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期待

期待

“警察？警察來幹嘛？”聽說有警察到訪，方父的話脫口而出。

輔導員及時解釋：“前幾天醫生說方秋同學剛醒來需要靜養，所以警官們就沒來打擾。現在方秋同學不是清醒了嗎，他們過來補充點問題。”

兩名警員緊跟着點頭，說：“是的。”

搗毀電詐集團，拯救受害同胞後，警方仍在繼續跟進這個案子。

考慮到方秋傷勢過重，一直昏迷不醒，他們就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他。前幾天聽說人醒來了，但醫生建議他們等方秋的情緒穩定一些再來，畢竟病人受到的創傷不論從身體還是心理來看都很嚴重，所以警方選擇優先對其他受害者與逮捕到的部分詐騙團夥進行問話。

根據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他們推斷這個電詐集團還有上線，并且因為此次行動中有幾名狡猾的詐騙犯趁亂逃脫，很有可能已經打草驚蛇，因此他們想盡可能地收集更多線索，避免再發生意外。

方父抵觸地冷呵：“人被拐到國外受苦受難的時候，你們在哪兒，現在有什麽好問的，別打擾我兒子休息。”

他正說着，後退回了病房，反手要關上房門隔絕門外的不速之客。

警員愧疚地點頭回應：“對于方秋的遭遇，的确有我們的責任，所以如果有機會，我們也想當面和方秋道個歉。”

雖然人不是在他們地方丢的，但沒有及時救援，讓方秋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他們的确應該道歉的。

“不需要！”方母說着，緊皺着眉頭從病房出來，極是防備地堵在門口，不願意放行，“都說了我兒子在休息，他都這樣了，你們還不放過他嗎？”

警員一聽連忙擺手，“不是的……”

“不是什麽不是，我看你們就是在找茬！”方母氣勢洶洶地上前一步。

門口的喧鬧在死氣沉沉的病房裏顯得尤為突兀，就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方秋也被吸引了注意，當聽到父母的極力維護時，他心中的感動不多，而是沉悶壓抑地洩了口氣。

“請進。”

方秋的聲音低弱，卻瞬間制止了門口的争執。警員順着門縫往裏瞧，只見方秋臉色慘白地半躺在病床上，平靜地直視着他們，眼中看不見太多情緒，這樣的表現反而讓他感覺方秋的情況可能比警方預想的還要糟糕。

如果是這樣的話……

想到這裏，警員小聲地與同伴說了什麽，才一邊和方秋父母道歉，一邊從他們中間擠進病房。

“方同學你好，我們是負責本案的警察，這是我的證件。”警員首先拿出證件，想讓方秋放心。

方秋撇了眼證件，微微颔首：“梁警官你好。”

說着，他望向同行的另一名警察，波瀾不驚的眸色似有漾動，層層漣漪在心湖泛起，加速了他的心跳。

感受到方秋直接的目光，另一名警員趕忙地上證件，“這是我的。”

方秋的目光在看到證件上名字的瞬間重回暗淡，他記錄過受困時聯系的那位警察的信息，雖然猜到身份信息是假的，但從眼前兩人的反應來看，他們不是他。

“問吧。”他的視線移向了窗外。

兩名警員交換了眼神，由梁戎率先開口道：“方秋同學，我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幫忙補充一些細節，你盡可能地回答，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我們随時可以結束，好嗎？”

觀察到方秋配合地點頭回應了，梁戎溫和地輕聲詢問：“你們旅行的目的地是随機選擇的，還是哪個人提議的？”

方秋：“我們一起讨論，最終小劉敲定的。”

“劉遠？”梁戎側過臉看了眼同事手中的記錄，向方秋确認道。

劉遠是被救回國的同胞之一，他的筆錄和方秋的敘述倒是對得上。

見方秋點頭确認，梁戎再詢問了些旅行準備階段的問題，方秋的回複都能和他的兩名室友所說對上。

更重要的是，方秋的狀态也肉眼可見的松弛了一些，這對他們接下來的詢問至關重要。

梁戎清了清嗓子，試探問：“方秋同學，你從被迷暈到醒來，中途有沒有過短暫意識？”

見方秋不假思索地搖頭，緊接着又抛出問題：“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那個地方是搞詐騙的？那些人是如何引導你的？”

“醒來後的第二天，我們就被集中到了一起，‘導游’說是我們睡過頭了，然後給我們安排了大餐，又帶我們在園區裏消費。雖然我和室友什麽都沒買，但晚上的時候給我們看白天吃飯的賬單，上面已經是天價了，當時我就猜到我們肯定被騙了。我們付不起錢，就被強行扣在了園區，要求我們打工還錢。”

“有人出得起錢嗎？”梁戎問。

方秋點頭：“有人說願意給錢，只要能放他離開。不過他剛把錢掏出來，手機和錢包都被搶走了。”

“導游剛說可以打工還錢，馬上就有人過來安排我們工作，宣傳他們那裏有輕松月入10萬的崗位，有人是為了還錢迫不得已，有人是聽到能賺錢主動答應，要是一直不答應……”

方秋低頭看向手臂內側的嫩皮上那幾十道圓形的燙傷，“就拉到角落，打到同意為止。”

梁戎也留意到了方秋手臂上的傷，敏銳地沒有繼續追問這件事，轉移話題問：“你還記得自己聯系過哪些號碼嗎？”

他說罷，遞給了方秋一本滿是電話號碼的冊子，這些是從園區的機房電腦導出來的。

方秋因為壓根沒老實打過幾通電話，所以很快就在冊子上做起了标記，卻在看到一串號碼的時候突然頓住了動作。

梁戎伸長脖子，掃了方秋筆尖下的號碼，看着确實有些眼熟，于是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方秋凝視着號碼的目光上擡，回望着面前的警察，等待着對方的詢問。

梁戎：“你為什麽會打給魏警官？”

“巧合。”這個問題，方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許真的是自己當時太過緊張，不小心撥錯的，又或許是老天爺願意給他一條生路。

時至今日方秋仍在慶幸自己打給了魏警官，否則自己現在恐怕已經沒命了。

方秋低頭劃掉了冊子上的號碼，流暢地寫下了魏珩的，随即對梁戎問：“我也有個問題。”

沒等他問，梁戎的心中已有預感。從他們進入病房，看到的方秋一直都是沒精打采的，可這一刻他的眼中點起了光亮，滿心期待着什麽。

面對方秋的目光，兩名警官都下意識地逃避，又怕反應太明顯，趕忙微笑着回應方秋，“你問吧。”

“魏警官怎麽沒有來？我想當面謝謝他。”方秋仰頭盯着兩名警察，急切地想要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