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9章
一曲結束,沈度擡眼看向姜雲姝。
舒緩的樂曲短暫地緩解了剛才的沉悶。
沈度的黑眸裏寫滿了“快誇我”。
所以姜雲姝不吝稱贊:“比清風小館的男樂師強多了。”
沈度眉頭一皺:“你去聽過?”
“……路過門前聽過。”
姜雲姝就坐在他身旁。
他伸手便牽住了她的手。
沈度垂眸看着姜雲姝落于自己掌心的手。
她的手指纖細,皮膚白皙,和他的大掌形成鮮明的對比。
蜷緊手指,他便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沈度捏着她的手背,低聲道:“那便不必進去聽了,他們不會比我彈得好聽的。”
這點姜雲姝倒是無法絕對肯定地回答,畢竟她對樂曲并無太多了解。
但論彈琴時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她相信,不會有人比沈度更能俘獲她的心。
不過姜雲姝眼眸一轉,直直看着沈度,道:“可是,清風小館的男樂師花樣很多的,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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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喉間一緊:“什麽花樣?”
姜雲姝笑道:“我又沒去過,我聽說的。”
沈度繃着嘴角沒答話。
但姜雲姝看他那副眸光深沉的樣子,當知他要暗自去查探了,不由在心底生出些期待來。
姜雲姝沒戳穿他,也沒繼續追問。
她知曉,自己或許要不了多久便能瞧見沈度的“花樣”了。
姜雲姝倒是好奇別的:“木雕也是,彈琴也是,明明沒有多少時日,你是如何學得這麽快的?”
明明沒有誇贊他,沈度面上卻浮現出幾分得意來。
但他還是很快斂下,故作淡然道:“想學,認真去做便會了,不過只是些皮毛,樂曲我也僅學了這一首。”
不得不說,饒是如此,在姜雲姝看來這也十分厲害了。
而這份厲害的由頭,是為了她。
這讓人很難不為之蕩漾。
姜雲姝斂目稍有羞赧時,便聞沈度又道:“往後,你想要的我都會去做,若不會,我便去學。”
沈度轉身,朝着姜雲姝的方向張開臂膀抱住了她。
他們之間隔着些許距離,但沈度将她緊緊環進懷抱中,用他結實的臂膀和溫熱的體溫将她圈進了他的領地。
方才僞裝的平靜被卸下,埋于頸間的呼吸灼熱沉重。
姜雲姝怔了一下,聽見沈度又一次問她:“明日回來,再聽我彈曲好嗎?”
問的是曲兒,混亂在心頭的卻是擔憂她是否還會回來。
姜雲姝不知她将去見應玄對于沈度來說意味着什麽。
但于姜雲姝而言,這個救命恩人原本在她的人生軌跡中并沒有占據那麽重要的位置。
那個人救了她,她慶幸也感恩。
但當年,因着她不知曉的緣由,無人透露他的身份,也都有意隐瞞。
好似所有人也都在告訴她,這個人并沒有那麽重要,也不想暴露身份,你便不必找了。
她并非多麽執着的人。
在重重原因下,她也僅是憑着因手頭有這塊玉佩,而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查探他的身份,實則也并沒有特別上心。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直到三年後才查到一些端倪。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如果不是她錯找到沈度,如果不是因為她和沈度成婚,如果不是沈度為自己的私欲欺騙了她。
這件事本不會重要到令人心憂的地步的。
只是也正因這件事,她生出了許多以往不曾有過的疑問,也在其中逐漸找到了答案。
就好像,如果完全撇開救命恩人的身份,沈度仍然會是她想要嫁的男子。
即使這個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即使她将要去見他了。
姜雲姝在沈度懷裏緩緩擡起手來,手掌輕撫上他的後背。
已是回答過他一次了,她也仍舊正色地再一次告訴他:“好,明日回來,我還會聽的。”
缱绻的相擁暫且撫平了心中的憂慮。
姜雲姝擔心沈度這般擁抱的姿勢拉扯了他的傷口,過了會便伸手推開了他。
沈度頭從姜雲姝頸窩擡起時,帶着幾分無措和不滿,顯然還沒抱夠。
但姜雲姝已轉移話題道:“不是說告訴我今日為何受傷,繞來繞去半晌,你還沒說呢。”
“……因為這把琴。”沈度不滿的神色被不自然地壓下,視線掃了一眼桌上的琴,便很快重新看回了姜雲姝臉上。
“琴?”
“今日我前去匠人那取琴,路遇突襲,本是将他們一舉解決了,但其中一人突然奮起,沖上來搶我的琴。”
沈度當時下意識以身護琴,被尖刃劃破皮肉的一瞬,就将那人一腳踹飛了。
一點小傷,不足挂齒。
所以,沈度勾住姜雲姝的手指道:“今晚,你再幫我換一次藥,好不好?”
*
這一夜姜雲姝睡得很舒坦。
一夜無夢,睜眼時已是天光大亮。
身側沒了沈度的身影,姜雲姝起身時,從下人口中得知,他今日天不亮就起身離開了。
不知是太忙了,還是仍舊不願面對她今日要去見應玄的事實。
姜雲姝沒做多想,便讓清秋和其餘丫鬟替她梳妝簪發。
今日,她戴上了被她留在屋中二十多日不曾寵幸的翡翠玉簪。
這支發簪不論贈禮人,是當真和她極為相襯。
一切收拾妥當後,姜雲姝按着時辰便出門前去赴約。
說來也巧。
應玄邀約的地方,正是姜雲姝此前最後一次找上沈度報恩時的地方。
城郊攬月閣。
今日天氣仍是灰蒙蒙的,不知何時又會下雨。
姜雲姝讓下人備了傘,這便乘着馬車一路朝攬月閣而去了。
她自是不知,在她的馬車徹底駛離後。
府邸門前探出長庚鬼鬼祟祟的樣子。
“主子,夫人出發了。”
天不亮就離府的沈度,在此時随之現身。
他淡聲吩咐:“備馬。”
“是,主子。”
攬月閣距城中有些距離,姜雲姝坐了好一陣時辰才終是抵達。
正如那日她大老遠前去蹲守沈度時一樣。
不過與之不同的,是應玄早已安排了人恭敬在攬月閣門前等候。
姜雲姝剛到,便有人迎了過來。
“姜姑娘,殿下已在雅間等候,請随我來。”
姜雲姝微微颔首,跟着引路的随從一路上了樓。
姜雲姝是頭一次上到攬月閣的二樓。
這裏和泠弦坊倒有些相似,但因着地勢更僻靜,高雅中便顯得更有私密性了。
難怪一些達官貴人會選在此處談事會面。
想來,此前沈度在攬月閣這次,似乎也是為了私下查探線索。
姜雲姝如此想着,便已是跟着随從來到了應玄的雅間門外。
敲門聲後,雅間內傳來應玄柔和的嗓音:“進來吧。”
姜雲姝推門而入,随從留在了門前守候,雅間內除了屏風後的應玄,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姜雲姝繞過屏風,見到了坐在桌案前一身白衣的應玄。
應玄擡眸含笑:“你來了,坐吧。”
茶香四溢,混雜在桌上幾碟甜口小食的香氣。
姜雲姝側眸看了眼窗外光景,不由驚嘆:“這裏視野真是不錯。”
應玄微微颔首:“若是晴日還會看得更遠,陽光照耀,會讓人也心情舒暢。”
“看來殿下經常來此。”
“閑來無事時,總是要找些不錯的去處,不然總待在沉悶的皇宮裏,身子沒病,心裏也會憋出病來的。”
姜雲姝懵懂地眨了眨眼。
皇宮深幽,爾虞我詐,風起雲湧。
她一向自由自在,自是無法感同身受。
只是看着這樣的應玄,似乎又讓她想到了,那日她見他笑時的模樣。
姜雲姝真心地道:“殿下這樣挺好的,在此顯得更真實了。”
“真實?”應玄唇邊呢喃着這個詞,聲音很輕。
很快,他斂下面上幾分深思,轉而将話題拉到了正題上:“今日來,說好了要告訴你一些當年的事實,不知你眼下可還想知道?”
“當然。”姜雲姝點點頭,“雖是已經過去了,但疑惑落在心頭,總是讓人挂記着,不得其解的感覺并不太美好。”
應玄認同道:“那倒是,即使不那麽重要,但因着不得其解,也不得不一直惦記着,是這樣的感覺嗎?”
姜雲姝一怔:“殿下……”
她的心思好似被應玄一下就看穿了。
不過應玄輕笑着:“無妨,也本該是如此的,不過我也有一點不得其解的疑問,作為交換,我告訴你之後,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嗎?”
姜雲姝不知應玄想問什麽,只道:“我定知無不言。”
應玄擡手喝了一口茶,思緒逐漸飄向了三年前在涼州的時日。
有些事他暫且還不能和姜雲姝說得太多,她知曉得多了,在事情還未有定局之前,于她唯有不利。
所以,他想了想後,才道:“其實,當年在暗巷中追捕你的那些人,并非最初襲擊綁架你的人。”
這是姜雲姝此前完全沒有猜到的,她微怔眼眸,聽得很認真。
應玄接着道:“你是遭一群地痞流氓綁架,而你得到的那塊玉佩,正是他們前不久在街上偷得的,他們為財為色綁架你,或許是在你掙紮逃脫時,無意間讓他們偷去的這塊玉佩掉落在了你身上。”
姜雲姝記得,她當時在那間關押她的屋子裏放火。
火燒木屋,她自己也被黑煙熏得快暈過去,那群人也都慌亂至極。
逃出之前,她被其中一名男子抓住。
那人被火燒了屁.股,抓住姜雲姝時也是氣急敗壞,險些将她勒得窒息。
時間過去太久,姜雲姝也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從那人手中逃脫的了。
或許是給了他一耳光,又或許是咬了他一口。
甚至與她無關,只是那人身後的火勢蔓延,讓他又一次遭了殃便松了手。
如此劇烈的掙紮反抗中,若那玉佩挂在那人身上,的确是有可能掙脫掉落,被她身上某個部位挂住。
而後姜雲姝就從那間着火的木屋逃了出來。
她腦袋昏沉,四肢虛軟無力,根本分不清回家的方向,也沒辦法逃得太遠。
所以,她倒在了一個暗巷裏,沒多會就聽見了追趕而來的腳步聲。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人就是剛才木屋中的那些人。
實則,那幾個地痞流氓,因着屋裏還有值錢的東西,而火勢又蔓延得太快,讓他們完全亂了陣腳,根本沒有追出來。
姜雲姝訝異地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那你怎麽……”
“他們是沖我來的。”應玄只是簡短一句,便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姜雲姝大抵猜到後面的內容就不便過多追問了,她也沒有再多問什麽。
只腦子裏還有些亂糟糟地回想着當年的事。
所以,她原本已經從她面臨的危機中逃脫出來了。
後來的危機,是應玄帶來的。
應玄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斂目低聲道:“如此,的确擔不上你救命恩人的身份,也因這件事并不能對外洩露分毫,所以這三年來,我知曉你曾在暗中找尋過我的真實身份,但我将此事掩下,自也一并掩下了我的身份。”
姜雲姝微蹙了下眉。
其實她不太認同應玄這個說法。
畢竟不論危機從何而來,因誰而起。
她深陷其中,的确是得了應玄的相救,才得以平安無事。
不過姜雲姝只是轉而問:“所以我爹娘當時,是知曉此事的?”
“嗯,我将你送回了姜大人身邊,因事情的特殊,我不得不确保此事不會洩露,所以我……”
應玄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不适應自己在姜雲姝面前坦誠自己的卑劣。
但頓了一瞬後,他還是道:“所以我以姜家的安危威脅了姜大人,讓他對此事絕口不提,自也不能在你醒來後告知你我的身份。”
姜雲姝聞言臉上表情并沒有太大變化,這是她早有猜測。
即使她爹遭了應玄的威脅,但若是牽扯朝堂之事,也的确需得如此解決。
當年的真相已然大白。
其中有姜雲姝已經猜到的,也有她未曾料到的。
但最終,知曉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似乎也就如姜雲姝此前所想,這只是一個因在心頭不得其解的疑惑罷了,疑惑解開了,便也就不怎麽惦記了。
姜雲姝緩緩地舒了口氣。
不過她也沒忘方才應玄所提及的交換,主動開口道:“多謝殿下告知我這些,我很高興能知曉事情的真相,殿下方才說也有疑問想讓我解答,殿下的疑問是什麽呢?”
應玄一怔,看着姜雲姝淡然溫和的面容,好半晌才回神好似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殿下?”
“我本以為你會問我,既是一直在隐瞞此事,為何如今又會來與你相認,也好讓我接下來的疑問能夠順勢問出。”
姜雲姝想了想,直白地道出自己的猜想:“是因為我錯認了晏淮嗎?”
應玄被姜雲姝的直接打了個措手不及,無奈承認道:“的确如此,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卑劣,所以有些難以啓齒。”
但姜雲姝卻是把這般卑劣的舉動說得輕描淡寫。
好似她并不在意,也不覺應玄此舉有何不妥。
或許是受姜雲姝直來直去的影響,應玄溫笑着,主動繼續說了下去:“其實這三年,我并沒有無視你的動向,反倒一直有所關注,最開始只是為了确保姜家和你不會将此事透露出去,後來此事已然确定,我卻仍然在留意你的生活。”
姜雲姝斂目,手指摸索着茶杯邊緣,輕聲道:“所以,那次我在貴妃娘娘的宮殿碰見殿下,是殿下有意為之?”
“那倒不是。”應玄坦然道,“在知曉你時常前去母妃宮殿陪她後,我曾猶豫過是否要借此見你一面,或是當做沒有當年的事重新與你認識,或是借此透露些許讓你知曉自己認錯了人,但我沒有刻意為碰見你而去,只是每次得閑去母妃那兒時,都沒有碰巧遇見你,只有那次當真是碰巧。”
應玄頓了一瞬後,搖頭道:“世上本也不會有那麽多碰巧的。”
姜雲姝卻是忽的想到了自己和沈度。
那時,沈度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哪有那麽多碰巧,哪有那麽多正好。
可是,明明從她在攬月閣這裏,最後一次找過沈度後,他們就不該再有交集的。
但偏偏真是有這麽多碰巧和正好,她一次次又遇見他,一次次和他産生了交集。
應玄:“不過,待到那次碰巧時,你已将與沈大人成婚了,我似乎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姜雲姝問:“所以,殿下的疑問是?”
“如果……”話說一半,應玄又笑着搖了搖頭,“其實我和你在這點上有些相像,世上不會有那麽多碰巧,自也沒有那麽多如果,待到此時再來問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沒什麽意義了,不過心頭不得其解的那個疑惑,卻仍是想要得到解答。”
“如果,當初在你錯認沈大人之前,我便主動找上你,我們之間是否會有可能有別的發展?”
這個問題對于姜雲姝和應玄現在這樣的身份來說有些失禮。
但姜雲姝不甚在意,甚至輕松地露了笑。
正如應玄自己也這般覺得,他此時想要得到的解答,就和姜雲姝想要知曉三年前的真相一樣。
不論答案是什麽,都不會改變現狀,也對他将要進行下去的人生軌跡不會有太多影響。
但這個解答,對心中一直牽挂着的疑惑非常重要。
所以,姜雲姝很認真地回答道:“的确很多事都沒有如果,但此事我也是在這些時日中,參透了一些解答。”
“緣分很是奇妙,而緣與分是又密不可分的,我與殿下的緣,源于三年前在涼州的暗巷中,緣起時,你救了我,我與晏淮亦然,那塊與他有關的玉佩落于我手中,讓我在後來有機會尋到了他身上。”
“人與人之間,本就會産生無數的緣,過路的路人,店鋪的小販,遠望的陌生人,人在一生中會和很多人産生緣,而後來的發展,因緣起,因分而延續。”
“有緣無分這個詞聽起來充滿了惋惜,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本就被此牽連着,有上天的注定,也需要自身的争取,我不知任其發展不做任何努力便能将一段緣分圓滿的關系會有多少,但上天将機會擺在人眼前,自身繼而争取後,這段關系才會越發深刻,直至堅不可摧。”
應玄聽着姜雲姝的解答怔然了許久。
他沉默着,思索着,最後釋懷地一笑:“這是我未曾想過的方向,也的确是我不得其解的解答,以往不知為何,所以我迷惑其中,如今倒是茅塞頓開了。”
應玄想,在這段關系中,他與姜雲姝的緣,和沈度與姜雲姝的緣本是不相上下。
但他遲疑了,停滞了,在漫長的三年中他無所作為,眼睜睜看着上天擺在眼前的機會從他手中流逝。
這段關系便沒能如姜雲姝所說,延續下去,越發深刻,直至堅不可摧。
姜雲姝原本也并不沒有想得如此透徹。
這個解答她是在沈度身上參透的。
他們之間的緣産生後,上天偏愛地為他們降臨了不少機會。
但這些機會只能來到眼前,只有為之争取,才會将其攏到身邊。
他和沈度的緣分幾次三番将要溜走。
最嚴重的這次,姜雲姝甚至想要和離。
但沈度抓住了她。
在他們這段緣分中,姜雲姝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不如沈度那般執着和勇敢。
以她想法,遇事她美其名曰擇一最不麻煩的解決辦法。
但實則,她這是在放棄和退縮。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
烏雲密布,窗外下起了雨。
好似那日沈度漠然從她眼前離去時一樣,豆大的雨滴嘩嘩落下,擊打在窗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
應玄也順着姜雲姝看向窗外的視線看了去。
但很快他轉回頭來,臉上帶着與沉悶雨天不同的輕松舒緩的笑:“我還以為,對此我會感到沉重和惋惜,但此時心下卻是難得的放松。”
姜雲姝也收回眼神,唇角含笑:“畢竟與我的相識于殿下而言,只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罷了,心中疑惑得到解答,心下自是會放松舒坦的。”
應玄道:“這是你的想法吧。”
姜雲姝一怔,眨了眨眼。
應玄笑稱:“無妨,你說得沒錯,我的确是這樣想的,你也與我相同,我能成為你人生中的插曲,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那此事還請殿下給我一個向你道謝的機會。”
應玄微微颔首:“答應下來,是否便算是我與你新的緣分的開始,那這次我便不想錯過了,不過莫要太隆重,我怕我受不起。”
“殿下說笑了。”
伴随着雨聲滴答,雅間內的氛圍變得輕松随和。
姜雲姝像是認識了一位新的朋友,她和應玄許多相似之處讓他們很能聊得來。
雅間內不時傳出愉悅的歡笑聲,聽起來和睦一片。
與之完全不同的,是被烏雲壓倒下的昏暗天色中,攬月閣一樓大廳令人窒息般的沉悶氛圍。
站在門前的店小二如果沒記錯。
半年前,姜雲姝便是坐在門前小凳上這般等了樓上的沈度許久。
但那時,姜雲姝可沒有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通往樓上雅間的樓梯。
更沒有渾身釋放着生人勿近的低氣壓,像是要将整個攬月閣籠罩在沉暗中似的。
此時,沈度就坐在門前的小凳上。
門前過大的雨勢濺起路邊水窪,沾濕了他些許衣擺。
但他無暇顧及,只一雙眼死死盯着樓上。
剛上去送茶回來的另一名小厮,又心驚又慶幸地在心底感嘆。
還好樓下是一點聽不見樓上的動靜。
要是叫門前這位爺聽見樓上雅間的歡笑聲,怕是他的郁氣是真要将整個攬月閣淹沒了。
這有錢人玩的都是什麽把戲?
夫人外出見男人,丈夫蹲坐門前等?▲
但和姜雲姝此前在這蹲守時的情況完全不同。
其餘人哪敢在沈度眼皮子底下竊竊私語,一肚子的議論只能生生憋在肚子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正這時。
樓梯前終是傳來了腳步聲。
沈度眸光一凜,霎時從矮凳上站起身來,大步走到樓梯前,仰頭望去。
姜雲姝側臉對着身旁人笑靥如花的模樣就此映入沈度眼中。