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第三章

姜珉當然沒真打電話投訴，因為他半夜就進了醫院急診科。

診所醫生是個庸醫，平時看個感冒發燒不在話下，但對于吃錯藥的救不了。

姜珉騎到診所的時候，已經臉色發白，庸醫問過病情後，一腳油門把姜珉打包送到醫院急診科。

急診醫生把姜珉痛罵一頓，開了單子讓姜珉去洗胃，順帶抽了幾管血化驗。

“你以前吃抑制藥會過敏嗎？”醫生皺眉看着檢查單。

“啊？”姜珉剛洗完胃，人還是懵的。

“抑制藥裏有一種成分叫諾他汀克，你對這種成分有明顯的過敏反應。Omega中有0.3%的人會對這一成分過敏，你是我見過的第四例，但其他三例都是分化後沒多久就發現了。”醫生解釋道，“你以前有類似過敏的情況嗎？比如胸悶、氣喘、出汗等。”

“真的假的？”姜珉反應慢半拍，努力回想之前的發情期：“好像每次都有一點，但都是睡一覺就好了，沒這次難受。”

“……”聽完如此驚悚的話，醫生陷入沉默，學醫救不了中國人，魯迅先生誠不欺我。

“醫生。”姜珉可憐兮兮的，“我感覺身上有點癢。”

醫生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姜珉，“正常現象，忍着吧，去找護士輸液。以後不準再吃抑制藥，過敏反應不是小事，要重視。”

姜珉低低地應了聲哦，想不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過敏，明明之前都是睡一覺就好了，哪有這麽嚴重。思來想去都是關慎爾給的藥的問題，此人簡直居心叵測，歹毒得很。不僅詛咒自己婚姻不幸福，還要下毒，報警把他抓起來都不為過。

醫生見姜珉像是在默默盤算着換一種抑制藥服用，心中警鈴大作：“目前所有的抑制藥裏都有諾他汀克，你一個都不準再吃，這不是換個品牌就可以的事。有伴侶的話以後發情期找伴侶陪你度過，沒有伴侶的話，就自己在家待着。”

“每次嗎？”姜珉确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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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冷漠無情地回答：“對，每次”

姜珉聽完眼睛噌地亮起來，醫生以為他還要再讨價還價，再次強調：“抑制藥絕對不能再吃了，這是為你的健康着想。”

“那能麻煩醫生你給我開個病假條嗎，我明天正好就不上班。”

醫生：“……”

一年有十二個月，每個月發情期最少有三天，一年就是至少三十六天。這是什麽概念？一個人勤勤懇懇工作二十年，每年都才只十五天年休。而他姜珉，除去法定節假日，算上年休，每年有四十一天假，等工作滿十年了就是四十六天假，滿二十年了，就有五十一天假。

姜珉只恨沒早點來醫院檢查，今年都過去一半多了，白白少了二十一天假。

雖然因禍得福喜提發情期假，但過敏輸液的滋味也不好受。

淩晨三點，姜珉雙眼熬得通紅，盯着抗過敏藥水一滴一滴落，心想關慎爾這個禍害。

人在深夜的時候總會變得多愁善感，或許是受身體虛弱的影響，姜珉不可避免地開始回憶這段逝去的初戀。

姜珉很早就認識關慎爾。

初三的暑假，姜珉分化成了Omega，一整個暑假他都在努力适應信息素不穩定帶來的困擾。直到高一開學的那天早上，他坐在客廳地板上崩潰大哭，也沒能改變父母讓他去上學的決定。

“寶貝，你不能因為分化成Omega就不去上學。”姜珉的媽媽宋女士很溫柔，她細聲細語地恐吓姜珉，“你不上學就不能考大學，考不上大學就找不到好的工作，找不到好的工作就只能早早結婚，生一堆不成器的孩子。然後他們有一天也會像你一樣坐在家裏嚎啕大哭，說不想上學。”

姜珉被吓住，提前排練了一個晚上的臺詞突然毫無用武之地。

“可是。”他抽抽噎噎地找到母親說辭的漏洞，“工作以後也會結婚的啊，你和爸爸就是工作以後才結婚的。”

宋女士輕笑：“那不一樣。工作以後你可以不結婚，但是沒工作的話，你爸爸會把你賣給又老又窮的Alpha，以後媽媽就很難再見到你了。”

“你們以為我很笨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買賣人口是犯法的！”姜珉生氣地大叫，同時餘光悄悄瞟了眼一旁面色黑如鍋底的父親，心中隐隐擔心這件事似乎真的有可能會發生。

注意到父親好像在開始解袖扣了，為了防止被揍，姜珉趕緊順着搖搖欲墜的臺階下。

他背好書包嘀嘀咕咕道：“反正我要你們開車送我去學校，不然路上要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但實際上學校也就離家不到500米遠。

總之開學第一天，姜珉還是按時上學了。

只是進教室的時候，他走錯到隔壁班，正好與關慎爾撞了個正着。

當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姜珉已經忘記了，但他記得撞他的人就是關慎爾，也記得關慎爾那天穿的是T恤和破洞牛仔褲，而不是校服。

開學沒多久，關慎爾很快就在學校裏出了名，因為他長得又高又帥，許多人猜他是Alpha。據說有人曾向關慎爾确認這一點，關慎爾回答很随意，說是什麽性別都無所謂吧。

這顯得關慎爾更酷了，他的愛慕者們對此津津樂道，也更加确定關慎爾一定是Alpha。

但姜珉不這麽認為，他覺得越是嘴上說不在意，那越可能心裏在意得不得了。關慎爾這麽能裝，開學第一天還不穿校服，說不定其實是個天天躲在被子裏掉眼淚的Omega。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姜珉高中三年都在悄悄觀察關慎爾，後來不小心考進同一所大學，不小心成了朋友，又不小心成了戀人後，姜珉才不得不承認那些愛慕者們猜的是對的，關慎爾确實是個不折不扣的Alpha。

回想這些記憶，姜珉有種旁觀他人人生的感覺。他曾經以為這些記憶會像寶石一樣閃閃發亮地被他珍藏在大腦深處，但如今回憶起來發現，這些寶石早已褪色蒙塵，與湖邊的石頭沒有太多區別。

分手四年後的這個深夜，姜珉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曾經也并沒有那麽喜歡關慎爾。

他有些沮喪地吸着鼻子，心想原來初戀也不過如此。

“咚咚咚！”

上午十點半，姜珉被砸門聲吵醒。

他看了看手機時間，意外發現有十幾條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瞬間被吓得一激靈。

哪家公司的網又斷了？！

自從幹了這行，姜珉很少能睡好覺，有太多黑心公司周末也上班，甚至工廠全年無休，但網絡信號本來就是波動的，無法保證一直百分之百穩定，總有設備更換、光纖斷裂等意外原因，一場暴雨也會導致設備托管斷網。當然也有客戶忘記交費、沒插電源插頭之類的烏龍。

一旦斷網，那些客戶能吃人。

姜珉顧不上砸門聲，先檢查了一遍微信，确定沒有來自客戶和領導的未讀信息，再檢查未接來電，所有的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很有可能是某個斷網到着急發瘋，但姜珉不認識的客戶。姜珉深吸一口氣，簡單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回撥過去。

上次他沒及時接到電話，直屬領導打電話質問他：“你知不知道你們客戶經理的電話必須7x24小時保持暢通！”

姜珉有些惆悵地看着通話界面，又擔心客戶真的有什麽急事，又希望這通電話永遠都不要接通。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姜珉的心聲，電話接通以後沒有人大喊大叫，只有簡單的三個字：“你人呢？”

什麽神經病？姜珉覺得奇怪，但他又不敢挂電話，只能試圖賣慘：“您好，不好意思我生病了剛看到電話，請問您那邊是哪家公司，是網絡有什麽問題嗎？”

那人頓了頓：“你沒存我電話？”

姜珉這下聽清了對方的聲音，這麽自信這麽讨厭，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個人。

“你很閑？”姜珉不客氣地問，他順手開了免提

“我在門口，你先開門。”

一早上關慎爾都過得心神不寧。

那條好友申請似乎只是一場幻覺，他發過消息，打過電話，但姜珉始終沒有回複過任何消息。

他往壞處猜測姜珉因為服用過期抑制藥而病倒，那個疑似姜珉老公的Alpha，不見得會照顧姜珉，他們感情不好，甚至可能對方早已出軌。

姜珉不會死在家中吧？關慎爾被這個念頭吓了一跳。他理智明白這大概率不可能，但還是向公司請假了。

之前他在小號上看過姜珉的朋友圈，知道姜珉現在住在高中時家裏的老房子。

關慎爾在姜珉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甚至考慮叫師傅來開鎖，他在等待的時候設想了很多種場景，沒有一個是他樂意看到的。

看來那個Alpha很不怎樣，即使結婚也沒有買新房，姜珉竟然能容忍這種軟飯A。關慎爾忍不住想，他剛到姜珉家小區時，還在網上搜索“如何得當應對前任的現任”，但搜索無果。

就在關慎爾耐心即将耗盡時，姜珉終于來開門了。

姜珉看上去瘦了許多，臉色蒼白憔悴，看上去很不好受。

關慎爾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看着姜珉，原本想說的話都忘得一幹二淨，神使鬼差地提議：“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