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郁繁25
第25章 郁繁25
“你不會根本就不喜歡同性吧?不然為什麽從來不碰我?”
郁繁那天對程享的控訴還歷歷在目,程享多半只喜歡女人,對身為同性的郁繁只有利用和欺騙。
那,這些新新舊舊、看起來存在已久的吻痕是從哪裏來的?
郁太太心中疑慮叢生,思緒過了一遍又一遍,臉上卻不動聲色。
郁繁對此郁太太的所知所感毫無所知,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偏了偏腦袋去看郁太太,“媽媽,有什麽?是不是線頭沒清理幹淨?”
“別急,媽媽仔細看看。”郁太太溫柔道,挲了一下郁繁的衣領,找到一根較硬的線頭扯了下來,“是有線頭沒清理幹淨。”
郁繁扭了扭脖頸,“好了嗎?”
“好了。”郁太太又在餐桌邊坐下,“寶貝穿這件襯衫真好看,腰線的設計不錯,看起來腰細細的。”
郁繁喜歡極了,站起身轉了一圈,還想再聽點郁太太對他的評價,一來他愛聽別人的誇獎,二來他要穿這件衣服去跟陳玄風玩,郁太太覺得好看,陳玄風肯定也覺得。
“媽媽,你再看看,這個領口也很漂亮,我再套個v領的毛衣,肯定顯得我跟二十歲……不,十八歲一樣!”
郁太太看着他臉上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那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愉悅,像只春天裏的可愛小兔子,郁太太看着他開心,也忍不住笑了,“你出生就小小的,媽媽生你都不費勁,還沒疼你就出來了。你三歲出門的時候,有人問我,這個寶寶是不是才一歲,五歲去讀幼兒園,跟三歲的同學一樣大。寶貝,你現在看起來就像十八歲。”
“哈哈哈。”郁繁捧着臉,“我就是十八歲。”
郁大少冷淡地抽紙沾了沾嘴角,“吃早餐的時候說這種話,是不是太惡心了。”
郁繁才不理他:“大哥趕快走啦!我要跟媽媽說話!媽媽,我小時候還有什麽可愛的事情,你再跟我講一遍吧?”
“好啊。”郁太太被他的情緒感染,眼底的溫柔和縱容像水一樣流淌出來,彙成一片愛的海洋,将郁繁浸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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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去年,郁繁沉浸在與程享的戀愛中,戀愛中總有酸甜郁太太知道,可是郁繁的憂愁總是比快樂要多。
郁太太當時想,程享确實不是個東西,可是郁繁就是喜歡,能有什麽辦法?等着吧,等到郁繁的喜歡被他消磨完了,就算過去了。
等待是漫長的,她總是看見郁繁一個人躲在房間了哭,明明都哭成兔子眼了,他還在掩飾。她很心疼,一萬個讓程享死得悄無聲息的想法浮起來又沉下去,奉公守法的良知拉扯着她,她也深受折磨。感情的事,勉強得來的比苦果還要苦。
而現在,郁太太看得出來,她的傻白甜寶貝小兒子似乎又陷入了愛河,可是他現在的樣子跟上一段與程享談戀愛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自信,他明媚,他無憂無慮,是一只從籠子裏奔向草原的自由小白兔。
到底是誰呢?
又讓他重新蹦跶起來了。
跟程享在一起他受盡了痛苦,跟現在這個呢?
還會再跌進坑裏嗎?
郁太太開始思索,找個私家偵探去查一查。
郁大少見不慣沒用的弟弟這麽閑,站起身道:“他都二十三了,畢業了不說讀研究生,也不工作,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去公司裏跟項目了。就知道玩,廢物。”
蝦餃已經端上桌了,郁繁伸筷子夾了一只放進嘴裏,一邊嚼一邊用眼尾去瞪郁大少,“你就是對我有意見!都八點了,你怎麽還不走啊!快去上班!快去工作!你賺了錢都要拿回來給我花!”
郁大少被這個吸血言論氣了個仰倒,“你算什麽啊?郁繁你這個小廢物!一個月兩百萬的零花錢都不夠你用的?我真想打你一頓!”
确實到了該去公司上班的點,郁大少在家裏的公司輪番歷練,從郁先生的公司歷練完就到了郁太太的公司,他現在該跟着郁太太去公司了。
不管是什麽,不患寡而患不均,清福全讓郁繁一個人享了,郁大少心裏很不平等,暗自敲定了今年必須讓郁繁去上班經受點社會拷打的計劃。
看這個嬌氣的小廢物哭不哭!
肯定哭得亂七八糟的。
郁太太與郁大少去公司了,偌大的別墅裏又只剩下了郁繁。郁繁一邊吃完早餐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他正在跟白琪聊天。
白琪:【跟我去酒吧,有帥哥局。】
郁繁啪啪打字:【不去,再帥能有多帥?】
白琪:【圖片】
郁繁叼着水蜜桃味的棒棒糖看着手機上白琪發來的照片,不太在意地撇嘴,給他回消息:【哪裏帥了?不帥。而且我不愛喝酒,喝完酒身上臭臭的,還頭暈,我再也不喝酒了。】
白琪要被這個發小氣死,【當初不知道是誰喝了一瓶又一瓶在馬路牙子邊發瘋的,你以後再喝酒你是小狗,滾去玩吧。】
郁繁:【哼。】
看了眼時間,才上午八點四十,他想了想,還是九點再打視頻通話給陳玄風,這樣陳玄風要是在睡覺的話,還能多睡一會兒,如果他早就起來了,也不顯得自己太愛找他。距離産生美,少半個小時不見,說不定他還會想自己呢。不,昨天一天只給他發了兩條消息,應該早就想了。
随便找了個小程序游戲玩,打發時間。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精準的到9:00,郁繁立馬坐直身體,熟練地翻開微信裏的視頻通話打給陳玄風,等待着接聽。
修車店的員工宿舍裏,陳玄風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第三天了,他的頭疼仍然在繼續,他連起身去食堂吃飯都有些困難。
他隐約要收回對他媽的懷疑了——也許她真的得了腦瘤。
然後遺傳給他了。
他現在是腦瘤病發了。
拉着遮光窗簾的房間昏暗極了,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響鈴,屏幕亮了起來,顯示的聯系人赫然是郁繁。
陳玄風頂着頭疼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
光線強烈的手機屏幕上,頓時出現了郁繁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他叼着棒棒糖,笑容頓在臉上,疑惑地湊近看陳玄風,“怎麽這麽暗?你還在睡覺嗎?”
還好剛才晚了半小時再找他。
不過,郁繁戀愛腦地想:就是這個光線這個角度,陳玄風都好帥啊!不需要造型,不需要角度,不需要氛圍,就是沒有技巧的硬帥,俊美,比剛才白琪說的那些帥哥好看多了!
“別睡了,起來啦!”郁繁說,“帶我出去玩,我要去動物園看小熊貓。你覺得我像小熊貓嗎?”
陳玄風閉眼:“……”
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他不想回答。
“嗯……像。”陳玄風違背自己的內心,說了違心的話。
要說像,也許像吧。小熊貓長了兩只眼睛,郁繁他也有。
郁繁說:“今天是墨墨生日。”
陳玄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還沒有習慣郁繁突然東一句再突然西一句的聊天話題,“墨墨是誰?”
“是我認領的小馬,黑色的,特別可愛。”郁繁說着說着就翻照片,還好之前他雲備份了很多照片,換了手機都還在,他發了兩張照片給陳玄風,“你看,它是墨墨。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它還在馬戲團,馬戲團解散把它賣給了元寶山動物園,當時它生病了,身上都爛了。我偶然在網上看見元寶山動物園遇到了經濟困難,就資助了,順便認領了墨墨,它現在已經是個健康的小馬了。”
認領生病的小馬給它治病?
資助動物園?
這确實是郁小少爺會做的事情。
陳玄風來回翻看着兩張照片。照片上的黑色小馬……不,應該說是駿馬,皮毛油光水亮,姿态優美,穿着棕色大衣的郁繁抱着它的脖子大笑地比了個耶。駿馬眼神柔和,看得出來絲毫不抗拒郁繁的觸碰,一人一馬的畫面和諧無比。
鬼使神差的,陳玄風保存了兩張照片。
陳玄風說:“很可愛。你知道它的生日?”
“不知道啊。我把它走出馬戲團的那天定為它的生日,從那個馬戲團裏出來的動物都是那天生日。”郁繁喜滋滋,“我資助養它們,動物園的人都同意了。”
陳玄風了然,這就是金主的權利。
出的錢越多,越法力無邊。
他的意識昏昏沉沉的,頓了頓對郁繁道:“我今天有點事,不能去市裏了。”
郁繁欣喜的神色立刻僵住,他變臉極快,盈滿笑容的臉拉得像墨墨的臉一樣長,“怎麽了?有什麽事啊?”
陳玄風說:“我不太舒服,要休息。”
“真的嗎?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郁繁驚訝又擔心。
陳玄風說:“是真的,頭很疼。”
“啊?怎麽會這樣?”郁繁眉頭緊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陳玄風的聲音都變虛弱了,立馬就心疼了,“那……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快休息吧。”
“好。”陳玄風正有此意,挂了視頻通話。
郁繁丢下手機站起身,依然擔心。
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身體不舒服了呢?真是……剛才沒問他有沒有吃藥,那個員工宿舍又小又破,能休息好嗎?
郁繁團團轉。
等等——
真的是生病不舒服嗎?不會是騙他的吧?
程享那個混蛋不想見他應付他,就三天兩頭說他生病了難受不想見人,結果呢,他眼巴巴去探望時卻發現他哪裏是身體難受,分別是騷病發作,在酒店跟陌生女人滾成了一團。
陳玄風不會也是騙他的吧?
他開始福爾摩斯上身,回想剛才視頻通話,探尋陳玄風身邊的蛛絲馬跡,奈何陳玄風身邊的環境太暗了,他什麽也看不清。
不會……身邊躺了個人吧?
對,那個老板的侄子,二十歲!還給陳玄風送水果盤呢!
啊!越猜測越像事實。郁繁大驚失色,緊張地咬住了指節。
可惡!可惡!
難道這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是好色愛嫖的!
阿姨切好水果裝了一盤端過來,和藹道:“小少爺,想什麽呢?吃點水果吧,都是你愛吃的。”
“別吵。”郁繁很嚴肅,“我在思考。”
阿姨:“?”
郁繁擡頭,目光炯炯地看向阿姨,“張姨,廚房裏有什麽營養的湯嗎?今天炖了燕窩嗎?”
阿姨很疑惑,可是見郁繁表情認真得像是在高考,也跟着有點緊張了,“燕窩都是晚上炖,現在廚房裏有雞湯。早上六點開始炖的,湯金黃的,也不油潤,可鮮了。”
“那正好。”郁繁說,“幫我找個保溫桶裝起來,我要帶走,有白米飯嗎?裝兩大碗。”
阿姨不知道郁繁要幹什麽,可是既然他說了,她當然也照做,急急忙忙就去了。郁繁拿起手機約了個車停到天景府門口等他,去樓上換了套衣服,還專門戴了個帽子,到樓下正好接過阿姨拿過來的較大的保溫桶出門:“謝謝張姨,我先走了!”
阿姨站在門口:“哎!跑慢點,別摔倒了。”
話音剛落,郁繁就被絆了一下,差點摔趴下。不過他踉跄了一下,又連忙走了。
阿姨:“……”
陳玄風挂了視頻通話,說要休息,其實也不算休息。他的頭鈍疼,疼得他無法分出注意力去做其他的事情,無法睡着,也懶得起身,昨晚和今早都沒吃,再餓也無暇顧及了。
如果明天還這樣疼,他就去醫院做一套檢查。
房間是昏暗的,盯着某個地方看久了,眼壓也跟着上來了,他不得不換着其他的地方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走廊上的吵鬧聲此起彼伏,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煩躁,特別煩躁。
吵鬧又寂靜的環境,讓他思維發散想起了很多東西。他從小到大的有了病痛不舒服的次數屈指可數,大概只有九次……還是十次,他記得很清楚。
至于為什麽很清楚,當然是因為每次都印象深刻。
五歲之前,難受時,他媽和他爸爸幾乎徹夜守在他的身邊,吃藥,喝水,睡覺,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耐心和關愛。
爸爸拿着口琴坐在床邊,嗚嗚地吹出舒适的搖籃曲,安慰着他的夢,他媽很不高興,壓低着聲音罵他:“兒子要睡覺啊!你在這裏吵什麽?快走!”
那時候的記憶是模糊的,可是幸福的輪廓是具體的。
五歲之後,他爸爸去世,他的家從三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兩個人又變成了三個人,再變成四個人。他媽變了,不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也變了,變得多餘了,格格不入了。
曾經生病時有舒适的房間給他躺,後來他的房間變成了客廳,睡覺的地方變成沙發,再生病,沒有口琴吵他,只有不可斷絕的麻将聲和吵鬧聲。除了被使喚去端水泡茶,還總要出去買煙。
七歲的一次他發着高燒被後爸叫出去跑腿給他買煙,買了煙回來爬不上樓,歪在樓梯間休息,不想竟然睡着了,睡到了後半夜他媽出去找才把他扯回去。
後爸痛罵他的沒用,他淚流滿面,求助地看他媽。
他媽抱着兩歲的弟弟,轉身回了卧房。
他從那時就知道了所有,知道了沒有人再愛他。
這是個擺在他面前清晰無比的事實。
“呼——”回憶退去,疲憊的陳玄風拉起被子蓋住耳朵,逐漸渙散的意識讓他不知身處何地,呢喃道:“爸爸……”
将近中午,郁繁叫的車終于開到了修車店門口,他拎着保溫桶下車,賊頭賊腦地壓低帽檐,将圍巾拉起來遮蓋住下半張臉。
修車店裏零星分散着幾個員工,郁繁如臨大敵,悄悄走到修車店旁的大門進去,往前就是員工宿舍了。
郁繁很謹慎,左看右看。所幸員工宿舍的院子裏沒有任何人,閑暇時間,店裏的員工基本都在休息和待在宿舍聚衆打牌。
修車店靠後的二樓窗戶邊,老板抽着煙匪夷所思地盯着蹑手蹑腳進來的人,“?”
什麽人呢?
難道是做賊的?
李大河站在他身邊,撸起袖子:“老板,簡直不把我們店裏的安保系統當回事啊!大中午的堂而皇之就走進來了!哇,還這麽認識路!難道提前踩了點!大膽!去宿舍了!上二樓了!我這就去找人包抄他,給他一點斷胳膊斷腿的小教訓!”
“慢着。”老板是老板,老板是成功的老板,老板他閱人無數,對金錢財富的渴望致使他對每個給予他金錢財富的金主了如指掌,A金主的狗是什麽顏色,B金主對咖啡裏加奶的毫升的比例必須是10:1……更遑論金主本人。
他用齊天大聖孫悟空的火眼金睛都比不過的眼睛将偷摸來的“賊”掃視了三遍,他對着太上老君發誓,真的只掃視了三遍,他就一眼認出來,這個“賊”他不是別人,他是他午夜夢回為了陳玄風的前途和發展操心了無數遍所嘀咕的對象:郁小少爺!
郁小少爺怎麽會乍然造訪?不用說,肯定是為了修車店的店花陳玄風!
在老板的注視下,鬼鬼祟祟的郁小少爺果然停在了陳玄風的宿舍門口。
李大河義憤填膺:“好哇!敢偷我的親弟弟!玄風他一貧如洗、兩袖清風,有什麽值得他偷的?”
這一偷,豈不是會讓他本就貧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更何況這兩天他身體不舒服,正在養病。
老板猛吸一口煙:“……”
有什麽值得他偷的?當然是陳玄風本人啊!美色惑人,這還不值得偷?沒想到郁小少爺竟然會找過來,是做什麽呢?
不過做什麽都與他這些卑微的外人無關。
“走。”老板拉住樸實無華的笨蛋員工,“大河,跟我去樓上辦公室。”
李大河:“拿電棍?”
老板:“你不是處理這些小事的人,那大材小用了,我這就叫別人去處理。我很看好你,我們來小聲密謀一下給你漲工資的事情。”
漲工資?
李大河眼前一亮,“走!走!”
郁繁提着保溫桶站在陳玄風的門前,賊兮兮地走到走廊的窗戶前,側着腦袋仔細聽。
有沒有說話聲?
有沒有暧昧聲?
有沒有……
郁繁一臉機警地聽了兩分鐘,什麽都沒聽到。
難道是他誤會了?還是事後都在睡覺了!
“嘟嘟嘟——”
“嘟嘟嘟——”
陳玄風被有節奏的近在咫尺的聲響吵醒,翻了個身,才發現聲音的來源是他右側牆上的窗戶。
随後,他聽到了極小的呼喚聲。
“陳玄風!快開門!”
陳玄風:“?”
“陳玄風開門啊!我要凍死了!”
陳玄風瞬間就反應過來,是郁繁的聲音。
太過驚愕,他起身掀開窗簾,光潔透明的窗戶玻璃外,郁繁逆光而立對着他笑開,他無聲地指了指門的方向。
打開門,郁繁迫不及待往裏沖去,抱住了陳玄風的腰,“嘿嘿嘿!”他仰頭笑出一排小白牙,“想不到吧!我來了!”
陳玄風還穿着秋衣,愣愣地關上門。
“你怎麽來了?”
郁繁歪了歪腦袋:“我不能來嗎?我來當然是有事的!”
他放開陳玄風,扯了扯陳玄風的秋衣,“你真的在睡覺休息呀?”
“不然呢?”陳玄風看着郁繁在桌子上放下保溫桶,開始雄赳赳氣昂昂地去掀被子,然後蹲下身看床底,再去衛生間,接着探索大衣櫃,像個偵探一般檢查着房間的各處,“你在幹什麽?”
都檢查了一遍,什麽可疑的人都沒有,衛生間的地面也是幹淨的,沒有水跡,一切都很正常。他放下心來,看來陳玄風沒有做讓他頭頂冒綠光的事情,他很滿意。
“我來看你是不是真的生病,還是出軌!”郁繁理直氣壯,他又很快笑開,“你沒有!你沒有!”
陳玄風:“……”
他無言以對。
郁繁反應過來,“哎呀!你都生病了怎麽還穿着秋衣站在這裏!快回床上,蓋好被子!”他拉着陳玄風,把他摁倒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
郁繁取下帽子和圍巾以及毛絨外套随手丢在床上,陳玄風隐晦地看了眼,無奈地嘆氣。
“你早上吃了沒有?不管早上吃沒吃,現在才十一點多,你的午餐肯定沒有吃。”
郁繁自說自話,打開桌子上的保溫桶,取出裏面的兩層飯擺在桌子上,白米飯還熱乎着,冒着白汽,最底下一層是炖雞湯,拿下蓋子,噴香的雞湯香味逸出,令人口齒生津,尤其是兩餐沒吃任何東西早已饑腸辘辘的陳玄風。
用勺子舀上一勺,雞肉塊和着蟲草被盛出來澆在顆顆飽滿圓潤的白米飯上,像是流金在珍珠上流淌。郁繁端起一碗飯,興趣滿滿:“我喂你!”
陳玄風:“……”
這倒是不用。
郁繁夾起一塊雞肉喂到陳玄風的嘴邊,“啊。”
陳玄風張嘴,吃下雞肉。雞肉炖得很軟爛,與雞湯的香味充分融合在一起,鹹香的口感很少美味。
他擡眼,正撞上郁繁的眼眸,那雙眼眸裏全都不知從哪裏來的耐心和柔色,還有點……慈愛。
“好吃嗎?”郁繁問。
陳玄風點頭:“嗯,好吃。”
“哎?上次給你帶的梅菜扣肉你吃了嗎?”郁繁問。
陳玄風一頭疼就是兩天,卧床難起,那一份梅幹菜扣肉還是李大河幫忙去食堂熱的,他就着那一份菜,吃了兩碗飯。
“吃了。”
郁繁說:“那就好,你下次還想吃的話我再給你帶。”
“嗯。”
郁小少爺像是在玩過家家,非要喂,明明動作很生澀,卻不願意放手,陳玄風在他一口飯一口雞肉一口雞湯的投喂中,不知不覺吃完了半桶雞湯和兩層飯。自覺非常會照顧人的郁繁收拾好碗筷又放回保溫袋中,抽出一張紙給陳玄風擦了擦嘴角。
“啊。”郁繁坐在床邊,陶醉地歪腦袋,“我好會貼心。”
陳玄風想笑,但是忍住了,這次他很贊同郁繁的觀點,附和了他一句:“……嗯,是很貼心。”
得到承認,郁繁更陶醉了,歪歪倒倒把陳玄風往裏擠了擠,靠在床頭,“你快睡覺,我陪你睡,我玩手機。”
“嗯?”陳玄風從善如流讓出靠外的一半位置,讓郁繁坐穩,“你不睡嗎?”
郁繁拿出手機:“我睡不着,我玩游戲。你要不要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他拍拍左肩。
陳玄風垂眼看他,竟然點了點頭,“好。”
也許是錯覺,從郁繁踏進宿舍房間的門開始,從說話到檢查再到強行喂他吃飯,他頭疼的感覺漸漸地消退了許多。而靠近郁繁,他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知名的清新甜果香的香味,不膩,有種特別的魔力,誘導他昏昏欲睡。
他真的想睡了。
栽倒在郁繁的肩上,陳玄風閉上眼。
郁繁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嘴角翹得跟天上的太陽一樣高,努力伸直脖子,舉起舉高來玩,手機音量都調低了不少。他玩的是簡單又困難的消消樂游戲,一籮筐的蔬菜,選出同樣的來消除,土豆、茄子、西紅柿、南瓜……消消消。
房間裏的空調呼呼吹,暖風熏人,消除的對象從蔬菜變成了化妝品,又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再到叮叮當當的玉石翡翠,換句話來說,郁繁的第二關根本就過不去。
哎,沒意思。
退出游戲,郁繁感覺到耳畔均勻的溫熱的呼吸,心也跟着沉靜下來,打開相機嘟着嘴拍了幾十張合照,笑眯眯地存下來。
翻相冊、翻合照、翻朋友圈……翻了全部能翻的,郁繁的精力飛快流逝,眼皮越來越重。
終于,手上的手機掉到了床上,他一直磕磕磕的腦袋終于一歪,靠在了床頭。
他也跟着睡着了。
太陽下山,金橙色漸變的晚霞塗抹在天盡頭,夜色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不消多時便暈染了整個天空。
陳玄風于一片完全的黑暗中睜眼,動了動酸疼肩頸和胳膊。
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但是他的頭疼已經完全消失了,消失得幹幹淨淨,像是完全沒有疼過似的。
雙眼适應了黑暗,陳玄風才看清壓在他身上的郁繁也在睡覺。
郁繁側着身體,随意搭了個被子角,睡得香甜無比,做了美夢一般還咂了咂嘴,順着陳玄風起身空隙,倒在了陳玄風身後的枕頭上,哼唧一聲,有接着睡了。
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覺,陳玄風渾身的毛孔都通暢。避開郁繁的身體,他下床穿鞋,簡單披了件外套。
郁繁現在的姿勢很奇怪,坐在床頭,蜷着身體橫在他的枕頭,剛剛還能蓋到一個被子角,現在什麽都蓋不到了。
陳玄風怕他醒來腰酸背痛,彎腰脫了他的鞋子和襪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去脫他的褲子,想把他搬到床上擺好姿勢再睡。
褲子上的紐扣解開,拉鏈拉開,往下脫的時候卻死活脫不下來,郁小少爺睡得太沉了。陳玄風無法,只能一只手托住他的腰,一只手去褪去他的褲子。褲子剛脫到大腿,手裏的郁繁就宛如一只在水裏活過來的小魚,一下子滾了一圈。
“哼!你幹什麽呢?”郁繁醒了。
不得不醒來,褲子都被人脫了一半了。
陳玄風見他醒來了,也收回來了手,“想讓你在床上睡會兒,你不睡了嗎?”
“吓醒了。”郁繁躺在床上看他,雙眸在黑暗中都發光,“才不是想讓我睡呢,是你想睡我吧!”
一日一次見面的黑鍋又朝着陳玄風扣過來,陳玄風已經習慣了,打開了房間的燈。
房間瞬間明亮,郁繁遮蓋了一下臉,又拿開手,“你不頭疼了嗎?你痊愈了?”
陳玄風:“似乎是痊愈了,不疼了。”
“一定是我照顧有方,我一來,你的病就好了。”郁繁開始給自己攬功勞。褲子挂在腿上很別扭,郁繁三兩下蹬下來,丢在了地上。兩條白得發光的修長的腿晃啊晃,郁繁毫無羞澀地沖陳玄風勾勾手指,“你過來。”
陳玄風站在床邊,一眼就看出來了郁繁的狐貍尾巴往哪邊翹,他向前一步,攥住了郁繁的一只腳腕。
“嗯?”
嗓音低沉,意味不明。
“你有沒有看出,我有什麽變化?”郁繁還惦記着做了一天保養的成果,迫不及待向陳玄風展示,他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陳玄風。
“嗯……”指腹在腳腕處摩挲,細膩如玉石的質感異常嫩滑,陳玄風其實沒感覺到什麽大變化,郁繁的身體處處都完美,可俨然不能掃他的興致,“變漂亮了。”
郁繁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兩條腿勾住陳玄風迫使他靠近。他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臉蛋,“超級嫩!全身上下都嫩!你要試試嗎?”
邀約的意向太明顯,陳玄風緩緩彎腰,一只手撐在郁繁的耳側,低聲道:“好。”
郁繁迫不及待地環住他的脖頸,去親吻他的唇。
如火遇風,如雨入海。
大致是晚餐時間到了,房間外的走廊開始響起了陣陣腳步聲,都是結伴去食堂或者去市區吃飯的,走路聲,交談聲,一聲一聲穿透隔音不太好的窗戶,傳到離窗戶極近的正在纏綿的兩人耳中。
郁小少爺某些時候是脆弱的,受不了的時候不僅發狠抓撓人,還會哭,人來人往的走廊,發出一絲聲響都是明顯的,難保不會被耳力出衆的人聽到,所以大部分時間陳玄風都會以吻封緘,争取不讓郁繁的聲音洩露出半點。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
陳玄風擡頭:“誰?”
“是我!”安良道,“是我!你的晚餐吃了嗎?我帶了一份飯。我能進來看看你嗎?玄風。”
玄風……好親熱的稱呼啊。
郁繁翻身,露出一雙哭過的滿是淚痕的通紅的雙眸,用氣音道:“怎麽又是他?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能有什麽關系呢?再普通不過的關系。
陳玄風捏住郁繁兩只作亂的手,回道:“我現在不方便吃東西,謝謝,你拿走吧,我不需要。”
“啊?為什麽不方便?”安良不理解,“你生病了還是該吃好的,否則身體會垮掉。玄風,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誤會我了?是上次說你男朋友背假包的事情嗎?你是不是生氣我多嘴呀?”
男朋友背假包?
郁繁咬唇,已知陳玄風的男朋友是他,他背假包?他什麽時候背假包了?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他怎麽可能背假包啊!
事實上陳玄風根本就不想多說什麽,他現在不上不下的情況很不好受,可是房間裏和房間外兩個人都在等他回答。
“不是,他沒有背假包。”陳玄風沉聲說,“因為我已經打算洗澡了,所以不打算吃東西,你走吧。”
“那……好吧。”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就算是泥人也有了幾分火氣,安良有些惱怒,他都這樣上趕着倒貼了,又是送水果盤又是送晚餐的,不接受就不接受,他又不是非他不可……跟着他背假包的虛榮男朋友過吧,這樣的男朋友遲早害了他,到時候可別後悔莫及又來找他。
路過樓梯角落的垃圾桶,安良面色不善地将手上打包的飯菜一起扔了進去。
他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
“我背假包了?我的哪個包是假的?”郁繁不高興極了,他想起來的時候檢查衣櫃裏放的那個給陳玄風裝禮物的托特包,難道是那個?那是真的好不好?不知道在亂說什麽!簡直是侮辱他!
陳玄風解釋:“他不知道,胡亂揣測的。”
“真讨厭!我又不是認識他!”郁繁的雙手被桎梏住無法動彈,他索性一口咬在了陳玄風的肩膀上洩憤,用牙齒磨了磨他的皮肉,“你不許再理他。”
陳玄風吃痛,一邊應着一邊将疼痛都化為動力,回報到郁繁的身上。
不久前兩人才認識的時候,陳玄風只知道郁繁是個有着傻逼未婚夫的戴綠帽的戀愛腦小少爺(現在可能也是),冒着積雪和冰塊把他從盤山公路的山頂接下來。在這張床上,同樣是郁繁在哭,同樣的位置,事情發展卻出乎兩人的意料。
誰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抱在一起滾了又滾,親密無比。
安良的打擾并沒有破壞兩人的氣氛,從床上到衛生間,郁繁更喜歡衛生間裏。雖然都算陌生的環境,可是房間前面是走廊,左右是其他宿舍房間,私密性太差,而衛生間就不同了,衛生間在房間靠後的正中間,稍微出一點聲音是沒有關系的,不用他時時刻刻都緊繃着。
衛生間裏,牆體太過冰涼,郁繁委曲求全地靠在一塊浴巾上暫時阻隔冷意,混亂中,他想到了他的房間。客廳、書房、陽臺、卧室以及放着巨大浴缸的的浴室,就算是個角落,都比這個員工宿舍要好得太多。
該帶陳玄風去他的房間裏做一次。
他可以任意把喉嚨喊破,都沒有人聽見。
陳玄風屬于沉默寡言的類型,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悶的性格,是誰養的?郁繁捏着陳玄風的耳垂暗想:性格沉悶都是有理由的,難道陳玄風從小就過得很慘?沒有人聽他說話,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所以他不再喜歡對人開口,情緒也收斂起來,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
确實是個石頭,別說好聽的話了,就連日常普通的話也不多說。
跟白琪一起泡溫泉的時候,念在郁繁和陳玄風都是單純不過的處男,身經百戰的白琪給他開小竈補習,除了經典的18個姿勢外,他還提了一句進行時可以說出來提升感受的東西。
“陳玄風,你知道 dirty talk 和 praise kink 嗎?”郁繁顫抖着問。
熟悉的單詞,拼在一起陳玄風卻不解其意,“不知道。”
郁繁淺顯的解釋了一下:“就是髒口和誇獎。嗯……我更喜歡誇獎,praise kink ,你說句話,誇誇我……”
“嗯?”誇獎嗎?陳玄風吐出一口氣,略微想了想,片刻後壓低的帶着磁性的聲音在郁繁的耳畔道:“乖寶寶,真棒……”
郁繁瞳孔微縮:“……”
一股難以描述的酥麻感從尾椎骨直襲天靈感。
他頭暈目眩,直接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