穿着冬衣,靠坐在駕駛位上,座椅被調節了角度,安若素以一個安詳的姿勢躺在那裏,她的意識似乎渙散了,睜着眼睛望着窗外無雲的天空,無悲無喜,平靜如一潭死水,又似乎帶着一點點期待。
安若素的衣服和頭發已經徹底濕透了,嘴唇幹癟失水,車內開着空調,但是看樣子應該開的暖風。
同一時間,十命九懷事務所也接到了安家的電話。羅芙若挂斷電話,神色凝重。“安若素失蹤了,而且,監獄傳來消息,餘秋葉和徐思思昨晚死了,初步屍檢,吓死的。”
衛十命的腦海裏突然想起安若素墜樓後,站在醫院頂樓的她望着窗外,嘲諷的笑着說想殺她的人還不夠了解她,她怎麽會選擇跳樓自殺這種死法呢?原來那個時候,安若素要說的不是自殺,而是自殺的方式。“去嬰兒出事的停車場,若是找不到,就排查附近的露天停車場。”
停車場。
安若素的旁邊,那個嬰兒魂魄正站在那裏,他不斷嘗試去碰觸安若素,但是都碰不到安若素,嬰兒哭的打嗝,一邊哭一邊喊着媽媽,可惜安若素聽不到。
虞七伸手敲了敲天窗的玻璃,安若素毫無反應,顯然意識已經處在模糊狀态,嬰兒卻望了過來,眼中劃過驚喜和感激,嬰兒飄到車頂位置,隔着玻璃,與虞七的手掌相抵,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嬰兒的身體逐漸凝實,靈魂力量迅速增長。
……
車內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安若素微微勾起唇角,以為終于迎來了死前的幻覺,聽說人在死亡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切幸福的幻象。恍惚之間,她聽到有一個童音在耳邊叫她媽媽,安若素空洞的雙眼蒙上一絲愉悅,幹澀的眼角艱難的流下眼淚,突然一只冰涼的小手摸上她的臉頰,擦去了滑落的眼淚。
太過真實的觸感讓安若素一震,難以置信的扭過頭。“牙牙……”
“媽媽,媽媽……不哭,牙牙在,一直在這裏,牙牙在……嗚嗚嗚,媽媽不要在車裏……牙牙怕……”
片刻,車裏爆發出安若素撕心裂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